堆雪
在天山村看天山
在天山腳下的天山村看天山
感覺天山還是那么遠
由此我得出一個結論:無論你
如何馬不停蹄地接近它,天山
永遠不會與你的世俗生活站在一起。不會
與我們游離的目光和膚淺的議論混在一起
就是說:天山與我們之間的距離
是永恒的。不可更改
與天山村跌宕起伏的萬畝紅花一樣
那天我站在原地,像另一株紅花
靜靜地看天山,再也沒有試圖走近它半步
在獨山子村尋找巖畫
所謂獨山,其實就是滑落到天山坡底的
一塊大石頭。風,在這里繞一圈就走了
水,在這里繞一圈就走了。牛羊和馬匹
在這里繞一圈也就走了。幾峰脫毛的駱駝
算是逗留在此時間最長的生靈。它們
吃飽了,就地臥在獨山旁反芻沙土
使路過的人誤以為兀然多出,幾塊石頭
兩千年前,有牧羊人也曾圍著這里轉
仔細端詳這塊石頭的每個側面,并且拿它
對照高處的雪峰,最終比對出:內心的孤獨
兩千年后,云一樣的牛羊、馬匹和駱駝
消逝風中,而它們含糊不清的輪廓
卻在巖石的斷面漸漸涌現、清晰起來……
那天,我在刺目的陽光和呼嘯的風中找尋
像是在核對先人寄存這里的遺物。確認
時間留給未來的,比孤獨更持久更流暢的美
訪電影《七劍下天山》拍攝地
仍然相信,一場廝殺在風中進行……
劇情沒有走完,電影沒有殺青
依舊相信,天山冰峰鑄造的七柄斷魂利刃
鋒芒依舊:風起劍落,雪花飄飄
滾石與圓木搭建的山寨巍峨。孤寂。深不可測
只是少了武士持戟而立、俠客拔劍迎擊的氣勢
空地上,還有戰馬昂首,等待主人驅馳
奈何刀光劍影,風雨飄搖。時光的膠片
已使它們的血肉之軀,顯影原本的鋼筋和水泥
四周的碉堡坍塌如窩棚,但仍暗伏殺機
正中的大殿破敗似廟宇,卻似鏗然有聲
走進松木支撐和牌匾高懸的議事大廳,猶如
林沖誤入白虎節堂:寒氣逼人,進退維谷
七劍已然出鞘,無影無蹤。全聽十面埋伏里的風聲……
此時,有人已在陣中廝殺,生死由天
有人貌似平靜,以導演編劇身份,修改劇本
每個人都能經過的一片金黃
它們大片大片站在風里的目的
不是為了好看。不是為了
等你開車路過時意外發現它
然后不容分說地走進去,和它并肩
站在一起合影。順光,側光,逆光
都很美。每一個能夠站在田野的人
都以為是自己,首先發現了美
并且與美,恰到好處地站在了一起
天時,地利,人和。在米東一片
金黃的向日葵地,一切都欣欣向榮
恰逢其時。一切美好才剛剛開始
并且相互成就。此時面對無邊的金黃
你可以張開雙臂喊一嗓子了。可以喊
梵——高,也可以喊你自己的名字
哈熊溝即景
鷹和風箏在同一塊藍屏上比懸停
看誰是天上飛得最慢的那只
云像一張網。肉眼看得見的窟窿
讓人確信:它的破綻一定是風
騎馬人牽馬人步調如此一致
給人的錯覺是一匹馬牽著兩個人在走
松樹走下山坡,游人爬上山頂
在中途擦肩而過時,互換了身份
沒人知道這條溝有沒有熊出沒
風吹草低。有時,人也能把人嚇著
更多人走累了就地坐下。回頭看
一些石頭散落谷底,另一些已行至半坡
鄉下小院
記憶很舊了。陽光
卻像是新近涂抹上去的
紅磚墻不高
想翻,現在就能翻過去
說是菜地,卻疏于打理
作物多半停止生長。花有些蔫
辣椒也不再紅了。荒草
還很茂密,儼然這里的主人
偶有人進出。但很快
就又離去。沒有什么理由
讓一個人在這里
好好地住上一段日子
天亮得很早,夜黑得很快
一切,仿佛都來不及細說
多少年,你頭頂的
星星和云朵,也百思不得其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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