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像視角下延安時期黨員形象初探

2021-11-28 21:57:20邱躍強

文藝論壇 2021年4期

邱躍強

摘要：延安時期的圖像有著自身的獨特性，不僅具有豐富的實用價值與美學內(nèi)涵，而且也蘊涵著鮮明的政治意味與文化考量，是革命現(xiàn)實環(huán)境、經(jīng)濟水平、文化策略等多種因素合力下共同作用的結果。其中有關黨的圖像，無論是普通戰(zhàn)士、黨員，還是黨的干部、領袖，為我們?nèi)嫔羁痰乩斫馀c把握中國共產(chǎn)黨員的形象提供了多元而獨特的視角。而且，抗日戰(zhàn)爭作為世界反法西斯戰(zhàn)爭的重要組成部分，《解放日報》上所刊登的有關共產(chǎn)黨員的圖像，也向世界展示了中國形象與中國力量。

關鍵詞：圖像;《解放日報》;延安時期;黨員形象

圖像作為一種視覺體驗，具有跨越種族、語言，且生動、直觀的審美共情功效，尤其是在革命年代，圖像可以超越語言、文化的限制在更大程度與范圍內(nèi)聯(lián)接每一顆具有激情與愛國之心的種子，在抗戰(zhàn)的烽火中破土而出。筆者所說的圖像，主要指的是木刻版畫、漫畫等手工繪制完成的圖畫，延安時期，尤其是《解放日報》上有關黨的圖像是不同于當今時代報刊上有關黨的圖像的，而這也正是《解放日報》上圖像的獨特性所在。只有厘清這種獨特性，才能在正確的語境與含義下把握與理解中國共產(chǎn)黨的形象是如何塑造的，既而才能知曉塑造的是什么樣的形象以及這些形象在當時的時代背景下有什么作用與意義。也只有如此，才能全方位、多層次地對中國共產(chǎn)黨的形象有一個全面認識與深刻理解。

一、《解放日報》中圖像的獨特性

不同歷史時期的圖像具有不同的特點與作用。《解放日報》中的圖像產(chǎn)生于抗日救亡的革命時期，即這一時期一切工作的重中之重便是團結全國各族人民，趕走外國侵略者，因此，這一時期更為注重和強調(diào)的是圖像的政治功用與革命價值，利用圖像的直觀性與生動性等特點，將占全國人口絕大多數(shù)的工農(nóng)團結起來，共同服務于抗戰(zhàn);其次，《解放日報》作為中國共產(chǎn)黨在延安時期的機關報，是黨政治政策的有力載體與主要宣傳渠道;《解放日報》于1941年5月16日星期五第一版的《社論發(fā)刊詞》中說“本報之使命為何？團結全國人民戰(zhàn)勝日本帝國主義一語足以盡之。這是中國共產(chǎn)黨的總路線，也就是本報的使命”。①中國共產(chǎn)黨自成立之日起，就確定了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的宗旨，在民族危亡的關鍵時刻，自覺擔負起抗日救亡的重大責任。從中可以看出，延安時期圖像的作用與意義既不同于五四時期的個性化與商業(yè)性，也有別于當今世界圖像的普遍性與任意性。《解放日報》上有關黨的圖像與當時的政治政策、物質(zhì)條件、文化策略、讀者的文化水平等是密切相關的。

就圖像產(chǎn)生和制作而言，被稱為“圖像時代”的今天，“機器性視覺媒介主導并制約了人類‘視覺性的方方面面。置身其間，無論是我們的‘看與‘被看，還是視覺的呈現(xiàn)與體驗，無論是媒介的圖像、社會的奇觀還是自然的景致、日常的生活，都逃不脫視覺媒介機器及其所生成的影像的制約”。②現(xiàn)代技術和機器的廣泛使用使得圖像的批量化、程式化得以最大程度地實現(xiàn)，而《解放日報》上所刊登的圖像的制作與完成，很大程度上都是依靠木刻家或畫家的雙手獨立完成，幾乎很少使用機器參與其中，這既是當時物質(zhì)條件的局限所致，同時也是其圖像的獨特性所在，每一筆、每一劃都浸透著畫家本人的思考，最后還需要反復琢磨和修改才使得圖像得以最終呈現(xiàn)。因此，相比于當今視覺媒介機器的圖像生產(chǎn)，延安時期圖像的生產(chǎn)更具個性與豐富性，與創(chuàng)作者本身有著更為直接密切的關聯(lián)。同時，正是由于延安時期物質(zhì)條件差、科學技術落后、經(jīng)濟水平低等因素，延安時期的圖像才更加顯得珍貴和來之不易，這種珍貴和來之不易放在當今可能不值一提，只是多費一些膠卷或多占一些內(nèi)存的事情，而在當時，它的珍貴性和來之不易性決定了圖像本身或圖像塑造的客體是經(jīng)過選擇和思考的，是值得花費時間和精力的，是值得占用版面的，特別是其中所刊登的有關黨的領導人和普通黨員的圖像。

