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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物志》的結構體系及其文學史意義
——兼論漢魏子書對結構系統性的追求

2021-11-30 15:10:04劉桂鑫孫偉娜

劉桂鑫,孫偉娜

(1.廣西民族師范學院文傳學院,廣西 崇左 532200;2.馬來西亞大學文學院暨社會科學院中文系,馬來西亞 吉隆坡 858700)

劉劭《人物志》是一部系統化的著作。清代李慈銘便指出“(《人物志》)十二篇,雖各為標目,而實一意相承”[1],但如何一意相承卻語焉不詳。現當代學者雖多肯定《人物志》的系統化,卻是在較寬泛的意義上使用“系統”這個詞,并且側重其理論內容,而且往往不無遺憾地批評《人物志》篇目次序的雜亂。有研究者認為,《人物志》的主旨是探討人才問題,全書十二篇每篇圍繞一個研究重點,“然而各篇內容按現代人才研究觀點看則多有交叉。因此,對該書人才思想的介紹,只能打破其原有的篇章思路,按現代學術界的研究習慣分門別類”[2]。究竟是《人物志》各篇內容本身“多有交叉”,還是以現代學術觀點覺得“多有交叉”?這確實需進一步研究。究其實,《人物志》篇目次序的精心安排本身就是劉劭理論邏輯結構的體現,是有意味的形式,所以分析《人物志》的系統化,不但不能“打破其原有的篇章思路”,更要遵循著它的篇目次序做其本身系統的疏解。《人物志》共12 篇,依次分別為《九征》《體別》《流業》《材理》《材能》《利害》《接識》《英雄》《八觀》《七謬》《效難》《釋爭》,本文依其篇次分析各篇篇旨,揭示篇第所蘊含的邏輯體系。

《九征》《體性》是《人物志》的綱領。《九征》開宗明義曰,“蓋人物之本,出乎情性”,“凡有血氣者,莫不含元一以為質,稟陰陽以立性,體五行而著形。茍有形質,猶可即而求之”①劉劭著、劉昞注《人物志》,明隆慶刻本,中國書店2019 年影印。本文所引《人物志》及劉昞注文皆據此版本。以下僅注篇目。,進而提出三點精要:(1)情性是人才形成的決定因素;(2)確立了憑形質探求情性的方法,具體即是九征觀人法;(3)兩者的形而上依據是陰陽五行學說。一方面,劉劭通過推闡陰陽五行,把人的材質情性給予全面的揭示。元氣形成中和平淡的材質,因陰陽清和而中睿外明、知微知章。陰陽之精則分別形成玄慮與明白兩種材質。五行與五體、五常和五德一一對應。五體(骨、筋、氣、肌、血)為五行之表征,而五行又是形成五常(仁、義、禮、智、信)的根本,如“骨植而柔者,謂之弘毅;弘毅也者,仁之質也”(《九征》)。再進一步形成五德:“五質恒性,故謂之五常矣。五常之別,列為五德:是故溫直而擾毅,木之德也;剛塞而弘毅,金之德也;愿恭而理敬,水之德也;寬栗而柔立,土之德也;簡暢而明砭,火之德也。”(《九征》)另一方面,根據九征鑒定人的材質、劃分人材類型及等級。“性之所盡,九質之征”(《九征》),意謂情性形成不同的材質,而通過九種表征體現出來,因此根據這九種表征便可鑒定有何材質:“平陂之質在于神,明暗之實在于精,勇怯之勢在于筋,強弱之植在于骨,躁靜之決在于氣,慘懌之情在于色,衰正之形在于儀,態度之動在于容,緩急之狀在于言。”(《九征》)又依據九征的具備程度把人分為純粹、偏與雜三個品類:“三度不同,其德異稱。”(《九征》)三品類又可再細分為五類,“純粹”分為“兼德而至”的“中庸”與“具體而微”的“德行”;“雜”分為“一征”的“依似”和“一至一違”的“間雜”,這兩者劉劭認為都是末流,故《人物志》對其略而不論。

