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建萍,王潤珠,周 虹
1.浙江大學校醫院,浙江杭州 310000;2.浙江大學醫學院附屬第一醫院,浙江杭州 310003
職業倦怠又稱職業枯竭、工作疲潰感等,是指個體應對工作中長期的情感與人際關系應激源而產生持續心身反應,表現為情緒耗竭、人格解體與成就感低[1]。大量文獻證實,護士是職業倦怠的高發人群,職業倦怠極大影響其心身健康,甚至影響護理服務質量與醫療結局[2-3]。急診科護士由于面臨工作重負荷與急救質量高要求,以及復雜人際關系,更易出現職業倦怠問題。人格被認為是職業倦怠發生的重要預測因素,其中高神經質人格的個體發生職業倦怠的程度更高[4-6]。心理彈性作為積極的心理資源,是預防與降低職業倦怠的重要因素。高心理彈性往往能使個體更有效應對工作環境,提高其工作投入程度,降低職業倦怠水平[7],同時心理彈性也有助于幫助個體從壓力情境中適應與恢復,減少職業倦怠的發生[8]。另外,心理彈性作為保護性因子,可作用于個體內部工作資源如神經質人格特征,減少不良結局發生[9]。綜上,心理彈性與人格都是職業倦怠的重要影響變量,但以往研究尚未探討二者對職業倦怠的內在作用機制。基于此,本研究擬以急診科護士為調查對象,以人格特質中研究較多的神經質人格為關注點,應用結構方程模型驗證急診科護士心理彈性在神經質人格與職業倦怠間的中介作用,旨在為開展急診科護士的職業倦怠干預提供理論依據。
納入標準:注冊護士;有1年以上的急診科護理崗位工作經驗;知情并同意參與此研究。排除標準:進修護士;休產假或外出學習等護士。
1.2.1一般資料調查表
研究者自行編制一般資料調查表,內容包括性別、年齡、護齡、受教育程度、婚姻狀況、生育狀況、職稱、職務等。
1.2.2Maslach工作倦怠量表通用版(Maslach Burnout Inventory-General Survey, MBI-GS)
采用由Michael等編制、李超平等修訂的MBI-GS中文版,量表共包含情緒耗竭(5個條目)、人格解體(4個條目)和成就感降低(6個條目)3個維度15個條目[10]。每個條目采用0分(從來沒有)~6分(每天都有)7級評分,其中成就感降低維度各條目為反向計分。MBI-GS總分范圍為0~90分,得分越高表示個體的職業倦怠越嚴重。本研究中,MBI-GS及其3個維度的Cronbach’sα系數分別為0.81、0.92、0.87和0.92。
1.2.3Connor-Davidson彈性量表簡化版(10-item Connor-Davidson Resilience Scale, CD-RISC 10)
量表由Connor和Davidson編制,王麗等翻譯、修訂形成10條目簡化版。采用0分(很少)~4分(幾乎總是)5級評分,總分范圍為0~40分,得分越高說明個體的心理彈性水平越高[11]。本研究中CD-RISC 10的Cronbach’sα系數為0.92。另外,較多研究采用25條目的CD-RISC(總分范圍為0~100分),為了使心理彈性得分具有可比性,本研究以CD-RISC 10平均分與理想最高分的比值作為評價指標,進而與其他研究結果進行比較。
1.2.4大五人格問卷(Big Five Inventory,BFI)
量表由 John等編制,共44個條目,測量神經質(8個條目)、外向性(8個條目)、開放性(10個條目)、宜 人 性 (9個條目)和 嚴 謹 性(9個條目) 5個人格維度,采用1分(非常反對)~5分(非常贊同)5級評分[12]。本研究僅采用神經質人格分量表,其Cronbach’sα系數為0.76。
