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艷章
摘 ?要:北朝墓志中存在大量俗字,給北朝墓志的識讀和研究帶來很大困難。目前已公布的北朝墓志釋文中,存在一些釋讀錯誤,今檢舉二十余條進行補正,并對涉及到的疑難俗字進行考釋辨析。這不僅有助于北朝墓志文獻的整理與研究,也可以為漢字史研究提供新的材料和證據。
關鍵詞:北朝墓志;俗字;補正
南北朝時期漢字字形發生了劇烈變化,再加上社會動蕩,導致這一時期的文字使用十分混亂。北朝墓志中存在著大量的俗字,給學界整理和研究北朝墓志帶來了很大困難。同時,目前已整理公布的北朝墓志數量十分龐大,疏漏之處在所難免,其中,誤釋、誤讀問題尤為突出。筆者在研讀北朝墓志過程中,發現不少闕誤,今摭取數例加以考釋辨析,以期有助于北朝墓志文獻及其他碑刻文獻的整理。
1.北魏正始四年(507)《元鑒墓志》:“撫齊齡,滑氓順軌。”[1](第四冊,P78)
按:“”字原拓作“”,毛遠明《漢魏六朝碑刻校注》(以下簡稱《校注》)認為是“蓼”的草寫,趙超亦作“蓼”[2](P51)。“蓼齡”語義費解,其說不確。今謂“”當為“慕”字,在這里通“暮”。
從字形結構的角度來看,“慕”從心莫聲,“心”小篆作“”,隸變后,作為構件時有時仍會保留古文的痕跡。如“懷”字,東魏武定元年《王偃墓志》作“”①,北齊天保八年《劉碑造像銘》作“”,北齊太寧二年《法勤禪師塔銘》作“”;“志”字,東魏武定三年《元光基墓志》作“”,北周天和四年《尉遲將男墓志》作“”。“”字下部構件作“”,即古文“心”隸變后的訛寫,魏晉南北朝碑刻中的“慕”字常作此形。如西晉元康八年《趙泛墓表》作“”,北齊河清四年《封子繪墓志》作“”。“”字中部構件似“田”字,實際上,其中的豎畫是誤刻或泐蝕導致的石花,并非筆劃。在釋讀時應排除石花干擾,并結合上下文語境綜合判斷,避免誤識。
“慕”,通“暮”;“暮齡”,指晚年。如北魏永平元年《王奴墓志》:“非公器度純懿,識略英偉,孰能紆皇心于暮齡,飛玄組于白首?”“暮齡”與“白首”對舉,皆指晚年。《南齊書·劉善明傳》:“藿羹布被,猶篤鄙好;惡色憎聲,暮齡尤甚。”志文中,“撫”和“齊”都有“治理、整治”義,“撫齊”同義連文;“撫齊暮齡”,言志主為官重視撫恤老人,以維護社會安定。
2.北魏延昌三年(514)《趙充華墓志》:“浮光未,秋英中摧。”[1](第四冊,P256)
按:“未”下一字原拓作“”,《校注》直錄作“”,認為是“暸”的俗字,通常作“燎”。“燎”義為放火燒,置于文中語義不通。細察文義,“”實為“景”的俗寫。其下部構件“京”常增橫畫,俗寫作“”,如北魏太和二十年《元楨墓志》作“”,北魏景明二年《元羽墓志》作“”;“京”的點畫又常異寫作撇畫,如北魏熙平元年《元彥墓志》作“”,北魏建義元年《陸紹墓志》作“”。或受“暑”字的類化影響,又增橫畫則作“”。“景”有光明、明亮義,“浮光未景”,語義暢達。
3.北魏正光二年(521)《楊氏墓志》:“又以忠謹審密,擇典內宗,七柘孝敬,天然能使,邊豆靜嘉,遷細謁小監。”[1](第五冊,P139)