《體別》論體性之差異及類型。《體別》與《九征》之關系,牟宗三認為:“才質情性是品鑒上具體地說。內心之姿態與外形之儀容聲色,種種姿態形成,具含在內。人格上的具體的才質情性即決定人之‘體性’之不同。此‘體性’亦是具體地說,不是通常所說的作為‘本體’的體性。故此體性實即體裁、體段、性格、格調之意,乃在明每人之‘殊性’;而作為‘本體’之體性,則是人之通性。體性既是明每人之殊異性,故《人物志》繼‘九征’而言‘體別’。體別即每人體性各別之意。”[3]根據牟宗三的說法,則《體別》的“體”與《九征》所言的“性”即是具體與本體、殊性與共性的關系。《體別》確實可看到是對《九征》的進一步具體化。如《九征》篇以“平淡無味”“兼德而至”兩語簡括中庸圣人的特點,而《體別》則有詳細的描述:“夫中庸之德,其質無名。故咸而不鹼,淡而不,質而不縵,文而不繢。能威能懷,能辨能訥,變化無方,以達為節。”對于偏才,則先分為拘與抗兩大類,再細分為強毅、柔順、雄悍、懼慎、凌楷、辨博、弘普、狷介、休動、沉靜、樸露、韜譎共12 小類。《體性》非常值得注意的是,還重點論述了偏才性情材質之不可移易。拘抗偏才“進德之日,不止揆中庸以戒其材之拘抗,而指人之所短以益其失,猶晉楚帶劍遞相詭反”,“夫學,所以成材也;恕,所以推情也。偏材之性不可移轉矣。雖教之以學,材成而隨之以失;雖訓之以恕,推情各從其心。信者逆信,詐者逆詐。故學不入道,思不周物,此偏材之益失也。”“學”與“恕”皆不足以轉移偏材之性情。“學”在使材質形成的同時也使此材質固有的缺陷變本加厲,并不能使偏材兼容不同類型的材質以補偏救弊,故而“學”始終不能使之進入中庸之道;推情各從其心,僅能認識與自己相同類型之偏才,故而“恕”并不能使之全面認識人物,更不能使之發現他人之長處以反省改進自己的短處。兩漢陰陽五行學說認為人的才性為先天命定,《九征》以之為理論依據,故也認為“五質恒性,故謂之五常”(《九征》),但這種才性命定的思想在《九征》中還是引而未發,而在《體別》中便給予充分的闡述。才性命定的思想具有明顯的極限性,但它確實為劉劭的情性論及九征觀人法提供了形而上的支持。從劉劭才性理論建構的邏輯來看,《體別》是《九征》的重要補充和拓展,兩篇共同構成了其才性理論的基石。

《流業》至《英雄》6 篇論人才類型及所宜從事。與《九征》《體別》不同的是,《九征》《體別》所論人才類型尚是較為抽象寬泛的材質,而此6 篇已經具體落實到政治領域。《流業》把治國人才分為12 類:清節家、法家、術家、國體、器能、臧否、伎倆、智意、文章、儒學、口辨、雄杰。討論這12 種人才的專業特長以及所適合擔任的官職。前8 種為重點,“雖波流分別,皆經事之材也”。(《流業》)《材能》從政治能力這一特定角度,比《流業》更具體地論述各類人才所適合的官職。《材能》謂:“夫能出于材,材不同量。材能既殊,任政亦異”,認為不同的材質產生不同的政治能力,所以應當從事不同的政務。如“自任之能,清節之材也,故在朝也,則冢宰這任,為國則矯直之政。立法之能,法家之材也,故在朝也,則司寇之任,為國則公正之政。計策之能,術家之材也,故在朝也,則三孤之任,為國則變化之政”。(《材能》)以下尚一一論及智意、譴讓、伎倆、臧否,這些類型皆與《流業》所論8 類一一對應。《利害》篇開端“蓋人流之業,各有利害”一句揭橥篇旨,次則逐一分析清節家、法家、術家、臧否、伎倆、智意6 種人才在政治活動中的得失。國體器能兩類之所以不在分析之列,是因為國體是“三材(清節家、法家、術家)兼備”、器能是“兼有三材,而三材皆微”(《流業》),沒有弊端。可以看到,《材能》《利害》兩篇明顯是《流業》篇的補充。(《材理》《接識》《英雄》下文詳論。)《八觀》《七謬》《效難第》三篇論人才鑒別方法。《效難》前半部分為當時人才鑒別方法之總結。劉劭把這些方法歸納為8 類,認為“八者游雜,故其得者少,所失者多。是故必有草創信形之誤,又有居止變化之謬”。(《效難》)此三篇主旨明白易解,毋庸贅述。

