趙治國
(河北政法職業學院,河北 石家莊 050067)
自由是人類歷史發展的主旋律,在王侯將相、身份契約、平等正義和憲政法治的交響中,自由始終是社會脈搏涌動的鏗鏘強音。
自由,古已有之,和真理一樣,具有普世性,它絕非為一時一族一邦一國所有,甚至人類還未曾睜眼驚嘆于世界的瑰麗神奇之時,萬物早就向天自由了。
泰西的歷史,自從希臘,經過羅馬、中古,以至現代,尤其是近代,許多的實際社會問題,莫不以自由為中心。他們思想界關于自由的著作之多,真是可以車斗計算。自康德以后,講歷史的,以人類的歷史為實現自由之過程——以人類的進化,最初的一步是取得“國族自由”,繼而取得“政治自由”,最后取得“社會自由”,等等類似的說法。講道德的,以自由為“義務”的根據——個人“應為”或“不應為”都是源于自決,惟因自決,才受拘束而負責任。講政治的,以實現個人之自由抵制政府之專橫為政治之大原則。講經濟的,以放任主義為增進和促進個人經濟能力之不二法門。講法律的也自然要用“自由”這一理想給法律一種概括的說明。自由即是善行的動力又是罪惡的常見托詞。自由的內涵極其豐富,但又恰如亞伯拉罕·林肯所言,世界上從未曾有過對自由一詞的精當定義。自由是與人類有關的命題中最富絢爛色彩且難以清晰界定的主題之一。
在大河流域、農業文明獨特的地理環境中,在上古恢宏禮法巨網的結點上,我國先民更多的是服從了秩序而無法充享自由,自然也沒有自由的觀念,雖然從春秋到清末,中國人在一定范圍內、在一定程度上已擁有一種事實上的自由。雖然莊子也早對個體自由思想有過系統的論述,但在集權體制枝盛葉茂的陰涼里,自由的理念之花始終無法綻放。自由,無論是作為哲學中的概念,還是作為政治和法律中的概念,都是源自西方文化。
自由最初的含義在拉丁語中意味著從束縛中解放出來,然而在以后的思想發展中,自由的內涵變得越來越豐富。許多思想家都孜孜不倦的分析自由的概念以求與其清晰的厘定,總的來講,近代以來的一些思想家把自由分成兩類:消極自由和積極自由。消極自由即所謂“免于······的自由”,也就是個人不受他人干涉和限制;積極自由就是自主決定以“從事······的自由”。放下洛克的自然自由不講,我們可以把消極自由和積極自由結合在一起,給社會自由一個非常簡練的概念:自由就是不受強制的享受特定的公民權利。在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的體系中,自由是指人的意志自由、存在和發展的自由。自由也是馬克思主義追求的社會價值目標之一,更是人類社會的美好向往和價值取向。
首先,自由是眾善之首。
阿克頓勛爵認為“自由的理念是最寶貴的價值理想——它是人類社會生活中至高無上的法律”。談到價值評判,康德從方法論的視角對科學證明理性的能力提出了質疑。他認為價值是不可證明的,只有形式意義的存在才可以證明。但他確立了形式理性對于法律的精神引導作用,康德為法律找到比理性更為具體的精神:自由。古希臘的人們相信幸福只能來自自由,在價值的排序中,自由居于首位。在社會價值的排名中,自由往往被認為是眾善之首。“不自由,毋寧死”,自由是人類社會永恒的價值追求。
其次,自由是政治的目的。
“生命誠可貴,愛情價更高,若為自由故,二者皆可拋。”基于西方政治思想中的契約觀念,國家的形成是公民權利讓渡的結果,但自然權利中的自由是不可出讓的,這一觀念經過充分發展后在美國的《獨立宣言》中有淋漓盡致的體現。“一切人都是生而平等的,造物主賦予他們某些不可出讓的權利,其中包括生存、自由和追求幸福的權利。為了保衛這些權利才成立了政府,而政府是經過其治理的人民的同意才獲得權利的。任何形式的政府一旦變成了這些目的的破壞者,人民就有權加以變更。”國家本身不應該成為目的,國家存在的目的乃是為了保障和實現公民的權利與自由,政府的活動及其權力的行使都應該以實現這些目的為限。實在說來,政治的真正目的是自由。自由不是為了達到更高政治目的的工具。它本身就是最高的政治目的。自由之需要并不是為了實現一種好的公共管理,而是為了保證對市民社會和個人生活最高目標的追求。保障自由是國家有資格享有權威的唯一根據。
最后,自由是社會進步的動力。
