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杰長 王鵬飛
數字賦能已經成為新一輪科技革命的普遍特征,推動數字經濟在公共服務領域的理論研究,不僅可以有效提高公共服務的服務效率和公平程度,還可以通過數據資源的有效利用促進公共服務的高質量發展。鑒于我國數字經濟賦能公共服務產業的發展現狀,從信息不對稱、集體行動和交易成本等理論視角出發,要著力從數字技術服務化、公共服務數字化和數字賦能效應化三個方面剖析數字經濟賦能公共服務高質量發展的作用機制,面對數據安全、科技理論、數據鴻溝和平臺壟斷等制約因素帶來的挑戰,重點應在互聯網醫療、在線教育和智慧養老等三大領域加強數字經濟對公共服務高質量發展的影響研究。
2021年10月16日,習近平總書記在《求是》刊發文章明確指出:“到2035年,全體人民共同富裕取得更為明顯的實質性進展,基本公共服務實現均等化。”[1]這意味著,公共服務將在促進共同富裕中扮演更加重要的角色。特別是,在2020年我們打贏脫貧攻堅戰和全面建成小康社會之后,社會大眾對公共服務的高質量和均等化發展提出了更高要求。實際上,提高公共服務供給水平,使人民群眾公平均等地分享改革發展成果,既是政府的重要職責,也是滿足人民群眾對美好生活向往的重要實現方式[2]。而黨的十九屆五中全會中指出的“要加強數字社會、數字政府建設,提升公共服務、社會治理等數字化智能化水平”為我國公共服務的高質量發展提供了根本遵循[3]。
數字賦能已經成為新一輪科技革命的普遍特征。我國在《中華人民共和國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第十四個五年規劃和2035年遠景目標綱要》中也特別強調,要加快數字化發展,促進數字賦能與實體經濟的深度融合,并把數字賦能作為推動經濟高質量發展的國家戰略。所以,推動數字經濟在公共服務領域的理論研究就成為數字賦能經濟社會高質量發展的應有之義。數字技術不僅可以有效提高公共服務的服務效率和公平程度,還可以通過數據資源的有效利用來消除公共服務的獲得性壁壘、促進城鄉公共服務一體化發展,進而促進公共服務的高質量發展[3]。因此,研究數字賦能公共服務高質量發展的作用機理、明晰未來的重點研究領域具有重要的現實意義。
1.基本特征。當前,高質量的發展要求已成為公共服務建設應遵循的新標尺,黨的十九屆五中全會也提出應以數字化建設為方向推進公共服務高質量發展。與此同時,云計算、大數據、物聯網、人工智能(AI)、虛擬現實、區塊鏈、3D打印等數字技術的進步與滲透成為公共服務高質量發展的重要推動力。數字賦能即數字經濟賦能,是指通過云計算、大數據、物聯網、移動互聯、人工智能等數字技術賦予各領域新的發展動力。由于數字經濟賦能自有的顛覆性、超速成長、平臺經濟、網絡效應等新特征,所以在轉型過程中也必然會賦予公共服務新的特征,比如:無邊界、全天候、平臺主導等。考慮到公共服務的范圍和提供方式具有多樣性和靈活性等特征,應用場景和實現手段就成為數字經濟影響公共服務質量的主要途徑。
2.發展模式。伴隨著數字經濟的到來,數字經濟正向各個領域不斷滲透擴散,已有文獻圍繞數字經濟在許多領域或不同產業的實現進行了研究,包括農業、工業、制造業等[4],但數字賦能影響公共服務高質量發展的模式或作用機理仍未被完整闡釋。因此,有需要基于國內外經典案例的分析對比,總結數字技術推動國家公共服務高質量發展的經驗,并在此基礎上構建數字賦能影響公共服務高質量發展的模式框架。
