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遠的人民代表①

侯心川

她積極維護新中國婦女勞動權利，倡導并推動“男女同工同酬”寫入憲法。她勇于改革，大膽創新，為發展農業和農村集體經濟、推動老區經濟建設和老區人民脫貧攻堅做出巨大貢獻。她就是唯一一位連任13屆的全國人大代表——共和國勛章獲得者申紀蘭。

1 申紀蘭，從1954年當選第一屆全國人大代表到2018年當選第十三屆全國人大代表，是全國唯一一位連任13屆的全國人大代表。她還是每一屆全國人代會都去現場參加的人民代表，被譽為人民代表大會制度的“見證人”“常青樹”“活化石”，國際友人稱她為“資格最老的國會議員”。

2 巍巍太行，千峰競秀，萬仞壁立。山西省平順縣位于太行山深處。1929年，申紀蘭出生在平順縣龍溪鎮山南底村的一個農民家庭。勤勞上進的她，15歲參加婦女救國會，擔任紡花織布小組組長，積極為抗戰“支前”。“只要是人能做的活，就難不住我”，她從小就有不服輸的性格。

3 1947年，18歲的申紀蘭嫁到平順縣西溝村。這個自然條件惡劣的窮山溝產生了郭玉恩、李順達、申紀蘭三位著名的全國勞動模范。過門六天，丈夫返回部隊，申紀蘭沒有像別的婦女一樣足不出戶做家務，而是和男社員一起下地勞動掙工分。這對奉行古訓“好男人走到縣，好女子不出院”的山里人來說，實在難以理解。

4 西溝村1938年就建立了黨支部，李順達是支部書記。在李順達的帶動下，6戶貧農入了黨，成立了抗戰時期全國第一個農業生產互助組。1951年，李順達將互助組發展為初級農業生產合作社，李順達任社長，22歲的申紀蘭當選為副社長。

5 “上山栽樹，下溝修地。出大力、流大汗，改天換地向自然斗爭。”在李順達、申紀蘭的帶領下，西溝人在荒山禿嶺、干石河灘植樹造林、打壩造地，不但解決了村民的溫飽，還足額上交了國家公糧。隨后由西溝發起的愛國豐產競賽倡議掀起了全國愛國豐產運動高潮，西溝成為全國農業戰線的一面旗幟。

6 社里勞動力短缺，申紀蘭發動婦女下地勞動。當地婦女圍著“三臺”轉，即碾臺、鍋臺、炕臺，很少能走向社會參加勞動。申紀蘭挨家挨戶向婦女宣傳“勞動才能獲得解放”的道理，勸說婦女姐妹走出家門參加生產勞動。

7 李二妞是村里出了名的“不出門”。有人就說：“紀蘭，要是能讓李二妞下地，其他人的工作就好做了。”申紀蘭跑去二妞家勸說：“咱農業社婦女都下地了，你也得去。”“你進步，你去下地。解放不解放吧，無所謂。”二妞情緒抵觸。

8 申紀蘭隔三岔五地去勸說：“你在家窩著，穿得破，吃得差，還常受氣。你要勞動了，就能掙上工分，想換件新衣裳就換，不用靠他爹！”她還多次找二妞的男人談話、做工作。終于有一天，二妞扛個鋤頭下地了。婦女們一看連她都來了，也就都下地了。

9 在她的帶領下，西溝村婦女們學會了搖犁、鋤地等農活，享受勞動的快樂。然而當時婦女和男人干一樣的活，男人一個勞動力計10分，婦女一個勞動力只記5分。這樣性別歧視的計分方式，讓婦女勞動積極性不高，大部分女性寧愿在家干家務，也不去掙工分。有人說：“在家納一對鞋底也能掙3升米 。”

10 “同工為啥不同酬？”申紀蘭較上了勁。為給女性爭取同樣的酬勞，申紀蘭向社里提議女社員和男社員開展勞動競賽。平常耕地都是男人站在耙上，女人拉牲口，男人工分是女人的一倍。申紀蘭帶領女社員學會了站耙，耕地速度不比男社員差，仍然得不到同樣的工分。

11 申紀蘭又提議進行撒肥比賽。往地里撒肥料是個技術活，要有力氣，還得撒勻實。以前都是婦女們裝肥、男人們撒肥，這次，申紀蘭和婦女們下定決心要跟男人們比個高低出來。在她的帶領下，女人們先把地劃成行，然后一行一行地撒肥，撒進去的肥料又勻又實，不到晌午就干完了。而另一邊的男人，干一會兒歇一會兒，抽上一袋煙，到晌午也沒干完活。

12 男社員不服氣，又展開間谷苗比賽。男勞力蹲在地上間苗，婦女們則跪在地上，頭不抬臉不仰，一個勁兒往前走，很快就干到了前面。男人評了8個工分，婦女們評到10個甚至11個工分。

13 經過夏季生產各個環節的勞動比試，男社員服氣了，支持男女同工同酬的人越來越多。到1952年，申紀蘭提出的“男女干一樣的活，記一樣的工分”的倡議，在這個中國太行山腳下的小山村里率先實現。婦女參加生產勞動的積極性空前高漲。