1936年10月，紅軍三大主力會師，標志著長征的勝利結束，中國共產(chǎn)黨最終相繼建立了以延安為中心的抗日根據(jù)地和解放區(qū)，贏得了廣大民眾的熱烈歡迎和擁護。而圖像的產(chǎn)生和制作，可以使得這種影響傳播得更廣泛，不僅給身處在陜北的民眾知道和了解黨的形象，而且也給全國乃至世界的人們所了解。“圖像作為人的實踐產(chǎn)物，是人的理念的凝結。人對圖像的認識建立在最初的直觀認識的基礎上。”③也就是說，有關黨的圖像的制作和展示，是創(chuàng)作者和與黨有接觸的人對黨的最直觀的認識，不管是艱苦樸素，還是勇敢無畏，圖像是黨的形象在外觀上最直觀的展現(xiàn)。“相對于文字，圖像更容易把握與消費，更能給觀眾帶來感官的刺激與感性的愉悅。”④同時黨的形象的塑造是黨的建設中一個有機組成部分，在當時革命戰(zhàn)爭年代里，具有連接情感的作用，它可以起到民心所向，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力量，帶領中國人民趕走外國侵略者的強大效力。

陳劍在《圖像的表征與“內(nèi)里”——古元延安時期婚姻題材木刻版畫作品的視覺文化解讀》一文中說：“‘圖像并非是單純的‘畫，而是更高意義的文化視覺系統(tǒng)。……但就傳播需求的角度而言，對圖像的篩選則應當符合一定的政治標準和圖像的政治生產(chǎn)規(guī)范，這既是時代趨勢的必然要求，也是圖像本身的社會規(guī)律決定的。”⑤延安時期圖像的選擇與刊登，同樣地也蘊含著強烈的政治意蘊，這些圖像有些是獨立的，有些是與文字互為整體的，這其中自然也會涉及到圖像與語言之間的關系問題。而“圖像的思想來源于圖像表象所表征的事物本身的意義，以及藝術家主觀因素的滲入。圖像的意義產(chǎn)生于圖像與觀眾的互動”。⑥因此，一幅圖像的最終“完成”與意義的呈現(xiàn)來自于藝術家與讀者之間的雙向作用。文章對圖像下中國共產(chǎn)黨形象的研究，主要是將圖像看成一個完整的個體，從圖像本身所蘊涵與展現(xiàn)的形象層面來對中國共產(chǎn)黨的形象進行研究。

二、樂觀自信、勇敢無畏的形象

由中共中央文獻研究室和中央檔案館編的《建黨以來重要文獻選編（一九二一 — 一九四九）》一書對黨的形象的定義是：“中國共產(chǎn)黨依據(jù)黨的性質(zhì)、宗旨、任務、指導思想，在開展政治活動中呈現(xiàn)出的行為狀態(tài)和整體面貌，并通過外部展示和媒介傳輸后，在人們頭腦中形成的感覺認知和價值判斷。”⑦中國共產(chǎn)黨自成立那天起，就確立了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的宗旨，黨的形象也在黨走過的崢嶸歲月中逐漸建構、確立與完善。延安時期，有關中國共產(chǎn)黨人的圖像主要以報刊作為載體，而《解放日報》作為中國共產(chǎn)黨在延安時期的機關報，其所刊登的有關中國共產(chǎn)黨人的圖像對于中國共產(chǎn)黨形象的建構、傳播等都有著不可替代的作用與意義。《解放日報》中有關中國共產(chǎn)黨的圖像不少，比如1942年8月15日星期六第四版刊登工柳《和人民在一起——紀念左參謀長》一文，并配圖工柳刻《左權同志遺像》、1942年9月1日星期二第四版刊登《何云同志傳略》一文中配圖何云同志的素描人物頭像、1942年11月7日星期六第一版毛澤東《祝十月革命廿五周年》一文中配圖毛澤東的頭像、1942年11月7日星期六第一版朱德《祝蘇聯(lián)十月革命》一文中配圖朱德的頭像、1942年11月7日星期六第四版高崗《團結得像一個人一樣——紀念蘇聯(lián)十月革命廿五周年》中配圖高崗的頭像、1943年7月2日星期五第四版吳玉章《共產(chǎn)黨改造了我的思想》中吳玉章的圖像等，它們在一定程度上又構成了黨的干部甚或主要領導人這一類型的群體形象。

