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東師范大學公共管理學院 楊抒奕
習近平總書記在黨的第十九次全國代表大會上的報告提到,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進入了新時代,這是我國發展新的歷史方位[1]。隨著現代化進程的迅猛推進,我國在政治、經濟、文化、社會、生態文明建設方面也取得了突出成就。但與此同時,在社會轉型期,改革的深入進行帶來了利益分配的不斷調整及價值觀念的交融沖突,進而使得焦慮這一心理現象不止于個體情緒體驗,而演化成為當代中國一種向多群體擴散的、普遍的社會心態。
鑒于研究需要,本文擬從社會學角度考慮群體焦慮,而非從心理學(如人格特征)角度探討個體焦慮。當代中國社會的普遍焦慮具有以下特征:涉及群體的普遍性、誘發因素的多樣性和矛盾破解的艱難性。不可否認,焦慮已成為當前中國一個帶來嚴重負面影響的社會政治問題。不確定因素在給中國的飛速發展帶去更多可能性的同時,不可避免地給人們帶去生存壓力,而相伴而來的壓抑、懷疑、焦躁、怨恨等社會情緒聚集到一定程度便會不利于各領域的長足發展和進步,阻礙改革的推進,影響社會主義和諧社會的構建。我國學者將社會焦慮進行了分類,分為利益、價值、政治和身份四類焦慮。本研究將重點探討利益焦慮這一當代中國社會焦慮的重要表現,嘗試弄清楚存在利益焦慮的群體及利益焦慮產生的原因,并就如何化解國民利益焦慮提出有針對性的可行路徑。
2020 年,我國經濟總量預計超百萬億元,人均GDP 突破1 萬美元;5575 萬農村貧困人口實現脫貧。經濟高速增長給黨和國家各項事業帶來物質保障,但存在于分配、稅收和社會保障制度等方面的問題也導致貧富差距拉大、相對貧困的持續存在和社會利益格局的失衡。不難發現,國人的焦慮很大程度上由分配不公造成,社會焦慮所折射出的分配危機又進一步加重了焦慮程度。
伴隨著我國經濟高速發展而來的是較大的貧富差距,當改革發展的成果持續向高收入者傾斜時,我國的低收入者普遍感受到的是經濟地位的下降和獲得感、幸福感的缺失。2015 年中國綜合社會調查數據給出的國民整體焦慮狀況中,僅有3 成左右的受訪者表示從未感受過焦慮。并且結果顯示,貧富與否與社會焦慮無顯著相關,但貧富差距與公眾社會焦慮呈現出顯著相關(P<0.001)[2]。這意味著個體是否是低收入與社會焦慮并無顯著關系,但愈是在貧富懸殊的地方,低收入群體愈是呈現出更高的焦慮水平,這也是“不患寡而患不均”的真實寫照。當前我國因分配不公而產生的焦慮,即可被視為“利益焦慮”。
總之,各種研究和分析都表明,當今中國社會焦慮中的利益焦慮已具有明顯的廣泛性、復雜性、指向性等特點。貧富分化下,利益焦慮不是只存在于后富群體中的特殊現象,也同樣常見于先富群體。雖然引發焦慮的深層邏輯未見相似,但利益焦慮帶來的結果將不利于改革發展成果的共享。因此,如何引導和化解當前中國先富及后富群體過度的利益焦慮,便成為一項刻不容緩的工作。
貧富差距的影響具有二重性[3]:適度的貧富差距能催人奮進,為社會注入活力的同時起到催化劑的作用;但當貧富差距超過了一定限度,便會影響到社會的穩定。關于當代中國社會利益焦慮產生的原因總結如下:
我國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結合社會主義和市場經濟,兼顧公平與效率,既體現社會主義的制度特征,又兼具市場經濟的一般特征。市場經濟作為一種效率型經濟,勢必會利用市場資源配置功能,將勞動力、原材料等資源輸送至效益更佳的個人、階層、行業及地區。但社會總資源的有限性使得優勝劣汰成為常態,那些預期收益不高的個人、階層、行業及地區難以吸引到優質資源,無法實現自身發展,也不利于生產水平的持續提升。惡性循環下,社會總效率不一定實現了最大化,并且造成嚴重的貧富差距,久而久之也就出現了社會的貧富分化。
