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 悅
《行者》這首別具風格的秦箏新作,也是近些年箏樂藝術中少有的典范佳作之一。作品以其優美的旋律、濃厚的歷史文化韻味以及傳統與現代的融合,促使其在眾多繁雜的古箏現代箏樂中能夠脫穎而出,并占據著一定的地位和價值。古與今、中與外相結合的創作手法,不僅是世界文化融合的趨勢所在,而且也是“一帶一路”文化命運體發展理念的體現。作曲家在這部作品的創作中,通過運用個性化的藝術手法和音樂內涵,展現出中國人民的時代感、民族的氣質與精神面貌。與此同時,這部作品內中國傳統音樂元素與西方創作技法交織的創作思維和創作理念,也為后來古箏樂的創作提供了啟迪和思路。
作品題名為“行者”一詞,它不僅僅是日常口語中行走的人或是在旅行途中體驗探索樂趣的人的代稱,而且也是佛教用語中對佛道修行的頭陀僧人的代稱。作曲家魏軍創作的這首箏曲以“行者”命名,其目的則是希望通過音樂的形式將獨具特色的龜茲音樂文化展現出來,以此達到文化傳承和發揚的效果,通過音樂的意境將聽眾帶回到千年前的古絲綢之路。曲中的“行者”一詞,是指千年前古絲綢之路中往來穿行的人們,他們將不同地域的文化特色帶出,并對其進行接受、融合以及傳播。“行者”也是魏軍先生及其他民族作曲家在中國古箏文化發展創作道路上,勇于探索并作出杰出貢獻的代名詞,是音樂實踐的行動者和音樂發展的開拓者、傳播者。它是一個文化的集合體,其對于多元文化的包容性,正是中華傳統文化價值和魅力的所在,是21世紀“一帶一路”文化命運體發展理念的體現。
1、曲式結構
古箏協奏曲《行者》全曲共177個小節,由附屬部分的引子、尾聲和主體部分的慢版、快板四個部分組成,主要的凋式調性為e商燕樂七聲凋式,節拍則為3/4、4/4、5/4、6/4拍。引子(1-15)小節,在第1小節中從b1、e1音開始,圍繞主音e進行上下四度的進行;在第2和4小節中,旋律則以凋式角音(#f)到商音(e)的大二度為核心音程,其中第4小節以主音e2為中心音,兩側的旋律呈現逆行的形態。在第12小節中,作曲家運用西安鼓樂中《婆羅門引》的素材,并強調著凋式的Ⅲ級g音與Ⅴ級b音。在主體的慢板部分(16-34小節)中,由兩個大的樂句組成。第一樂句(16-24小節)結構為2+2+3的形式,主要運用上行三度模進的旋律發展手法;第二樂句(25-34小節)則以《婆羅門引》的三度核心音程為主。主體的快板部分(35-161小節)是全曲的中心,也是篇幅最為長大的段落。根據作品的素材的運用及布局,可以將其分為三個次級結構(A、B、C)。A段落(35-54小節)是由兩個方整型的樂句以8+8的形式構成,小節數分別為35-43小節、47-54小節,樂句的結尾處都進行了3小節的擴充,其中第二樂句是前樂句的緊縮。整體而言,這一部分與引子和慢板部分形成了鮮明的對比。B樂段(58-110小節)與A段的音樂情緒相似,58-67小節是引入部分,該樂段的主題素材源自于A樂段18小節慢板主題,情緒由延綿柔情變化為急促緊張,其中休止符的運用使得重音錯位旋律也發生了變化。C樂段(112-161小節)運用三部性的再現原則,由長線條和密集跑動音列兩種素材組成。在112小節處主要以四度音程為主,結構為方整型的4+4+4。在124小節處,結構為8+8,其音樂主題為A樂段連接句的材料。在尾聲部分(162-177小節)開始處,《婆羅門引》的音調再次出現,作曲家通過泛音的形式將樂曲中三度關系的旋律線條展現出來,其中在163小節處引子主題以高八度的形式再次出現,最后結束在主音e商。
2、主題動機