不妨來做些具體探討。比如上面例舉的《和人民在一起——紀念左參謀長》一文及其配圖《左權同志遺像》就很有意思。

語言表述作為這篇文章的主體，占據(jù)著版面的絕大部分，處于主導和強勢地位，而圖像只有一張，占版面的一小部分，屬于輔助。正如趙憲章在《語圖符號的實指和虛指——文學與圖像關系新論》一文中所說：“語言作為聲音符號具有實指性，圖像則是虛指性符號;‘實指和‘虛指的不同，決定了當它們共享同一個文本時，語言符號具有主導性質(zhì)，圖像符號只是它的‘輔號。”⑧從語言的“輔號”即圖像中，我們可以更為直觀和形象地感受到左權同志作為黨的干部所具有的形象特征。

對于那些不識字的讀者來說，這篇文章中的文字已經(jīng)失去意義，其地位也由“主導”變?yōu)椤盁o導”，圖像的意義成為文本的全部意義，圖像主導著文本，圖像由一個輔助的功能，變成了文本意義的生成與可能。由于讀者的不同，它充當和替代了原本屬于語言所具有的功能與意義，并將自身的意義與作用進行擴張，而這一點，又是與當下研究者所說的“圖像霸權”等意義是不同的。同時，由于圖像具有的“虛指性”特征，當沒有語言強勢的介入，或語言的主導性失效時，圖像的虛指便會給予讀者更多的想象空間，并在一定程度上延展作者的言說空間，這種給予與延展，從更深層面來說，可以看作是作者與讀者之間的一種深層有效互動，當然也是一種有限互動，由于特定環(huán)境和文化的影響，讀者的想象不可能越過現(xiàn)實的海洋，而這又是一種合理、合乎作者預期的一種互動。

對于既能讀圖又能識字的讀者來說，語言和圖像依然維持著一種和諧、相輔相成的關系。正如文中所寫：“然而，他有一個東西在活著，活得更旺盛，更強壯。這個東西將永遠和人民在一起，像他在生時一樣。這個東西正在組織著和指揮著更偉大的力量。”⑨這是語言所要傳達的準確的唯一的含義，圖像則強化與凸顯了這層含義，人們透過文字腦海中會浮現(xiàn)左權同志一心為民、為黨，甘于奉獻與犧牲的光輝形象，同時，人們即使不看文字，只看到圖像，也會由圖像聯(lián)想到左權同志的光輝形象，這種形象的生成與浮現(xiàn)，不僅是左權同志個人的，而且是黨的群體形象的生動展現(xiàn)。不管讀者是以何種渠道（語言或是圖像，或二者兼?zhèn)洌┻M入作者所構建的視覺空間，其最終的抵達卻是相同的，都參與和最終共同完成了作者的文本或視覺形象建構。

中國共產(chǎn)黨樂觀自信、勇敢無畏的形象主要是通過圖像中人物的外貌特征，即人物的眼神、動作、表情等展現(xiàn)出來的。例如1943年12月2日星期四第一版毛澤東《組織起來》中毛澤東的頭像。

