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 超 許 未
(西南民族大學旅游與歷史文化學院,四川 成都610041)
明清時期中央在邊疆地區設立的土司機構下有諸多的屬員,把事是為其中的一種,而漢把則為把事的延伸,即漢人入夷充當土司區把事。龔蔭在《中國土司制度》一書中對明清自宣慰使司、土府以下直至土目等諸多大小土官進行了詳細的考證,其中提及了云南的七家土把事[1]。成臻銘在《論明清時期的土舍》一文中探討了土司機構中土舍的源流、官僚化、類型及其職權[2]。成臻銘、張連君在《舍把身份初探》一文中分析了明清時期湖廣土司中舍把的內涵及其與土舍、土目的區別[3]。成臻銘在《論明清時期土目的來源》中論證了土目的七大來源[4]。葉成勇的《貴州沿河萬歷時期〈軍門禁約〉碑文考論——兼論貴州明代中晚期“夷”漢關系》從貴州沿河縣《軍門禁約》碑文出發探討明代中后期大量漢人入“夷”的原因及明朝對“夷”漢交通的處理對策[5]。余宏模的《明代水西慕魁陳恩墓碑探證》一文對水西漢把陳恩的生平進行了考釋,指出了陳恩對水西地方和明朝的統治政策產生了重大影響[6]。前人研究涉及把事及其他土司機構中的下層屬員,但并未專門對把事進行探討,而漢人演化為土司機構屬員的現象也值得關注,本文擬就明代相關資料的梳理,探討明代土司機構中把事和漢把的來源及其在土司機構中的職能與作用。
從元代開始廣泛應用于中國西南地區的土司制度一改唐宋“羈縻府州”,將少數民族地區進一步納入中央王朝的管理之下,各土司機構正官均由朝廷官員出任,土官為副貳,明代改良了土司制度,將土官的任命、承襲都納入朝廷的管控中,進一步加強了中央王朝對土司管轄地區的影響。土官土司之下有各種土目如頭目、把事、通事、目把、漢把等名稱,廣泛見于《明史》《明實錄》等史籍。如《明世宗實錄》卷二十:“戊申,禮部條奏議處土官朝覲五事:一曰定賞例,請自今土官遣人至京,若弟姪及男進馬四匹以上及方物重者賞鈔弊,以衙門品級高下為差;其進馬一二匹及方物輕者與雜職同賞;若通事、把事、頭目人等止以馬匹方物多寡為差”[7]577。又如《明英宗實錄》卷四十三:“辛未,革云南土官衙門通事、把事一百九十九人”[8]41。可見把事、通事、頭目等均是土司土官的屬員。把事作為土司屬員在元代就已出現,元人蘇天爵所編《元文類·招捕總錄》中說:“夷生其中,自為雄夸;火頭大老,把事希古;軍火營主,山主尊長;族種謬悠,氏名聱牙”[9]528。把事與“火頭”“大老”“山主”一樣都是西南民族地區的一些頭目,《元史·文宗本紀》載:“羅羅斯土官撒加伯及阿陋土官阿剌、里州土官德益兵八千,撤毀棧道,遣把事曹通潛結西番,欲據大渡河進寇建昌”[10]763。說明把事確已在元代出現。明初平定云南之時,把事在明太祖曉諭傅友德等將的書信中也屢屢作為重要的角色出現,如洪武十五年(1382年)烏撒等部叛亂過后,明太祖諭傅友德等:“自六月從云南將兵從仁德府將東川牛羊收于軍,計羊三萬,牛一萬;又烏蒙邊上經行,收羊六千,牛二千五百;至烏撒收到牛羊五萬,芒部牛羊四萬,這般說他那烏撒、烏蒙、東川、芒部四處把事,怎的服侍土官,教如此不至誠,引將軍去路,壞了好地面……那廝每(們)許大地方如何無一個曉事的把事,都這般不知天道人事,可惜攪壞了你部家”[11]324-325。這則諭令頗值得玩味的是,不愿臣服的是土司本人,但明太祖卻認為是把事的責任,在明太祖的認識中把事對土司處理內政有重要的輔助作用。
