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摘 要: “重新建立個人所有制”是馬克思對未來社會所有制形式的理論設想。“重建個人所有制”不僅意味著生產資料層面的“個人所有”,還要實現勞動力所有形式的“否定之否定”,才有可能在物化勞動和活勞動雙重意義上揚棄私有財產,從而將全人類的解放建立在“人的全面發展”的微觀基礎上。通過梳理學界在該問題上的代表性觀點,將勞動力所有權納入分析視野,從“勞動力個人所有”與“勞動社會占有”兩個維度提煉了“重新建立個人所有制”的理論內涵,概括了“重新建立個人所有制”的理論形態和現實形態,即萌芽的現實形態、局部的半完成形態以及可能的發展形態,并分別以華為公司、塘約道路和網約車平臺為例,刻畫了個人所有制的三種現實形態的運行機制。要推動個人所有制現實形態向理論形態轉變,就應在生產資料和勞動力兩個層面上“重新建立個人所有制”,以進一步探索和豐富公有制經濟的實現形式,特別是要關注信息技術條件下勞動力個人所有和社會占有新的結合方式。
關鍵詞: 重建個人所有制; 勞動力個人所有; 勞動社會占有; 政治經濟學
中圖分類號: F0-0; F046 文獻標識碼: A DOI: 10.3963/j.issn.1671-6477.2021.05.013
“重新建立個人所有制”是馬克思對未來社會所有制關系的理論設想。在《資本論》第一卷第24章剖析資本積累的歷史趨勢時,馬克思對未來社會的所有制形式作出了如下論斷:“從資本主義生產方式產生的資本主義占有方式,從而資本主義的私有制,是對個人的、以自己勞動為基礎的私有制的第一個否定。但資本主義生產由于自然過程的必然性,造成了對自身的否定,這是否定的否定。這種否定不是重新建立私有制,而是在資本主義時代的成就的基礎上,也就是說,在協作和對土地及靠勞動本身生產的生產資料的共同占有的基礎上,重新建立個人所有制。”[1]874長期以來,圍繞著如何理解“重新建立個人所有制”,學界展開了激烈的爭論。從文本表述來看,馬克思將“重新建立個人所有制”視為超越資本主義的所有制形式。
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是社會主義的特殊形態,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初級階段是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發展的特殊階段。一方面,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所有制結構與馬克思筆下的“重新建立個人所有制”存在著較大差異,另一方面,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在不斷發展的過程中,其微觀經濟主體的創新實踐在不同程度上體現了“重建個人所有制”的本質特征和基本趨向。那么,如何把握“重新建立個人所有制”的理論內涵?“重新建立個人所有制”能否成為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所有制形式?進而言之,如何在新的時代背景下進一步推動所有制改革?這些都是亟待探討的理論難點問題。
一、 政治經濟學的“哥德巴赫猜想”
長期以來,我國理論界圍繞如何理解“重新建立個人所有制”展開了激烈的理論爭鳴,但一直沒有形成定論。正因如此,“重建個人所有制”也被稱為政治經濟學領域的“哥德巴赫猜想”。歸納來看,學界有關“重建個人所有制”的代表性觀點主要有以下幾種。
一是重建生活資料的個人所有制的主張及其理論依據。第一種觀點主張將“重建個人所有制”理解為重建生活資料的“個人所有制”,代表性學者有王成稼、程恩富、吳宣恭等①。這一觀點的文本依據有以下幾條:(1)恩格斯在《反杜林論》中指出:“靠剝奪剝奪者而建立起來的狀態,被稱為以土地和靠勞動本身生產的生產資料的社會所有制為基礎的個人所有制的恢復。對任何懂德語的人來說,這也就是說,社會所有制涉及土地和其他生產資料,個人所有制涉及產品,那就是涉及消費品。”[2]而這一論述也出現在了被馬克思譽為“科學社會主義的入門”的《社會主義從空想到科學的發展》中,由此可知,這一解釋是馬克思所認同的。(2)馬克思在《哥達綱領批判》中指出,未來社會“除了個人的消費資料,沒有任何東西可以轉為個人的財產”[3]163。(3)列寧在《什么是〈人民之友〉以及他們如何攻擊社會民主黨人》一文中引用了恩格斯關于“重建個人所有制”的解釋,表明列寧也持這一觀點[4]。
二是重建生產資料的個人所有制。智效和、衛興華等學者主張將“重建個人所有制”理解為重新建立生產資料的個人所有制,這也是目前學界的主流觀點②。該主張的理論依據在于:(1)馬克思在論述“個人所有制”時,都是明確指生產資料所有制。譬如,馬克思在《共產黨宣言》中指出,消滅私有制將“全部生產集中在聯合起來的個人手里”[5]。(2)在關于“重建個人所有制”否定之否定的經典表述中,其中否定之否定的起點是“個人的、以自己勞動為基礎的私有制”與之相對應,終點也應該是指生產資料。最后,在緊接著“重建個人所有制”的一段論述中,馬克思指出:“以個人自己勞動為基礎的分散的私有制轉化為資本主義私有制,同事實上已經以社會的生產經營為基礎的資本主義所有制轉化為社會所有制比較起來,自然是一個長久得多、艱苦得多、困難得多的過程。”[6]300以上論述的正是生產資料所有制的轉化。