數字賦能在公共服務各個領域的發展模式并不相同,可以從不同的維度具體分析每一類公共服務(幾大公共服務重點研究領域:如互聯網醫療、在線教育、智慧養老等)中的數字化建設模式,具體包括建設主體、服務內容、服務主體、服務范疇和服務機制等維度。例如,在數字賦能醫療衛生服務方面,互聯網醫療根據建設主體劃分為五種基本建設模式,主要包括互聯網企業、IT服務商和醫藥類企業的共建模式以及政府和醫療機構的自建模式兩類[5]。從服務內容來看,目前互聯網醫療主要有四大服務模式,包括在線問診、醫藥電商、健康監測管理、互聯網企業[6]。
公共服務的數字化可以帶來三個“度”:精度、尺度、溫度。一是大數據的精度,公共治理的精準化服務。以疫情防控為例,無論是在疫情早期還是防疫常態化階段,密切接觸人員追蹤、高風險地區出入管理、防疫物資供給與分發都離不開大數據的支撐。二是數字化治理的尺度,加強信息安全與隱私保護。三是技術的溫度,“科技適老”等科技倫理成為共同關切。老年人數字融入的困境凸顯,“科技適老”成為政府、技術平臺和家庭的共同關切。
基于公共服務的基礎性、享有的普遍性和實施的公平性等主要特征,公共服務均等化是我國社會主義制度的必然取向。自我國開創“新經濟”以來,區域之間、城鄉之間的數字鴻溝已經取得了長足進步[7]。基于福利經濟學和公共財政的公共性,實現公共服務均等化對社會發展極其重要。但目前來看,我國距實現公共服務均等化還有一定差距,還需充分發揮數字賦能的帶動作用,縮小區域間公共服務均等化的差異,防止“數字鴻溝”導致“公共服務鴻溝”,應使“數字鴻溝”轉化為“數字機遇”,并不斷收獲“數字紅利”。
1.戰略主體。從主體角度看,政府組織、非營利性組織、企業和個人為公共服務的四大供給主體。2015年國務院辦公廳印發的《關于加快構建現代公共文化服務體系的意見》提出,構建現代公共文化服務體系的五大基本原則之一是由政府主導,同時揭示了在公共文化服務體系建設中政府、社會、市場共同參與的特征。在數字技術的推動下,政務服務不斷發生變革,正在向數字政府轉化。已有研究發現,在線政務服務為營商環境帶來了“數字紅利”,但我國東部與西部之間仍存在“數字鴻溝”。因此,建設數字政府在促進公共服務高質量均等化的過程中將是一大重點。
2.戰略領域。從領域角度看,數字經濟賦能高質量公共服務的均等化發展應以人民群眾最關心的問題為重點戰略領域,包括社保、教育、養老、醫療和文旅等領域,打造互聯網醫療、在線教育、數字文旅、養老平臺等數字化公共服務建設。在推進公共服務高質量發展的過程中,促進重點領域實現均等化的任務是重中之重。
3.戰略群體。數字賦能深入日常生活,深刻改變了公共服務的供給方式,但特殊群體的數字化生存問題卻面臨著新的挑戰,例如,老年人群體、低收入群體、低文化群體、低技能群體(尤其是數字技術接受困難的群體)等。借鑒各國解決“數字鴻溝”及公共服務不均等問題的思路,將特殊人群作為解決“數字鴻溝”及“公共服務鴻溝“的主要對象,再結合我國的本土化情況,給予恰當的資金投入及資源分配,讓特殊人群更多地接觸數字技術和數字化公共服務,通過具有中國特色的方法和途徑來克服和彌合“數字鴻溝”及“公共服務鴻溝”。例如,可以從特殊群體對數字技術的接納難點和自身素質兩方面入手來了解特殊群體理解、掌握數字技術賦能公共服務的現狀。
