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易杰 山西大學商務學院
晉南鼓舞作為山西民間舞的重要標識之一,既是農耕文明的產物,又是晉南人民集體創(chuàng)造出的一種精神載體,是晉文化中濃墨重彩的一筆。
人類的生產活動和生活方式決定了該區(qū)域內民間舞的風格特征。山西由于復雜的地貌特征和差異性的水文條件,呈現(xiàn)出不同的民間舞景觀——晉南地區(qū)的鼓舞、晉東南地區(qū)的花燈、晉中地區(qū)及晉北地區(qū)的秧歌。
晉南地區(qū)是鼓舞的發(fā)源地之一。關于鼓在晉南地區(qū)的存在,可以追溯至距今約4300—3900 年——晉南襄汾陶寺墓地出土的鼉鼓、土鼓可以為之佐證。根據考古成果可以進一步推斷,鼓的使用范圍很廣,不僅可以在祭祀中使用,以祈求風調雨順,還可以在戰(zhàn)爭中使用,起到振奮軍心的作用,甚至可以成為帝王之禮的象征。
關于晉南鼓舞的記載,《呂氏春秋·古樂》中有言:“帝堯立,乃命質為樂。質乃效山林溪谷之音以作歌,乃以糜置缶而鼓之,乃附石擊石以象上帝玉磬之音,以致舞百獸。”關于晉南鼓舞的基本舞蹈形態(tài),可以追溯至周初至春秋中期。《唐風·山有樞》中云:“子有廷內,弗灑弗埽。子有鐘鼓,弗鼓弗考。”由此可見,周代已經將鼓作為歌舞表演的重要工具——不僅是一種樂器,也是一種舞具。晉國遺址出土的擊鼓舞人紋陶刻片上,對宮廷鼓舞的表演場景進行了生動描繪,成為晉南舞鼓舞形態(tài)強有力的佐證。隨著考古學家對晉南地區(qū)諸多遺址的挖掘,越來越多的文物現(xiàn)世,顯示出晉南鼓舞逐漸發(fā)展成為一種不可忽視的舞蹈景觀,不僅承擔著祭祀先祖的功能,同時在社會實踐中承擔著重要的娛樂功能。
晉南地區(qū)鼓樂文化源遠流長,經過歷代的傳承和發(fā)展,形成風格迥異、各具特色的鼓舞種類。據統(tǒng)計,晉南區(qū)域內的鼓舞種類包括花鼓、鑼鼓、轉身鼓等20 余種。整體而言,晉南鼓舞呈現(xiàn)出以下風格特征。
第一,民俗性。晉南鼓舞深受該區(qū)域內民俗文化的影響,并深入民眾的生活中。如萬榮花鼓,從本質上而言,它是一種關于民間社火的舞蹈表演形式,以表達民眾內心最真摯的情感訴求。又如,威風鑼鼓,它的名字帶有鮮明的神話色彩,在民間傳說中,威風鑼鼓的名字來源與“堯禪位于舜”有關。
第二,綜合性。晉南鼓舞是一種涵蓋詩、鼓、樂的藝術形式。鼓舞的表演,既是鼓的敲打和舞蹈動作的融合,又是樂器配樂與詩歌表演的融合。三種藝術形式相輔相成和相互滲透,形成了獨具藝術魅力的晉南鼓舞。以威風鑼鼓為例,威風鑼鼓的表演形式大氣磅礴、雄渾豪邁,在表演過程中,鼓與鑼、鈸的配合相得益彰,融音樂、舞蹈、技藝于一體,彰顯出雄渾壯闊的氣勢和撼天拔地的偉力。
第三,靈活性。這種靈活性與晉南鼓舞的肇始和流變有著直接關系。晉南鼓舞是在農耕文明的影響下逐漸形成的一種具有祭祀性的儀式和具有娛樂性的民間舞蹈,因而無論在規(guī)模上還是在場地選擇上,都顯示出較強的靈活性。晉南鼓舞既可以是群體性表演,又可以是單人表演。就表演場地而言,晉南鼓舞不受場地限制,可以隨時隨地而舞,其表演場地可以是貼近民眾的街頭巷尾,也可以是燈光絢爛的舞臺空間。
追本溯源,鼓樂文化的精神根源是先民對風調雨順的美好祈愿。“擊鼓而歌”作為禮樂的傳統(tǒng),在敲擊時不自覺的身體律動,無一不是具有強烈禱告色彩的語言符號,體現(xiàn)出先民改造自然的主觀能動性和意志力。因而,晉南鼓舞的精神文化形態(tài)必然是根植于農耕文化之中的。就晉南鼓舞的表演形態(tài)而言,表演者將身體的律動與期盼豐收的美好愿景融入鼓的舞動中,在整齊劃一的表演中給人以愉悅,從而增強對好年景的期盼。也就是說,作為農耕文明發(fā)展的產物,晉南鼓舞不僅契合了先民改造自然的精神力量,而且滲透進民眾的精神領域,進而構成了獨特的鼓舞精神文化形態(tài)結構。與此同時,我們需要認識到一個不容忽視的問題:城市化進程加劇了晉南鼓舞甚至是山西民間舞的萎縮,其發(fā)展形勢頗為嚴峻。這是因為,在城市文明與農耕文明的碰撞中,傳統(tǒng)文化不得不變遷、重組,人們的娛樂方式隨之發(fā)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傳統(tǒng)的民俗活動逐漸淡出人們的視野。在此背景下,晉南鼓舞乃至山西民間舞脫離了其生根發(fā)芽的土壤,勢必會喪失其最原始的形態(tài)。因而,如何保留山西民間舞的原汁原味,成為迫在眉睫的課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