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子貴
30多年前的那次抓捕,充滿了戲劇性,我們有了意外收獲,而押解返程,高度緊張,至今憶起,還歷歷在目。
1988年早春二月,20歲出頭的我,初到安徽省太和縣公安局城南派出所工作。乍暖還寒的一天,早上剛上班,楊指導員便要我和他下鄉,抓捕一名年前臘月從派出所脫逃的盜竊自行車嫌疑人宮某。我們和嫌疑人有過“一面之緣”,但只知道其姓名和含糊的住址,對于能不能順利抓到他,心里沒有太大的把握。
嫌疑人的住處位于距離縣城30多公里的東北部一個偏遠鄉鎮。那時派出所沒有警車,只有一輛鈴木牌兩輪摩托車,供民警下鄉辦案用,而我和年近半百的指導員都不會騎摩托車。湊巧,刑警隊的幾名刑警駕駛一輛“面包車”去那個鎮上調查一起夜間入室搶劫案,我倆就順便搭車過去。
一路顛簸,上午11點,我們趕到宮集鎮上的派出所。那天恰逢當地的趕集日,鎮上很熱鬧。宮姓在該鎮是大姓,有數千人且有重名的,帶“宮”的村子也有好幾個。進村詢問查找難度大,還有可能帶來不必要的麻煩。經驗豐富的楊指導員決定從查銷贓入手,他和宮集派出所的民警到街上的自行車交易行了解情況。一問得知,春節前后,宮某和另外兩人確實來車行賣過自行車。前幾天,他們又送來了兩輛自行車,還沒賣掉。三人最近幾天在鎮外東南角的一座磚窯里干活。
事不宜遲。楊指導員和宮集派出所所長商議決定采取誘捕方式“請君入甕”,由我和剛從部隊轉業到派出所的民警老劉一同前往窯廠,先期便衣偵查并見機行事。
徒步一公里后,我和老劉來到磚窯場,在一處碼放磚坯的場地上,意外地與宮某三人巧遇。我趕忙用手勢和眼神告訴老劉。軍人出身的老劉靈機一動,走上前表明身份說道:“我們檢查自行車行時,發現你們前幾天放那要賣的幾輛自行車還沒登記哩。你們三個跟我們到派出所去一趟吧,核實一下身份,登記下信息,耽誤不了多長時間。”宮某三人聽罷后說:“不就登記個身份信息嗎?俺都是本集上的,走,跟你們去。”我和老劉與宮某三人在不經意間敘著燒窯、制磚坯子收入的閑話,很快就到了派出所。
一進派出所院子,宮某三人立即被分開詢問。楊指導員喝問宮某:“年前從城里派出所逃出來的事想起來沒有?”宮某當即耷拉下了頭。經進一步訊問,宮某和另外兩個同伙還如實供認了多次到城里盜竊自行車,在老家銷贓的犯罪事實。那天,我和楊指導員異常驚喜,一切都是那么順利!宮集派出所所長也打趣地說道:“楊指導員你還真是福星哩,今天你們是摟草打兔子——意外收獲啊!”此時已近傍晚,沒顧上吃午飯的我們這才感到饑腸轆轆。
草草吃了晚飯,天已經黑下來。楊指導員請求宮集派出所民警幫忙租了一輛當時在鄉鎮還算新潮的“飛虎”車,就是那種前有駕駛室,后邊帶車棚,后門不封閉的載客四輪柴油機動車。我們準備連夜押解三名嫌疑人和兩輛贓物自行車返回縣城。
我們用手銬把兩名嫌疑人銬在一起,又用一根尼龍絲繩把另一名嫌疑人的雙手向后反綁住。為安全起見,戴手銬的兩人坐在一邊,反綁雙手的另一人和我坐在一側,他在里、我在外,兩輛自行車斜放在車廂中間。楊指導員找來一根兩尺長的木棍交給我,“路上誰要是不老實,先給我用棍打,要是想逃跑,我的槍可不長眼!”我靈機一動,謊稱道:“木棍要不行,我身上還有電警棍哩!”
茫茫夜色,飛虎車開出宮集派出所。剛出集鎮不遠,前面的橋頭邊有人招手高喊:“停車!”我的心陡然一懸。車停后,楊指導員跳下駕駛室,手持那把七七式手槍和一把手電筒,威嚴地站在車篷下喝問來人:“干什么的?”燈光下,只見攔車的是兩位中年漢子。二人怯怯地解釋道:“俺聽說兒子要被你們帶回縣城,俺沒別的意思,在這等著就是給他們仨帶件衣服的?!痹瓉砣绱?,我接過二人遞過來的衣服,檢查后放在車上。飛虎車載著我們穿破夜霧,在坑洼不平的鄉間小路上,繼續顛簸前行。
黑夜里,飛虎車在土路、砂礓、柏油路上艱難行駛了將近兩個小時,終于趕回城南派出所。一路高度警惕又有些緊張的我們這才松了一口氣,這一路真是有驚無險啊!在所里值班的民警、執勤民兵同我們一起,把三名嫌疑人和贓物安排妥當,此時已是第二天凌晨了。
后來,經過詢問深挖,共破積案30多起,大部分贓物被追回發還受害人。這在當時比較落后的小縣城引起了巨大的轟動,我們贏得了群眾的好評。
30多年的時光已然遠去。在祖國繁榮富強、公安事業日新月異的今天,再憶起過去落后條件下公安機關靠吃苦耐勞、斗智斗勇精神艱苦辦案的情形,總是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