4.戰略區域。由于信息技術設施建設的顯著差距,我國區域之間、城鄉之間的“數字鴻溝”是阻礙數字化公共服務均等化實現的最主要壁壘,并且這也關乎著國家鄉村振興戰略的實施。再考慮到規模龐大的農村人口,這無疑將進一步加大城鄉之間的“數字鴻溝”問題。在以數字技術為依托的數字鄉村建設背景下,探究如何重構鄉村公共服務體系,消除城鄉“數字鴻溝”,促進城鄉融合發展具有重要的理論和現實意義。例如,從村民對公共服務的需求角度出發,加強農村公共服務(如教育、醫療、文化等領域)的數字化應用。
數字經濟已成為中國經濟增長新動能,迅速崛起的數字技術成為公共服務高質量發展的關鍵因素。數字經濟的本質是降低信息不對稱并重塑已有不合理的價值分配模式,將數據轉變為一種重要的生產要素,即短期內的價值重塑與長期的價值創造。事實上,數字經濟賦能公共服務并非一蹴而就的質變過程,而是伴隨著技術應用、發展理念和模式業態的革新而逐步演變的,但數字經濟影響公共服務領域高質量發展的現實路徑還并不明晰。鑒于此,探究數字經濟賦能公共服務高質量發展的過程與作用機理十分必要,包括:數字經濟賦能是否可以通過降低服務成本、提升資源利用效率、提高管控成效及智能化等途徑來促進公共服務高質量發展。除此之外,探究數字經濟賦能是否會給公共服務高質量發展造成負面影響也有待進一步研究。此外,數字技術與各大領域/產業的融合發展已成為熱點,數字賦能影響公共服務發展的重點領域還有待深入研究,主要包括:在線教育、互聯網醫療、大數據與公共服務、養老醫療社區信息化平臺建設等。
盡管關于數字經濟與公共服務高質量發展相關研究已經取得一定進展,但是數字賦能公共服務高質量發展的理論研究仍較為匱乏,特別是數字賦能的理論來源、治理機制等相關研究綜述性較多,理論分析較少。為此,本文從信息不對稱、集體行動和交易成本三大理論視角出發,就政府供給、市場資源配置、政府與市場互動以及技術創新影響等方面開展數字賦能影響公共服務高質量發展的理論機制研究。
1.信息不對稱理論。數字賦能可以有效緩解需求側公共服務高質量發展的信息需求問題。數字賦能有利于將公眾對于公共服務的訴求進行數據歸集,然后基于全流程的追蹤和服務,實現公共服務需求的精準對接。也就是說,通過對需求信息的精準匯總和公共產品使用者的技術鎖定,數字技術可以根據社會數據資源實現公共服務的精準化、個性化服務。
數字賦能可以有效提高供給側公共服務高質量發展的信息匹配問題。數字化增加了信息規模和可用性,而數據收集、存儲和分析的日趨成熟也有助于公共服務提供者了解公民需求,進而提升公共服務效率和質量。數字賦能不同于傳統技術,通過數據分析為服務者和提供者提供了交互式參與的可能。這不僅有利于公共服務提供者了解公民需求,更有利于通過數據分析了解服務變化,即由傳統的“意識驅動”(要為公民提供服務)向“數據驅動”(如何能為公民提供更好的服務)升級。
2.集體行動理論。公共服務高質量發展是集體行動所產生利益的升級,數字賦能將對外部成本和決策生產成本產生重要影響。數字技術的發展突破了公共產品供需匹配的時空限制,進而深刻影響了集體行動組合下的公共產品成本問題。
數字技術改變了需求側對公共服務集體行動的選擇行為。數字賦能增強了公民之間的信息交流和知識交換程度,縮短了傳統的地理和時間阻隔,使得人際交往的頻率和密度增加,集體行動所達成的共識或不同意見需要的時間越來越短。集體行動的成本因數字賦能加快共享目標的快速形成而大幅降低。為此,基于集體行動理論和新公共管理理論來探究數字賦能對組織成本的影響機理,分析數字技術影響下因組織成本改變導致的公民集體行動變化的機理就顯得尤為重要。
數字技術豐富了供給側對公共服務集體行動的應對策略。數字賦能改變了公民表達公共服務訴求的方式,公民可以憑借形式多樣的數字化平臺充分表達個人需求。個人匯聚形成的集體行動形成了社會共識,進而更有利于公共決策的合理化。數字賦能影響下,公共服務供給不再是基于供給方的認知,而是將供需互動納入充分考量,集體發聲也會促進公共服務的供給側改革。
