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河嘯,張明生,李寶值,朱奇彪
(浙江省農業科學院農村發展研究所,杭州 310021)
在鄉村振興背景下,如何實現村莊全面發展,“有為集體”與“經營村莊”成為新時代的熱議話題和工作著力點[1]。經營村莊是村莊治理的重要組成部分,“經營村莊”的行為成為“經營城市”模式向更廣袤農村的延伸[2]。農村集體經營性建設用地入市試點尚處于探索階段,經營村莊有其自身特定的運作規律與經營機制。基于此,本研究通過剖析浙江省10個村莊的經營情況,系統梳理總結了經營村莊實踐模式的類型,并分析其運行邏輯,具有一定的推廣作用和可借鑒性。
目前,學術界對經營村莊的研究主要涉及4個領域。①關于“富人治村”。一批經濟能人成為村治主體,部分政治精英走到村莊治理“前臺”,出現了“富人治村”現象[3]和“富人主導型借地發展模式”[4]。②關于村莊治理的核心內涵。經濟能人主政村莊事務后,將企業經濟運作中的經營理念與手段引入村莊治理領域,將經營村莊作為村莊治理的核心理念[5]。③關于“村莊公司”的機制研究。一是村書記成立公司,村莊公共組織的村級組織被公司替代,資本通過對項目、土地和村級組織的公司化運作重構了鄉村治理秩序[6];二是村書記成立公司,與村級組織簽訂合同,以村集體名義完成項目申報,公司運作項目規劃、建設,公司主導村莊的土地開發權,集體性質實質性發生了變化[7]。④關于村莊集體與關系治理。鄉村外來投資商或經營者通過強化關系治理彌補正式契約治理的不足,進入鄉村的企業必須付出“嵌入性關系”成本[8]。雖然關系契約不受正式合同的約束,但這種關系合同實質上是嵌入性關系的基礎,是企業立足于鄉村的獲得性途徑[9,10]。因此,企業進入鄉村,必須尋找合適的“代理人”或培育“自己人”,否則會受到鄉村社會排斥,甚至造成社會風險[11,12]。綜上所述,現有研究主要聚焦于經營村莊的概念、富人治村、村莊公司、關系治理、村社集體經營優勢等方面的定性分析,鮮有對經營村莊類型、模式以及機制等方面的研究。
本研究將經營村莊界定為以村干部為代表的村社集體對鄉村農業產業、鄉村新產業和新業態、農村三產融合發展等全方位的經營,重點探討村社集體的角色與經營村莊的運行邏輯。學者過去提到的“村社集體”普遍為“二合一”模式,即村委與村集體經濟合作組織。本研究以行政村為重點研究對象,“村社集體”是指由村黨組織與村民委員會(簡稱村兩委)和村集體經濟合作組織組成的“三合一”架構。案例來自筆者及所在團隊于2020年10月至2021年5月在浙江省9個市20個縣20個村莊做的田間調查。
經過20個縣的田間調查,本研究將經營村莊的實踐模式歸納為兩大類,即集體經營型和村企合作經營型。其中,集體經營型主要包括傳統村社集體經營型、經濟能人治村型和村莊公司型(或稱集體化公司),村企合作經營型主要包括企業主導型和運營商主導型,主要模式類型見圖1。本研究選取10個具有典型性的村莊,分析其經營村莊的類型與實踐經驗,梳理總結經營村莊對產業興旺、村民就業、村社集體和村民增收的影響。

圖1 經營村莊的主要模式類型
1)經濟能人治村型。經濟能人指在外創業頗有成就的鄉賢,基于鄉村領導召喚或鄉愁情結而返鄉創業,并擔任村干部崗位。該類型的主要特征是經濟能人參與村莊治理后,以經營公司的理念來經營村莊。經濟能人治村型經營村莊的相關數據如表1所示。

表1 經濟能人治村型經營村莊的相關數據
A村位于浙南山區,2001年村集體經濟收入僅25萬元,村實際開支40萬元,當年村集體負債86萬元。2002年,原在市里某廠任廠長的A村鄉賢陳某年收入80萬元,眼見村里大部分人為生計所迫,他決定為村里做點事,趁村委換屆回鄉競選當上了村委會主任,至今連任村黨支部書記,村民對其認可度很高。在他的帶動下,2018年A村共有275戶1 203人,外來人口1 000余人,村社集體年收入超500萬元。