改革開放的過程中,鄧小平同志繼承并發展了科學社會主義發展歷程中關于共同富裕的理論成果,高度凝練出共同富裕的理論,并在此基礎上結合我國實際,設計出一套適合我國國情的方略,即“部分先富、先富帶動后富、最終走向共同富裕”的戰略。同時,他還在著作中將最終達到共同富裕作為社會主義本質論的最終落腳點,而“解放生產力,發展生產力,消滅剝削,消除兩極分化”則是實現共同富裕的必要前提與環節。社會主義確立共同富裕的大方向,也是最能體現社會主義優越性的事情[4]。
但必須明確的是,共同富裕和部分先富實際上是辯證統一的關系。不難發現,實現共同富裕的過程是漸進的、螺旋式上升的。正處在社會主義初級階段的中國經濟社會發展極不平衡,不同個體、不同地區在發展的過程中存在富裕程度和速度上的快慢差別是正常的,也是我們預料得到的。不過鄧小平所強調的部分先富需要以共同富裕作為總目標,否則當少部分先富群體做出為富不仁的行為時,留給后富群體的只有逐漸失去的昂揚斗志和奮發激情。再加上當前中國存在類似“官二代”“富二代”等階層的代際固化現象,底層民眾更可能出現警覺、仇富、焦慮等不利于社會和諧和社會信任的情緒。而先富群體在主觀上也很少愿意分享富裕的果實,他們這些改革的受益群體傾向于維持現狀,同時時刻警惕自己的財富被平均化,對保守和增加自身財產的貪婪也讓他們陷入不安的情緒。
隨著社會結構的調整,群體之間的利益分布也發生了變化。筆者認為,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新時代下人們所產生的的焦慮可以從四個方面分析。第一,不同于人人皆別無長物的計劃經濟時期,在新時代下,少部分人“暴富”成為高收入人群,而其余人則仍處在低收入隊伍之列,此種“雙重示范效應”給社會成員帶來了沖擊性的壓力,導致社會成員對現狀不滿、對未來擔憂。第二,社會轉型時期會帶來更多的社會風險因素,不利于國民安全感的建立。對比計劃經濟時代,市場經濟下人們需要獨自面對更多社會風險的事實是自不待言的。除此以外,人們還面臨著動蕩的國際局勢和不斷惡化的生存環境,這些都將加深人們對未來的焦慮。第三,社會保障制度在社會轉型時期仍不夠健全,因而即使社會經濟整體向好,依舊難以緩解部分社會成員的焦慮情緒。后富群體就在實際的經濟收益上體會到強烈的不公平感,而此時若無法獲得基本的生存保障,他們只會陷入更嚴重的迷茫、焦慮,甚至是怨恨。第四,轉型時期社會信仰和價值極易缺失,這在很大程度上會加重社會焦慮。當后富群體受到挫折和打擊時,難免體會到被剝奪感而陷入失落情緒,而社會文化價值認同的缺失,使他們很難找到焦慮情緒的宣泄口。社會焦慮也因此脫離個體的生命體驗,成為社會群體對客觀環境和未來無從把握的一種茫然心態。
當前中國利益焦慮的解決的確面臨著嚴峻的現實挑戰,如貧富差距較大的情況沒有得到根本扭轉、階層固化趨勢日漸顯著、新常態下經濟發展面臨新變化和新矛盾、對公平與效率的關系處理存在新的考驗等。化解社會的利益焦慮情緒雖是一項長期且復雜的系統工程,但我們依舊能在新時代下探索出符合國情的解決對策。
對于當前中國社會出現的利益焦慮現象,我們應給予高度重視。但畢竟這個問題是隨著中國的改革開放而產生的,因此我們相信,它也能在我國全面深化改革的過程中被很好地解決。但問題不會自然消失,還需要我們在分析原因后有針對性地提出并實施解決方案。我們不乏解決問題的決心和勇氣,因此也不必過分擔憂。從這一意義上說,當我們重視問題并用積極的姿態直面問題,在采取相應措施并不斷總結反思精進后,利益焦慮這一在發展進程中出現的問題,終將在我們理性且認真的態度下迎刃而解。對于利益焦慮問題,我們既不掉以輕心,也不過度緊張,如此,便能拯救迷茫心態、維護社會穩定、構建和諧社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