按:“柘”為樹木名,《說文解字·木部》:“柘,桑也。”“七柘孝敬”文義不通。趙超釋作“拓”[2](P126),亦不通。復核原拓,“七”下一字作“”,左部構件“木”實為“礻”之訛,“礻”訛作“木”在碑刻文字中習見。如“祖”字,北魏永安元年《元子永墓志》作“”;“禮”字,北魏正始四年《元思墓志》作“”,北魏永平四年《司馬悅墓志》作“”。“祏”,指宗廟中的神主,《說文解字·示部》:“祏,宗廟主也。”下文“典斯宗柘,嘉豆濺濺”中的“柘”,原拓作“”,亦為“祏”字。趙超此句作“興斯宗柘”,“興”“柘”皆誤。
4.北魏正光三年(522)《郭定興墓志》:“乃為以禮送終,墳塋旒,葬祭之儀,不奢不儉。”[1](第五冊,P153)
按:“旒”下一字原拓作“”,《校注》錄其形作“”,注曰:“‘字不識,待考。”原拓字形有部分泐蝕,據其輪廓,再參以文義,似當為“旌”字,相似字形如北魏延昌三年《元宏充華趙氏墓志》“旌”作“”,北魏孝昌三年《于纂墓志》“旌”作“”。“旒旌”,指有垂旒的旌旗,這里當是指“銘旌”,即豎在靈柩前標志死者官職和姓名的旗幡,大斂后,以竹杠懸之于靈右,葬時取下加于柩上。《周禮·春官·司常》:“大喪,共銘旌。”
5.北魏正光四年(523)《王基墓志》:“白楊聳檊,崇僬僥。”[1](第五冊,P224)
按:“崇”下一字原拓作“”,《校注》摹其形作“”,注曰:“疑是‘字,長禾之義。《墓志匯編》作‘嵑,字形相差甚遠。待考。”《校注》錄作“”不確,左部構件乃是“犭”,而非“禾”,故“”實為“獵”的俗字。“獵”在魏晉南北朝碑刻中常作此形,如北魏正光六年《元茂墓志》作“”,東魏天平三年《元誕墓志》作“”,北齊武平元年《劉悅墓志》作“”。“獵”在此當通“鬣”,指“馬鬣”。“馬鬣”本指馬鬃,后引申指像馬鬣一樣的墳墓封土形狀,泛指墳墓。北齊武平元年《隴東王感孝頌》:“郭巨之墓,馬鬣交阡。”西魏大統六年《元顥墓志》:“金門一掩,馬鬣成墳。”
6.北魏永安元年(528)《元道隆墓志》:“窺墻得門,機經入室。”[1](第六冊,P244)
按:“機經入室”,文義不通,“機”對應的原拓字形作“”,可直錄作“”。“”與“窺”對舉,所以“”也應是一個動詞。查閱相關文獻和字書可知,“”是“搜”的俗字,字例如北魏延昌四年《皇甫驎墓志》作“”,北周大象二年《張子開造像記》“機”作“”。從“叟”得聲的其他字也有類似訛變,如“瘦”字,甘肅省博物館藏敦煌寫卷003《佛說觀佛三昧海經》卷第五作“”,敦煌研究院藏敦煌寫卷365《大般涅槃經》卷十六作“”[3](P373)。“搜”有“搜尋、搜集”義,與“窺”字對舉成文。
7.西魏大統十年(544)《韋隆妻梁氏墓志》:“他之清,陽瓠居。”[1](第八冊,P186)
按:“他”前一字原拓作“”,《校注》錄其形作“”,注曰:“‘字清楚,但字書不載,待考。”察其字形,似當釋作“委”字。“委他”,聯綿詞,曲折綿延貌,亦作“逶迆”“逶迤”“逶蛇”。“委他”這一詞形在其他墓志中也有用例,如北魏正光五年《元謐墓志》:“白珩朱紱,委他有容。”北魏孝昌三年《元固墓志》:“委他在公,便繁左右。”
“居”前一字原拓作“”,《校注》摹作“”,認為“似‘逮或‘建,不能定,待考。”考慮語境,釋作“建”更為妥帖,“建居”即“開始定居”。
8.北魏建義元年(528)《王馥墓志》:“君以太和中除內閣,尋轉中謁者,領寺人,除小黃門。”[4](P61)