陳書記將經商的理念應用于經營村莊,主要演奏了“三部曲”。第一曲是小流域整治。A村與自來水廠建成一座山塘水庫(10萬m3),解決了村民與周邊企業用水問題,使村集體每年增收近200萬元。第二曲是集約化整合利用土地。2005年,村兩委成員、黨員帶頭,將山腳5 000多穴墳墓搬遷到村里建好的生態公墓,整理出約5 hm2土地公開出讓,土地出讓金高達上億元。第三曲是村落空間優化。針對原有農房危、漏、亂、散、村莊道路狹窄、村環境臟差的情況,利用土地出讓金啟動危舊農房整治及相對集中安置工程,建設別墅式公寓及配套設施;實施“退二進三”產業政策,即摒除工業企業,發展鄉村旅游休閑產業,建成集鄉村民宿、水上娛樂、溫泉養生、露營探險、休閑度假于一體的美麗旅游鄉村,使村莊走上了可持續發展道路。
B村位于浙北杭嘉湖平原,區域面積2.98 km2,交通優勢明顯。全村農戶602戶,總人口2 496人,下設3個網格黨支部,2019年全村實現經濟總收入45 826萬元,農民人均收入39 362元,全省農村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29 876元,村集體經濟收入230萬元。浙北平原村莊人均土地少,但經濟發達,商業氛圍濃厚。B村僅用5年時間,實現年村社集體經濟收入翻兩番,從不足50萬元增加到230萬元。村總支書記承諾再過5年,年村社集體經濟收入再翻一番,到400多萬元。
B村經營村莊的主要措施為4個方面。一是推進農房相對集聚,騰出發展空間用于集體經營。截至2020年底,B村602戶農戶中,已實現419戶集聚,其中,集聚區203戶通過統一小區房屋戶型和外立面裝修,打造整齊大方的現代化別墅小區。二是推進全新安置模式,促進村民增收。B村推出全新的“陸地面積”安置模式——“80+40”,兩者分開安置與建設,即80 m2雙聯排別墅用于居住(2間3層樓,占地面積80 m2),每戶農戶另外的40 m2作為產業、物業用房分開建設,村里“統建統租”,收入歸農戶,如此,每戶農戶每年至少可增收2萬元以上的物業收入。三是落實社會保障政策,確保消除農民的后顧之憂。為失地農民辦理職工養老保險,60歲以上男性和50歲以上女性每月可領取2 000多元的養老金,如身體許可,優先安排其在村辦企業、物業工作。四是發展多元產業,增加村民就業。村里或附近小超市、農村大超市、農村物流、農產品加工業、物業經濟等產業如雨后春筍般涌現,增加了村民就地就業的機會,促進村民增收。
2)村莊公司型。村莊公司型也可稱為集體化公司經營型,組織結構為“村社集體+村辦公司+合作社或家庭農場或農戶”。集體經營由村辦公司主導,公司由村社集體全資創辦或以村集體控股創建。村莊公司型經營村莊的相關數據如表2所示。

表2 村莊公司型經營村莊的相關數據
C村位于浙江西北部山區,地域與閩、贛、皖相接。2013年,村里人口有1 000多人,近80%的勞動力外出打工。2020年,全村有4個自然村,321戶1 056人,勞動力650人,71%的勞動力在村里就業,僅有29%的勞動力外出就業。村社集體收入從2013年的18.5萬元增加到2019年的109.0萬元,村民年人均收入從2012年的4 115元增加到2019年的23 100元。
C村經營村莊的主要對策是村社集體全資成立旅游公司,引進合作企業,因地制宜發展美麗鄉村經濟。一是C村成立村辦旅游公司,采取“公司+市場主體”的經營模式,開發民宿、茶吧、農特產品店等,公司實行“四統一”管理(統一規劃、統一管理、統一營銷、統一標準),對各市場主體進行業務發展管理和指導,服務質量監督,以村域綜合可持續發展、市場主體健康成長和維護游客權益“三贏”為最高目標。二是C村社集體與私營經濟合作,村社集體以資源入股,合資創辦公司,鼓勵村民參股。三是C村內的市場主體與農戶開展合作。農家樂產業與村里種養大戶達成協議,種養大戶為農家樂提供新鮮蔬菜、土雞、筍干、豆腐等農副產品,旺季時也可為鄉村旅游業主體提供臨時勞動力,實現共同富裕。