在“生產資料公有制論”主張的分析框架中,公有制與個人所有制的辯證關系是理解“重建個人所有制”的關鍵,這也是實現“消滅私有制”與“重建個人所有制”邏輯銜接的核心所在。衛興華劃分了“個人所有制”的兩個層次:第一種是指“孤立的、單個人的勞動者的個人所有制”,第二種是指“聯合起來的社會的個人所有制”,即“重建個人所有制”[7]。
三是重建“人人有份的私有制”。謝韜、辛子陵認為,“重建個人所有制”是個人占有一定數量的生產資料以及由此派生出來的一定數量的生活資料,而達成途徑是首先把資本家的大公司、大工廠收歸國有,然后通過股份公司發股票的形式使其回歸人民,從而實現“以個人私有制為基礎的均富狀態”[8]。此文一經發表就在理論界引起了重大反響,很多學者撰文對上述觀點展開了批判。譬如,郭飛在與之商榷的文章中指出,謝、辛的觀點實質是“兜售民主社會主義模式中資本主義私有制為主體的所有制結構”,應當加以警惕[9]。2003年,黨的十六屆三中全會提出“使股份制成為公有制的主要實現形式”[10]。在此背景下,公有制的實現形式與“重建個人所有制”的關系開始被納入學界的研究視野。以于金富、安帥領等為代表的學者認為,我國現階段的公眾股份制符合社會主義公有制的本質特征,應當成為“重建個人所有制”的重要形式,同時也應該作為國有企業股份制改革的重要方向[11]。
衛興華、胡鈞等學者對上述觀點提出了質疑,其理由是:一方面,在“重建個人所有制”實現的歷史階段,隨著商品貨幣關系的消亡,股份制作為轉向新社會形式的“過渡點”也不會繼續存在[12];另一方面,“重建個人所有制”與社會主義階段公有制在社會歷史形態上存在巨大差異,且股份制本身不具有公有制的性質[13]。
總體而言,學界有關“重建個人所有制”的研究取得了豐碩成果,涵蓋了基本性質、指代對象、物質基礎、實現形式等多方面問題。其中,有關“重建個人所有制”的理論研究側重于根據馬克思主義經典作家的相關表述解構“重建個人所有制”的內涵,但在文本剖析的過程中,都在一定程度上忽略了“重建個人所有制”的具體語境。而有關“重建個人所有制”實踐的研究主要是用當前社會主義所有制的現實形態(尤其是股份制的發展)來“剪裁”文本,這不僅在邏輯上顯得比較牽強,也忽視了這樣一個事實:股份制強化了勞動對資本的從屬關系,這本身就違背了社會主義自主聯合勞動的發展指向。總之,目前學界對這一問題的研究主要還停留在文本剖析層面,關于“重建個人所有制”現實形態的經驗提煉和特征分析還比較薄弱,但既有的研究文獻及其成果也為我們提供了進一步研究這一問題的寶貴積累,而其不足也促使我們在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政治經濟學的現實語境中繼續深入研究這一問題。
二、 勞動力所有權視角下的“重建個人所有制”
馬克思主義認為,物質資料生產活動是人類存在和發展的首要活動。生產活動是勞動力與生產資料結合的過程,勞動力與生產資料的結合方式也因此成為劃分社會經濟形態的重要標準之一。在相關表述中,馬克思用“否定之否定”的辯證邏輯描述了生產資料所有制的歷史演進,也就是從小生產者的私有制到資本主義私有制再到“重新建立個人所有制”。相應地,在“否定之否定”的過程中,勞動者與生產資料關系的發展要經歷直接結合、間接結合、更高生產力水平上的直接結合三個階段。長期以來,“重建個人所有制”問題的爭論焦點只集中在生產資料所有制關系上,盡管有一些學者嘗試從勞動力視角進行分析,但并沒有引起學界的足夠重視。我們認為,僅從物的層面解釋“重建個人所有制”是不夠的,只有全面把握生產方式作為勞動力與生產資料兩者結合的本質屬性,將勞動力和勞動力所有權問題納入分析視野,才能完整地理解“重建個人所有制”的確切含義,并揭開這一歷史謎題的真相。
(一) 勞動力意義上的“重建個人所有制”
在馬克思本人修訂的《資本論》第一卷法文版中,關于“重新建立個人所有制”的原文是這樣表述的:“El le rétablit non la propriété privée du travailleur,mais sa propriété individuelle。”在德文版基礎上增加了“travailleur”(勞動者)一詞,根據法文版的翻譯,“重新建立個人所有制”的表述就應被修改為“重新建立勞動者的個人所有制”。馬克思為什么要在原有表述的基礎上增加“勞動者的”這一定語?我們認為,解答這一問題將為理解“重建個人所有制”提供新的視角和線索。