今人認為《人物志》篇目安排上顯得有些雜亂的原因,主要有三。一是認為《材理》《接識》兩篇所論問題與《流業》《利害》等屬不同性質;二是《英雄》篇的位置;三是認為末篇《釋爭》與整部《人物志》的主題無關。以下逐點加以辨析。

《材理》《接識》兩篇的篇旨確實容易引起誤解。如有學者作《材理》篇“解題”說,“材理,人才的規則。然而統觀全篇,卻沒有正面討論人才理論,而是討論如何運用正確的辯論方法探求人才規律,以及不同體質、性情的人才在辯論求理過程中的差異”,“因為不同人持有不同的價值標準,所以只能通過討論去尋找共同的人才標準”①王曉毅《知人者智——〈人物志〉讀本》,中華書局2014 年,第154 頁。伏俊璉《材理》篇“題解”的觀點及文字表述基本相同。見氏著《人物志譯注》,上海古籍出版社2008 年版,第53 頁。。則所謂“材理”指的是人才的評價標準,《材理》篇主旨即在于如何通過辯論確定人才評價標準。但其實《材理》篇的主旨是在討論材質與理的關系,從明理與辯理的角度對人才進行分類,也即是說,《材理》篇依然是討論人才類型,只是其劃分角度與《流業》《利害》不同而已。《材理》:“夫理有四部,明有四家,情有九偏,流有七似,說有三失,難有六構,通有八能。”“理有四部”指“道之理”“事之理”“義之理”“情之理”四類理,因為人的“明”(智慧)的類型和程度不同,如果“明足見理,理足成家”,則形成“道理之家”“事理之家”“義禮之家”“情理之家”。如果“以性犯明”,則形成剛略、抗厲、堅勁、辨給等“九偏”。如果“性不精暢”,則形成“有漫談陳說者、似若流行者”“有理少多端,似若博意者”等七種似是則非的“七似”。非常明顯,“四家”“九偏”“七似”是根據對“理”的掌握類型和程度對人才所做的劃分。所謂“說有三失”指辯論時以辭勝、說以雜反、百言不明一意。“難有六構”指辯論時造成的六種不好的局面和狀態,分別是辭構、氣構、怨構、忿構、妄構、怒構。所謂“通有八能”,《材理》曰:“聰能聽序,思能造端,明能見機,辭能辯意,捷能攝失,守能待攻,攻能奪守,奪能易予。兼此八者,然后乃能通于天下之理。通于天下之理,則能通人矣。”則“通有八能”指通曉天下之理所必須具有的“聽序”“造端”等八種技能。“說有三失”“難有六構”與“通有八能”形成正反對比,突出“八能”。《材理》篇以下便以此“八能”的兼偏程度對人才進行劃分。偏才者“不能兼有八美,適有一能,則所達者偏,而所有異目”,根據擁有的單項技能的不同而給予不同的名目,如能“聽序”謂之名物之材,能“造端”謂之構架之材等。至于通才,“既兼此八材,行之以道”,兼有此八種才能,辯論時又能避免“三失”“六構”,達到“心平志諭,無適無莫,期于行道而已”。這樣的人即謂“通材”,“是可與論經世而理物也”。《材理》開篇提出“理”之所以難以確定在于“理多品”和“人材異”兩端,而“人材異”正是所明之理、論辯技能、論辯心態不同所致。兩方面密切相關,而后者尤為《材理》篇關注中心,以明理的程度、辯理的技能為標準,品鑒人才,給予品目。劉昞注曰:“材既殊途,理亦異趣。故講群材,至理乃定。”概括《材理》篇主旨雖然較有含糊,但大意不差。