《明實錄》中有大量把事替土司上京朝貢的例證,如洪武十七年(1384年)“云南金齒土酋叚惠、楚雄土酋阿星遣把事及其子弟等來朝,詔賜綺帛鈔有差”[12]2504;永樂六年(1408年) “云南廣西府土官知府阿覺遣把事阿定等來朝貢馬,賜鈔幣遣還”[13]1125-1126;永樂八年(1410年)“湖廣容美宣撫司宣撫田勝貴遣把事杜貴達等貢方物”[13]1365;永樂九年(1411年)“貴州宣慰使宋斌遣把事茍應宗等貢馬,賜之鈔幣”[13]1470;宣德六年(1432年)己巳“貴州宣慰使安中遣把事何敬等來朝貢馬”[14]1786。這些事例說明把事不僅在土司機構內部承擔著協助土司管理地方,對外還可作為土司的使者上京朝貢。
元代把事的任用、承襲情況尚不明確。明代把事一職與宣慰使、宣撫使、安撫使、長官、土知州、土知府、土通判、土同知等見于正史職官志中有品級的正式官職不同,除清代某些地方志中將其作為土司官職記載外,元、明、清三代正史的職官志中均無載,據王世貞《弇山堂別集·宣宗即位之賞》載明宣宗即位對“四夷”朝貢者的賞賜:“有職事與京官同,無職事者,正使十兩,副使及冠帶頭目、把事、通事、打剌罕、回回各五兩,無冠帶頭目、把事、通事、舍人、回回各二兩”[11]164-165,也可照見把事在仁、宣年間并不是一種有具體職務的正式職官,也無品級,只有“冠帶”和“無冠帶”之分,賜冠帶是明代的一種特殊恩賞,無職務者亦可得賜一定品級的冠帶,是一種榮譽頭銜。
《明太宗實錄》載永樂七年(1409年)禮部議奏皇太子留守諸事,其中提到“兵部推補兩京五府錦衣衛、在外總兵官、參將、各都司掌印僉書,俱奏請擢用;其大選軍職,查黃續黃,官舍襲替優給;土官襲替,及保用通事、把事、隨司辦事長官等項俱啟請行”[13]1165-1166,這一條后來被寫入《大明會典》中。以此條來看,可以與下文李讓之事例完全吻合,土官在擢用相應的把事之后,需要通過“保用”的環節得到朝廷的正式任命,朝廷賜予其冠帶,承認其“保用”,把事、通事、隨司辦事長官等都是通過“保用”而來。弘治五年(1492年)王恕上奏論土官承襲一事:“宣撫、宣慰、長官、把事等官,本部(兵部)議奏,其知府、知州、巡檢文職等官系吏部掌行”[15]689。可見把事是可以承襲的,且要經過嚴格的承襲審核程序。成化十五年(1479年)緬甸宣慰卜剌浪上奏請麓川貢掌之地一事:“今所遣金齒衛軍余李讓,乞令為冠帶把事以備役使,兵部尚書余子俊等以為思任發族屬累經赦宥,思洪發不聞有過,豈可奪其土地。李讓,中國人,而與為把事,是變于夷也,宜勿許”[16]3436。緬甸宣慰卜剌浪在平定麓川思任發的過程中有功,遣金齒衛軍余李讓攜奏疏上京要求恢復被麓川思氏奪去的貢掌之地,且為李讓請冠帶,可以看出金齒衛軍余李讓在上京之前已為卜剌浪所用,此次上京只不過是為其請冠帶,得到朝廷的正式承認。兵部尚書余子俊全盤拒絕,理由是思氏無過不可奪其土地,而李讓則是衛所漢人,不可任用為土把事。可見把事雖無品級職務,其正式任用也是要經過朝命承認的,此事后經皇帝決策,授予了李讓冠帶把事之職,但經過朝廷承認之前,李讓已經在緬甸宣慰處擔任一定職務是既定事實。
