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蒙古自治區呼和浩特市人民檢察院課題組
摘 要:非法占有目的的證明標準一直是金融詐騙犯罪中的核心問題,其認定難點包括主觀目的主要依靠事后行為進行推定、法律條文相對有限且適用標準難統一、案情刑民交叉且核心事實難穿透等?;诖?,有必要對現有證明方法和證明標準進行完善,運用穿透式審查方法厘清刑民邊界,運用證明和推定二元法綜合判斷行為人主觀故意,準確把握非法占有目的產生時間,在立法中注重增加反向列舉,同時充分發揮指導性案例作用,以對現實中易出現的錯誤做法進行糾偏。
關鍵詞:金融詐騙犯罪 非法占有目的 證明標準
在司法實踐中,辦理金融詐騙犯罪案件的難點主要集中于對主觀要件尤其是對非法占有目的的證明上。此類案件侵犯的客體是復雜客體,既包含公私財產所有權,又包含國家金融管理制度,與盜竊、搶劫等傳統取得型財產犯罪的侵犯客體相比較為抽象,許多犯罪嫌疑人對自己的行為缺乏負面認識,供述自己確實具有非法占有目的的犯罪嫌疑人更是少之又少,對非法占有目的的證明只能依靠客觀證據進行認定。而此類案件的案情往往較為復雜,核心事實通常經過層層包裹難以被直接穿透,給非法占有目的的證明增加了難度。基于上述情況,完善金融詐騙犯罪中非法占有目的證明標準和證明方法至關重要。
一、非法占有目的的把握
(一)非法占有目的的理論觀點
我國刑法分則第3章第5節規定的8個金融詐騙罪名中,只有集資詐騙罪和貸款詐騙罪中明確規定了“以非法占有為目的”,而其他罪名中并未對此進行明確表述,針對這一點,學界對非法占有目的是否是所有金融詐騙罪的必要構成要件存在爭論。
一部分學者認為,金融詐騙罪與詐騙罪分屬不同章節,在犯罪構成上也應區別,構成金融詐騙罪并不必然要求具有非法占有的目的。另一部分學者認為,集資詐騙罪和貸款詐騙罪“這兩個罪名中行為人的客觀行為不足以表明行為人主觀上非法占有的目的”[1],而在其他罪名的對應條文中,許多通過列舉“下列情形”的方式對相應犯罪行為細化,其中列舉的情況足以體現其以非法占有目的作為構成要件,因此在法條中不必單獨贅述,這是一種立法技巧。筆者贊同第二種觀點,金融詐騙罪和詐騙罪的區別以及兩種罪名分屬不同章節的原因在于侵犯的法益不同,但二者特殊與一般的關系沒有變化,非法占有目的作為詐騙罪的必要構成要件,是金融詐騙罪的必然要求。
(二)非法占有目的的基本理解
當前刑法學界對非法占有目的的理解可以概括為三種學說,即“排除意思說”“利用意思說”和“排除意思+利用意思說”。我國目前以“排除意思+利用意思說”為主流觀點,即非法占有目的既包括將他人財物作為自己所有物的目的(排除意思),又包括遵從財物用途對其進行利用或者處分的目的(利用意思) 。[2]
首先,“非法”是對于行為人取得財物的客觀行為的評價,這里的“非法”不是僅指代違反刑法,而是指違反刑法在內的所有法律?;诖耍疤摌嬍聦崱㈦[瞞真相”不僅是刑事詐騙的特有構成要件,同時也是民事欺詐的構成要件,“非法”與否并非刑事詐騙和民事欺詐的本質區別。其次,此處的“占有”要與民法中的概念進行區分,民法中的占有是一種狀態,而刑法中的占有應當理解為“所有”,這也是非法占有目的中利用意思的體現。如貸款詐騙罪中,犯罪嫌疑人除了有成功騙得貸款的目的,更重要的是要有對款項進行利用或處分的目的。最后,還應區分非法占有和非法占用,非法占用僅侵犯了使用權,其權利范圍小于刑法上的非法占有,故不能用詐騙類犯罪予以評價。
