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格斯曾被列寧譽為“偉大的軍事學家”“偉大的軍事行家”①《列寧全集》第10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87年,第320頁。。在指導無產階級革命運動中,他以巨大的精力研究戰爭和軍事問題,與馬克思共同創立了馬克思主義軍事理論,實現了人類軍事思想發展史上一次劃時代的偉大革命。在紀念恩格斯誕辰200周年的今天,我們不應忽視他在軍事理論上的巨大貢獻,對其軍事理論的時代價值問題,應以堅定的理論自信作出明確的回答。
筆者深入學習了習近平強軍思想,看到習主席在軍隊幾次重要會議上的講話中,曾多處引用馬克思和恩格斯的軍事論述來闡釋當今軍事實踐的新問題,僅引用恩格斯的話就不下七處。
在論述長期和平時期軍事思維容易滯后和保守這一問題時,他引用了恩格斯《對塞瓦斯托波爾的圍攻》中的名言:“在長久的和平時期兵器由于工業的發展改進了多少,作戰方法就落后了多少。”
為說明隨著軍事技術不斷發展,武器因素在戰爭制勝問題上的重要性在上升這一重要觀點,他引用了恩格斯《反杜林論》中“暴力的勝利是以武器的生產為基礎的”重要論斷。
為說明科技創新能力是一支軍隊的核心競爭力,是生成和提高戰斗力的加速器,他引用了恩格斯《1852年神圣同盟對法戰爭的條件與前景》一文中“每個在戰史上因采用新的辦法而創造了新紀元的偉大將領,不是新的物質手段的發明者,便是以正確的方法運用他以前所發明的新器材的第一人”的話。還引用了《反杜林論》中“一旦技術上的進步可以用于軍事目的并且已經用于軍事目的,它們便立刻幾乎強制地,而且往往是違反指揮官的意志而引起作戰方式上的改變甚至變革”的重要論述。
為說明軍隊組合運用和力量編成對促進戰斗力提升的重要作用,他引用了恩格斯《反杜林論》中的話:“許多力量融合為一個總的力量,用馬克思的話來說,就產生‘新力量’,這種力量和它的單個力量的總和有本質的差別。”
為強調科技興軍的重要性,他引用了恩格斯“科學是一種在歷史上起推動作用的、革命的力量”的名言。
在強調海軍建設必須牽住科技創新這個“牛鼻子”時,他指出恩格斯在《反杜林論》中所說的話:“現代的軍艦不僅是現代大工業的產物,同時還是現代大工業的樣板。”
從上述對恩格斯軍事論述的多處引用中,筆者強烈地感受到習近平高度重視馬克思主義軍事理論對我軍建設和軍事斗爭準備的指導作用,高度重視馬克思主義軍事理論發展新境界的開拓;強烈地感受到產生于19世紀中后期的恩格斯軍事理論,至今還在對一個東方大國的軍事理論和實踐,尤其是對信息化條件下的軍事創新和軍事改革,提供著理論滋養和精神動力,產生著重大影響。這種現象本身就是對恩格斯軍事理論當代價值的強有力證明。
馬克思、恩格斯共同創立的“一切歷史沖突都根源于生產力和交往形式之間的矛盾”①《馬克思主義軍事理論著作選讀》,北京:軍事科學出版社,2008年,第3頁。這一基本原理,為人類找到了科學認識戰爭現象的總鑰匙。依據這一發現,恩格斯在《家庭、私有制和國家的起源》中深刻分析了戰爭的起源問題。他認為在遠古時代,人類曾經歷過一段沒有戰爭的歷史時期。最早的氏族集團之間的戰爭爭奪的是天然資源,戰爭的結果也不會導致奴役。到了原始社會后期,私有財產出現了,戰爭才逐漸具有了掠奪性質,“變為一種正常的營生”②《馬克思主義軍事理論著作選讀》,第256頁。,“成了經常性的行當”③《馬克思主義軍事理論著作選讀》,第262頁。。