《接識》篇主題是否如研究者所指出的“旨在討論初次見面交談時如何鑒別人才,并指出了容易出現的失誤及其原因”?①王曉毅《知人者智——〈人物志〉讀本》,中華書局2014 年,第208 頁。伏俊璉《接識》篇“題解”的觀點及文字表述基本相同。見氏著《人物志譯注》,上海古籍出版社2008 年版,第91 頁。《接識》篇指出偏才識別人才的普遍規律是“能識同體之善,而或失異量之美”。比如清節之人,以正直為法度,能識別有恒定節操之人,而把法術之人的隨機應變一律視為詭詐;法制之人,以循名責實為法度,能夠賞識遵循法度的正人,但不重視法術之士的應變能力。其他的術謀、器能、智意、伎倆、臧否、言語等類型偏才莫不如此。所以劉劭總結曰:“是以互相非駁,莫肯相是。取同體也,則接論而相得;取異體也,雖歷久而不知。凡此之類,皆謂一流之材也。若二至已上,亦隨其所兼以及異數。故一流人之,能識一流之善;二流之人,能識二流之善;盡有諸流,則亦能兼達眾材。故兼材之人與國體同。”(《接識》)“取同體”“取異體”兩語即“能識同體之善,而或失異量之美”之意。擁有某一種材質則能識同一材質之人,擁有兩種則能識兩種類型之人,以此類推,至于兼材之人則“盡有諸流”故而能“兼達眾材”。這里的一流之材、二流之材、兼材等名目,是以識別能力的高低為標準所做的分類。《接識》又論兼才偏才之異:“然則何以知其兼偏而與之言乎?其為人也,務以流數杼人之所長而為之名目,如是兼也。如陳以美欲人稱之,不欲知人之所有,如是者偏也。不欲知人,則言無不疑。是故以深說淺,益深益異,異則相返,反則相非”,“論以同體,然后乃悅。于是乎,有親愛之情,稱舉之善。此偏材之常失”。兼材能夠判斷與己談論之人所屬的類型,致力于讓對方盡力表現其特長而給予品評,而偏才之人唯在表現自身特長,無意愿也無能力欣賞與己不同類型的人。反而會對異量之美產生懷疑、驚怪,乃至持相反意見以及批評。接識意為接觸交談以識別人材,但《接識》篇旨不是探討如何通過接觸交談以識別人才的方法,而是以如何“接識”為標準區別人才,說明其類型特征:兼材之人能達眾材,兼識異量之美,而偏材之人則僅能賞識同體之善。劉昺“推己接物,俱識同體。兼能之士,乃達群材”的注解是對本篇主旨的準確概括。聯系當時人物品鑒的興盛以及本篇開頭“士無眾寡,皆自以為知人”的嘲諷的話,《接識》篇所謂的兼材、一流之材、二流之材等名目,也是對當時人才品鑒者的評論,《接識》篇非論人才品鑒方法,而是論人才品鑒家。《材理》非探討人材評價標準,《接識》非論人才鑒定方法,則自《流業》至《英雄》6 篇皆論人才類型及其特征可明。