(三)非法占有目的的重要性
非法占有目的作為金融詐騙類犯罪中的核心要件,不僅關系著一個行為是構成此罪還是彼罪,甚至還決定了一個行為是有罪還是無罪。
首先,民事欺詐與刑事詐騙之間并非是對立關系而是遞進關系,這種遞進關系的界限就在于是否具有非法占有目的。民事欺詐與刑事詐騙難以從客觀上區分,都是通過虛構事實、隱瞞真相來獲取他人財物,故無法通過非法占有他人財物的行為直接進行民事或刑事的定性,而要進一步從是否能通過民事途徑進行救濟、行為人是否逃避償還款物等方面審查其主觀目的。
其次,看似相似的兩行為會因行為人是否具有非法占有目的而被評價為罪名和量刑截然不同的兩種犯罪。如在騙取貸款罪與貸款詐騙罪這兩個罪名的構成要件中,“騙取”和“詐騙”本身并無實質區別,唯一的區別就在于非法占有目的的有無。
因此,對非法占有目的的認定至關重要,而現有法律性文件中對非法占有目的情形的列舉相對有限且籠統,非法占有目的的證明標準亟待進一步豐富和完善。
二、司法實踐中金融詐騙犯罪非法占有目的認定存在的問題
(一)擴大“非法”性,模糊民事欺詐與刑事詐騙的界限
在一些民刑交叉或是純粹的民事糾紛案件中,債權人在未窮盡民事救濟手段的情況下,即以“自己的錢被騙”為由向偵查機關報案。而此類案件與金融詐騙犯罪案件之間的區別往往需要基于對大量的證據、事實進行判斷才能得以辨析,故偵查機關在受案、立案之初存在一定的識別困難,使一些本該通過民事途徑解決的案件進入刑事司法程序。
如筆者辦理的王某、李某涉嫌集資詐騙罪案,王某是某科技公司的法人代表,公司實際具有專利技術、生產場地和生產能力,在建廠之后也得到了當地政府的大力支持。公司股東李某和王某商議決定以準備上市的名義向建廠之初幫助過自己的親戚朋友“發行”原始股(未取得授權)并簽訂了投資協議,最終獲得李某27位親戚朋友的投資款700余萬元。后公司未能如約上市,且因為疫情原因無法退還700多萬元的本金及利息,上述27人遂報案稱受到詐騙。本案如果單純考慮王某和李某的行為,未經有關機關批準以“發行”原始股的噱頭向27人非法集資700余萬元,后期也未能如約上市且無法還款,可能符合集資詐騙的客觀要件。但是筆者認為本案缺乏主觀上的非法占有目的,不宜認定為集資詐騙罪。
(二)限制 “占有目的”,將是否具有償還能力作為衡量標準
司法實踐中往往對于金融詐騙犯罪嫌疑人的經濟能力過分關注,無論是在偵查階段、審查起訴階段還是庭審階段,或書面或言詞都會涉及是否有還款能力這一問題,經濟能力是可以佐證非法占有目的的一個因素,但不應是重要因素。比如在吳某某貸款詐騙罪案中,其偽造多份合同,虛構貸款用途向銀行貸款1000余萬元,之后卻將錢用于個人炒股且獲益頗豐,但是到期仍然不歸還貸款,銀行凍結了其賬戶400萬元的余額,剩余600余萬元經催要不得向公安機關報案。針對本案有觀點認為貸款詐騙的數額為600萬元,因為前期銀行已經凍結取得了400萬元,實現了債權;也有觀點認為吳某某屬于貸款詐騙600萬元既遂,400萬元未遂。這樣的判斷看似合理,但此做法會營造出所謂“定罪不論行為只看還錢”的假象,一定程度上與罪刑責相適應原則有所沖突。
(三)忽視非法占有目的產生的時間節點