“戰爭以及進行戰爭的組織已經成為民族生活的正常功能”④《馬克思主義軍事理論著作選讀》,第261頁。。恩格斯關于戰爭根源的這些觀點,歸結到一點,就是以徹底的唯物史觀,從生產力與生產關系的矛盾中尋找戰爭根源,說明戰爭的最深刻根源在于對抗性的經濟利益沖突。縱觀冷戰結束以來所發生的數百次規模不等的戰爭和武裝沖突,其直接誘因確實紛繁復雜,但隱藏在這些直接誘因背后的,仍然離不開恩格斯所說的“一切歷史沖突都根源于生產力和交往形式之間的矛盾”,即根源于經濟利益的沖突。冷戰后,世界上發生的各種國內沖突或戰爭,有90%以上發生在經濟相對落后的地區和國家。這深刻地告訴我們:經濟落后和貧困化以及在此基礎上產生的對抗性經濟利益沖突,是世界上一些地區或國家爆發戰亂的最深刻根源。冷戰結束后,美國所發動的幾場戰爭也不是什么超越經濟利益的更高追求。美國發動海灣戰爭,雖然從其政府表態來看是謀求伊軍無條件撤出科威特,恢復科威特合法政府,保持波斯灣的安全穩定以及保護在國外的美國公民,但更深層次的原因仍然是經濟。阿富汗戰爭和伊拉克戰爭,雖然美國打出的是反恐的旗號,但深層次的原因也離不開經濟和石油。控制石油產量、價格和美元支付地位始終是以美國為首的西方發達國家發動戰爭的深層原因。歷史一再證明了恩格斯關于“暴力僅僅是手段,相反地,經濟利益是目的”⑤《馬克思主義軍事理論著作選讀》,第224頁。的科學論斷。
(一)恩格斯在《反杜林論》中對戰爭制勝因素問題有著深刻論述。他認為:“軍隊的全部組織和作戰方式以及與之有關的勝負,取決于物質的即經濟的條件;取決于人和武器這兩種材料,也就是取決于居民的質與量和取決于技術。”⑥《馬克思主義軍事理論著作選讀》,第232頁對于武器和人這兩種材料在戰爭勝負中的作用,恩格斯既高度重視先進武器在戰爭勝負中的基礎性作用,認為“暴力的勝利是以武器的生產為基礎的”,“較完善的戰勝較不完善的”,“手槍戰勝利劍”⑦《馬克思主義軍事理論著作選讀》,第228頁。;又高度重視人的能動性,認為“贏得戰爭勝利的是人而不是槍”⑧《馬克思主義軍事理論著作選讀》,第136頁。。把武器裝備對于戰爭制勝的基礎性作用和人在戰爭制勝中的最終決定性作用統一起來,是恩格斯戰爭制勝思想的核心,這對于我們認識當代戰爭制勝問題仍然沒有過時。當代戰爭的歷史一再無情地證明了戰爭的勝利是以武器的生產為基礎的,武器裝備現代化已經成為軍隊現代化的主要標志。美軍在海灣戰爭、阿富汗戰爭、伊拉克戰爭中的碾壓式勝利,一再說明手槍戰勝利劍的真理。同時,當代戰爭的歷史也一再證明“贏得戰爭勝利的是人而不是槍”,證明人的因素是戰爭制勝因素中最終具有決定性的因素。在抗美援朝戰爭中,敵我雙方的武器裝備存在巨大差距,當時毛澤東曾用“鋼多氣少”和“鋼少氣多”來形容這次戰爭中的敵我雙方。而戰爭的結果卻是“鋼少氣多”的一方將“鋼多氣少”的一方打到了“三八線”以南,迫使對手付出了慘痛代價。抗美援朝戰爭的偉大勝利,是對人在戰爭制勝中最終決定作用的最為經典的證明。在信息技術高速發展的今天,人在戰爭中的決定作用是否已經過時?回答仍是否定的。戰爭中的軍事活動是圍繞解決人類社會對抗性矛盾而展開的。人是軍事實踐的主體,是人與武器這對矛盾中矛盾的主要方面。作為兩股活的力量的對抗,戰爭始終是在人的主導下進行的,人是軍事實踐中的決定性因素。在信息化戰爭中,戰場空間廣闊、作戰時間縮短、制約因素眾多、信息流量巨大,這些情況對軍事主體的判斷與決策能力、指控與控制能力、交流與協調能力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再先進的技術與機器也只能提供輔助決策和輔助作戰的作用,只有軍事主體才具備下定決心和贏得勝利的能力。包括無人飛機、機器人等在內的智能武器在軍事上的嶄露頭角,只能進一步證明人的力量無比強大,而無法否定人在戰爭行為中的主體作用。在軍事活動中軍事主體能否充分發揮主動性、計劃性、靈活性和創造性,最終決定著軍事對抗的勝負。