古箏協奏曲《行者》的主題動機以Si-Mi的純五度和#Fa-Mi的大二度為核心音調不斷發展,通過各種形式的變化貫穿全曲,也為音樂的發展提供了動力。引子部分的3-4小節中,作曲家通過變化重復的手法與前兩個小節形成了問答的形式。在慢板部分的旋律中,作曲家通過三次向上三度“Si-Do-Si”模進的手法,拓展了旋律主題的動力感。在這一部分的25小節處,三度旋律則運用西安鼓樂中的《婆羅門引》的音調為素材,其中25-26小節中b1-e2上四度的模進和31-33小節動機材料的展開,為音樂進入快版部分奠定了基礎。在快板部分中,左手的主音為樂曲的基調,圍繞著Si和#Fa音環繞展開,其中的47-54小節作曲家運用了“同尾換頭”的旋律發展手法,也使的樂曲的主題動機也再次煥發新生。
1、節拍
古箏協奏曲《行者》全曲主要的節拍為4/4拍,其中也運用了5/4的混合拍子,以及3/4、4/4、6/4拍的變化拍子。樂曲中這種多節拍混合使用的方式,不僅豐富了樂曲的表現形式,而且強弱律動在段落內的變化也為樂曲情緒的發展提供了動力,使音樂表現的更加準確靈活。例如,引子部分4/4與6/4拍的交替變化以及古箏與鋼琴音色的融合與變化,充分地將樂曲的色彩感呈現出來,描繪出戈壁沙漠與藍天色彩的差異。在慢板部分的第23小節處,節拍是以2拍子為基礎構成的6/4拍,其中鋼琴部分強拍的休止符有明顯的停頓感。在第24小節的4/4拍將音樂推向了高潮,強拍休止弱拍起的音樂律動使音樂的情緒有明顯的變化,給人以緊張、扣人心弦的感覺。在快板部分的78-81小節,從4/4拍開始,緊接著變化為3/4、5/4、6/4拍。主題材料的緊縮與擴充不僅使節拍的重音發生了移位,而且也順應了樂句情緒的表達,使音樂更加地具有層次感和交錯感。
2、節奏
節奏是音樂的骨骼,支撐著音樂的發展,為音樂提供動力。古箏協奏曲《行者》的節奏也是獨具特色的。左手部分是是連續的切分節奏,右手部分則是持續的長音。作為伴奏部分的鋼琴,低音聲部為持續進行,高音聲部以三十二分音符和六十四分音符的快速流動對古箏的長音進行補充。鋼琴伴奏部分模擬鈴聲的音色,不僅增添了音樂畫面的色彩,而且也豐富了樂曲的音響效果。快板部分是均勻密集型的節奏。在37-41小節中,作曲家在這些簡單的節奏型中,突出上下流動音階律動中重音的變化,增加了音樂的趣味性和律動感。在70-73小節,旋律聲部是連續十六分音符的進行,低音左手聲部則是連續后半拍的弱起,充分地增加了樂曲的跳躍性,與此同時,這種連奏和斷奏交錯碰撞的手法也增加了樂曲的戲劇性。
在古箏協奏曲《行者》中,作曲家大量地運用了現代古箏的演奏技法,其中最為突出運用的是快速指序、搖指以及點奏。在慢板部分的18小節處,演奏者要運用大指搖的手法,以此來表現樂曲的敘事性和抒情性,所以演奏者不僅要注意換音及銜接的干凈與平穩,而且要通過弱收換弦的方式使樂段更為完整流暢。在25-26小節中,演奏需要雙指搖的演奏方式,通過大拇指和食指的搖動,以此增強樂曲的和音效果,表現出神秘的音樂氣氛。同時,演奏時要注意兩指音量的控制,避免出現強弱不均的效果。在58-61小節處,需要運用點奏的演奏手法,在演奏過程中手腕要放松,雙手交錯進行,并突出重音增強樂曲的律動感,表現出熱情洋溢、歡呼喜悅的氣氛。在樂曲的125-132小節處,大量地運用了快速指序的手法,旋律聲部連續十六分音符的進行順暢并兼具顆粒感,所以要求演奏者要注意手腕、手臂部分的松弛,使音樂更加流暢、靈動、音色更為飽滿。
在這部協奏曲作品中,作曲家通過凋式與和聲等的創作手法,展現出異域音樂風格的色彩特征。所以,在演奏過程中要通過精巧準確的技巧,以此達到表現荒涼、空曠和蒼茫的意境。引子和慢板部分給人一種遙遠、神秘和朦朧的感覺,所以在演奏時演奏者在依據標注的演奏技法,要進行細化的處理。在快板部分,節奏變化為密集狀態,樂曲速度也逐漸加快,所以演奏者要通過精準的演奏技巧表現出堅韌和果敢的情緒。尾聲部分則與開始相呼應,音樂情緒再次變化為飄渺、不定的形態,但是其空靈、回響的效果也更為明顯。