勞動者與生產資料是社會生產活動的兩大要素,勞動者在從事生產活動時與其從事生產的客觀勞動條件之間形成的關系即為所有權關系,因此,所有權關系就是勞動與其客觀條件之間的關系。問題的關鍵在于,包含生產資料在內的一切客觀勞動條件,從本質來講都是勞動者勞動的客體化,換言之,活勞動是創造價值的唯一源泉,生產資料與生活資料歸根到底都是人類勞動的凝結。在這個問題上,馬克思在界定“私有財產”時已經說明了這一點。一方面,私有財產的主體形式是勞動,“私有財產的主體本質,私有財產作為自為地存在著的活動、作為主體、作為人,就是勞動。”[14]178另一方面,在歷史發展和認識演進的雙重維度下,特殊勞動上升到一般勞動的過程,也正是私有財產從主體形式向客體形式轉化的過程,“一切財富都成了工業的財富,成了勞動的財富,而工業是完成了的勞動,正像工廠制度是工業的即勞動的發達的本質,而工業資本是私有財產的完成了的客觀形式一樣。”[14]182
由于經典作家從資本與勞動的雙重層面分析了私有財產的形成過程,這意味著僅從私有財產的客體形式——生產資料層面,無法完整理解私有財產揚棄問題。“共產主義是私有財產即人的自我異化的積極的揚棄”[14]185,作為馬克思對共產主義社會生產關系的科學設想,“重建個人所有制”也不僅僅意味著生產資料層面的“個人所有”,還要實現勞動力所有形式的“否定之否定”,才有可能將在物化勞動和活勞動雙重意義上揚棄私有財產,從而將全人類的解放建立在“人的全面發展”的微觀基礎上。正是在這個意義上,馬克思指出:“私有制作為社會的、集體的所有制的對立物,只是在勞動資料和勞動的外部條件屬于私人的地方才存在。但是私有制的性質,卻依這些私人是勞動者還是非勞動者而有所不同。”[6]297在這里,是否作為勞動主體成為區分不同所有制形式的標準,這也正是本文提出“勞動力所有權”視角的根源所在。
(二) 準確理解“個人所有制”:個人所有與共同占有的辯證統一
解決了“重建個人所有制”指代對象的問題,接下來需要分析“否定之否定”階段“個人所有制”的具體形式。在《政治經濟學批判(1857-1858年手稿)》中,馬克思闡述了對人類存在的歷史形態的認識。最初的社會形態是“人的依賴關系”階段,在這種形態下,“人的生產能力只是在狹窄的范圍內和孤立的地點上發展著”,第二大社會形態是“以物的依賴性為基礎的人的獨立性”階段,這一階段“才形成普遍的物質變換,全面的關系,多方面的需求以及全面的能力的體系”。第三大社會形態是“建立在個人全面發展和他們共同的社會生產能力成為他們的社會財富這一基礎上的自由個性”階段[15]。從文本表述來看,人類解放的第三個階段——自由個性階段——需要具備兩個前提條件,一是“個人全面發展”,二是“他們共同的社會生產能力成為他們的社會財富”。需要指出的是,這兩個方面具有邏輯上的緊密聯系,而這種聯系恰恰為“個人所有”與“共同占有”的辯證統一提供了強有力的解釋。其中,“個人全面發展”以勞動力所有權回歸于勞動者為前提,而“共同的社會生產能力成為他們的社會財富”則是指勞動的社會占有基礎上的“自主聯合勞動”。從這個意義上,我們認為,勞動力意義上的“重建個人所有制”,實質上是勞動力“個人所有”和“社會占有”的辯證統一。
在小生產者的私有制階段,勞動者的勞動力所有權歸個人所有,勞動與其客觀條件的關系表現為以勞動和生產資料的分散為前提的“低級結合”形式。由于“它既排斥生產資料的積聚,也排斥協作,排斥同一生產過程內部的分工,排斥對自然的社會統治和社會調節,排斥社會生產力的自由發展”[1]872,因此,這種所有制關系必然走向滅亡,取而代之的則是生產資料的積聚、勞動的分工與協作,以及“多數人的小財產”向“少數人的大財產”的轉化。自然地,勞動與其客觀條件的關系開始逐步走向分離,而“這種破裂的最極端的形式(在這種形式下社會勞動的生產力同時會得到最有力的發展)就是資本的形式。”[16]
在小生產者私有制向資本主義私有制的過渡中,勞動者逐漸喪失了對自身勞動力的所有權,這是生產方式內部矛盾運動的必然結果。就勞動力而言,馬克思曾下過確切的定義,一方面,勞動力的自然屬性在于它是“人的身體即活的人體中存在的”,另一方面,勞動力是“人生產某種使用價值時就運用的體力和智力的總和”[17]190,這是其社會屬性。毫無疑問,勞動力的社會屬性,即在生產過程中支出的勞動力,更能反映出生產關系的特征。因此,在勞動力所有權的理解上,社會屬性是更重要的層面。
勞動力個人所有權的喪失是勞動力商品化的過程。首先,勞動力成為商品必須具備兩個前提:一是勞動者“必須是自己的勞動能力、自己人身自由的所有者”,二是“勞動力所有者沒有可能出賣有自己的勞動物化在內的商品,而不得不把只存在于他的活的身體中的勞動力本身當作商品出賣”[18]。在滿足了上述前提后,勞動者將勞動力出賣給資本家,勞動力商品化的單次過程就完成了。勞動力商品化的第一個前提常被作為“在資本主義社會,勞動力歸勞動者個人所有”這一觀點的理論依據。然而,問題的關鍵在于,在資本主義的生產方式中,工人的勞動及其勞動成果都歸資本家所有,工人自身所獲得的勞動力商品價值是極為有限的。馬克思在《1844年經濟學哲學手稿》中概括了勞動過程出現的四種“異化”現象:人同自己的勞動產品的異化、人同自己的生命活動的異化、人同自己的類本質的異化以及人同人之間的異化。顯然,資本統治下的勞動徹底喪失了勞動者個人所有的性質,其所有權是由資本家掌握的。因此,馬克思一針見血地指出:“這種形式是表面現象,而且是騙人的表面現象。”[19]