2019年11月至2010年1月,采用便利抽樣法抽取浙江省5所三級甲等醫院急診科護士進行問卷調查研究。調研員采用統一指導語,向調查對象說明調查目的、填寫方式、填寫注意事項,征得其知情同意后發放問卷,問卷當場完成、當場收回。由調研員解答調查對象的提問,以保證問卷填寫的正確性和完整性。
運用SPSS 22.0和AMOS 22.0軟件進行統計處理。采用均數±標準差、頻數(百分率)描述一般資料。使用Pearson相關分析探討急診科護士職業倦怠、神經質人格與心理彈性的關系。運用結構方程模型檢驗心理彈性在神經質人格與職業倦怠中的中介效應,使用Bootstrap法進行中介效應顯著性檢驗。從原始數據中隨機抽取5 000個Bootstrap樣本,用模型來擬合這些數據,保存5 000次運行后的各個路徑系數,計算各條路徑的路徑系數。若中介效應的95%置信區間不包含0,則中介效應顯著。
本研究共發放問卷240份,回收有效問卷183份,有效回收率為76.25%。
183名急診科護士中,男15名(8.2%),女168名(91.8%);年齡22~47歲,平均(32.10±6.47)歲;護齡1~28年,平均(10.14±7.79)年;受教育程度:專科及以下38名(20.8%),本科及以上145名(79.2%);婚姻狀況:已婚144名(78.7%),未婚及其他39名(21.3%);生育狀況:128名(69.9%)育有子女,55名(30.1%)暫無子女;職稱:護士24名(13.1%),護師95名(51.9%),主管護師54名(29.5%),副主任護師及以上10名(5.5%);職務:護士172名(94.0%),護士長11名(6.0%)。
本研究中,183名急診科護士MBI-GS條目均分為(2.19±0.90)分,各維度條目均分從高到低依次為成就感降低(2.52±1.19)分、情緒耗竭(1.99±1.04)分、人格解體(1.95±1.22)分。CD-RISC 10總得分11~40分,平均(26.34±5.86)分,心理彈性平均分與理論最高分的比值(指標值)為0.65。BFI神經質人格分量表總得分8~35分,條目均分(2.57±0.66)分。
相關分析結果顯示,MBI-GS條目均分及各維度條目均分與BFI神經質人格分量表得分呈正相關(r=0.317~0.495,P<0.05),與CD-RISC 10得分呈負相關(r=-0.512~-0.361,P<0.05);CD-RISC 10得分與BFI神經質人格分量表得分呈負相關(r=-0.450,P<0.05)。見表1。

表1 急診科護士神經質人格、心理彈性與職業倦怠的相關性(r)
以神經質人格作為預測變量,職業倦怠作為結局變量,心理彈性作為中介變量構建結構方程模型。考慮到心理彈性是單維度多條目量表,為提高量表指標共同度、減少多條目產生的膨脹誤差,以更好進行模型擬合,本研究對心理彈性條目進行打包處理[13]。主要采用項目-結構平衡法中的平衡法將心理彈性打成2個包創建出2個觀測變量進行模型分析[14]。結果顯示,模型的擬合指數為:CMIN/df=2.754,RMSEA=0.098,GFI=0.970,AGFI=0.896,CFI=0.977,TLI=0.943,表明構建的模型較好地擬合了實際觀測數據,顯示心理彈性部分中介神經質人格對職業倦怠的影響。由心理彈性在神經質人格與職業倦怠間的中介作用模型(圖 1)可看出,神經質人格既能直接預測職業倦怠,又能通過心理彈性的中介作用間接預測職業倦怠;神經質人格對心理彈性直接效應值為-0.47,心理彈性對職業倦怠直接效應值為-0.40,心理彈性在神經質人格與職業倦怠間中介效應值為0.188(-0.47與-0.40的乘積),占總效應的39.57%。進一步使用Bootstrap法進行中介效應的顯著性檢驗。采用重復隨機抽樣法在原始數據(n=183)中抽取5 000個Bootstrap樣本進行模型擬合,其輸出的95%置信區間為(0.128,0.287),不包含0,P=0.001,表明心理彈性中介作用顯著。