D村為浙北小山村,全村轄4個自然村、8個村民小組,共有224戶784人。2019年,D村共接待游客73.37萬人次,其中住宿游客5.22萬人次,實現旅游經濟收入4 400萬元,村社集體經濟經營性收入160.9萬元,農村人均可支配收入39 692元。民宿是D村的主導產業之一,截至2021年1月,D村共有民宿36家。從創業主體來看,D村民宿主要有3類:一是常住村民利用自家房子改造成民宿,二是返鄉人員將自家房子改造成民宿,三是外來創業者租賃村民的農房改造成民宿。從檔次來看,民宿分成普通、中檔和精品(高檔)3個層次。
D村現有3家公司,其中,2家公司為村社集體獨資,1家為合資。2016年,為了推動鄉村旅游業,促進民宿業健康有序發展,D村社集體成立獨資景區管理公司,對全村農家樂及民宿實行統一規劃、統一管理、統一營銷、統一分客、統一結算的“五統一”管理。2018年,D村又成立實業有限公司,開發物業管理、會議服務等業務,公司實行股份制,村社集體貸款600萬元,老百姓集資100多萬元,村民以人口股、現金股和資源股3種方式成為股東,實現“人人當股東、個個有股份”。2019年,D村再成立營銷公司,進一步開拓旅游資源與渠道。
村企合作經營型主要包括企業主導型(企業+村社集體+農戶)和運營商主導型(運營商+村社集體+農戶)。企業主導型經營村莊的相關數據如表3所示。

表3 企業主導型經營村莊的相關數據
1)企業主導型。企業主導型重在企業主導經營村莊,村社集體與村民的利益通過合同約束得到保障。村社集體既是利益的主體,也是企業與村民利益的協調者、平衡者。
E村位于浙中平原地區,共有3 029人,6個黨小組,139名黨員。全村區域面積6.3 km2,耕地面積約247 hm2,以糧田為主。2015年,E村引進合作企業,租賃土地133 hm2,投資4億多元開發休閑農業、鄉村旅游、研學教學等綜合體。2020年,E村營銷產值約1億多元。總體上采用“企業+村社集體+農戶”的合作方式,三方達成“保底收益+贈送10%股份+利潤分紅”的經濟合作模式,解決了400多名村民的就業。
F村位于浙中丘陵地區,全村區域面積6.7 km2,轄12個自然村,全村共有706戶,1 956人,水田面積約169 hm2,山地面積約467 hm2,以種植柑橘和水稻等農作物為主,村民經濟收入主要源于柑橘種植、水稻生產及外出務工。2016年,村社集體引進1家牧業企業,租用村民土地80 hm2,到2020年底已完成投資2.7億元,建設集一二三產業融合的田園綜合體。村集體主要收益包括3個方面:一是土地租金,二是每年收取協調管理費用10多萬元,三是協調解決村剩余勞動力80余人(高峰時用工160人)。根據企業勞動力需求,由村社集體負責派工權、管理權,有利于平衡與協調村民利益。
2)運營商主導型。運營商主導型的模式主要是“村莊運營商+村社集體+合作社或家庭農場或農戶”,運營商主導型分為輕資產運營和重資產運營。本研究調研村莊的運營商不僅是運營方,也是投資方,即為重資產運營。實際中,還有一些不參與投資的運營商,其僅利用自身的旅游資源優勢及管理經驗與村莊合作成立股份公司,各自履行職責,即為輕資產運營。如浙江省某區農業農村局嘗試招錄村莊職業經理人,以“村社集體+村莊職業經理人+合作社或家庭農場或農戶”的模式經營村莊。2018—2020年運營商主導型經營村莊的集體、村民收益如表4所示。

表4 2018—2020年運營商主導型經營村莊的集體、村民收益 (單位:萬元)
G村位于杭州西部山區,旅游資源豐富,積極建設村落景區。2017年,G村引進運營商投資200萬元成立運營股份公司,村集體占股51%,自然人占股49%,開發民宿、匠人館(如酒坊、茶吧)等,提升農家樂檔次,實現鄉村產業多元化、村民就業機會增加、村社集體收入與村民收入穩定增長的局面。
H、I、J 3村與1家公司(運營商)成立股份公司,運營商先后投資8 000萬元,3村以生態資源入股,占股10%,運營商占股90%,村集體將可用資產再租給公司,獲取租金。