按:“內”下一字原拓作“”,當為“閽”字,楊寧《近五年(2008—2012)新見漢魏六朝石刻搜集與整理》(以下簡稱《新見》)誤作“閣”。“內閣”在古代是指中央官署名,而下文提到的“中謁者”“寺人”“小黃門”等均是較小的官職,顯然志主不可能進入內閣為官,通篇墓志也沒有提到志主曾進入內閣。“內閽”即“閽人”,宮中的守門人,《周禮·天官·閽人》:“閽人,掌守王宮之中門之禁。”又有“閽寺”,《禮記·內則》:“深宮固門,閽寺守之。男不入,女不出。”鄭玄注:“閽,掌守中門之禁也;寺,掌內人之禁令也。”所以志主最初為官可能只是掌管宮中門禁的小官。
9.北魏建義元年(528)《王馥墓志》:“銄巨勿用,而夷晉無隱其情;參伍莫拖,而獄訟自歸其理。”[4](P61)
按:“銄巨”不詞,“銄”原拓作“”,為“鉤”字之訛。“鉤巨”,亦作“鉤拒”“鉤距”,義為“輾轉推問,究得情實”。《漢書·趙廣漢傳》:“(廣漢)尤善為鉤距,以得事情。鉤距者,設欲知馬賈,則先問狗,已問羊,又問牛,然后及馬,參伍其賈,以類相準,則知馬之貴賤不失實矣。”顏師古注引晉灼曰:“鉤,致;距,閉也。使對者無疑,若不問而自知,眾莫覺所由以閉,其術為距也。”“拖”字于此文義不協,原拓本作“”,當為“施”字,偏旁“方”與“扌”發生訛混,俗字中非常常見。如“族”,南朝梁《王慕韶墓志》作“”,北魏正光五年《郭顯墓志》作“”,北魏永安二年《元繼墓志》作“”;“旋”,北魏建義元年《元略墓志》作“”,東魏武定二年《王令媛墓志》作“”。“參伍”義為“錯綜比較,加以驗證”。此句是贊頌志主善于斷案,能夠明辨是非,明察秋毫。
10.北魏神龜二年(519)《楊璉墓志》:“地局帶淮,邦鄰密。”[5](P32)
按:“密”下一字原拓作“”,劉新暉《〈秦晉豫新出墓志搜佚〉(東漢至隋)墓志研究》(以下簡稱《秦晉豫》)直錄作“”,并注曰:“疑是‘窺字,存疑待考。”釋為“窺”字不確,原拓當錄作“”,即“究”的俗字。《龍龕手鏡·穴部》:“,二俗;究,今音救。究,窮也,盡也。”《四聲篇海·穴部》:“,音究,義同。”“密究”,義為“周密、周遍”。
11.北魏正光五年(524)《韓玫墓志》:“碎湑多端,商販白雜。埋情藏巧,事難精核。”[5](P39)
按:“碎湑多端”,文義費解,原拓“湑”作“”,當為“滑”字訛寫,義為“狡詐、奸滑”。如北魏武泰元年《武暐墓志》“滑”作“”,北魏正始四年《元鑒墓志》“滑”作“”。“白”疑通“駁”。“碎滑多端,商販白雜”,是指奸詐之事多發,各種商販混雜,極言社會混亂。
12.北魏正光五年(524)《宇文永墓志》:“連龜疊組,重軒累褫。”[5](P41)
按:“褫”義為“奪去、革除”,于此文義不通。復核原拓,“累”下一字作“”,實為“旆”字,構件“方”訛作“衤”,右部構件又增添了衍畫。如北魏建義元年《王誦墓志》作“”,北魏建義元年《楊濟墓志》作“”,北魏永安元年《元欽墓志》作“”,北魏熙平二年《元遙墓志》作“”等。“旆”指古代旐末狀如燕尾的垂旒,泛指旌旗。《詩經·商頌·長發》:“武王載旆,有虔秉鉞。”毛傳:“旆,旗也。”
13.北魏建義元年(528)《張彥墓志》:“清流逝波,云翔輟進。”[5](P58)