在資本主義生產方式中,資本對勞動的壓迫達到了極致,勞動者對自身勞動力所有權的喪失,使其成為了資本家無償榨取剩余勞動的工具。因此,擺脫“物的依賴性”痕跡,實現人的自由全面發展,關鍵還是在于勞動力個人所有權的回歸。也正是在這個意義上,馬克思指出:“共產主義是私有財產即人的自我異化的積極的揚棄,因而也是通過人并且為了人而對人的本質的真正占有”[20]。從人的類本質來看,“勞動創造了人本身”,作為人類的本質活動,勞動塑造了“人之為人”的獨特規定性。在從“第一個否定”階段向“否定之否定”階段過渡的過程中,“對人的本質的真正占有”要求在生產關系上恢復勞動力所有權的個人所有。也就是說,使勞動者自己占有自己的勞動力以及包含生產資料與生活資料在內的全部勞動成果,這既是揚棄異化勞動的基礎,也是無產階級解放的必然要求。
(三) 公有制的建立與勞動的社會占有
勞動力個人所有權回歸勞動者,為“人的全面發展”奠定了微觀基礎,但問題還沒有得到完整的解答,勞動力的“個人所有”和“社會占有”仍是一對矛盾。為了超越“以物的依賴性為基礎的人的獨立性”這一歷史形態,需要促成“他們共同的社會生產能力成為他們的社會財富”,而這需要兩個前提條件,即生產資料公有制和自主聯合勞動。
馬克思指出:“重建個人所有制”是建立在“協作和對土地及靠勞動本身生產的生產資料的共同占有”的基礎上[1]872。一方面,對土地和生產資料的共同占有,是實現勞動社會占有的前提。《共產黨宣言》明確提出:“共產黨人可以把自己的理論概括為一句話:消滅私有制。”勞動者“用公共的生產資料進行勞動,并且自覺地把他們許多個人勞動力當作一個社會勞動力來使用”,才能真正實現“他們共同的社會生產能力成為他們的社會財富”[17]95。另一方面,重建的“個人所有制”建立在自主聯合勞動基礎上。自主聯合勞動是共產主義社會的勞動的社會形式,所謂勞動的社會形式,是指人們總是在一定的社會關系中開展勞動的,這種社會關系最顯著地體現為物質生產資料的占有關系。因此,勞動者與生產資料的結合方式,便成為區分“經濟的社會形態”的重要標志。作為資本主義社會的勞動社會形式,雇傭勞動體現著資本主義生產方式的本質特征。就勞動社會形式的演進而言,資本主義階段的雇傭勞動向自主聯合勞動的過渡是一個漸進的歷史過程。實際上,在被馬克思稱為“不論給予多么高的估價都是不算過分”的勞動合作工廠中,聯合勞動的雛形已經初步顯現,其之所以是資本主義生產方式內的“積極揚棄”,是因為資本和勞動的對立在這種形式中被淡化了。但需要強調的是,這種“積極揚棄”仍然是資本主義生產方式范圍內的,在資本主義現存制度下,雇傭勞動的內在矛盾不斷展開,推動著自身朝著自主聯合勞動過渡。
基于上述邏輯,馬克思概括性地指出:“無產階級要做的事就是改變這種有組織的勞動和這些集中的勞動資料目前所具有的資本主義性質,把它們從階級統治和階級剝削的手段變為自由的聯合勞動的形式和社會的生產資料。”[3]147這意味著,在消滅私有制和剝削后,資本與勞動的統一取代了勞動對資本的從屬關系,自由人聯合體中的勞動者真正意義上成為社會勞動和生產資料的實際支配者,這使得勞動者與生產資料的結合具備了直接社會性。因此,馬克思作出了如下判斷:“每一個人的勞動,無論其特殊的有用性質是如何的不同,從一開始就直接成為社會勞動。”[3]696這一階段,“個體和類之間的斗爭”已經真正得到解決。也正是在這個意義上,“重建個人所有制”的理論內涵可以被完整地概括為:在生產資料公有制和自主聯合勞動的基礎上,實現勞動力個人所有權的回歸與勞動的社會占有。
(四) 勞動力個人所有和社會占有的分析框架
可以從勞動力“個人所有”和勞動“社會占有”這兩個維度界定“重建個人所有制”的內在含義,在歷史發展的不同階段以及同一社會經濟形態的不同實現形式中,勞動力的個人所有程度和勞動的社會占有的程度是有高低之分的。為了直觀地呈現出二者在不同程度上形成的組合搭配,我們將勞動力的個人所有程度和勞動的社會占有程度設定為變量,設計了如下坐標系(見圖1)。其中,橫、縱坐標軸分別代表勞動力個人所有程度和勞動社會占有程度,箭頭方向表示更高的實現程度。
作為理論的完成時,馬克思筆下的“重新建立個人所有制”是勞動力個人所有和勞動社會占有的雙重實現,即圖中的A點。區別于“重建個人所有制”的理論形態,當前我國部分實踐探索盡管仍未實現勞動力個人所有與勞動社會占有的辯證統一,但是初步符合了“重建個人所有制”的基本趨向,我們將其稱之為“重建個人所有制”的“現實形態”。從雙重維度的實現來看,這些實踐探索可以看作是二者在不同程度上形成的組合搭配,相應地,其分散在坐標系陰影區的不同位置。
三、 “重建個人所有制”的中國探索