根據調查,浙江省大部分的農村經營村莊以集體經營為主,主要原因有兩點。一是從歷史角度來看,村社集體長期為村集體經濟的代表,承載著經營村莊的歷史沿革。二是從現實條件來看,目前資本、人才、科技等進鄉村仍面臨部分難題,需要村社集體在其中發揮協調促進作用。在鄉村熟人社會,村社集體代表村莊開展經營活動,具有天然的治理優勢、組織優勢和政治優勢。
1)村社集體對村莊治理的管理決策優勢。“三合一”組織架構是鄉村治理的探索實踐,即村黨組織、村委會、村集體經濟組織成員交叉任職,村黨組織書記通過法定程序擔任村委會主任和村集體經濟組織負責人。以往村黨組織書記、村委會主任和村集體經濟組織領導人不同,增加了經營的決策難度和時間成本,“三合一”組織架構減少了村干部數量,簡化了多層決策傳遞環節,提高了村級治理與辦事效率。村社集體是一級村民自治組織,“三合一”村社集體具有顯著的治理優勢。但客觀來講,“三合一”組織架構還存在一定的管理風險,浙江省在農村治理改革中逐步完善管控機制以揚長避短,值得今后進一步探索研究。
2)村社集體對村莊資源的統籌協調優勢。經營村莊的著力點在于整合與激活鄉村資源,村社集體對村莊資源具有掌控調度的優勢。一是在雙層經營體制下,村社集體掌控部分山林、水庫、池塘、荒山、灘涂等土地資源,此類資源稟賦是鄉村旅游業、康養、度假等休閑產業發展的基礎;二是村社集體可利用村辦企業舊房、廢棄校舍等村屬建筑,以出租或合辦企業等形式實現物業經濟,為村社集體開辟增收渠道;三是村社集體發揮政治優勢、組織優勢、協調優勢及熟人社會優勢,以“中間人”身份協助企業、鄉賢和返鄉青年等利用鄉村閑置宅基地、農房等開發民宿、休閑觀光產業,減少企業投資風險;四是村社集體在推進承包地流轉中發揮了重要的協調作用,甚至成為土地流轉的“中轉站”,即承包戶先將經營權統一流轉給村社集體,再由村社集體將土地經營權統籌流轉給規模經營戶或企業。
基于對村企合作經營的調查分析,本研究認為實現村企優勢互補是促進經營村莊的動力與引擎,村企合作經營具有促進農村生產力提升、促進鄉村產業多元化和推進鄉村全面振興等作用。
1)促進農村生產力提升。企業是先進生產力的代表,企業進鄉村可促進鄉村產業轉型升級和多元化發展。企業帶資本進鄉村,同時帶來先進的科學技術、技術管理人才和經營管理人才。企業通過與村社集體、農戶或家庭農場開展各方面的合作,建立彼此信任的基石,激發市場活力,增強了鄉村產業的市場競爭力,實現社會效益和經濟效益的雙豐收。
2)促進鄉村產業多元化。在傳統大田生產、林下經濟(種植、養殖、休閑康養等)基礎上,大力推進農產品加工業、鄉村手工業、休閑農業、旅游觀光、農耕教育、科普教育、健康養生等產業發展。進村企業可借助科技信息、社會資本、市場資源積極對接市場需要,開辟新產業、新業態,拓展農業功能,不斷挖掘鄉村價值,使鄉村產業呈現多元化,滿足城鄉居民對美好生活的需求。
3)推進鄉村全面振興。村社集體的資源稟賦是土地與自然生態資源,企業的資源稟賦是資本、科技與人才。企業與村社集體合作可促進鄉村產業融合,實現資源互補。一是促進鄉村人員結構優化,增加高科技企業人才比例,給鄉村發展注入強大的智力動能。二是傳播先進文化與豐富生活方式,組織各類科技、管理人才進鄉村,實現了鄉村文化與城市文化的有機融合互補。三是更新組織管理模式,加快引入現代化經營管理理念,有效提高鄉村的治理水平,實現鄉村治理有效。
1)企業入村——建立“嵌入性關系”。中國鄉村的社會關系是基于差序格局下的熟人社會[13]。熟人社會的關系網絡,不僅排斥外人,而且內外有別,對“自己人”和“外人”區別對待[11,14]。作為“外人”的企業并不是天然嵌入鄉村社會關系網絡的,也不會輕易被納入鄉村社會關系網絡,很難達到“自己人”的程度,這意味著企業需要支付成本以獲得“嵌入性關系”[8]。基于上述調研發現,每家進村企業都十分重視發揮村社集體在組織動員、資源調度、社會關系中的優勢,并積極與農戶或家庭農場溝通交流,試圖快速融入鄉村社會,建立“嵌入性關系”。