(二)恩格斯對基于生產力的發展與生產關系的進步而引起的作戰方式變革給予了極大關注。他認為作戰方法的每次改進,都是以生產力的發展和社會關系的變遷為前提的。新的軍事科學是新的社會關系的必然產物。無產階級的解放將在軍事上有新的表現,并將創造新的作戰方法。他強調整個軍事“不斷地、愈來愈快地發生變革”,“技術每天都在無情地把一切東西、甚至是剛剛開始使用的東西當作已經無用的東西加以拋棄”。①《馬克思主義軍事理論著作選讀》,第282頁。“一旦技術上的進步可以用于軍事目的并已經用于軍事目的,它們便立刻幾乎強制地,而且往往是違反指揮官的意志而引起作戰方式的改變甚至變革”②《馬克思主義軍事理論著作選讀》,第232頁。因此他提出必須“用現代的作戰手段和現代的軍事學術同現代的作戰手段和現代的軍事學術作戰”③《馬克思主義軍事理論著作選讀》,第28頁。。在科學技術進步出現了前所未有的革命性變化并帶來軍事領域巨大革命性變革的今天,重溫恩格斯關于作戰方式變革的論述,令人嘆為觀止。當今世界,新軍事革命迅猛發展,以信息技術為核心的軍事高新技術日新月異,武器裝備遠程精確化、智能化、隱身化、無人化趨勢更加明顯,戰爭形態加速向信息化戰爭演變,一體化聯合作戰成為基本作戰形式,軍隊規模結構也正在發生根本性變化。面對戰爭和軍事領域令人目不暇接的變化,我們確實感受到恩格斯所說的,“現在未必能再找到另一個像軍事這樣革命的領域”④《馬克思主義軍事理論著作選讀》,第281頁。,在新軍事變革面前“我們需要更新、更勇敢的頭腦”⑤《馬克思主義軍事理論著作選讀》,第282頁。。
(三)積極防御在恩格斯的作戰思想中占有重要地位。在《攻擊》這篇文章中,他指出:“采取守勢即進行完全防御性的戰爭的軍隊,也常常發起進攻戰局,甚至在防御戰局中也采取進攻行動”。⑥《馬克思恩格斯軍事文集》第2卷,北京:戰士出版社,1981年,第1頁。處于防御的軍隊,在防御作戰中,只有“具有堅定沉著的精神,足以進行不斷的抵抗,直到攻擊者的火力開始減弱、兵力行將耗盡,然后轉為進攻,進行攻擊,防御的戰法才是最可靠的”。⑦《馬克思恩格斯軍事文集》第2頁。他認為,拿破侖的1814年戰局和1815年戰局,是在完全防御性的戰局中進行進攻戰和不斷攻擊最出色的例子。這次戰爭雖然由于政治經濟原因導致失敗,但在戰略防御態勢下采取進攻行動的做法是值得肯定的。在《山地戰的今昔》這篇論述瑞士同普魯士發生軍事沖突時應采取的戰略戰術的著作中,他深刻闡述了山地作戰必須實行積極防御的思想,指出在山地作戰中,“防御不應當只是消極的,而應當從機動尋求力量,只要有機會,就應當采取進攻行動”①《馬克思主義軍事理論著作選讀》,第67頁。。在《波河與萊茵河》這部關于1859年意大利戰爭的著作中,他又作出了“最有效的防御仍然是以攻勢來進行的積極防御”②《馬克思主義軍事理論著作選讀》,第125頁。的經典結論。恩格斯的積極防御作戰思想對中國的無產階級革命實踐產生了重大影響。在積極防御的問題上,毛澤東與恩格斯最為心靈契合。