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禽戲對穩定期慢性阻塞性肺疾病的肺康復療效及應用

謝林艷,殷稚飛,宋麗麗,陳宇平,周林福,,c

慢性阻塞性肺疾病(chronic obstructive pulmonary disease，COPD)簡稱慢阻肺，是一種氣流受限不完全可逆、呈進行性發展的肺部和系統炎癥性疾病，其發病率和死亡率逐年增高。預計至2020年，慢阻肺將躍升全球第三大死亡原因，位居世界疾病經濟負擔第五位，成為當前重要的公共衛生挑戰之一。在中國傳統健身功法中，五禽戲是一項深受民眾喜愛的中-小強度的有氧運動，以活動筋骨、疏通氣血、防病治病、健身延年為目的，專注于身心一體化，有益于促進身心健康，治療慢性疾病。現有證據表明，五禽戲對穩定期慢阻肺患者的肺功能、運動能力和生活質量等方面具有積極的肺康復療效。本文將就慢阻肺研究概況、五禽戲對慢阻肺患者的肺康復療效及其應用作一綜述。

1 慢阻肺概述

1.1 慢阻肺流行病學 慢阻肺是一種慢性氣道炎癥性疾病，以持續存在的呼吸道癥狀和氣流受限為特征，通常與暴露于毒性顆粒和氣體所導致的氣道和(或)肺泡異常有關[1-2]。據權威雜志《柳葉刀》報道，中國40歲以上人群的慢阻肺患病率從2008年的8.2%上升到2015年的13.7%，全球死亡率比1990年上升了11.6%[3]。由于慢阻肺病程較長，不僅伴隨咳嗽、咳痰和喘息(呼吸困難)等多種癥狀，通常還會合并多種并發癥，如肺部感染、肺癌、心腦血管疾病、糖尿病和代謝綜合征、骨質疏松、焦慮和抑郁等，嚴重影響患者的生命質量，并給家庭和社會帶來沉重的經濟負擔[4-6]。因此，防止與延緩慢阻肺患者病情持續惡化意義深遠。

1.2 慢阻肺治療現狀 臨床上，慢阻肺可分為急性加重期和穩定期。穩定期慢阻肺的治療目標在于控制癥狀、減少風險，包括減少急性加重頻率和嚴重程度，延緩肺功能下降，提高運動能力，改善生活質量，降低再入院率和死亡率。然而，現有藥物治療并不能有效阻止疾病的進行性發展。因此，除了規范化藥物治療，仍需非藥物治療作為補充治療手段[4,7]。非藥物治療主要包括戒煙、肺康復、氧療、無創正壓通氣、接種流感或肺炎球菌疫苗。其中，肺康復是慢阻肺患者非藥物治療的重要組成部分，包括但不限于運動訓練、教育和自我行為管理?，F認為，肺康復是慢性呼吸疾病管理過程的核心。循證醫學證據顯示，肺康復能有效減輕慢阻肺患者呼吸困難癥狀，增加運動耐力，提高生活質量，降低住院率，緩解焦慮和抑郁，加快急性加重住院愈合等[8-13]。運動訓練是肺康復的基石。常用的干預方法包括耐力訓練、阻力訓練、上肢訓練、下肢訓練、呼吸肌鍛煉、呼吸方式訓練等。不過，常規運動訓練通常需要各種設施設備、運動場地及專業人員指導，這無疑給患者及其家庭造成潛在的經濟負擔。另外，慢阻肺患者以老年人居多，體力較弱，訓練時可能無法達到足夠的運動強度和持續時間。這些因素勢必會影響訓練效果和患者的積極性[14]。

1.3 中國傳統功法與慢阻肺 中國傳統健身功法彰顯中華民族的悠久歷史和人文特色，日益受到人們的關注及推廣。中國傳統功法是一種中、低強度的有氧運動，對穩定期慢阻肺患者呼吸困難、肺功能、運動耐力和生存質量方面有著積極的康復療效[15]。國家體育總局健身運動管理中心為推動全民健身，推出了太極拳、八段錦、六字訣、五禽戲和易筋經等多種運動項目[16]。多項臨床研究證實，太極拳、八段錦、六字訣對穩定期慢阻肺患者肺康復療效確切[14,17]。五禽戲是中國古代導引術之一，練習時配合呼吸吐納和意念導引，不僅中國民間廣為流傳，而且還是流傳時間最長的健身運動之一。國內外研究指出，五禽戲運動可有效改善慢阻肺患者的肺功能和呼吸困難癥狀，提高運動能力，促進心理健康，改善生活質量，降低死亡率[18-20]。