3.交易成本理論。公平和效率是公共服務的兩個方面。在公共財政預算一定的前提下,降低公共產品的交易成本就成為公共服務在更高層面上實現公平和效率統一的關鍵問題。而數字技術可以通過提高公共服務的智能化水平來降低公共服務交易成本。
數字技術可以減少公共服務需求側的交易成本。隨著社會主要矛盾的轉變,人民群眾對公共服務的需求已經從基本滿足向高質量和個性化轉變。同時,公眾對于公共服務的需求不僅包括服務質量,也包括在服務過程中的供給效率。基于數字化的智能化技術應用,特別是計算能力、算法等不斷迭代出新,通過數字賦能降低公共服務提供的交易成本,進而最大化的接近資源配置最佳狀態。
數字技術可以降低公共服務供給側的交易成本。數字賦能影響下,公共服務供給時間明顯縮短,產品或服務被分解為若干模塊并按照一定程序組裝并交付給公民,使得公民能夠在更短時間內享受到優質公共服務。除此之外,數字技術不僅可以通過對社會數據的有效利用來實現對公共服務訴求的快速回應,還可以通過減少交易中的機會主義和不確定性來控制公共服務的生產成本,進而降低公共服務的交易成本。因此,數字技術可以通過精準匹配來降低供求雙方公共產品的交易成本。在此基礎上,還可以通過大數據算法實現公共服務產品的精準供給和個性化供給。
1.數字技術服務化。以“互聯網+”為主的數字賦能將沖破原有固化的利益體系,成為治理主體打破信息孤島和信息壟斷的重要手段,社會公眾也將通過參與公共服務供給的價值鏈過程來實現資源整合[7]。因為大數據技術可以對公共服務需求進行精準識別,不僅能夠以較低成本、更高效率的方式獲得海量社會成員行為和狀態數據,降低統計誤差、提高需求辨識的精準度,還能夠通過對數據的結構化改造和關聯性挖掘發現社會個體乃至群體的行為軌跡及特征,揭示其中的一致性規律并預測公共服務需求,進而提高決策的前瞻性[8]。周瑜認為,數字技術應用改變了公共服務的范疇邊界、數字化減少公共服務中的信息不對稱問題、網絡化使公共服務中的集體行動成為可能、智能化降低公共服務供需匹配的交易成本[9]。數字技術的可編程性、服務性、同質性和可增強性特征不僅為公共服務的流程再造提供便利,還較好地為公共服務的價值共創提供了技術支撐[10]。
2.公共服務數字化。在數字技術及其商業模式和業態創新的推動下,公共服務領域的政府與市場關系正被重新塑造,數字技術正成為創新政府治理的新動力[11],因為大數據可以有效促進政府公共服務決策的科學化、供給的精細化和體系的現代化。李儀和李勇堅指出,數字經濟時代公共服務決策模式發生巨變,政府通過分析掌握的海量數據能夠快速發現事物潛在的變化趨勢,推動公共服務決策過程智能化[12]。公共服務數字化轉型的模式主要有:包括政府利用數字技術提升公共服務效率(電子政務和數字政府建設、市政基礎設施數字化、大數據用于政策分析等)、政府業務外包(政府委托企業開發和運營城市管理數字化平臺)、公共部門與企業形成合作伙伴關系(如杭州交通局與阿里巴巴共建城市大腦、工商總局與騰訊開展戰略合作等)、商業服務對公共服務部分替代或補充、商業服務完全替代準公共服務[10]。在數字技術與公共服務融合發展的過程中,數字賦能推動公共服務的供給模式從單一轉向多元、供給動因從管理轉向服務、供給內容從粗放轉型精細、供給方式從分散轉向協同、供給績效評估從封閉轉向開放[13]。也就是說,公共服務的數字化過程可以有效推動公共產品的供給主體、供給模式、驅動模式和應用場景向多元化、平臺化、多樣化和個性化轉變[9]。