朝廷對土司地區人事權的控制力度并非一直嚴密,在明代中后期,宣慰、宣撫等高階土司的承襲流程都無法確切掌握在朝廷控制范圍內,故而土官不經過朝廷規制私自任命把事的情況屢有發生。英宗正統三年(1438年)國子監生段暹奏:“云南極臨邊徼,俗雜蠻夷,諸衙門設把事通事夙有定額,邇年多以軍民廝役不逞之徒營求保充,恃其豪橫侵漁小民,貽患非小,乞量數存留,余悉省之,時巡按監察御史張鑒亦以為言,事下云南三司體覆,至是皆言宜革,仍疏名以聞,上命非額設者悉革之”[8]841-842。在朝廷額設的把事人員之外,土官私自招徠了一些閑雜人員以充作把事,據《土官底簿》所載,明代早期有大量的把事可以通過立功升任巡檢、主簿、縣丞、經歷等有品級的官職,即使不能升任,亦可以借助當地土司的威權保有地位,在土司手下充任把事然后通過“保用”得到朝廷的正式承認,確實是一種上升渠道。但就上述事例來說,把事上京求冠帶只是既定事實后的錦上添花,而非成為把事的必由之路,所以把事的任用在名義上來說朝廷有一定的干預,但具體來說則存在相當的靈活性。
漢把一詞多見于明代后期水西、永寧等川黔彝族土司的事跡中,尤以水西為多,以其文義及其人員族屬來看,當是“漢人把事”之意。明代衛所移民進入西南地區后,一些衛所移民在與當地少數民族交流的過程中進入土司地區任職,如上文所說的金齒衛軍余李讓就是一例。另外,大量的內地漢人也由經商、做官、游歷而進入土司地區定居,“江右川湖,販商流徙,罷役逋逃,多為奸詐,誘群酋而長其機智”[17]266。貴州建省之后,大量的外來人員通過各種渠道和土司產生聯系,其數額不確,但應該是相當可觀的,部分漢人定居于少數民族地區,脫離朝廷管理之外,成為土司私屬。以水西為例,朱燮元在平定“奢安之亂”后上《水西夷漢各目投誠措置事宜疏》,其中提到“據大方專屬漢民總統頭人楊啟鸞、陳萬謨、楊德、丁士林、孫應奇、吳一成、黃恩、高凌第等統領十三街鄉耆王青云、蔣月清、楊舉善、李春榮、周實、彭汝順、鄭開陽、尤翰林、黃應宣等五十多人連名訴為率眾歸投等事,鸞等一十三街漢民,共計萬有余戶,入籍在內,歷年已久”[18]511-512。即至明末崇禎年間,僅大方一地就有漢民萬余戶,而這些漢人是被分別立戶管理的,其單位為“街”,管理這些漢民的人被稱之為“專屬漢民總統頭人”。
漢人的大量進入使得朝廷面臨的形勢更為復雜,商人、逃兵、逃犯、流民都是造成內地不穩定的因素,毫無疑問的是這些人一旦成為土司私屬,將使得土司對內地情況的了解程度大大提升。從明代晚期的資料可見,漢把的任用權大都由土司掌握,因其“保用”是通過土司,故而其家庭背景、來源都有可能被土司隱瞞以獲得朝廷承認,永寧宣撫司漢把李遠達原系江津生員,“被黜,投充漢把,先因播置土司爭襲,系獄一十三年,后被悻脫,即投奢氏”[19]285,這樣的背景如果如實上報顯然不可能得到朝廷承認,故而有理由懷疑,有一些漢把的背景是被刻意隱瞞的,甚至其任用程序并未上報,直接由土司任用。萬歷四十五年(1617年)貴州巡按御史楊鶴奏言:“水西尾大不掉,臣欲得其戶口扼塞之處與頭目漢把主名為駕馭也,乃檄下所司查取糧馬冊籍,中間四十八支頭目管轄地方土地人民貢賦錢糧之入,與漢把先世姓名來歷備載無疑”[20]10608。楊鶴的這一奏疏意在向朝廷說明要控制水西需掌握其戶口錢糧及關隘,最后提到要將漢把的先世來歷說明,這正反映出朝廷對漢把的背景掌握是非常不足的,后文又提到如果朝廷能依議而行,那么“漢把姓名一一籍之于官,便可行互結連坐之法”,這也說明了水西的漢把大多數是沒有經過朝廷認證程序的,否則不至于連姓名也要重新查證,楊鶴的想法最終實現與否無從查證,但留給明廷的時間已經不多,楊鶴本人在次年調任浙江巡鹽,四年之后“奢安之亂”爆發,這一建議得到施行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1.協助土司治理