在古箏協奏曲《行者》的演奏中,不僅要注意古箏演奏技法的處理,而且也要與鋼琴在節奏、音高、織體上進行好協調配合。在節奏的協調配合方面,作曲家在古箏聲部運用十六分音符、鋼琴聲部運用三十二分音符。這種輕巧節奏的設計和良好的律動配合,巧妙地表現出龜茲音樂和民族語言的聯系。在音高的協調配合方面,作曲家在29-30小節中,通過音程的緊縮與左手彈奏和音增添節奏感。在44-46小節中,鋼琴與古箏均使用了同樣的節奏型和音高。這種不同樂器的疊置不僅豐滿了和聲、提高了音量,而且兩種樂器演奏上的不同也推動了音樂情緒的變化。
1、民族性與時代性
在古箏協奏曲《行者》中,作曲家通過兩種分屬不同文化領域的樂器和東西方音樂形態的融合,展現出一副生動美妙的畫面。在近代音樂的發展中,民族樂器與西洋外來樂器相結合的作品也較為的常見。在現代箏樂的創作中,作曲家們通過自身對音樂的理解,將古箏與鋼琴結合進行探索,并創作出大量優秀的箏樂作品。同時,也基于兩種樂器律制和演奏上的差異,對于其如何更能完美地寫作和配合也是作曲家們探索和追求的目標。作為民族樂器的古箏,由于其律制的原因在音樂的和聲上有著較大的局限性,無法滿足音樂對于立體和飽滿追求的效果。所以,作為音域最寬、表現張力最大的樂器——鋼琴,其正好具有補充的效果。古箏是具有獨特中國風韻味的樂器,不僅可以展現出鮮明的民族性氣息和色彩,而且在當今多元化文化融合的背景下,原創和多樣也是時代的趨勢和要求。
2、作曲家的歷史情懷
古箏協奏曲中“行者”二字,正如前文所述,不僅是一個代詞或代稱。作曲家試圖通過該作品表達出對過往歷史的興趣。曾經興盛輝煌的龜茲古國,也最后被盛世的唐朝所征服統一。魏軍通過音樂的手法,描繪古老的龜茲國神秘的色彩,以及在這片繁盛土地上人們生活和貿易的場景,表現出對這片神秘土地的好奇以及對神奇美麗存在的向往。作曲家也借這一音樂來表達自己的思緒,對千年古國之路的渴望,并希望通過古箏的音樂形式展現出這一輝煌文明的意愿。
在古箏協奏曲《行者》中,作曲家運用了獨特的定弦方式,其中獨特的小二度、增二度、增四度和減五度。這些特性音程的運用,使音響呈現出冷澀的色調,充分地奠定了該曲濃郁異域風情的風格,表現出西域廣闊無際的地貌與荒涼之景。其中樂曲開始引子部分的減七和弦,不和協、刺耳的音響也將這種藝術風格展現出來。在動力性的節奏方面,作曲家將其作為音樂發展的重要手段之一,通過不同節奏類型的細微變化,在突出重音的同時強調節奏的拍點。在《行者》快板段落的開始部分,作曲家通過重音和動力性節奏的重復運用,使節拍的拍點具有明顯的規律性,音樂的動感也有所提升。整首協奏曲各樂段節奏間的關聯性,很好地展現出樂曲連貫性和邏輯性。在快板部分的中間段落中,樂段通過節奏的變化進行了巧妙地斜街,給人耳目一新卻不突兀的變化。聽覺上具有張弛有度的段落感,但速度上的統一則給人以連貫性。
在《行者》這首箏樂作品中,非傳統的調式定弦、風格鮮明的旋律線條、異域特色的節奏節拍,都充分地展現出作品異域音樂的風格美、形式美和意象美。樂曲中古曲、宗教元素的巧妙設計和獨特運用,不僅增加了這首箏曲的藝術厚度,也充分地展現出千年古絲綢之路上經濟、文化和藝術的發展。“踏千年絲綢之路,尋沙漠綠洲古國”也正是這部作品的真實內涵。與此同時,作品中異域風情和西安鼓樂音樂元素的運用,充分地展現出該作品民族性和時代性的特征,也以此提示后世的音樂創作者,即“只有民族的才是世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