與恩格斯把以攻勢來進行的積極防御看作最有效的防御的思想一脈相承,毛澤東把積極防御概括為“攻勢防御”,“為了反攻和進攻的防御”③《毛澤東軍事文集》第1卷,北京:軍事科學出版社、中央文獻出版社,1993年,第719頁。。毛澤東超越了古今中外重視積極防御的軍事家們的視野和局限,從探索中國革命戰爭指導路線的角度研究積極防御問題,把積極防御由一種作戰原則提升為對中國革命戰爭全局起根本指導作用的戰略思想,并用于指導社會主義國家鞏固國防的斗爭,使其由革命戰爭的戰略進而發展為我們黨和國家根本性的國防和軍事政策,從而大大拓展了積極防御的思想內涵和指導范圍。他對傳統的積極防御思想進行了改造和發展,深刻地性揭示了攻防之間的辯證關系和以弱勝強的戰爭指導規律,形成了一個有中國特色的、以人民戰爭為基礎的積極防御戰略理論體系,并成功運用于中國革命戰爭的偉大實踐,譜寫了積極防御戰略發展史上最輝煌的篇章。進入新時代,恩格斯所推崇的積極防御思想仍然沒有過時。習近平作為人民軍隊統帥,高度重視積極防御思想在未來戰爭中的指導作用。他指出必須毫不動搖地堅持積極防御軍事戰略方針,同時要豐富和完善積極防御戰略思想的內涵,與時俱進地加強軍事戰略指導,為國家和平發展營造有利的戰略態勢。
(四)恩格斯是人民戰爭思想的堅定倡導者。在《皮蒙特軍隊的失敗》這組評述1849年意大利戰爭的文章中,恩格斯深刻揭示了在意大利反對奧地利統治的斗爭中因北部撒丁(皮蒙特)王國對舉行群眾起義望而生畏而遭到失敗的原因,指出:“一個想爭取自身獨立的民族,不應該僅限于用一般的作戰手段。群眾起義,革命戰爭,到處組織游擊隊——這才是小民族制勝大民族,不夠強大的軍隊抵抗比較強大和組織良好的軍隊的唯一手段。”④《馬克思主義軍事理論著作選讀》,第7頁。在該評論中,恩格斯對1793年春天法國在遭到外來武裝干涉,國內形勢危機時,雅各賓黨人依靠人民群眾戰勝敵人的做法大加贊賞,指出在皮蒙特,“假如把規規矩矩的戰略規模的軍隊間戰爭變為1793年法國人所進行的人民戰爭”⑤《馬克思主義軍事理論著作選讀》,第8頁。,那么形勢就會完全不同。之后,在1870年11月所寫的關于普法戰爭的三篇短評中,恩格斯把人民本身參加的戰爭稱為“真正的戰爭”⑥《馬克思主義軍事理論著作選讀》,第194頁。,他認為人民的堅決抵抗將給予受異族侵犯的國家以“巨大的潛力”⑦《馬克思主義軍事理論著作選讀》,第199頁。。在普魯士的侵略面前,只要人民的抵抗精神不減弱,雖然經過幾次失敗,但法國的地位就仍然是穩固的。恩格斯關于人民戰爭的這些重要思想,一再為中國共產黨領導的人民戰爭所證明。在中國的抗日戰爭和解放戰爭中,我們曾經依靠人民戰爭創造了以劣勢裝備打敗優勢裝備之敵的歷史奇跡。在抗美援朝戰爭中,我們又用以戰勝比我們強許多倍的美帝國主義,進一步證明了馬克思主義人民戰爭思想的巨大威力。毛澤東在回答抗美援朝的勝利是靠什么得來的這個問題時曾說:“主要是因為我們的戰爭是人民戰爭,全國人民支援,中朝兩國人民并肩戰斗。”他深刻地指出:“我們的經驗是:依靠人民,再加上一個比較正確的領導,就可以用我們劣勢裝備戰勝優勢裝備的敵人。”“今后,敵人還可能打,……可是,我們在抗美援朝中得到了經驗,只要發動群眾,依靠人民,我們是有辦法來對付他們的。”⑧《建國以來毛澤東軍事文稿》中卷,北京:軍事科學出版社、中央文獻出版社,2010年,第174~175頁。在當今時代,亡我之心不死的霸權主義國家對我國最深層次的畏懼,不但在于我國具有的撒手锏武器裝備,更在于我國所具有的人民戰爭傳統優勢和毛澤東人民戰爭思想的偉力。