3.數字賦能效應化。劉邦凡等基于省級數據實證表明,從實際效能看,數字技術能夠帶動智慧城市公共服務的發展[14]。盡管數字技術對提升公共服務質量具有較大的應用潛力,但其提升公共服務質量的實際效果及其前置條件還有賴于進一步驗證。因此,數字賦能影響公共服務的因素也得到了研究關注。于保榮等重點研究了籌資機制、制度環境、供給體制、需求特性四大因素對于數字效能的影響[5]。羅長遠等指出,突發公共衛生事件(以新冠肺炎疫情為例)影響了數字賦能公共服務(在線教育)的潛在用戶,一方面使得在線教育用戶規模迅速攀升,另一方面改變了用戶主體,增大了中小學生群體占比[15]。吳迪等認為,影響數字賦能公共服務發展成效的外部因素主要包括突發公共事件、政策法規、技術手段等,而內部因素則主要在于技術升級和應用場景[16]。
1.促進基本公共服務均等化。促進基本公共服務均等化不僅是我國社會主義制度的必然要求,也是促進共同富裕的重要實現途徑。首先,數字經濟可以有效提高公共服務的匹配效率和服務效率。數字技術可以通過提高供需匹配精度、降低交易成本和拓展服務邊界等途徑來提高公共服務的均等化水平。其次,數字經濟可以提高對公共服務重點群體的識別精度。數字技術可以精準識別困難群眾、進城務工人員和留守家庭等重點人群對醫療衛生、基礎教育、文體健康和公共住房等基本公共服務的有效需求。再次,數字經濟可以有效促進基本公共服務標準化的實現。標準化是公共服務均等化的重要基礎。數字技術不僅可以促進公共服務標準化的制定,還有助于構建普惠性的基本公共服務體系。
2.提高非基本公共服務優質化。促進非基本公共服務的優質化發展是滿足人民群眾對公共服務多層次、多元化需求的內在要求。首先,數字經濟有助于提高服務質量。數字經濟與服務產業的深度融合不僅可以有效提高非基本公共服務的服務效率,數字技術還可以通過計算機算法整合大數據提供的海量信息和分散資源來提高非基本公共服務的服務質量[17]。其次,數字經濟有利于豐富產品供給模式。數字技術通過共享平臺的打造可以盤活社會優質的非基本公共服務資源。再次,數字經濟有助于滿足多層次需求。數字技術的精準化特性可以實現向個體提供多樣化和個性化的產品,進而滿足不同群體對非基本公共服務的多層次需求。

圖1 數字經濟賦能公共服務高質量發展的作用機制
在公共服務的不同領域,數字經濟賦能促進其高質量發展的制約因素也略有不同,公共服務的重點領域主要包括在線教育、互聯網醫療、大數據與公共服務、養老醫療社區信息化平臺建設等。例如,互聯網醫療高質量發展的制約因素主要包括制度環境和政策的束縛、醫療監管和法規體系的不健全、機構間信息交換及共享程度不高、相關配套條件和設施不成熟、大數據安全性不足等;在線教育高質量發展所遇到的壁壘主要包括學生的積極性、教師對技術的掌握程度、教學方法、教學內容等。鑒于此,我們從數字鴻溝、科技倫理、數據保護、平臺壟斷四個方面來探討數字經濟促進公共服務高質量的制約因素。
數據安全一直是信息時代的最大挑戰和信任基礎。數據問題的復雜性在于,它不僅是一個技術問題,還涉及多方權利與訴求的平衡。圍繞數據議題的討論存在多元視角,個人視角關注數據權利的保護,產業視角關注競爭、創新、發展,而國家視角關注國家數據安全和在全球的數字競爭力,這三個視角之間又緊密互聯,彼此互動。江小涓認為,基于社會責任的治理需要,政府應該對企業層面和個人層面的網絡空間進行介入和治理[18]。