同上文提到的把事一樣,漢把同樣起到協助土司治理地方的作用,萬歷三十七年(1609年),水西土舍安堯臣入鎮雄爭襲,“私立漢把曾百福管理懷德司”[20]8635;同樣是萬歷年間,水西漢把陳恩和王嘉猷被水西宣慰安國亨、安疆臣重用,陳恩乃閩浙移民,身居“總理兩班慕魁扯事”[6]105,是水西安氏政權中僅次于宣慰使的職務,據《黔西州志》記載,“穆魁”是水西“九扯九縱”官制中最高等級的行政官員,水西一切行政事務均由其“總領”[21]355-366,其在地方治理上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再如上文所述楊啟鸞、丁士林等水西漢把,擔負著管理當地漢民的職責,這些都說明了漢把在協助土司治理方面與一般把事相比具有某些特殊效用,他們不僅在當地漢人中擁有地位,而且有機會在整體地域社會中上升到高位。
2.增進土流溝通
奢安之亂平定后,“漢把李奇芳、周廷鑒、劉光祚、陳國基、袁俸、陳萬典、楊啟鸞、吳道端、丁士林等招集納款”,可以看到這一份名單與上文所載“漢民總統頭人”的名單有所重復,不是所有的管理漢民的漢人頭目都可以成為漢把,僅有楊啟鸞和丁士林兩人有漢把的頭銜,之所以如此,是因為漢把除了要協助土司管理以外,還擔任著與漢官溝通的職能,《小草齋續集》載《閣鴉》詩一首:“水西九驛路,原不屬官家,地靖銷封豕,山遙入閣鴉,鴃音傳漢把,螺髺綰偏髽,馬首誰投牒,僉名是阿奢”,漢把一句下注:“通事也”[22]1379,所以漢把在水西也承擔著通事的職能,即進行土流溝通時的翻譯工作。
由于漢把在語言上具有優勢,常常代替土司出使,甚至主持一方,如“奢安之亂”中安邦彥就曾“遣漢把曹俸奇雜于安效良投文中,貴陽城外黔人識其面貌執而鞠之,自招系邦彥遣來看城中兵馬”[23]3571-3572;再如王三善解圍貴陽之后,叛軍敗退,水西宣慰使安位母子“遣漢把袁詔、劉光祚等乞撫”[24]1210;播州楊應龍叛亂之時,明廷為防安氏參與叛亂,派監軍楊寅秋專門與安氏交涉,安氏方面負責交涉的正是陳恩和王嘉猷兩位漢把。漢把在土司地區具有土司膀臂,地方頭目的身份,而在地方官面前又以漢人的身份出現,雙重身份使得漢把在土流溝通的過程中游刃有余。當楊寅秋與陳恩、王嘉猷緊密掣劃之時,水西土目們存“唇齒狐兔之疑”[25]691,群情洶洶,變亂在即,楊寅秋力勸陳恩回水西處置,陳恩回水西“置酒高會”,在酒宴上威脅諸土目如果不服從朝廷,朝廷將“大者移師禍及我家,小則革去主冠帶,戴罪殺賊”,于是“各夷目始帖然”。在楊應龍屢敗官軍,黔蜀告警的情況下,陳恩以其漢把的身份和出色的交涉能力安撫了水西各土目,王嘉猷也帶兵協助官軍,先后攻克苦竹、烏江等關,為平叛立下了汗馬功勞。清代的漢把也活動于土流溝通的前線,明清鼎革之時,洪承疇經略西南,水西安坤遣漢把曾經、熊彥圣繳印投誠,而后安坤叛亂,吳三桂帶兵逼近大方,漢把曾經又奉命出使投降。雍正年間烏蒙府改流時,烏蒙漢把楊壽長又替清軍招撫各寨[26]443。土流交涉之時,漢把成為重要的溝通橋梁。