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是社會主義的特殊形態,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初級階段是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發展的特殊階段。一方面,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所有制結構與馬克思筆下“重建個人所有制”存在著較大差異,另一方面,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在不斷發展的過程中,其微觀經濟主體的創新實踐在不同程度上體現了“重建個人所有制”的本質特征:“勞動力個人所有+勞動社會占有”。基于勞動力個人所有和勞動社會占有的辯證統一,我們總結出三種具有代表性的“重建個人所有制”實踐:“萌芽的現實形態”——體現了勞動力個人所有的萌芽趨勢,但勞動力個人所有與勞動社會占有程度均較低的華為員工持股計劃;“局部的半完成形態”——部分實現了勞動力的個人所有,但勞動社會占有程度較低的貴州塘約農地股份合作制;“可能的發展形態”——部分實現了勞動的社會占有,且有望實現“勞動力個人所有+勞動社會占有”的網約車平臺經濟。通過挖掘三種形態在運行機制和制度設計上的規律性特征,有利于進一步提煉“重建個人所有制”的理論和現實意義。
(一) 萌芽的現實形態:華為的員工持股計劃
我們以華為公司為例,分析重新建立個人所有制的“萌芽的現實形態”。華為投資控股有限公司(以下簡稱“華為”)自1987年創辦以來,經歷了重重的磨難與考驗,成長為如今全球領先的ICT(信息與通信)基礎設施和智能終端提供商。自2018年以來,華為遭受了美國政府的持續打壓,但依然在2019年實現了8588億人民幣的銷售總額,取得了同比增長19.1%的成績③,為全球數字經濟和科技發展作出了重大貢獻。員工持股制度是推動華為發展的重要創新舉措,我們認為,這體現了重新建立個人所有制的“萌芽的現實形態”。
華為是一家100%由員工持有的民營企業,員工持股計劃是華為所有權分配和治理制度設計的基礎。華為通過工會實行員工持股計劃,截止至2019年底,持股員工人數為104572人,約占全體員工人數的一半④。華為的虛擬股權激勵計劃具有兩個顯著特點。一是持股范圍的廣泛性。根據華為公司2019年年報顯示,華為股東會由工會和任正非兩名股東組成,其中任正非的總出資僅相當于公司總股本的比例約1.04%⑤。特別是在飽和股和“TUP”(時間單位計劃)陸續實施以來,股權激勵的范圍實現了從核心管理層向基層員工、從國內向國外的延伸,所有滿足工作年限、績效等方面要求的員工都擁有參與員工持股計劃的權利。二是股權激勵的層次性。華為的股權激勵體系涵蓋廣泛,涉及了技術、管理和運營等多種類型的勞動,其中,技術勞動處于最核心的地位[21]。概括來講,華為的虛擬股權激勵計劃是在以雇傭勞動為基礎的資本主義生產方式的胎胞里生長出的“新的更高的生產關系”,體現了以技術聯合為主導的勞動聯合本位特征,在一定程度上恢復了勞動者的勞動力個人所有權。因此定位在“重建個人所有制”坐標系中,B點的橫坐標絕對值高于縱坐標絕對值(見圖2)。盡管華為做出了對恢復勞動力個人所有權的初步嘗試,但其在勞動力的個人所有和勞動社會占有的層面仍處于較低水平。
在對這一形態的坐標定位展開具體分析之前,首先需要明確衡量“個人所有”與“社會占有”的尺度。我們認為,評價尺度主要有二:一是制度層級的差異。我國當前仍處于社會主義初級階段,社會主義基本經濟制度是在生產力極不發達的基礎上建立起來的,必然在制度層級上落后于馬克思筆下的“重建個人所有制”。即使在當前歷史節點上進行橫向對比,私有制基礎上的“個人所有”與“社會占有”程度也遠遠低于公有制。二是程度高低和范圍大小。具體說來,在此形態中,勞動者多大程度上占有了自己的勞動力以及包含生產資料與生活資料在內的全部勞動成果,勞動在多大范圍內進行社會使用和調配,這是評價“個人所有”和“社會占有”實現程度最直接的衡量標準。
那么聚焦于華為實踐,一方面,就勞動力的個人所有權而言,華為的全員持股并不意味全體員工都擁有虛擬股權,而是每個員工都有持股的權利,但要受到年限、貢獻的限制,當前華為的員工持股比例為50%左右。并且需要指出的是,這里提到的“資本”也不是傳統意義上的資本,而是無法交易、轉贈,僅能占有相應紅利的“虛擬股權”。這意味著,盡管華為的實踐一定程度上恢復了勞動力的個人所有權,但仍未徹底擺脫勞動對資本的從屬關系,勞動者無法自己占有自己的勞動力以及包含生產資料與生活資料在內的全部勞動成果,勞動力也就沒有真正具備勞動者個人所有的性質。另一方面,就勞動的社會占有而言,華為的實踐缺失了“他們共同的社會生產能力成為他們的社會財富”的兩大前提:生產資料公有制和自主聯合勞動。馬克思筆下的“重建個人所有制”是在徹底消滅私有制和剝削后,在自主聯合勞動的基礎上實現勞動者與生產資料的充分結合,從而建立起的未來社會所有制形式。華為作為民營企業,其在所有制性質上屬于非公有制,并且勞動者與生產資料依然是通過雇傭勞動這種勞動組織形式結合的。從這個意義上講,盡管華為的全員持股計劃是體現“重建個人所有制”特征的積極實踐,但是由于其在“勞動力個人所有”與“勞動社會占有”兩個層面均處于較低水平,因此不能稱之為完全意義的現實形態。
(二) 局部的半完成形態:以貴州塘約為代表的農地股份合作制