我國刑法實行主客觀相統一原則,這里不僅指主觀有責和客觀不法行為一致,還應包括主觀目的的產生時間與客觀行為的實施時間一致。在司法實踐中,辦案機關往往更注重對非法占有目的本身存在與否的證明,而相對忽略非法占有目的的產生時間,容易產生一刀切的問題。
在金融詐騙犯罪中,詐騙目的與行為要在一個時間維度,如果行為人先得到了對方財物,但當時沒有據為己有的故意,之后才產生不歸還的意思,則不構成詐騙犯罪,只能構成侵占罪等其他犯罪;或如果行為人騙取財物的行為是存續于一段時間內的,而非法占有目的出現于行為過程中,則應將行為人的行為分段進行評價。
(四)過度依賴 “用于生產經營”等規范性推定
金融詐騙犯罪往往會涉及到??顚S玫膯栴},如貸款詐騙案中的行為人是否虛構了貸款用途,這一點是辦理此類案件的重點之一,但并非只要行為人改變資金用途就能證明其具有非法占有目的。在司法實踐中,如果行為人騙取到財物后未按事前約定進行使用,而是用于生產經營活動,則通常不會被評價為具有非法占有目的。因此,對“生產經營”的不同理解可能會直接導致案件出現不同的走向。
司法實踐中,大多將“生產經營”狹義解讀為生產物品、經營企業,而對于償還公司或個人債務的行為是否屬于“生產經營”,司法機關往往持保守態度,對于服務業尤其是金融業等經營主體如何適用“生產經營”這一概念也尚待明確。另外,司法實踐中存在行為人進行盲目而不計后果的投資活動的情況,這種“投資”看似屬于“生產經營”范疇,但實際上提升行為人償還能力的可能性極小,其性質不亞于賭博等揮霍行為,應當將此類“假投資”行為從真正的“生產經營”活動中剝離出去。
三、金融詐騙犯罪非法占有目的認定困難的原因
(一)法律條文相對有限但司法實踐紛繁復雜,適用標準難統一
現有法律性文件對于金融詐騙犯罪非法占有目的的規定方式主要為肯定式列舉,如“非法獲取資金后逃跑”“肆意揮霍騙取資金”“抽逃、轉移資金、隱匿財產,以逃避返還資金”等,基于立法時刑法謙抑性的考量,這些往往都是能比較明顯地體現行為人非法占有目的的情形。并且,現有法律性文件關于非法占有目的的規定并非絕對,大多采用了“可以”或“一般應當”等保守性說法,給司法人員留有一定判斷空間的同時,也加大了法律適用難度。
另外,基于司法案件具有復雜性的考慮,現有法律條文及司法解釋等法律性文件在列舉構成金融詐騙犯罪和具有非法占有目的情形時,往往都會留有兜底性規定。按照基本的法學原理,適用兜底性條款的情形必定應當和其他列舉式情形具有各個維度上的可比性和同質性,但司法活動畢竟以“人”為主體,不同司法人員對于案件可能有不同的思考過程和結論,這就極易導致金融詐騙犯罪的法律適用標準難以統一。
(二)案情刑民交叉較復雜,核心事實難穿透
金融詐騙類犯罪案件具有犯罪形式多樣化、犯罪行為隱蔽化、犯罪對象廣泛化等特點,證據收集工作往往較為復雜,且許多案件中存在包括民事、刑事甚至行政等多層法律關系,需要辦案人員運用穿透式偵查、審查方法才能抽絲剝繭,還原案件核心本質。
但在司法實踐中,不同辦案單位和辦案人員對證據標準尤其是非法占有目的證據標準理解有所不同,難免出現因辦案環節和工作側重點不同,而在調取的證據和想要證明的事實之間是否達到排除合理性懷疑的程度上存在認識分歧。上述問題在審查起訴案件中可以通過引導偵查等方式在一定程度上予以解決,但在以“短、平、快”為特點的審查逮捕案件中,問題則會相對突出,如筆者單位近年來辦理的破壞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秩序罪不批準逮捕案件中,金融詐騙類犯罪案件所占的比例最大,其中非法占有目的未能得到充分證明導致存疑不批準逮捕成為最主要的原因。