按:“波”上一字原拓作“”,當為“斷”字。“辶”俗書常作“”,如“迷”字,北魏《李遵墓志》“守迷不變”,“迷”作“”;《元思墓志》“移牧魏壤,迷丑改識”,“迷”作“”。與之相反,構件“”常被錯誤地還原為“辶”,如“匝”字,北魏正光五年《檀賓墓志》作“”,北魏建義元年《元端墓志》作“”;“繼”字,北魏神龜二年《王守令造像記》作“”,北魏孝昌二年《公孫猗墓志》作“”。同時,構件“斤”又發生位移,使整字由左右結構變作半包圍結構,即作“”。“斷”與下句中的“輟”對舉,文義暢達。
14.北魏建明二年(531)《緱靜墓志》:“寬猛既施,鴟鶚息響。”[5](P68)
按:“鶚”原拓作“”,細察之,字的左上角應為石花,故左部構件直錄作“”,即“號”之異寫,故整字當為“鴞”字。“鴟鴞”亦作“鴟梟”,鳥名,俗稱“貓頭鷹”,常用以比喻貪惡之人。《詩經·豳風·鴟鸮》:“鴟鸮鴟鸮,既取我子,無毀我室。”志文中“鴟鸮息響”,謂惡人銷聲匿跡。
15.北魏建明二年(531)《緱靜墓志》:“草逯旨新,賢從物故。”[5](P68)
按:“草逯旨新”,不知所云,查驗原拓,“草”下一字作“”,當為“逐”字,構件“豕”與“彖”相混,“彖”又訛作“”,魏晉南北朝碑刻文字中常見此形。如北魏正光五年《杜法真墓志》作“”,北齊太寧元年《石信墓志》作“”,北周天和四年《李賢墓志》作“”。“旨”原拓作“”,為“時”之古文隸定。“時”古文作“”,北魏太和十二年《暉福寺碑》作“”,北魏孝昌元年《薛伯徽墓志》作“”,北周建德四年《叱羅協墓志》作“”。“逐”,義為“隨著、跟隨”,“草逐時新”與“賢從物故”對仗工整,文從字順。
16.北齊天保三年(552)《元孝輔墓志》:“日□□留,陳駒易度。”[5](P98)
按:“日”下一字原拓作“”,磨泐已甚,但輪廓尚存,當為“車”字。“日車”,指太陽,太陽每天運行不息,故以“日車”喻之,引申為時光、時間。下句“陳駒”不詞,“駒”上一字原拓作“”,當為“隙”字。“隙駒”語出《莊子·知北游》:“人生天地之間,若白駒之過隙,忽然而已。”成玄英疏:“白駒,駿馬也,亦言日也。”“車”下一字原拓磨泐不識,根據文義及兩句的對仗關系,疑為“難”字。“日車難留,隙駒易度”都是形容時間過得極快。
17.北魏永熙二年(533)《高樹生墓志》:“德類斧藻,學同羽栝。”[6](P171)
按:“羽栝”不詞,原拓“栝”作“”,原釋文直錄作“栝”而無說,實當為“括”之異體,構件“木”為“扌”之訛,“木”與“扌”互相訛混為俗字慣例。如“括”字,北魏建義元年《楊暐墓志》作“”,北魏永安三年《寇霄墓志》作“”;又如“格”字,北魏孝昌二年《李謀墓志》作“”,北魏建義元年《元順墓志》作“”。“羽括”,語出《孔子家語·子路初見》:“括而羽之,鏃而礪之,其入之不亦深乎!”“括”,指箭的末端;后因以“羽括”謂鍛煉,磨礪。
18.北魏永熙三年(534)《辛璞墓志》:“秀神偉質,表珪璋于弱齡;逐牢清鑒,著沖亮于冠歲。”[6](P173)
按:“逐牢”文意不明,查驗原拓,“齡”下一字原拓作“”,當為“邃”字,“穴”旁兩點常省略。如北魏正始二年《元始和墓志》作“”,北魏武泰元年《薛慧命墓志》作“”,北齊天統元年《房周陁墓志》作“”。“邃”下一字,原拓作“”,為“宇”字;墓志下文“肅清區宇而天不靜亂”,“宇”作“”,字形相同。“宇”作“”在碑刻文字中常見,北魏建義元年《元誕墓志》作“”,東魏興和四年《李顯族造像碑》作“”。可見,構件“宀”與“”在碑刻文字中常混用不別,釋讀時應注意區分。“邃宇”,本指深廣的屋宇。《楚辭·招魂》:“高堂邃宇,檻層軒些;層臺累榭,臨高山些。”從志文來看,“邃宇”亦可用于形容人深邃、深沉,《漢語大詞典》失收此義項,可補。