談到自由對社會發展的重要性,約翰·穆勒強調要以我國為前車之鑒。他說:“中國曾是一個富有偉大才能,并在某些方面甚至也富有偉大智慧的民族。中國人由于難得的好運,在很早就備有一套特別好的習俗。這是中國的圣人和智者的貢獻。對于他們的這種貢獻,即使是最開明的歐洲人也必須在某些方面認可他們作為圣人和智者的稱謂。他們可稱道的地方還表現在其卓越的運用手段,盡可能把他們所擁有的最好智慧印刻在群體每一個成員的心靈之中,并確保那些掌握其中絕大多數智慧之人得到最富榮譽和最富影響的職位。毫無疑問,這樣去做的民族已展現出了人類進步的秘密,并且,人們會因此認為,它應該穩穩地處于世界運動的前列。可是相反,它卻靜止僵化了,幾千年來原地未動。”穆勒中肯的評價我國古代文明的卓越之處,并且深痛的惋惜我國最后僵化不前。究其原因,他認為是國家機器的強制限制了個體自由的發展。“國家的價值,從長遠來看,歸根結底是組成它的個體的價值。當一個國家只關注管理技巧的微末增長或社會實踐所呈現的表面,而把個體精神的擴展和提高這一更根本的利益給遲延下來時;當一個國家只為使其個體成為它手中更加溫順的工具(即使是為了有益的目的)而阻礙他們的發展時,那么,這個國家終將看到,一群侏儒是不能真正做出大事的;它還將看到,它不惜犧牲一切所謀求的統治機器的完善,最終將一無所用,因為這架機器缺乏最為需要同時也是最為重要的動力:個性發展。”
約翰·密爾則更進一步主張個性是人類福祉的主要因素之一,“人類要成為思考中高貴而美麗的對象,不能靠著把自身中一切個人性的東西都磨成一律,而要靠在他人權利和利益所許的限度內把它培養起來和發揚出來。”他認為個性和發展乃是一回事,“只有培養個性才產生出或者才能產生出發展的很好的人類”。
自由不僅是社會發展的最為重要的動力,當它真正成為一個社會的主要價值取向并被珍重,它就會在克服丑惡的同時給該社會帶來許多福祉。美國學者喬恩·米查姆就曾充滿激情的談到自由之于美國的重要:“我們的故事:一個年輕的國家是怎樣克服自身最丑惡的本能驅使,從而悟出自由是所有美德中最重要的一項。有了自由,所有其他的方方面面——從社會公正的理念到宗教信仰,到社會財富的增長——自然就水到渠成了。
黑格爾分析中國文化時總結造成中國落后的原因是中國人內在精神的黑暗,他認為中國是一片還沒有被人類精神之光照亮的土地,在中國人的精神世界中理性與自由的太陽還沒有升起。
以客觀的理性縱觀人類為自由奮斗的歷史,不難發現追求自由的旅程充滿了艱難。制度的變革、思想的更新從來都不是朝夕之工。但是觀念和價值觀的更新可以推動歷史的進步,因為,觀念的力量要超出于物質的力量,觀念的力量可以成為比物質的力量更具有決定性意義的變化動力。
1780 年威伯福斯在21 歲的時候進入英國的下議院,命運似乎幽默且凝重的讓其成為英國歷史上最年輕的議員,因為他不僅需要有足夠堅強的意志來面對奴隸貿易的邪惡,他也需要足夠長的時間來對抗奴隸貿易的頑固,這位“下議院的夜鶯”長達45 年之久一直都在竭力的為廢除努力貿易和更新社會道德而嘶鳴。1833 年7 月25 日,在夜鶯停止呼號前三天,《奴隸解放法案》終于獲得通過,英國的努力制度才正式廢除。廢除奴隸貿易需要長達半世紀的時間,期間有各種各樣的挑戰,威伯福斯和他領導的克拉朋聯盟能成功的主要原因之一在于他們透過宣傳讓廢除奴隸貿易的理念更新英國社會的觀念,而社會革新的效果要等100 年之后才能充分的彰顯出來。
同樣,美國的先驅在乘風破浪奔向往美洲大陸時就提出了自由的口號,在獨立戰爭中也打出了天賦人權的鮮明旗幟,然而要等到1860 年才通過南北戰爭廢除了罪惡的奴隸制度。
追求自由的實現,要對艱難的現實有清楚的認識。構建中國自己的法治體系,實現自由的價值絕對是巨大的系統工程。經由清末法學大家沈家本之手埋葬中華法系,讓中國古代的法律制度浴火重生到現在剛剛過去一個世紀。回眸一百年的滄桑,其中不乏有唱罷登場、踐踏憲政的荒唐鬧劇;回顧新中國的歷史,期間不乏有理性迷失、踐踏法制的民族悲劇,但回味改革開放30 年的節奏,從狠斗私念的余裊、忌諱自由人權的緊張到法治、人權和保護合法私有財產入憲,縱然有心理準備上演連續劇,但,追尋自由的結局應該是個喜劇。
當自由不只是書本上的核心價值觀,而是真正成為社會生活中的價值觀時,我國社會無疑將會取得更大的進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