《組織起來》這篇文章是毛澤東1943年11月29日在中共中央招待陜甘寧邊區(qū)勞動英雄大會上的講話，在抗日戰(zhàn)爭進入相持階段以后，尤其是1941年之后，由于日軍的不斷進攻與侵略，加之國民黨部分勢力的經(jīng)濟封鎖、政治壓迫等，解放區(qū)的經(jīng)濟日益困難，人們的生存生活都受到極大的威脅和挑戰(zhàn)。在這時，毛澤東為邊區(qū)的軍民指明了方向和生存的道路，那就是自己動手，努力生產(chǎn)，由此，解放區(qū)掀起了轟轟烈烈的、人人參與的大生產(chǎn)運動，不論是平民百姓，還是軍官要領，大家都自覺地投入到生產(chǎn)運動中。在面對吃飯問題、溫飽問題、危及人的生命問題的時候，是共產(chǎn)黨站出來為人民群眾指明了方向，解決了溫飽，黨是人民群眾最為信賴，也最值得依賴的力量。圖像中毛澤東目光如炬，眼睛堅定地望著前方，給人一種自信與樂觀，這種自信與樂觀感染著邊區(qū)的每一個人，成為他們度過艱難時光、克服困難的一種精神支柱，因為他們從毛澤東的臉上看到了自信，看到了戰(zhàn)勝一切困難的勇氣和決心，“勞動成英雄，生產(chǎn)受表彰，極大地提高了邊區(qū)農(nóng)民的生產(chǎn)積極性”。⑩邊區(qū)人民的生活在共產(chǎn)黨領導下越過越好。

三、艱苦樸素、人人平等的形象

黨的樂觀自信、勇敢無畏通過圖像中人物的面部表情、眼神、動作等體現(xiàn)，而艱苦樸素、人人平等的形象則主要體現(xiàn)在圖像中人物的著裝。在延安時期，尤其是在初期，延安革命隊伍里實行物質(zhì)生活供給制，“所有生活資料都按照一定的標準和組織系統(tǒng)發(fā)放，在物質(zhì)條件困難的情況下，確保部隊和機關工作人員最低限度的生活必需品供應，維持革命隊伍集體生活的溫暖”。{11}在戰(zhàn)時這樣一種政策下，它所帶來的不僅是個人生存的保障，同時也加強和鞏固了人與人之間平等的關系，正如美國記者埃德加·斯諾在《復始之旅》一文中在談到延安時期的共產(chǎn)黨人時說：“紅軍跟我過去見到過的任何別的軍事組織不太一樣：軍官廉潔，官兵生活待遇平等，十分注重政治訓練，軍隊在每個村莊組織窮人參加革命委員會。簡而言之，共產(chǎn)黨人盡量要讓每一個男人、婦女和兒童都積極參加一個組織。”{12}雖然每個人的工作不同、職位不同，但是人與人之間不僅在物質(zhì)上是平等的，而且在人格上也是平等的，不存在高低貴賤之分，因為“主持社會公平正義，是一個政黨、一個政權合法性的基礎。延安革命隊伍在物質(zhì)生活資料分配上實行供給制，在社會生活中實行一律平等的同志關系，在政治生活中對于領導干部有更高的標準、更高的要求，努力實現(xiàn)法律面前人人平等”。{13}中國共產(chǎn)黨做到了這一點。

圖像中黨的著裝更加說明與體現(xiàn)了黨的艱苦樸素、人人平等的形象。因為一個人的著裝也是一個人的內(nèi)在反映，正如福格爾在《服裝心理學》中所說：“我們真正見到和反應的除了面孔和手之外……不是肉體，而是那些包圍著我們的衣服。我們遇見同類的時候，從他們底衣服上，我們就形成了最初第一個印象……衣服是一個人的間接表現(xiàn)，……因而在還沒有對他底儀表和談吐作較精細的分析之前，我們對他底行為就能做出一種初步的適應。這是藏在里面的四肢所授予衣服的運動。”{14}如果一個政黨的成員在穿著方面華麗奢侈，那么這個政黨首先給人的印象就是在乎外表、較為虛榮，且不說這個政黨實際為人民服務的意識有多強，起碼衣著奢華畢竟花費了它不少時間和注意力。