14 1953年1月25日，《人民日報》記者藍邨寫了長篇通訊《“勞動就是解放，斗爭才有地位”——李順達農林畜牧生產合作社婦女爭取同工同酬的經過》，發表在《人民日報》，專門介紹申紀蘭帶領西溝婦女同男人爭取同工同酬的事跡。在全國引起了熱烈的反響，并得到了全國農村的認可。

15 文章中寫道：“經過去年一年來的斗爭，婦女們無論在社會上或家庭里的地位都大大改變了。農林畜牧生產合作社的婦女干部已由三人增加到八人……”最后寫道：“美滿、 幸福的家庭，就這樣普遍地在西溝村出現了。申紀蘭在總結她們一年來在勞動戰線上所作的斗爭時說：‘勞動就是解放，斗爭才有地位。”

16 申紀蘭以一個太行山婦女的倔強和堅韌，在樸素的勞動中創造出“男女同工同酬”的輝煌。這一創舉，受到了黨中央的高度重視。1953年3月，申紀蘭當選為中華全國民主婦女聯合會第二次全國婦女代表大會代表，赴北京出席會議。那時不要說汽車，連自行車都沒有，平順到長治沒有公路，羊腸小道上用手撥拉著植物往前走。

17 申紀蘭回憶說， “走到嶺上了，人們說要找頭毛驢送我。我瞧了瞧，兩邊的溝很深，騎上毛驢摔下山掉到溝里面我就不能參加會議了”“我就跟著毛驢走了7個小時到了長治”，再坐大卡車到太谷，倒車到太原，然后隨代表團一同進京，一路輾轉了4天時間。

18 人民大會堂還未修建，會議是在中南海懷仁堂舉行。申紀蘭與宋慶齡、鄧穎超等主席團成員在主席臺就坐，她作為農民代表發言，被選為全國婦聯第二屆執行委員，受到了毛澤東的接見，并親切握手。

19 兩個月后，申紀蘭作為中國婦女代表團唯一的農村勞動婦女代表，從北京到哥本哈根出席世界婦女代表大會。沿途受到了蘇聯、德國、丹麥婦女的熱烈歡迎，感受到東歐社會主義國家婦女享有和男人一樣平等的地位，參觀了莫斯科的革命博物館、地鐵等，“我學到了很多東西”。

20 這一年，申紀蘭在黨支部書記李順達、組織委員宋金山介紹下，成為一名光榮的中國共產黨黨員。入黨不久，她提出免去自己“軍屬代耕”的權利。以加倍的辛勞出工下地，實現了糧食增產，發揮了示范帶頭作用。

21 由于男女同工同酬的巨大影響，1954年9月，25歲的申紀蘭當選為全國人大代表，出席第一屆全國人民代表大會。從此走上66年為民履職之路。在中南海的禮堂里，她作為農民代表，參加了共和國的第一屆領袖投票選舉，在選票上給毛主席畫了一個圓圓的圈兒，排隊走到投票箱前，雙手把選票投了進去。在這次會議上，她見證了毛澤東當選國家主席。

22 申紀蘭和代表們舉手通過了中華人民共和國第一部憲法。第82條第二款規定：“國家保護婦女的權利和利益，實行男女同工同酬。”毛主席接見了全國勞動模范，稱贊“你們都是共和國的英雄啊”。申紀蘭與毛主席握手時，激動得說不出話來。

23 第一屆全國人民代表大會1210人的名單里，山西代表團26人，只有4個女代表：勞模申紀蘭、歌唱家郭蘭英、劉胡蘭的母親胡文秀和基層干部李輝。申紀蘭一直珍藏著她們四位女代表在大會上的合影。照片中，她穿著藍色卡其布掩襟布衫，梳著兩條大辮子，農民特有的勤勞樸實的氣息躍然眼前。

24 1955年，西溝成立了金星高級生產合作社，在李順達、申紀蘭領導下，打壩造地、植樹造林，勤儉辦社，發揮集體的力量，增產增收。申紀蘭帶頭抗洪搶險、搶播搶種、上山拾糞、修治河灘，三年時間改變了山區面貌。毛主席親筆寫下按語，夸贊西溝生產合作社。

25 20世紀50年代的西溝村“山是石頭山，溝是石頭溝，無土光石頭，誰干也發愁。”十年九旱、干石山區的西溝村，好不容易下次雨，荒山禿嶺上的水裹著土亂流；干旱不下雨，莊稼無葉土生煙。

26 “留不住山上的樹，就守不住溝里的地。”西溝從那時開始綠化荒山，年輕的申紀蘭帶領大家在石頭山上種樹。小花背是西溝村眾多山梁中最陡峭的一座，申紀蘭帶著村民在這里忙活一年，種下300多畝松樹苗。第二年春天上山一看，樹苗全部干枯，走一圈下來，只有一兩棵成活。

27 “能活一棵，就不愁一坡。”憑著這種韌勁兒，幾十年來，申紀蘭帶領西溝的鄉親們“兩頭見星星，天天兩送飯”，肩挑、背扛、砸石頭，在干石河灘上，修筑了2萬多米的谷坊壩，墊成了500畝高產田。背土上山，在四周荒山上栽樹，在石頭山上造林2.67萬畝，除了松柏，種植10萬棵桃、杏、棗和3萬株核桃樹。人人都說：干石山變“花果山”，亂石灘成“米糧川”。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