2 五禽戲對慢阻肺患者的肺康復作用

2.1 五禽戲解析 五禽戲是中國傳統功法中運用最為廣泛的運動項目之一，是由東漢末年著名醫學家華佗編創，整合了中醫原理和古代“導引”和“吐納”，模仿虎、鹿、熊、猿、鳥五種動物的動作和神態。五禽戲包括虎戲、鹿戲、熊戲、猿戲和鳥戲，每戲有2個動作，分別仿效虎之威猛、鹿之安舒、熊之沉穩、猿之靈巧、鳥之輕捷，力求蘊含“五禽”之神韻，形神兼備，意氣相隨，內外合一，外動內靜、動中求靜，集導引、吐納為一體，形神合一[20-21]。五禽戲重視調節呼氣和吸氣，提高呼吸深度和循環，追求“精細、深沉、持久、平衡”之目標。五禽戲是一種全方位的身體運動，包括前屈、后屈、側臥和扭轉，提高胸、腰、腿部肌肉和韌帶的拉伸能力，并擴大脊柱、腰和腿的活動范圍[22]。通過規律的姿勢練習和動作排練，以及專注于精神和呼吸，練習者可以達到“身體放松、心靈平靜”和“天人合一”的效果。通過“調心、調氣、調身”三調合一，旨在疏經通絡、調整臟腑、調和氣血，使得人體陰平陽秘，精神乃治，從而達到未病先防、既病防變、病后防復的中醫“治未病”的功效[20-21]。五禽戲簡單易學，趣味性強，廣為流傳。五禽戲不受年齡、性別、體質、運動設備及場地情況的限制，療效確切，安全性高，兼具健身和預防疾病雙重功效[22]。

2.2 五禽戲對慢阻肺的康復作用 慢阻肺是一種全身性疾病。一方面，慢阻肺損害肺部，引起呼吸困難和肺功能下降。另一方面，慢阻肺還累及全身，引起骨骼肌功能障礙、心腦血管疾病、惡病質等，并加劇運動能力受損、體力活動減少、生活質量下降[23]。五禽戲是一種全身性運動。最新meta分析表明，五禽戲運動能有效改善穩定期慢阻肺患者的肺功能和呼吸困難癥狀，提高運動能力，調理營養狀況。換言之，五禽戲有助于防治慢阻肺，符合減輕當前癥狀和降低未來風險的慢阻肺治療目標[18]。

2.2.1 改善呼吸困難癥狀，提高運動能力 呼吸困難是慢阻肺患者的三個主要癥狀之一，尤以活動后喘息為標志性癥狀。呼吸困難可限制患者的運動能力，損害骨骼肌功能，而骨骼肌功能障礙又會進一步加重呼吸困難，于是便形成一個惡性循環。骨骼肌功能障礙是慢阻肺的重要肺外效應，可發生于呼吸系統癥狀出現之前，并影響患者的運動能力、體力活動和生活質量。針對性地治療呼吸困難，對于提高慢阻肺患者的運動能力和骨骼肌功能，具有重要的臨床意義[1,24]。五禽戲是一種通過“調息”配合肢體動作而共同實施的運動模式，規律的呼吸和氣息調節有利于緩解呼吸困難癥狀、預防呼吸肌疲勞及提升肺功能狀況。五禽戲在不同的動作狀態下，結合特定的呼吸模式進行綜合鍛煉。根據臟腑與五行的對應關系，五禽戲中的鳥戲直接與肺相對應。鳥戲注重上肢的伸展與升降運動，可在一定程度上牽拉肺經并起到疏通肺氣血功能之作用，有利于提升肺臟的吐納功能和呼吸力量。例如，配合鳥戲鍛煉時，呼吸更加深長且細勻，能更進一步加強吸氣肌、呼氣肌和輔助呼氣肌的力量；在虎戲鍛煉時，主要以慢呼快吸為主，通過這種“氣自丹田吐”的方式，有利于張開肺氣并增強肺活量[21]。與之一致的是，五禽戲運動能改善慢阻肺患者的呼吸困難癥狀、運動能力、生活質量及中醫證候[25]。