在溫濟澤等著的《王實味冤案平反紀實》一書中在談到延安時期共產(chǎn)黨人的服裝時說道：“一般干部和戰(zhàn)士以及勤雜人員穿的都是一樣的土布。干部的上衣上下有四個口袋，戰(zhàn)士服的上衣只下面有兩個口袋。”{15}延安時期的經(jīng)濟較為落后，物質(zhì)水平不高，不管是干部，還是普通戰(zhàn)士，穿著都是一樣的，正如劉端棻在回憶延安時期那段歲月的時候說道：“大家平等相處，親如一家。大家都認為，當官和當兵的，上級和下級，僅是革命的分工不同，毫無高低、貴賤之分。”{16}共產(chǎn)黨人的艱苦樸素既是客觀條件所致，同時更為重要的是由共產(chǎn)黨的性質(zhì)、宗旨等決定的，這是黨一直堅持和奉行的原則，即使在經(jīng)濟水平較為發(fā)達的今天，共產(chǎn)黨人不忘初心，艱苦樸素的形象依然深入人心。

黨的干部具有模范和榜樣作用，干部能否以身作則，能否嚴格要求自己，能否遵守黨的章程和紀律，直接關系到整個革命隊伍的風氣，甚至是革命的成敗。以1943年3月在中共中央政治局會議上當選中央政治局主席、中央書記處主席等重要領導職位并深受人民愛戴的毛澤東作為中心進行圖像考察，不僅可以窺見延安時期黨的干部這一群體的形象，而且也可以窺見整個革命隊伍的形象。

《解放日報》于1942年11月7日星期六第一版毛澤東《祝十月革命廿五周年》、1943年12月2日星期四第一版毛澤東《組織起來》、1945年1月12日星期五第一版毛澤東《兩三年內(nèi)完全學會經(jīng)濟工作》、1945年5月2日星期三第四版毛澤東《論聯(lián)合政府》等文章中配圖毛澤東的圖像以及1945年10月23日星期二第四版張諤漫畫《光明的旗幟》）中毛澤東的圖像，基本涵蓋了《解放日報》上有關毛澤東的所有圖像類型，既有素描，也有漫畫，五幅圖的時間不同，人物動作、表情也有差異，但有一個共同點就是服裝都是一樣的，毛澤東都身穿灰色土布的衣服。作為黨的領袖，毛澤東能夠以身作則，不搞特殊化，做到人與人之間真正的平等，這也是在當時物質(zhì)條件雖然艱苦，抗戰(zhàn)雖然艱難的情況下，邊區(qū)人民依然能夠堅持抗戰(zhàn)，保持樂觀自信的重要原因。

在黨員人數(shù)上，黨的干部的數(shù)量畢竟遠遠低于普通黨員的數(shù)量，從1935年10月長征結束時數(shù)量是4萬，到1945年，黨員的數(shù)量已經(jīng)增至121萬，其中普通黨員的數(shù)量也在不斷增加，因此，黨的形象的好壞與否，不僅僅取決于黨的干部，更重要的也是占黨員數(shù)量最多的普通黨員的形象。普通黨員也能做到艱苦樸素等，自然離不開黨的干部的影響，當黨的干部和普通黨員都能以身作則，嚴格要求自己，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的時候，這支革命隊伍才能更具凝聚力，也才能將邊區(qū)人民凝聚在一起，團結在一起，最終引領中國人民實現(xiàn)抗戰(zhàn)的勝利。因此，從普通黨員的身上也可以看到共產(chǎn)黨員的整體形象，兩者相輔相成，相互影響，使我們從圖像視角看黨的形象有一個更加全面而深刻的認識和把握。

《解放日報》1942年10月1日星期四第二版刊登白沙作《縫補——八路軍生活之一》和1942年10月8日星期四第四版刊登工柳作《運輸隊員：“學習時間是擠出來的”》的兩幅有關普通戰(zhàn)士的圖像很有力地說明了這一點。

《縫補——八路軍生活之一》，漫畫的名字就已經(jīng)概述了漫畫的主要內(nèi)容，縫補衣物是八路軍生活之一，而圖像則很鮮明生動地展現(xiàn)了八路軍戰(zhàn)士的艱苦樸素，這幅圖像中有兩個八路軍戰(zhàn)士，兩個人都戴著軍帽，穿著土布衣服，畫面中兩個人相對而坐，低著頭，縫補著各自的衣物，和許多平常老百姓的日常生活一樣，八路軍生活也是艱苦樸素的，在戰(zhàn)場上，他們是奮勇殺敵的戰(zhàn)士，在生活中，他們又是那么可親可敬、平易近人的普通人。