(三)主觀目的無法直接得到證實,主要依靠事后行為進行推定
金融詐騙犯罪不似盜竊罪、搶劫罪等非法占有型財產犯罪般具有較強的“現場性”或“強迫性”,被害人是基于錯誤認識“自愿”處分財物的,并且在一段時間后才能意識到損害結果的發生。另外,非法占有目的往往需要結合行為人取得財物后的態度和對財物的使用情況才能得以明確。[3]現有法律法規中明確規定的可以認定為“以非法占有為目的”的若干情形大多都集中在行為人對資金的利用和處分行為上,這也體現了這一點。
在司法實踐中,涉嫌金融詐騙犯罪的嫌疑人往往有相對較高的學歷背景和相對較強的反偵查能力,直接供述自己具有非法占有目的的犯罪嫌疑人數量幾乎為零,這樣一來,對其非法占有目的的證明幾乎只能依靠對事后行為的分析實現,使得承辦人在辦理此類案件的過程中難免產生一種“難以直接觸及核心真相”的無力感,增加了對非法占有目的認定的難度。
四、完善金融詐騙犯罪案件中非法占有目的證明方法的建議
(一)運用穿透式審查方法,嚴防以刑事手段介入民事糾紛
許多司法人員在審查此類案件事實時第一件事就是找非法占有目的,然后再找犯罪金額,最后還原事實、定罪量刑,其實不然。張明楷教授認為對于厘清財產犯罪事實,應當第一步看受害人是誰,第二步找到被侵害的內容,第三步找是哪一行為造成的,第四步決定該行為在刑法上屬于什么罪 。[4]筆者認為,此思路更加符合審查金融詐騙犯罪案件的要求。
首先是要找準受害人,從而限定罪名范圍,比如張三欺騙李四,以李四的名義和手續從銀行貸款后一直不還,那么本案的受害人應是李四而非銀行。其次是看是否有損失及這種損失是否屬于應當通過民事法律程序解決的范圍,以此區分民事欺詐和詐騙犯罪。再次是找到造成被害人損失的行為,以確定是否有詐騙行為存在。最后再找行為人是否具有非法占有目的。沿此思路能夠充分考慮到金融詐騙犯罪的構成要件,可以更加全面地反映出金融詐騙犯罪的案件事實,并防止出現“以刑代民”的問題,最終將審查重點聚焦于非法占有目的的證明上。
(二)運用證明和推定二元法,綜合判斷是否 “明知沒有償還能力”
本著“無證據則無事實”的證據裁判原則,司法實踐中認定事實首先運用證據證明的方法。[5]但非法占有目的需要借助證明之外的方法——推定。此時資金的去向變得尤為重要。
實踐中,若行為人將騙取來的資金用于生產經營活動,則大多不會被認定為具有非法占有目的,這一做法的底層邏輯在于,將資金投入生產經營就說明行為人具有繼續從事生產活動和促使資金增值的積極意愿,應當區別于揮霍資金、逃避還款義務的行為。如在(2018)吉01刑終399號劉某某騙取貸款案刑事判決書及(2014)土左刑初字第36號李某某、趙某某騙取貸款案刑事判決書中,均因在案證據不足以排除其將貸款資金用于經營活動的可能性,故而不能認定主觀上具有非法占有的目的,從而都按照騙取貸款罪處理。