我們以貴州塘約的農地股份合作制為例,分析重建個人所有制的“局部的半完成形態”。之所以稱之為“局部”,主要考慮是這種所有制是局部的部分勞動者共同占有生產資料,勞動力社會占有的范圍局限在某個區域內部。農地股份合作制興起于20世紀90年代,按照經營方式,農地股份合作制主要分為兩種:統一經營的農地股份合作社與招商外包的農地股份合作社。其中,統一經營管理的農地股份合作社的構建方式是:農民以土地的承包經營權入股合作社,在合作社范圍內實行“資本聯合+勞動聯合”,社員大會作為農地股份合作社的最高權力機構。這種農地股份合作制的探索勾勒出了中國社會主義農業的改革和發展“第二次飛躍”的實現路徑⑥,可以看作是“重建個人所有制”在當前歷史階段上的“局部的半完成形態”。
自2014年起,貴州省安順市塘約村開始走出一條以“農地股份合作社”為主要載體的發展道路。在土地集體所有不變的前提下,鼓勵農民以土地的承包經營權入股,并在原有“塘約村農民種植專業合作社”和“土地流轉中心”的基礎上成立了“合股聯營、村社一體”的社區綜合性農民合作社:“金土地合作社”[22]。根據筆者2017年8月在塘約村的實地調研結果顯示,2015年全村70%的土地流轉入股進入合作社,2016年村民全部入股,從而極大地促進了土地由分散化向集中化的轉變。基于雙重維度的分析,勞動力個人所有程度高、勞動社會占有程度低,是塘約村農地股份合作制的典型特征,那么定位在坐標系中,其應位于C點,如圖3所示。
首先在勞動力的個人所有方面,農地股份合作制下農戶可以通過土地入股合作社并開展合作勞動,在原本的勞動成果之外農戶還獲得相應的股息紅利,充分體現了勞動與所有權的結合。相較于華為員工持股計劃的“虛擬股權”,塘約村的農地股份合作制是真正的“資本聯合+勞動聯合”,以“勞動統治資本”取代了“資本統治勞動”,在更大程度上恢復了勞動者的勞動力個人所有權,這也使得塘約村的“金土地合作社”初步具備了“自由人聯合體”的性質。因此,塘約村的農地股份合作制可以看作為“局部的半完成形態”。
與此同時,塘約村的農地股份合作制在實現勞動社會占有的方面也做出過很多積極嘗試,探索了從雇傭勞動向聯合勞動過渡的有效形式。譬如,基于以土地量化確權和統一規劃為核心的“一清七統”,通過組建勞務公司和勞動力技能培訓等方式,推動全村勞動力的統一優化配置,等等。但是,相較于“重建個人所有制”的理論形態,塘約村農地股份合作制的勞動社會占有程度依然較低。從實現條件來看,雖然農地股份合作制作為農村集體所有制的實現形式,是建立在公有制的基礎上,但是這種所有制基礎與馬克思對未來生產力高度發達階段的所有制形式相比,在制度層級上顯然存在巨大差異。并且,在勞動的組織形式上,所謂“勞動聯合”,更多則是體現在經營方式層面,與馬克思筆下的自主聯合勞動無論在層次還是范圍上都有較大差距。
(三) 可能的發展形態:網約車平臺為代表的平臺經濟
在新科技革命背景下,伴隨著新一代信息技術、大數據、云計算和人工智能技術的興起,人類收集、傳遞和處理信息的能力愈發增強,由此催生了基于數字技術的平臺經濟。從本質上講,平臺經濟可以看作是一種新型生產方式,因為生產方式的實質是勞動力與生產資料進行組合和搭配完成生產活動的具體方式,這種結合方式在平臺經濟中采取了新的形式。其中,具有代表性的網約車平臺就是“中心—外圍”型生產方式,在中心層面以資本作為紐帶,較高技術水平的勞動者通過平臺這個特殊性生產資料聚合產品或服務的供求信息,并將信息傳遞至外圍層面,帶動普通勞動者與一般性生產資料的結合,從而實現供求雙方的有效對接。
需要指出的是,當前的網約車平臺在勞動力的個人所有方面不具備“重建個人所有制”的本質特征。盡管從形式上看,外圍的勞動者與平臺企業之間是非固定的雇傭關系,勞動者可以自主決策工作時間,勞動對資本的從屬關系似乎削弱了。但實際上恰恰相反,網約車平臺固化了資本對勞動的內在統治,這集中表現為:出于勞動力再生產的需要,司機不得不長時間工作以保障收入,并接受平臺算法的管控要求和全景式的工作監督。因此,在資本數據和算法的共同嵌入下,勞動者對勞動過程的控制權名存實亡了。并且,當平臺掌握在資本手中時,勞動無法被賦予聯合勞動的性質,勞動者的資本聯合更無從談起,因此,當前的網約車平臺經濟還沒有符合“重建個人所有制”現實形態的特征。但是,在網約車平臺中,勞動者與生產資料的結合呈現出了新的形式,勞動者的勞動在平臺的統攝和調度下可以更加靈活、更大范圍地滿足用戶的消費需求。不同于華為和貴州塘約在企業內部、集體經濟內部的勞動使用范圍限制,平臺經濟為勞動在全社會范圍內的使用和調配創造了條件,由此,勞動的社會占有以一種新的形式得到了實現。因此我們認為,網約車為代表的平臺經濟蘊含了“重建個人所有制”在當前歷史階段的發展趨向,體現在坐標系中,其因勞動力個人所有程度低、勞動社會占有程度高而處于D點,如圖4所示。