漫畫《運輸隊員：“學習時間是擠出來的”》中，運輸隊員騎著一匹馬，這匹馬的后面還系著另一匹馬，馬上的運輸隊員左手捧著書很認真地在看，他也同樣地穿著土布衣服，只不過還穿了一件馬褂，從馬褂中也可以看出此時的季節(jié)應該是秋冬，在這么寒冷的天氣里，他還一只手牽馬，一只手用來捧書看，一方面說明這位運輸隊員熱愛學習，擠出時間不斷提高自己的知識水平，另一方面也可以看出這位運輸隊員對騎馬和路線的熟悉程度，說明這不是偶然碰巧的一次，在運輸過程中還在看書學習，而是經(jīng)常如此，所以才會如此專注于書本，而不是擔心走錯路或者出什么意外。由此種種，從圖像視角可以看出黨的形象的塑造與建構，既不是一蹴而就的，也不是一勞永逸的，它是由每一個黨員遵守黨的規(guī)章制度、履行黨員的權利和義務、牢記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的宗旨，在任何時候都能以優(yōu)秀黨員的標準要求自己，通過大事小事、國事家事等實際行動體現(xiàn)出來的。黨的干部起著示范和榜樣作用，當黨的干部能夠以身作則，樹立一個良好的形象時，普通黨員乃至更多的人也會受其影響，向其學習，形成一個良性循環(huán)，共同建構黨的艱苦樸素、熱愛學習、人人平等、樂觀自信等形象。

圖像中黨的形象的塑造，有著不同于語言的功效。首先，當時邊區(qū)不識字的民眾占據(jù)著多數(shù)，借助于圖像來傳播黨的形象，會使受眾增多，使更多的人，包括邊區(qū)外的民眾都能了解中國共產(chǎn)黨是一支怎樣的隊伍，這樣有助于更好地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力量，趕走外國侵略者;其次，從另一層面來說，圖像本身具有直觀性、豐富性，也可以作為黨與民眾的一種深層次的，甚至是無需得到答案的互動，體現(xiàn)的是黨和人民的魚水情。另外，從《解放日報》所刊登的圖像中，可以發(fā)現(xiàn)，黨在延安時期的形象是豐富多樣和深入人心的，勇敢無畏、樂觀自信、艱苦樸素、熱愛學習、永不自滿、人人平等等，黨的這些優(yōu)秀作風和形象不僅在當時起著團結全國各族人民，一致抗日，爭取國家獨立和民族解放的作用，而且這些優(yōu)秀的形象和品格所具有的傳承性和影響力，又被一代又一代的共產(chǎn)黨員傳承著、發(fā)揚著，讓這支隊伍成為人民群眾可以信賴和依靠的強大力量。

注釋：

①《社論發(fā)刊詞》，《解放日報》，1941年5月16日第一版。

②高字民：《從影像到擬像——圖像時代視覺審美范式研究》，人民出版社2008年版，第14頁。

③段鋼：《圖像的直觀認識特征與美學意義》，《河北學刊》2006年第3期。

④趙炎秋：《圖像時代詩畫差異論——藝術視野下的文字與圖像關系研究之五》，《創(chuàng)作與評論》2016年第20期。

⑤陳劍：《圖像的表征與“內(nèi)里”——古元延安時期婚姻題材木刻版畫作品的視覺文化解讀》，《文藝研究》2017年第2期。

⑥趙炎秋：《圖像中的表象與思想——藝術視野下的文字與圖像關系研究》，《文藝理論研究》2020年第1期。

⑦中共中央文獻研究室、中央檔案館編：《建黨以來重要文獻選編（一九二一—一九四九）》（第25冊），中央文獻出版社2011年版，第618頁。

⑧趙憲章：《語圖符號的實指和虛指——文學與圖像關系新論》，《文學評論》2012年第2期。

⑨工柳：《和人民在一起——紀念左參謀長》，《解放日報》1942年8月15日。

⑩{11}{13}朱鴻召：《延安贏天下》，陜西人民出版社2018年版，第298頁、第69頁、第67頁。

{12}[美]埃德加·斯諾：《復始之旅》，摘自《斯諾文集》（第1卷），新華出版社1984年版，第210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