圖1 心理彈性在神經質人格與職業倦怠間的中介作用模型
本研究結果表明,急診科護士MBI-GS條目均分為(2.19±0.90)分,條目均分最高的維度為成就感降低(2.52±1.19)分,高于鄒桂元等[15]報道的臨床護士職業倦怠均分(2.06±0.92)分以及劉雯等[16]調查的生殖科臨床護士職業倦怠均分(1.51±0.73)分。這可能與急診科工作性質及內容有關,急診科護理工作具有緊急、復雜、多變等特點,工作內容繁雜且工作負荷較重;加之急診患者病情緊迫,護士需要與家屬反復進行溝通、解釋,使得急診科護士易出現工作倦怠問題。
本研究結果顯示,急診科護士CD-RISC 10得分為(26.34±5.86)分,與理論最高分的比值(指標值)為0.65,低于美國普通人群的心理彈性水平(0.77)[17],而與國內學者遲璐璐等[18]調查的急診科護士心理彈性水平(0.654)、孫艷霞[19]調查的手術室護士心理彈性水平(0.641)相近。本研究提示急診科護士心理彈性處于稍低水平,可能與急診科高負荷性、高突發性工作性質以及復雜人際關系等有關,使得急診科護士長期處于高應激狀態,心理彈性降低。
本研究結果顯示,急診科護士BFI神經質人格分量表條目均分為(2.57±0.66)分,稍高于劉春琴等[20]研究中精神科護士的(2.53±0.67)分,低于馮秀娟等[21]研究中腫瘤科護士的(2.65±0.66)分。神經質人格的不同水平是導致個體產生差異情感和行為的原因之一,高神經質人格個體對負性信息更敏感,更易產生較強烈且頻繁的不良情緒,表現出更大壓力。急診科作為搶救急危重癥患者的第一戰場,緊急繁重的工作任務、突發各種臨床狀況等加重了急診科護士工作壓力,使其更易表現出神經質人格傾向。
本研究結果顯示,急診科護士的職業倦怠與神經質人格呈正相關,與心理彈性呈負相關,這與以往研究結果基本一致[6-7]。神經質人格是對個體產生消極影響的因素,與職業倦怠密切相關。高神經質人格個體面對工作應激時容易出現情緒快速反應,表現出各種不良情緒,工作壓力感加劇,這可能直接增加其發生倦怠的風險。心理彈性是個體積極的內在心理資源,心理彈性水平越高,更能有效地減輕不利因素產生的負向影響,幫助個體更好適應工作和保持心身健康,從而降低職業倦怠發生率[8]。高心理彈性者面對應激事件時,能夠更靈活有效適應并成功應對,較少出現工作倦怠問題。Mccain等[22]調查283名臨床醫生發現,職業倦怠與低心理彈性呈正相關,高彈性個體多表現為低職業倦怠,提示高心理彈性水平是預防與降低職業倦怠的有效因素。本研究中,結構方程中介效應模型分析結果顯示,心理彈性在急診科護士神經質人格與職業倦怠之間起部分中介作用。神經質人格不僅直接對職業倦怠產生消極影響,還通過心理彈性的中介作用間接負向影響職業倦怠。高神經質水平的個體往往表現情緒高敏感性、強沖動、低自信等,這導致其心理彈性發展適應不良,更消極應對各種工作困難和挫折,使其易出現較多不良情緒,從而間接增加了職業倦怠的發生危險[23]。另外,心理彈性作為個體內部的保護性心理資源,能夠緩沖高神經質心理傾向對職業倦怠的負向影響,通過幫助護士積極應對臨床護理工作中的挫折與挑戰,提高其崗位勝任力,進而有效降低職業倦怠水平。可見,神經質人格能夠通過心理彈性中介作用影響職業倦怠水平。這提示醫院管理者需高度關注高神經質人格傾向的護士,通過針對性心理干預措施,有效挖掘并塑造護士的心理彈性資源,以期降低其職業倦怠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