馬克思曾指出:“各種經濟時代的區別,不在于生產什么,而在于怎樣生產,用什么勞動資料生產。”[6]172在新科技革命背景下,聚合了海量信息的平臺已然成為了新型生產資料并推動了生產力的巨大進步。如果假設當平臺不再掌握在資本手中,而是歸國家所有或者勞動者集體所有,那么勞動將不再從屬于資本,勞動力個人所有權的回歸就具備了生產資料共同占有的前提。需要強調的是,共同占有的是特殊性生產資料——平臺,一般性生產資料由勞動者個人所有并與勞動者直接結合。在信息共享機制下,這種層次化的生產方式為分散勞動向聯合勞動的轉化提供了可能性。那么,這是否意味著,所謂“可能的發展形態”有望實現向“發展形態”的轉化,即勞動力個人所有程度較高且勞動社會占有程度較高的形態。當然,這依然與馬克思筆下的“重建個人所有制”在制度層級上有著本質的區別。但是,作為新型的生產方式,以網約車平臺為代表的平臺經濟有望實現更高層次和更大范圍的“勞動力個人所有+勞動社會占有”。
四、 結 語
物質資料的生產活動是勞動力與生產資料結合的過程,勞動力與生產資料的結合方式也由此成為劃分社會經濟形態的重要標準之一。因此,完整理解“重建個人所有制”理論不能只集中在生產資料所有制關系上,而是要全面把握生產方式作為勞動力與生產資料兩者結合的本質屬性,將勞動力和勞動力所有權問題納入分析視野。從勞動力所有權視角出發,“否定之否定”階段上的“個人所有制”要求在生產關系上恢復勞動力所有權的個人所有,但這并不意味著勞動者勞動力個人所有權的簡單復歸,而是生產資料公有制和自主聯合勞動的基礎上,實現勞動力個人所有與勞動社會占有的辯證統一。
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是社會主義的特殊形態,是中國這樣一個經濟社會發展比較落后的國家,在中國共產黨的領導下,通過革命斗爭建立起國家政權,進而實施生產關系改造而形成的社會經濟形態。在這一特殊的社會經濟形態中,其所有制結構與馬克思主義經典作家筆下的社會主義所有制結構存在著一定差別。但從當前的經濟實踐來看,部分微觀經濟主體在自身成長過程中形成了獨特的勞動者與生產資料的結合方式,在不同程度上體現了“重新建立個人所有制”的基本特征:“勞動力個人所有+勞動社會占有”。當然,這種實踐與馬克思筆下的“重新建立個人所有制”相比,顯然在制度層級等方面仍存在巨大差異。不過,從現實狀態到理論形態的轉變并不是自發的、無條件的,現實狀態甚至有可能出現歷史性倒退,因此需要在實踐中以理論形態引領,不斷促成轉變的發生。客觀來講,這些實踐蘊含了“重新建立個人所有制”在當前歷史階段的發展趨向,可以看作是探索勞動者所有權有效實現形式的積極嘗試。其體現的賦予勞動者勞動力個人所有權、勞動力統一優化配置、加強勞動者的勞動聯合等特征,對于當前我國所有制改革而言都具有很強的借鑒意義。
注釋:
① 參見王成稼的《正確理解“重新建立個人所有制”》(《經濟研究》1990年第1期),周宇、程恩富的《馬克思“重建個人所有制”的思想探析》(《馬克思主義研究》2012年第1期),吳宣恭的《對馬克思“重建個人所有制”的再理解》(《馬克思主義研究》2015年第2期)等文章。
② 參見智效和的《論重建個人所有制與股份制問題》(《理論學刊》2007年第9期),衛興華的《再析馬克思“重建個人所有制”的涵義——兼評王成稼研究員的有關詮釋與觀點》(《當代經濟研究》2008年第9期),劉志國的《馬克思“個人所有制”與公有制實現形式變革》(《貴州財經學院學報》2008年第5期)等文章。
③④⑤參見《華為投資控股有限公司2019年年度報告》,https://www.huawei.com/cn/annual-report/2019,2019-03-31。
⑥ 1990年3月3日,鄧小平同志在同江澤民同志、楊尚昆同志、李鵬同志等談話時正式提出了我國農村改革和發展的“兩個飛躍”思想。他說:“中國社會主義農業的改革和發展,從長遠的觀點看,要有兩個飛躍。第一個飛躍,是廢除人民公社,實行家庭聯產承包為主的責任制。這是一個很大的前進,要長期堅持不變。第二個飛躍,是適應科學種田和生產社會化的需要,發展適度規模經營,發展集體經濟。這是又一個很大的前進,當然這是很長的過程。”參見中共中央文獻研究室編《鄧小平年譜(下)》,中央文獻出版社2004年版,第1310-1311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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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 文 格)
Re-establishing Individual Ownership: An Interpretation Based on Labor Ownership
HAN Fang1, ZHOU Shao-dong2, CHEN Yi-dan2
(1.School of Management,Wuhan University of Technology,Wuhan 430070,Hubei,China;
2.School of Marxism,Wuhan University,Wuhan 430072,Hubei,China)