若錢款用于投資,需將有實質影響和資金增值可能性的真實投資行為與具有盲目性、非理性、揮霍性的假性投資行為區分開來。如筆者所在單位辦理的宋某某等人涉嫌貸款詐騙罪一案,宋某某等人通過虛構貿易背景、偽造貸款資料等方法,以多個并未開展實際經營的公司名義向銀行騙取貸款,所有貸款資金均未按照貸款申請用途用于生產經營,而是在短時間內轉入關聯企業和個人的銀行賬戶后逐筆轉移,其中有部分資金被宋某某用于盲目性投資及揮霍性消費。筆者認為,風險性極高或獲利可能性極低的盲目性投資屬于假性投資,行為人在進行此類“投資”行為時,放大了資金價值貶損的可能性,大大增加了資金的回收風險,故類似于該案中的盲目性投資并不屬于“投入生產經營”的范疇,應當考慮參照賭博等揮霍行為認定其具有非法占有目的。
(三)準確把握非法占有目的的產生時間,聚焦犯意轉化問題
明確非法占有目的的產生時間可以有效解決金融詐騙犯罪在罪與非罪、此罪彼罪相互轉化上的問題,防止出現對不同情形進行一刀切的狀況。以騙取貸款和貸款詐騙兩罪為例,實踐中常出現以下情形——沒有證據能夠證實行為人獲取貸款時有非法占有目的,但后期由于出現客觀或主觀原因,行為人無法履行或故意逃避履行其對金融機構的還款義務。
筆者認為,應考察無法履行還款義務的原因,若該結果系由行為人意志外的客觀原因造成,如經營不善、被騙、市場風險等,一般不認定其具有非法占有目的。若該結果系由行為人本人主觀原因造成,如用于個人償債、賭博、揮霍等用途從而使得貸款無法歸還資金,[6]或采用抽逃、轉移資金、隱匿財產、銷毀賬目、搞假破產、假倒閉等手段逃避返還資金,[7]則可以認定行為人具有非法占有目的。若無法還款系上述主客觀原因共同導致,則應進一步判斷行為人賭博、揮霍等主觀過錯行為出現的時間節點,對此節點出現前后的行為分別進行評價。
(四)以立法中的反向列舉進行糾偏,充分發揮指導性案例作用
我國現有法律性文件中對非法占有目的的規定以肯定式列舉為主,如《全國法院審理金融犯罪案件工作座談會紀要》中規定了行為人通過詐騙的方法非法獲取資金,造成數額較大資金不能歸還時可以認定為具有非法占有目的的7種情形。如前所述,筆者認為,司法實踐中的情況多種多樣,遠遠多于規定中列舉的情形,且刻板套用規定亦不符合相對克制的立法初衷。
現有法律性文件中主要規定了哪些情形符合“具有非法占有目的”,而針對哪些情形屬于“不具有非法占有目的”而應被排除出金融詐騙犯罪范疇之外的規定相對較少,這就容易導致司法人員機械適用規定,在一定程度上陷入入罪思維。筆者認為,針對這一情形可以參照2018年“兩高”《關于辦理妨害信用卡管理刑事案件具體應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中“對于是否以非法占有為目的……不得單純依據持卡人未按規定還款的事實認定”的解釋方法,對非法占有目的的證明標準進行反向列舉,對實踐中可能出現的錯誤方法進行糾偏。另外,鑒于金融詐騙犯罪案件存在手段多樣性的特點,筆者認為,對于不易歸納成確切規定的情形,應充分發揮指導性案例的作用,對實踐中爭議較大的問題進行指導,從而盡可能地統一和明晰此類案件的法律適用標準。
五、結語
非法占有目的作為金融詐騙犯罪中的重要構成要件,是一個兼具理論性和實踐性的綜合議題。進一步完善金融詐騙犯罪案件中非法占有目的的證明方法,實現罪責刑相適應,不僅有利于精準打擊此類犯罪,保障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秩序健康、有序、高效運行,同時也能更好地防止不構罪的情形被誤判為犯罪,為充分激發經濟活力和市場動能保駕護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