19.北魏永熙三年(534)《辛璞墓志》:“君政兼奔盜,化實遷螟,遂能臥鼓荊南,亭烽污北。”[6](P173)
按:“亭”字原拓作“”,釋作“亭”不確,左部尚有撇畫,疑漏刻豎畫,故整字應為“停”字。“停”與“臥”一樣,均有“息、止”義,“鼓”和“烽”都和戰爭有關,因此,“臥鼓”“停烽”都用來比喻停息戰火。《后漢書·隗囂傳》:“然后還師振旅,櫜弓臥鼓,申命百姓,各安其所。”北周庾信《移齊河陽執事文》:“自疆場臥鼓,邊鄙收烽,義讓之行,未能期月。”“收烽”“停烽”義同。
“污北”應與上句中的“荊南”對仗,同為地名,不過,歷史上并無“污北”這一地名。“污”對應的原拓字形是“”,為“沔”字簡省,“丏”簡寫作“丂”為俗書常例。如“沔”,北魏熙平二年《刁遵墓志》作“”,北魏孝昌二年《寇治墓志》作“”;“眄”,北魏太和二十三年《元弼墓志》作“”,北魏建義元年《元彝墓志》作“”。“沔北”即沔水以北,今湖北省武漢市以下的長江古代亦通稱沔水,“荊南”與“沔北”對仗工整。
20.北魏永熙三年(534)《辛璞墓志》:“于時嚨朔藩,塵飛隴表,封象長虵,侵撓上國。”[6](P173)
按:“嚨”不明何意,所對應的原拓字形作“”,直錄作“”,當為“狄吠”二字俗寫。北齊河清元年《斛律昭男墓志》“狄”作“”,《碑別字新編·七畫·狄》引《魏王偃墓志》作“”。“狄”是我國古代民族名,主要居住在北方。《禮記·王制》:“北方曰狄,衣羽毛,穴居,有不粒食者矣。”秦漢以后,北方各少數民族泛稱“狄”。“吠”字,北魏建義元年《元瞻墓志》作“”,俄藏敦煌寫卷Ф096《雙恩記》作“”,敦煌研究院藏敦煌寫卷032《四分律》作“”[3](P110)。“狄吠朔藩”,指北方少數民族侵擾邊境。“封”下一字,原拓作“”,實為“豕”字之訛。“封”有大義,《詩經·周頌·烈文》:“無封靡于爾邦,維王其崇之。”毛傳:“封,大也。”“封豕”即大豬,“封豕長蛇”,指貪婪如大豬,殘暴如大蛇,比喻貪暴者、侵略者。《左傳·定公四年》:“吳為封豕長蛇,以薦食上國,虐始于楚。”杜預注:“言吳貪害如蛇豕。”志文中將“狄”比作“封豕長蛇”。
21.北齊乾明元年(560)《高渙墓志》:“蕭條逸氣,阜榮雄規。”[6](P195)
按:“阜榮”不詞,查驗原拓,“阜榮”對應的拓片字形為“”,細察之,當為“卓犖”二字,義為“超絕出眾”。《后漢書·班固傳》:“卓犖乎方州,羨溢乎要荒。”李賢注:“卓犖,殊絕也。”王連龍作“阜犖”[7](P150),亦誤。
總的來說,碑刻文獻具有較高的學術研究價值,碑刻文本的釋讀是開展其他各項研究的基礎,只有具備了準確無誤的文本,才能保證研究結論的可靠性。墓志以及其他碑刻文獻的釋讀歷來舛誤甚多,但只要我們能注意識別俗訛字、辨析形近字;注意通過地名、人名、名物典章制度等來考察文字;注意排除石花、泐蝕的干擾等,并在釋讀時細繹文義,前后斟酌,是可以減少大量錯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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