在數字經濟運行過程中,人被化約成數據,程序設計者們面對的不是具體的人,而是數據。這樣經過層層化約,判斷的權利就被交給了算法。以這樣的方式來安排,可能就會把人性的東西排在后面。麻省理工學院部署了在線實驗平臺——“道德機器”(Moral Machine),實驗結果顯示,公民希望自動駕駛汽車在危急情況下更加傾向保護人類而不是保護動物。自動駕駛事故中的道德選擇只是人工智能系統可能面臨的道德選擇中的一個案例。在探索人工智能倫理準則落地的過程中,成立人工智能道德委員會成為許多公司的選擇。作為行業內的先行者,微軟推出了人工智能倫理準則來深入探討人工智能倫理問題。“科技向善”被國內一些互聯網公司寫入使命愿望。從發布人工智能倫理原則、成立人工智能道德委員會到推進科技向善項目、提供人工智能倫理服務和工具包,科技公司積極探索人工智能倫理機制各種落地形式的多樣化。
伴隨著城鄉信息基礎設施建設的深入推進、互聯網普及率逐年上升,群體之間的數字鴻溝正在縮小。由于受教育程度低、缺少信息使用經歷等原因,大多數農民無法廣泛獲取和有效利用信息,而互聯網、大數據等數字技術能夠幫助農民制定因地制宜、因時制宜的生產和銷售計劃[19],進而促進農村地區農業向非農業的就業結構轉型[20]。然而,由于不同群體之間在獲取數字資源或掌握數字技術上存在明顯差異,因而在農村地區的數字鴻溝正在由“接入鴻溝”逐漸變成“認知鴻溝”。
在數字經濟的發展初期,由于缺乏成熟的反壟斷監管機制,在市場上出現了大量競價排名、“殺手并購”“二選一”等平臺壟斷行為。數字經濟的壟斷在具體特征上,如企業行為、進入壁壘等方面,與傳統意義上的壟斷有所差別。Orbach研究發現,亞馬遜的用戶服務和定價策略是邪惡的、掠奪性的和排他性的。從歷史上看,人們習慣于通過一些深刻的觀點攻擊或維護大企業,卻在一定程度上忽視了對競爭的保護[21]。
數字化與各大領域和產業的融合發展已成為熱門話題,在涉及的服務業、教育行業等多個產業中,數字賦能在互聯網醫療、在線教育和智慧養老領域是未來的研究重點。
互聯網醫療是數字賦能推動醫療服務業發展的典型特征,多被認為是以互聯網為載體、以信息技術為手段的一種新型醫療健康服務業態[22],相關研究大多集中在對其發展歷程及現狀、發展成效、現實困境與未來發展趨勢等方面。從建設主體來看,目前互聯網醫療主要有五種基本建設模式,包括互聯網企業共建模式、IT服務商共建模式、醫藥類企業共建模式、政府自建模式、醫療機構自建模式[3]。從服務內容來看,于保榮等認為,目前互聯網醫療主要有四大服務模式,包括非互動醫療健康信息服務模式、互動醫療健康信息服務模式、醫藥電商模式和健康監測管理模式[5]。已有研究主要集中在互聯網醫療行業的發展現狀,分類說明各參與主體(政府、醫療機構、企業等)在服務中享受的權利和承擔的義務,微觀上研究著重強調了各參與主體的使用感和體驗感,明確互聯網醫療呈現出的契機以及發展路徑。
數字賦能醫療行業發展維護了公共服務在居民健康中的基礎性作用,可以使不同地區人民群眾平等地享受優質醫療資源。尤其是在新冠疫情期間,我國互聯網醫療呈現出由政府、公立醫院、互聯網企業和患者組成的三角四方關系結構,滿足了患者的多樣性需求,提供方便快捷的就醫體驗[23]。石晶金等通過分析在疫情防控中互聯網醫療的主要應用領域,指出新一代信息技術的運用改變了我國醫療機構先前應對突發公共衛生事件的被動狀態,提升了應急反應能力和醫療服務效率[24]。然而,互聯網醫療發展同樣面臨挑戰,主要包括現實制度環境和政策的束縛、醫療監管和法規體系的不健全、機構間信息交換及共享程度不高、相關配套條件和設施不成熟、大數據安全性不足等[16][25]。