劉劭著專篇論英雄而又置其于6 篇之末,實有其深意。其理由應有三點。漢末動亂,撥亂反正的英雄備受推崇,而英雄也為當時人倫品鑒的一大名目,劉劭因而作專文對之進行理論總結,此其一。《人物志》的創作時期,據王曉毅的考證,當在公元220—236 年之間,即曹魏曹丕曹睿時期[4],而其時所謂的英雄已經不復有如曹操劉備者,“漢魏中英雄猶有正人,否則亦具文武兼備豪氣。其后亦流為司馬懿輩,專運陰謀,狼顧狗偷,品格更下。則英雄抑亦僅有虛名”[5]218。劉劭論英雄需聰明膽力四者兼具,應有力矯時弊的意圖,此其二。曹丕曹睿時期,曹魏政權已經從創業階段轉變為守成階段,對帝王和官員的要求也隨之發生變化。創業的英雄已經為致太平的圣王所取代,謀臣戰將也讓位于道德法制之官吏。《人物志》置《英雄》于6 篇之末,正是此種人才觀念轉變的體現,此其三。

《人物志》末篇《釋爭》于全書系統處于何種位置?是否與《人物志》主題無關?有學者認為:“卑弱自持為劉邵教人立身之要道。《人物志》本為鑒人序材之書,此義似若與題無干,而書末竟有釋爭一篇,則其于《老子》之說深為契賞,可以知也。”[5]228《釋爭》篇未必與主題無關。此篇除強調不爭而爭的原則外,尚推崇一種無為超越的道德人格。“君子以爭途之不可由也,是以越俗乘高,獨行于三等之上”,三等指功大而不伐、賢而能讓,急己寬人。“夫唯知道通變者,然后能處之。是故孟之反以不伐獲圣人之譽,管叔①王曉毅認為“管叔”應為“管仲”之誤。見氏著《知人者智——〈人物志〉讀本》,中華書局2014 年版,第330 頁。以辭賞受嘉重之賜。夫豈詭遇以求之哉?乃純德自然之所合也。”“君子誠能睹爭途之名險,獨乘高于玄路,則光輝煥而日新,德聲倫于古人矣。”《人物志》固然重在才性聰明,但尚德也是一大主題。《人物志·序》謂:“嘆中庸,以殊圣人之德;尚德,以勸庶幾之論。”《九征》:“五質恒性,故謂之五常矣。五常之別,列為五德。”《流業》認為清節、法、術三材為各類人才的基礎,而清節居首。《利害》論各種人才在政治活動中的得失,唯清節無弊:“其為業也,無弊而常顯,故為世之所貴。”尚德之言,比比皆是。《人物志》所論之德,具有儒道雜糅的鮮明特點。《八觀》:“蓋人道之極,莫過于愛敬。是故《孝經》以愛為至德,以敬為要道。《易》以感為德,以謙為道。《老子》以無為德,以虛為道。《禮》以敬為本,《樂》以愛為主。然則人情之質,有愛敬之誠,則與道德同體,動獲人心,而道無不通也。”中庸之平淡無名,《孝》《禮》愛敬與《老子》虛無相通,都是劉劭儒道雜糅道德觀的體現,與《釋爭》篇尚無為超越彼此呼應。“才性之學自始至終并非不講道德,而是依然以道德追求為超越自我的終極關懷”[6],《釋爭》篇凸現了劉劭才性論對道德人格的企求,是《人物志》尚德主題的延續和補充,因此《釋爭》篇可以看作是《人物志》的附論。

《人物志》各篇次第的安排體現出嚴謹的邏輯結構。《九征》《體性》兩篇為全書綱領,以陰陽五行說為形而上依據,一方面將人之才質體性作全面的揭示,另一方面確立“以外見之符,驗內藏之器”的觀人原則。自《流業》至《英雄》六篇從不同角度劃分人才類型,分析其特點及所宜從事之職務,以人物名實之相副應官司名分之差別。其中《材理》《接識》兩篇雖沒明確談及人才所適宜官職,但這兩篇明顯針對當時的清議與人才選拔制度,不脫政務,所以這六篇是《九征》《體性》所言人物才質體性在政治領域的具體體現。《八觀》《七謬》《效難》論觀人,亦《九征》《體性》所確立觀人原則的具體化。至于末篇《釋爭》則為全書附論。