當今時代,“戰爭偉力之最深厚根源存在于民眾之中”這一規律并沒有過時。信息技術在軍事領域的運用,不但沒有降低人民戰爭的作用,反而極大地拓展了人民戰爭施展能量的空間。堅持人民戰爭思想,最大限度地發揮人民群眾作為戰爭主體的作用,依靠人民戰爭的整體威力制敵,仍然是我們應對未來戰爭的必然選擇和戰略思維的主旋律。正如習近平所指出的,不論形勢如何發展,人民戰爭這個法寶永遠不能丟,要把握新時代條件下人民戰爭的新特點新要求,創新內容和方式方法,充分發揮人民戰爭的整體威力。
(一)恩格斯軍事理論之所以能夠歷久彌新,獲得當代價值,取決于歷史的延續性。“歷史上形成的戰略思想能夠延續下來,在現實的戰爭中起指導作用,最根本的原因在于過去與現在之間存在著客觀的歷史聯系。”①李際均:《軍事戰略思維》,北京:軍事科學出版社,1998年,第137頁。工業時代和信息時代的歷史聯系不言而喻,而恩格斯軍事理論作為一種先進的科學理論,它既是工業時代的產物,又未被工業文明的理性精神所窮盡。在人類進入到信息化時代,戰爭形態逐漸由機械化戰爭向信息化戰爭轉化的背景下,馬克思主義戰爭理論的基本原理仍然可以指引人們探索真理,認識規律,把握正確的行動方向。
(二)恩格斯軍事理論之所以能夠歷久彌新,獲得當代價值,取決于它本身的客觀真理性。自有戰爭和軍隊以來,人類就一直試圖對軍事領域的各種現象作出合理的解釋,但是由于生產力發展水平的限制和認識工具的不完善,人類對軍事現象的認識還缺乏科學性。到了19世紀中葉,馬克思和恩格斯一起以強烈的革新精神和嚴謹的科學態度,依據辯證唯物主義和歷史唯物主義原理,把生產力與生產關系的矛盾運動作為人類認識戰爭和軍事現象的邏輯起點,用以揭示戰爭和軍事規律,形成了科學的戰爭觀、戰爭指導理論、軍隊建設理論、軍事科技理論和軍事辯證法思想,建立了馬克思主義的軍事科學理論體系,使之成為一門反映戰爭與軍事發展規律的真正意義上的科學。我們旗幟鮮明地承認恩格斯軍事理論的當代價值,也正是基于這一理論的真理性和其博大的科學精神、嚴謹徹底的理論品格。
(三)恩格斯軍事理論之所以能夠歷久彌新,獲得當代價值,是由這一理論本身所具有的超越性決定的。社會意識依賴于社會存在、反映社會存在,但是,社會意識又能夠“超越現實的局限而預見其未來并創造出新的觀念”②肖前:《歷史唯物主義原理》,北京:人民出版社,1991年,第302頁。。這種超越性,是由觀念形態的相對獨立性決定的,是人類意識的能動性的最高表現。恩格斯軍事理論,作為一種軍事意識形態,既是一定的歷史時代的產物,也是當時社會存在的反映,又和其他觀念形態一樣,具有一定的超越性。這種超越性,不僅表現為對當時已有的軍事認知的某種超越,更為重要的是還表現為對當時軍事現狀的某種超越。就是說,這個理論,不僅是對當時戰爭和軍事現狀的描述,更是發揮創造性思維的力量,按照客觀軍事規律,對軍事發展的未來作出科學的預見。正是這種超越性的特質,使得恩格斯軍事理論不僅不會因時過境遷而銷聲匿跡,反而能夠匯入人類軍事科學發展的歷史長河,奔流不息。
(四)恩格斯軍事理論之所以能夠歷久彌新,獲得當代價值,是由這一理論的開放性決定的。這一理論是一個開放的軍事科學體系,它既以開放性的巨大胸懷繼承了歷史上已有的軍事科學成果,實現了與人類軍事思想史的對接,又以開放性的巨大胸懷擁抱未來,不斷進行自我修改和完善,開辟著人類認識軍事問題的新境界。恩格斯軍事理論創立160多年的歷史說明,從這一理論產生之日起,它就進入了歷史的河流中,在與新的軍事實踐的碰撞和對話中延續并不斷前行。