朱巖認為,基于人口眾多和網絡支付的領先優勢,中國的互聯網醫療發展空間巨大,醫療金融、公立醫院互聯網和平臺化發展是未來的發展趨勢[26]。何雪松等對比國內外互聯網醫療的應用現狀,認為互聯網醫療行業未來將在市場需求、信息技術、政策法規、資本介入這四個因素驅動下得到快速發展[27]。吳義天等在借鑒荷蘭基層互聯網醫療服務發展經驗的基礎上,提出了包括改革醫保支付制度、將互聯網醫療納入醫保支付范圍、明確信息安全與醫療責任界定、推行線上線下協同診療、實現醫療產業全鏈條在線化等政策建議[28]。
總結而言,互聯網醫療處于快速發展過程中,數字賦能促進醫療衛生公共服務還有待進一步加強研究。目前,鮮有學者研究互聯網醫療發展的內部作用機制,尚未從整體大局的視角去梳理互聯網醫療的產業體系,無法為互聯網醫療行業的內部改革升級提供理論指導。除此之外,關于互聯網醫療的頂層設計和監管方向的政策制度仍有待完善。
在線教育是數字賦能融入教育行業的表現,是通過網絡通信技術和設備對學生實施遠程教學活動的教育模式。在線教育是信息技術普及的結果,在疫情常態化背景下,在線教育迎來了較好的發展契機[29]。然而,在線教育也面臨挑戰,包括學生的積極性、學生對數字技術的掌握程度、以教師為中心的教學方法、教師缺乏經驗、在線教學內容的設計、獲取在線教學內容的權限等[30]。整體來看,在線教育領域的研究主要包括在線教育公共服務體系建設、在線教育資源供給、在線教育教學效果的影響因素、在線教育的影響等相關問題。
在線教育從出現起就伴隨著爭議,許多學者認為在線教育向眾多不發達地區和弱勢人群開放了大量優質資源,縮小了教育差距,促進了教育的平等發展。然而也不乏學者認為在線教育不僅加劇了原有的不平等,還產生了新的不平等。有學者認為,在線教育有重構當前高校教育格局的潛力,也有學者認為在線教育會加劇新的教育不平等。許亞鋒等發現,即使是網絡公選課雖然豐富了學習資源,但并沒有使不同社會階層特別是處于弱勢的學生群體受益[31]。羅長遠等也發現不同家庭條件的學生成績差距較大,因此,在線教育可能進一步拉大同一地區不同家庭條件間的教育差距[15]。薛二勇等認為在線教育通過技術條件、學習準備、家庭教育和家校合作等核心要素多方面影響教育公平[32]。王佑鎂等引出“數字智商”的概念,提出未來發展要以數字智商為基礎構建在線教育體系框架[33]。
在人口老齡化趨勢下,借助數字技術開展養老服務勢在必行。從智慧化養老的五個發展階段來看,智慧養老服務內容可以分為五個部分:一是“互聯網+”健康信息管理服務,二是“互聯網+”生活照料服務,三是“互聯網+”精神慰藉服務,四是“互聯網+”信息交互系統,五是“互聯網+”養老產業延伸服務。[34]
總體而言,智慧養老在平臺建設和體系構建方面的研究已經較為成熟,而對于智慧養老服務的群體需求和顧客滿意度等情感方面的研究還較為欠缺。
綜上可知,雖然數字經濟在互聯網醫療、在線教育和智慧養老等公共服務重點領域取得了一定的應用成效,但在理論研究方面仍存在較大不足。下一步,可以基于各個重點領域具體分析數字賦能過程以及過程中的不足,得出更加細化、個性化的研究結論。總體來看,未來可以從公共服務高質量發展的公共服務產品供給、公共服務標準體系、公共服務可達性、公共服務平臺構建等方面來思考數字賦能公共服務高質量發展的優化路徑,以便為公共服務的高質量發展提供政策參考和評估依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