Abstract:“Re-establishing individual ownership” is an assumption about the form of future social ownership proposed by Marx.“Re-establishing individual ownership” not only means “individual ownership” from the point of means of production,but also needs to achieve “negative negation” of the forms of ownership of labor force.This makes it possible to sublate private property in the dual sense of materialized labor and living labor,thus realizing the liberation of all mankind based on the micro basis of “people’s all-round development”.By sorting out the representative views of the academic community on this issue,this paper analyses labor ownership,refines the theoretical connotation of “re-establishing individual ownership” from the two dimensions of “individual ownership of labor force” and “social possession of labor force” and summarizes the theoretical and practical form of “re-establishing individual ownership”,which is the realistic form of germination,the partially semi-completed form and the possible development form.It also takes Huawei,Tangyuedaolu and online car hailing platforms as examples,depicting the operation mechanism of three practical forms of individual ownership.To promote the transformation from the actual form of individual ownership to the theoretical form,we should “re-establishing individual ownership” at the two levels of the means of production and labor force,so as to further explore and enrich the realization form of public ownership economy.We should especially pay attention to the new combination of individual ownership of labor force and social possession of labor under the condition of information technology.
Key words:re-establishing individual ownership; individual ownership of labor force; social possession of labor; political economy
收稿日期:2021-05-01
作者簡介:
韓 芳(1987-),女,河北秦皇島人,武漢理工大學管理學院講師,博士生,主要從事風險管理、思想政治教育等研究;
周紹東(1984-),男,安徽樅陽人,武漢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教授,博士生導師,主要從事馬克思主義政治經濟學、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政治經濟學研究;
陳藝丹(1996-),女,遼寧沈陽人,武漢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博士生,主要從事馬克思主義政治經濟學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