《人物志》篇次為劉劭嚴密組織的產物,而各篇獨立看,也是主題集中、邏輯嚴謹的優秀論文。《流業》《八觀》《七謬》《效難》等篇采用綱目體,結構單純,眉目清晰。《材能》《英雄》等篇則辨名析理,邏輯嚴謹。《人物志》非常重視概念辨析,往往把它作為立論的前提。《材能》篇辨析“能”“宜”兩個概念的差異,并以此為依據,駁斥“人材能大不能小”的觀點,提出“人材各有所宜,非獨大小之謂”的觀點。《英雄》先解釋“英雄”含義:“是故聰明秀出謂之英,膽力過人謂之雄,此其大體之別名也。若校其分數,則牙則須。各以二分,取彼一分,然后乃成。”把英雄細分為聰明膽力四要素,并根據這四要素的具備程度判斷人才的短長優劣。劃分人才類型并定其等級是貫穿整部《人物志》的中心內容,雖然標準多樣,但在每個特定的角度上,劃分判定的標準都非常明確。《九征》以九種表征的具備情況分為中庸、德行、偏才、間雜、依似五類。《流業》以清節、法、術為三種基本的材質,分別形成清節家、法家、術家,而“兼有三材,三材皆備”則為國體,“兼有三材,三材皆微”,則為器能。“兼有三材之別,各有一流”,清節、法、術分別流變為臧否、伎倆、智意。“凡此八業,皆以三材為本。”八種類型的關系非常清楚。《材理》因理有四類而人才之明各有不同,故“明有四家”,因“以性犯明”而“情有九偏”、因“性有精暢”而“流有七似”。以見理程度依次分為四家、九偏、七似三個等級。《人物志》所用概念界定清晰、劃分人才類型的標準明確,這是劉劭辨名析理能力的體現,使《人物志》比大部分子書都顯示出遠為濃厚的抽象思辨的色彩,更強大的理性力量。如果以各篇結構及篇第安排皆有嚴密邏輯作為系統的標準的話,則《人物志》的系統性是空前的。

漢晉子書,誠如劉躍進所言,“是子部著述的最后輝煌”,“所呈現的面貌與此前全然不同,可以說是革命性的變化”[7],這種革命性變化之一即是對結構系統性的自覺追求,而《人物志》正是這種趨勢的產物,并代表著其所達到的成就。

兩漢子書對結構體系有明確的追求。稍早的秦朝的《呂氏春秋》已啟其端,“形式整齊,體例縝密,篇題書名,均由前定,依預先規劃撰成之書,則實以《呂氏春秋》為第一部,前此所未有也。有此一書,而著述之體,為之一變”。[8]繼之而起的是《淮南子》。《淮南子·要略》敘全書自《原道》至《泰族》二十篇之邏輯結構,試圖建立一個宏偉繁復的理論體系。王充明確提出“能精思著文連結篇章者為鴻儒”,所謂“連結篇章”即連章成篇,連篇成書。又謂:“圣人作經,賢者作書,義窮禮竟,文辭備足,則為篇矣。其立篇也,種類相從,科條相附。殊種異類,論說不同,更別為篇。意異則文殊,事改則篇更。”[9]1131東漢末趙岐注《孟子》,作《孟子篇敘》,焦循引周廣業謂:“其意蓋本《序卦》,欲使知篇次相承,不容紊錯也。雖配儷五七,未必盡符述作微旨,存之亦足見圣哲立言,事理畢該,隨所推尋,無非妙緒矣。”[10]趙岐把漢儒解釋經典篇次體例的慣伎施用于《孟子》,強調《孟子》七篇“篇次相承,不容紊錯”,牽強附會之中卻反映了一個鮮明的認識,即邏輯結構是優秀著述該有的要素。