2.2.2 改善運動能力，提高生活質量 慢阻肺患者即使是輕度呼吸困難也會顯著影響其運動能力。而且，運動能力下降則會影響患者的生活質量，如呼吸道癥狀加重、乏力、生活能力下降，甚至肺功能降低[26]。目前，藥物治療并不能阻止患者運動能力下降，而運動訓練被證實對防治運動能力下降有積極作用[27]。五禽戲是一種低-中強度的有氧運動，以緩慢的身體運動、肢體伸展、身心放松、呼吸控制和冥想為特征，動作鍛煉幅度較小，安全性較高，易于被中老年患者所接受[28]。研究發現，經過一段時間的五禽戲鍛煉，能改善出院過渡期慢阻肺患者的肺功能和運動耐量，對于提升患者的肺康復效果具有積極的促進作用[21]。而且，五禽戲鍛煉能延緩慢阻肺患者肺功能下降，改善患者呼吸肌疲勞，提高患者的生活質量[29]。其實，五禽戲的“虎戲、鹿戲、熊戲、猿戲、鳥戲”與心、肝、脾、腎等各臟腑一一對應，通過全面實施各戲，能進一步改善各臟腑的內在功能，增強抵抗能力，從而在整體上改善患者肺功能[21]。聯合采用太極拳、五禽戲治療慢阻肺，可有效降低慢阻肺評估測試(COPD assessment test，CAT)評分, 提高運動耐力，顯著改善患者肺功能和生活質量[30]。五禽戲鳥戲聯合簡易呼吸操鍛煉，可改善慢阻肺患者的呼吸困難評分、CAT評分和6分鐘步行距離，提高T淋巴細胞亞群分化簇3(cluster of differentiation 3，CD3)、CD4和免疫球蛋白M(immunoglobulin M，IgM)、IgG水平，改善免疫力、提高生活質量[31]。

2.2.3 改善負面情緒，促進心理健康 慢阻肺是一種身心疾病。肺功能下降、運動障礙和生活質量下降，使得慢阻肺患者普遍存在焦慮、抑郁等負面情緒。負面情緒反而會影響患者的生活質量和治療積極性，彼此形成惡性循環。五禽戲作為一項中國傳統身心運動項目，鍛煉時注重身、心、呼吸相結合，能改善患者的焦慮、抑郁情緒，提高患者生活質量[32]。

2.3 五禽戲提高慢阻肺康復的外周效應 慢阻肺康復的外周效應備受關注。五禽戲改善慢阻肺患者運動能力和肺功能，其作用機制可能與五禽戲運動特點有關。五禽戲的身體運動涉及與深呼吸協調一致的上肢伸展或胸廓擴張，這可能是患者肺活量和膈肌力量增加的主要原因。慢阻肺患者在指導下進行肌肉骨骼(胸、膈、腹)的緩慢拉伸，既助力增強膈肌、腹肌、上下肢肌肉，也為呼吸肌提供輔助，使呼吸肌做功能力增強，從而提升運動能力和肺功能[28]。尤其，五禽戲對慢阻肺康復外周效應的具體機制亟待闡明，比如五禽戲對慢阻肺患者胸大肌計算機斷層掃描(computed tomography，CT)表型、膈肌超聲影像和肌電圖的影響。

3 五禽戲在其他疾病中的應用

五禽戲將身體動作、呼吸、心理調節三者和諧結合，不僅能舒展機體、舒緩關節，而且對人體的亞健康有調節作用。業已證實，五禽戲有助于促進不同人群的健康，對呼吸系統、消化系統、神經系統、血液系統、免疫系統以及運動系統均有實質性的調節作用。五禽戲既能改善身心健康，還能治療多種慢性疾病，如膝骨關節炎、骨質疏松、輕度抑郁、高血壓病和代謝綜合征，能改善腰骶部多裂肌功能，緩解腰痛[22,33-37]。

4 結語和展望

慢阻肺已成為全球唯一一個死亡率呈上升趨勢的重大慢性疾病。慢阻肺是一種累及肺部和全身的異質性慢性炎癥性疾病。雖然慢阻肺現有的藥物治療主要側重于控制炎癥，卻不能有效逆轉肺功能下降或疾病進展。肺康復被視為慢阻肺管理過程的核心，運動訓練則是肺康復的基石。五禽戲是在中國傳統哲學和文化背景下孕育而成的健身功法，歷經幾千年璀璨的傳承發展。大量臨證經驗和臨床研究表明，五禽戲能讓穩定期慢阻肺患者臨床獲益，包括有效改善呼吸困難癥狀，增強運動能力，緩解或阻止肺功能下降，提高生活質量，減少急性加重次數。深入詮釋五禽戲治療穩定期慢阻肺患者的有效性和安全性，特別是開展大樣本隨機對照試驗甚至真實世界研究，這將為傳承和弘揚中醫傳統養生文化提供新的契機，有望為慢阻肺管理與康復提供有益身心的替代治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