(五)恩格斯軍事理論之所以能夠歷久彌新,獲得當代價值,還由它作為一種先進軍事文化所具有的文化綿延性決定的。恩格斯軍事理論,乃至馬克思主義軍事理論,作為一種軍事文化形態,具有文化傳播和文化綿延的特質。經過160多年的實踐運用、廣泛傳播和歷史積淀,這種軍事文化精神已經滲入到人類的軍事文化體系之中。當代中國的軍事文化,盡管是建立在幾千年中國軍事文化的傳統之上并有著鮮明的民族個性,但也同時打上了馬克思主義軍事文化的烙印。馬克思主義軍事理論,尤其是其中的軍事哲學思想對當代中國軍事文化的影響既深且遠。正如毛澤東所說,它已經“成為革命政黨正確地決定其政治上和軍事上的戰略戰術方針的重要方法之一”①《毛澤東選集》第1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1年,第326~327頁。。時至今日,雖然人們不再固守馬克思恩格斯的一些具體話語和結論,但馬克思主義軍事理論所包含的文化精髓仍然得到傳承和發揚。從毛澤東到習近平,中國共產黨歷代領導人的軍事論述,都充分體現著這種先進軍事文化的深厚底蘊。
(六)恩格斯軍事理論之所以能夠歷久彌新,獲得當代價值,還在于它的理論精髓已經內化于當今時代的軍事理論形態之中。我們對恩格斯軍事理論當代價值的肯定,還建立在對這一理論當代化成果的認識基礎之上。列寧軍事理論、毛澤東軍事思想都包含了對恩格斯軍事理論的繼承和發展。在人類社會進入以和平與發展為主題的時代后形成的中國共產黨軍事指導理論成果,進一步繼承和發展了這一理論。習近平強軍思想,從多方面傳承和發展了恩格斯軍事思想,科學地回答了當代戰爭及軍事實踐提出的一系列重大問題,開辟了馬克思主義軍事理論的新境界。
恩格斯軍事理論乃至整個馬克思主義軍事理論的當代價值歸根到底是一個實踐的問題。“人的思維是否具有客觀的真理性,這并不是一個理論的問題,而是一個實踐的問題。人應該在實踐中證明自己思維的真理性,即自己思維的現實性和力量,亦即自己思維的此岸性。”②《馬克思恩格斯選集》第1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年,第16頁。戰爭和軍事實踐是檢驗軍事理論真理性和時代價值的終極標準。誠然,當代戰爭和軍事語境與恩格斯所處時代相比,確實發生了極大變化,但在新的戰爭和軍事實踐面前,恩格斯軍事理論并沒有因為語境的變化而失去現實意義。
恩格斯軍事理論,雖然產生于特定的歷史階段,有當時歷史條件的局限性,但是它的價值和意義卻遠未被后世的理論發展和社會實踐所窮盡。其生命之樹之所以常青,是以歷史的延續性為前提的,是由其本身所具有的科學性、開放性、超越性和其作為一種先進軍事文化所具備的文化綿延性所決定的,是通過當代軍事實踐檢驗并在新的軍事實踐中創新發展和獲得當代形態來實現的。
我們紀念恩格斯,決不是為了發思古之幽情,而是為了宣示我們對馬克思主義科學真理的堅定信念,為了向人類思想史上偉大的思想家致敬,為了從他的偉大思想中汲取智慧、勇氣和力量。在習近平強軍思想指導下,以恩格斯所提倡的那種強烈的軍事創新精神,努力把我軍建設成為世界一流的能夠為中華民族偉大復興提供強力戰略支撐的現代化軍隊,為打贏可能發生的信息化條件下的局部戰爭做好充分準備,是新時代中國軍人對恩格斯最好的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