《呂氏春秋》和《淮南子》實際的努力效果并不符合他們的自我期望。《呂氏春秋》全書分十二紀、八覽、六論三部分。“六論所論內容開頭一篇有時聯系并不是很密切,如《開春論》,所以說,六論有點像雜篇的性質了。”[11]整部書出現不少割裂、重復的現象。有時為湊足一覽一論的篇數,竟然把同一內容分割成好幾篇,如《有始覽》的《去尤》與《先識覽》的《去宥》,《有始覽》的《應同》與《恃君覽》的《召類》等都是顯例。還有的是兩篇之中有幾乎相同的文字敘述,如《長見》《觀表》兩篇的吳起治西河一事,《諭大》《務大》兩篇的燕雀一段。至于《淮南子》,則正如徐復觀所言:“雖在《要略》中說明了各篇的要領及各篇相互間之關連,以表明全書的系統結構,但因書中儒、道兩家思想平流競進,甚至有的是矛盾對立,不可能構成一個像《要略》所說的嚴密系統。”[12]

《呂氏春秋》《淮南子》是集體編纂,與《人物志》的自撰不同,那與《人物志》性質相同的又如何呢?兩漢自撰子書中,卷帙完好、篇次如舊的,有揚雄的《太玄》《法言》,王符的《潛夫論》等。《太玄》比較特殊,《太玄》模擬《周易》,各卦的排列有其象數依據,并模擬《序卦》《雜卦》撰寫《太玄沖》《太玄錯》敘各卦次序的深意,但各卦9 則贊辭連綴,則明顯非論文體制。①后世模擬《周易》之作,如揚雄《太玄》、司馬光《潛虛》之類,其卦的數量、次序及卦辭等,皆事先依象數而定,在形式的雷同方面頗似于紀傳體史書之體制。《法言》模擬《論語》的語錄體,篇題取篇首二字,并不能反映篇旨,每篇由若干則語錄組成,各則意思并不連貫,甚至內容完全不同。雖《法言》有《自序》闡明各篇作意,但其實也僅得大概而已。至于各篇則時有重復與交叉,所以《法言》歷來便有“雜錯而無主”的批評。

《潛夫論》和《論衡》較能代表兩漢子書結構系統化的成績。《潛夫論》末有《敘錄》,說明該書篇次在王符著成時便已經確定。首兩篇《論學》《務本》為全書綱領,《務本》“凡為治之大體,莫善于抑末而務本,莫不善于離本而飾末。夫為國者以富民為本,以正學為基”一語[13],是王符治體理論的核心。以下各篇大體以類相從,自《論榮》至《潛嘆》6 篇論賢才問題,《愛日》《述赦》《斷訟》《衰制》4 篇論訴訟刑法問題②今本《潛夫論》,《述赦》在《愛日》前,但《后漢書·王符傳》錄《潛夫論》5 篇,《述赦》在《愛日》后。彭鐸認為本傳的篇次更符合原來次序,其謂:“本傳此篇在《愛日篇》后,觀前錄《忠貴》《浮侈》《實貢》三篇適符今次,似舊第本如此。”(彭鐸《潛夫論箋校正》《述赦篇》注一。)彭鐸的推測很有道理。此外,就內容看,《愛日》論訴訟繁多延宕損害日力,與《述赦》《斷訟》等篇主題相類,中間插入《三式》,反而很不連貫。,《勸將》至《實邊》4篇論備邊,《卜列》至《夢列》論數術。至于《忠貴》至《三式》6 篇則雜論當時各種政治社會民生,《忠貴》論臣道,《浮侈》反對浮業奢侈,《慎微》講防微杜漸,《實貢》論察舉,《班祿》論分等制定俸祿,《三式》強調對三公、王侯、守相的考績遷黜。《釋難》至《志姓氏》7 篇,“各有所重,很難以統一的主題來涵蓋。這當是作者在編排、整理全書時,將一些主題相對分散、不好集中或前面未列入的文章歸在了一起,近似于‘其他’一類”[14]。

