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子的詩

森子

捉泥鰍的人

鋪滿沙石的河道，水流窄如指縫

有泥鰍、雜魚、小蝦和螞蟥

他從水珠里冒出來

連體式防水服泛著藍光

你想了一下他的網眼

不會漏過繁星，泥鰍做夢沒想到的

他已經替它們想好了

明天早晨就像一塊切好的豆腐

還有一夜時間，他在河灘上溜達

十年前，他是一礦青年掘進隊的工人

有一天，他逃離了礦井

他說的話無須考證

而在于傾聽他空白的那部分

猶如砂礫濾過的水，針別過的心房

你是否真的體諒過

他不會想到自己就是那條漏網的泥鰍

又回到摸爬滾打的上游

從青龍峽返程，停留路邊店

坐在國槐樹下，群山也下班了

槐花抖落一地

打卡的麻雀已回到臨時的窩點

不要去清掃一天的勞累

也不要打掃你的心房

她從來沒有伸進去過一只像樣的掃帚

細雨摧落后續的花瓣

小女孩對弟弟說，那是星星垂下的淚珠

院子里，三位中年女人練習舞步

忘情投入而不計產出

簫聲又起——憶故人

撩撥我們的貓尾巴開著柔毛打碗花

明天不及此時

此刻已決定了絕不離開地球

他抑制著快樂，看雨后剛露頭的繁星

地平線

可以打滾的田野

我看見我在油菜花旁

我目睹了我的道路最舒心的時刻

我很愿意毗鄰青青的麥苗而泯滅

沒有等到收割機，鐮刀就來了

蜜蜂中的小我為春天最好的雪蜜而忙碌

我受到最甜的款待

只有油菜花的熱烈我才不反感

夜幕降臨時野梨樹發出白色的光暈

這樣的夜晚是美好的

在我給自己上鎖之前

每一條道路鐐銬般抖動著即將消失的地平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