2)關系契約——尋找可靠的“合伙人”。企業進入鄉村雖有合同約束,但正式契約的有效運作尚有難度。企業經營嵌入并聯結于經濟和非經濟的鄉村關系中,其中,非經濟的鄉村關系對有效經營至關重要。為保障正式契約關系的穩定性和合作成效,強化關系治理是必要的選擇[15,16]。關系治理本質上是利用鄉村社會關系的天然約束力,即關系契約,而非法律的約束力。企業為保障正式契約的穩定性和經營的可持續發展,必須尋找合伙人(或稱合作者)或者培育“自己人”。村社集體是村企合作經營中比較可靠的合伙人。企業惟有付出足夠的關系成本,與“合伙人”達成關系契約,關系治理才能得以順暢。
3)村社集體——擔任最佳“代理人”。企業關系治理中,村社成員合伙人與村社集體合伙人都具有村莊信息優勢和關系契約優勢,相比之下,村社集體有更廣的信息資源、社會關系和調動能力等。村社集體的行動基于“共有利益”,既動員私人關系,又調動公共資源,在“嵌入性關系”中對農村土地、勞動力及其他社會資源的整合、調度具有獨特優勢。企業產業發展所需的土地、閑置農房、閑置宅基地、勞動力等資源聚集,均可通過村社集體組織動員并實施。企業與村社集體建立合作關系,既可以降低運營成本,又可規避政策性風險和社會風險,并保障合同關系的穩定性。
綜上所述,由于村社集體在整合資源、組織農戶、協調各方等領域有其獨特的優勢[17],通過進村企業與村社集體深度合作,實施“村社集體+企業+農戶”或“企業+村社集體+農戶”等各類合作創業模式,可幫助企業迅速融入鄉村社會并建立關系合同。村社集體是企業關系治理最重要的合伙人,也是企業入村的最佳合伙人。
1)經營村莊的實踐模式可分為集體經營型和村企合作經營型。其中,集體經營型是當前經營村莊的主體模式,村社集體經濟合作組織是村莊經營的實體單位。鄉村振興背景下,城鄉融合發展,資源雙向流動,經營村莊與治理村莊雙輪驅動,經濟動力與政治動力雙向發力,成為經營村莊的主要動機。
2)村社集體在經營村莊中充當重要角色。當前,村莊經營的主體是村社集體,經營村莊的主力軍是村集體經濟合作社、村股份經濟合作社或在村社集體基礎上成立的特定有限公司,經營程序、方法符合法定要求。村社集體的信任優勢可幫助外來企業減少經濟風險和管理成本,在土地流轉、招募工人、利益分配、糾紛調解等方面給予進村企業支持。
3)經營村莊可豐富并提高鄉村價值。經營村莊的集體經濟收入不以土地增值收益分配為主。村集體經濟走在前列的主要原因為整合鄉村資源、激活鄉村資源、用活政策資源。
1)進村企業應盡量將村社集體作為代理人以降低關系成本。村社集體是村莊中最重要的合作主體,具有長期組織優勢、傳統合作優勢、資源整合優勢及社會調度優勢。因此,到鄉村發展的企業必須高度重視維護與村社集體的關系,盡量與村社集體開展合作。一是利用村社集體的特殊優勢克服企業在當地雇傭和管理勞動力的難題與約束,降低關系成本。二是利用村社集體的組織優勢等開展政治動員,形成社會共識和良好的發展氛圍。三是符合振興鄉村的政策導向,實現增加村社集體收入、壯大集體經濟實力和促進村民就業增收的目的。
2)村社集體需促進實現鄉村治理與經營村莊雙輪驅動。推進村莊管理從單純的行政管理向以經營村莊為核心的村莊治理轉變。通過經營村莊凝聚民心,樹立新風,實現鄉村善治。要發揮村社集體在經營村莊中的中介、平衡、協商的獨特作用,既要激活經濟動力,又要改善鄉村治理,既要實現村社集體與村民增收,又要保障合作企業的利益,實現多方利益平衡、事業長久持續。
3)經營村莊要統籌規劃激活鄉村資源要素。大力發展鄉村主導產業,從鄉村“三生”空間、全域資源統盤規劃,推進一二三產融合發展。利用鄉村土地集體所有的性質,發揮村社集體的組織動員、管理決策優勢,推進土地適度流轉,開展村企合作,促進鄉村產業多元化,提升鄉村產業層次和效益。推動鄉村生活、生態、生產空間格局的調整,因地制宜,發揮特長,激活村莊沉睡資源,促進人財物“上山下鄉”和城鄉資源雙向流動。探索建立緊密的利益聯結機制,讓村民充分共享合作發展的成果,實現鄉村共同富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