王充的《論衡》是否是一部有體系的著作?這要看對體系如何理解。黃暉認為“全書就是披露這天人感應說的虛誕,用自然主義為其理論的出發點”“這八十五篇書,反復詰難,不離其宗,真是一部有體系的著作。”[9]1-4為了顯示《論衡》的思想體系,黃暉把《論衡》的內容分為六組,“各篇排列的順序,不依原書目次,是以其理論的體系之先后為序”[9]2。黃暉的看法和做法具有代表性。一般所理解的所謂某部著作的體系,就是研究者根據對著作的思想核心和思想各層面關系的理解,打破原來的篇次加以重視排列,以顯示其體系性。只是如此建構出的體系是否符合作者的原意,則啟人疑竇。但從黃暉的分析可知,《論衡》有對其思想綱領的論述,如《物勢》《自然》;有比較集中的主題,各篇大體按主題排列。自《逢遇》至《物勢》等14 篇論性命,自《寒溫》至《佚文》等20 篇論陰陽災異與祥瑞,自《論死》至《解除》等16 篇論鬼神數,自《答佞》至《狀留》等8 篇則是程量賢佞才智。至于黃暉歸入“論書傳中關于感應之說違自然之義和虛妄之言”一類的共24 篇,則主題頗為駁雜,有王充所自謂的“嫉虛妄”的“九虛”“三增”,有具體評論孔孟韓非的,有抽象講如何判斷賢圣的,有糾正漢儒解經的錯誤說法的,有綜述子書的。應該說,《潛夫論》《論衡》代表著兩漢自撰子書系統化的成績,整部書有總體的范圍,有綱領性的理論陳述,篇次大體依類相從。

更值得重視的是與劉劭同時代而稍后的杜恕《體論》。《體論》成書在《人物志》之后,大體在公元249—253 年之間。《三國志》謂其“免為庶人,徒章武郡,是歲為嘉平元年……在章武,遂著《體論》八節……四年,卒于徏所”。[15]506-507《體論》主要內容,《三國志》裴注引《杜氏新書》曰:“以為人倫之大綱,莫重于君臣;立身之基本,莫大于言行;安上理民,莫精于政法;勝殘去殺,莫善于用兵。夫禮也者,萬物之體也,萬物皆得其體,無有不善,故謂之《體論》。”[15]507任繼愈認為:“在漢魏之際這個歷史時期,把儒家思想構筑成一個體系的著作,大概只有杜恕的這部《體論》。”[16]但是《體論》“只偏重于政治思想方面,沒有上升到哲學的高度”,“雖然杜恕企圖以禮把這八個方面統率起來,提出了‘禮也者萬物之體也’的命題,但是沒有進行更高層次的理論探索,沒有作出哲學上的論證,這個命題實際上并不具有世界觀的指導意義,而只是表述了人們的政治行為必須以禮為準則”[16]。《體論》在體系的嚴密以及理論的深度上,無法與作為當時名理學總結性著作的《人物志》相提并論。

漢魏子書無論在纂作上還是理論上,都對結構的體系性有著明確的追求,當然,在結構的縝密程度上有所差異。《呂氏春秋》《淮南子》刻意追求形式的謹嚴而讓著述之體為之一變,但其體系性更多地體現在結構設計上的一貫而非在各篇章觀點上。《潛夫論》《論衡》等自撰子書,有綱領性的陳述,各篇大體按主題以類相從,另有某些篇章主題比較駁雜,近乎“雜論”“其他”。至于《人物志》,則除整部書有其核心觀念一以貫之外,其篇章次序便顯示其嚴密的邏輯結構,各篇章觀點圍繞綱領環環相扣、互相支撐。總之,漢魏子書有著自覺追求結構系統性的傳統,《人物志》是這一傳統的產物,也代表著其所達到的成就。這一傳統的延續,尤其是《人物志》的產生,才使得體大思精的《文心雕龍》的出現顯得不那么突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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