通過對漢把的職能分析可以看出與宣慰使、宣撫使、長官等朝廷造冊任命的土官不同,漢把并非是一種朝廷官制下的正式官職,僅作為一種在特殊語境下基于實用主義的非正式稱呼,以強調對方的漢人身份,其在土司機構內部承擔的職能與一般頭目無異,而在與流官交涉時又充當“通事”的職能,具有雙重身份。
其余土司地區漢人擔任把事的情況不乏人在,為何漢把一詞只在水西及其周邊的彝族土司中出現?考察“漢把”一詞出現的語境,均是在出現土流矛盾之時,如貴竹司改流、奢安之亂、清初平定貴州、雍正烏蒙等處改土歸流等。“漢把”一詞出現不晚于明萬歷六年(1578年),當年朝廷處置貴州宣慰安國亨與安智仇殺一事,“俱各責管事頭目漢把省諭,消釋仇怨,共保宗族,不得背盟起釁”[20]1665,可以確定在此時已有了漢把的稱呼,官方需要將“頭目”和漢把并列,以區分出漢把的特殊性,因為在之前的安萬鐘和安國亨案件中,漢人都在其中起到了非常惡劣的挑撥作用。《大明律》規定“各處土官襲替,其通事人等及各處逃流軍囚、客人撥置土官親族不該承襲之人爭襲,劫奪仇殺者,俱問發極邊煙瘴地面充軍”[27]400,很多外來漢人潛入土司地區靠煽動土司內斗而得利,給朝廷治理帶來了不小的麻煩,法律也對此進行了清晰的限定,但由于法律中并沒有對土目煽動爭襲作出解釋,所以當遇到這一類案件時,區分出肇事者是漢人還是土人就是定罪的最大依據,“漢把”這一詞語能夠很好地限定犯罪者的身份,便于官方執法。這些人在土司內部有漢把以外的另一重身份,因其所處的永寧、水西等彝族土司地區除朝廷土司官制外自身還有一套地方官制,在土司機構內部,他們是“專屬漢民總統頭人”和“慕魁”等身份,一旦和朝廷產生聯系和交涉,他們又是漢把身份。以陳恩為例,萬歷二十七年(1599年)楊應龍叛亂時楊寅秋稱其為漢把,萬歷二十四年(1596年)江東之奏報中陳恩已被安氏尊為“丞相”“軍師”[28]52,而早在萬歷二十年(1592年)的《水西大渡河建石橋記》上又為“長官”[29]86,即無論其在水西居于何種官職,到官方的語境下均用漢把一筆帶過,對于朝廷來說,陳恩在水西土司機構中擔任何職并不重要,而漢把之名能夠將其納入法律管控之下,這才是官方所重視的內容,楊鶴奏疏中所說的“行互結連坐之法”也直接說明了官方對漢把的清查是為了法律管控。
明清時期,在水西內部“彝”和“漢”也被用來對舉,陳恩在“播州之亂”中代表水西與官方交涉時,水西土目認為“漢把得賞而目把出力”[25]692,在水西地方社會中“彝”“漢”之分也非常明顯,且在某些時候會出現利益沖突,這也是“漢把”一詞只在水西及其周邊地區出現的重要原因之一。
通過上文的討論,可以得出如下結論:首先,把事和漢把都顯示出內地人群進入少數民族地區成為土司私屬的現象,只不過漢把是明確指代漢人,把事則既可有漢人,也可由土人出任;其次,無論是把事還是漢把,在明代都不是一種正式的職官,其存在的本身就反映出明代對土司“羈縻”而治的特點,雖然其任用在名義上與朝廷存在千絲萬縷的聯系,但其依附的對象仍然是地方的土司,但無可否認的是,作為土司機構的一環,把事和漢把的存在確實能夠在中央王朝尚未在少數民族地區設立直接的行政機構時承擔起一些行政職能,并且能夠在土流溝通時起到重要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