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即景

張鳳華

這段時間我苦惱得很，既有無奈，也有挫敗。八年級的孩子，面對增加的課程內容、不斷加深的知識梯度以及即將到來的會考，他們緊張、煩躁、不安，難以全心投入學習，班里吵架、違規的現象時有發生。

五一小長假結束，我早早到校，在班里迎接孩子們。隨著孩子們陸陸續續的到來，教室里變得熱鬧起來，嬉笑打鬧的，分享假期趣事的，甚至還有想偷偷抄作業的……“快看，窗戶外有一個鳥巢！”不知是誰的一聲驚呼，孩子們呼啦一下涌到教室北面的窗子前，紛紛仰著頭看著外面。“真的，有一個鳥巢！老師你快看！”話語里是按捺不住的興奮和激動。我緊走幾步，看見教室窗外的鳥巢，也是驚奇不已。

教室后面有一棵老楝樹，龐大的樹冠猶如臂膀伸向四周，幾根低矮的枝杈抵在教室的后窗上，窗子與枝條便構成了鳥兒的“基地”。鳥巢的外形像個粗陋的大碗，現在雖然只有一些雜亂的樹枝，但也初具規模。鳥巢上正站著幾只鳥兒，嘰嘰喳喳地叫著，似乎在表達它們的不安，小腦袋也不時轉動著，警惕地打量著四周。“窗子這么滑，怎么能在這里筑巢呢？”“樹枝也在搖晃，小鳥掉下來怎么辦？”孩子們議論紛紛，從先前的驚奇轉向疑惑、擔憂。鳥兒筑巢是一個非常艱巨的工程，作為班主任，我何不利用好這難得的契機，對孩子們進行行為引導呢？于是我和孩子們約定在班級博客中記錄鳥兒筑巢的過程：觀察鳥兒如何從別處銜來樹枝，如何放置在鳥巢里，如何不斷地叼著樹枝調整位置……

從此，這扇窗成了教室里不可打開的壁壘，窗外的鳥兒儼然成了班級的寵兒。清晨，孩子們踏進教室后都會先看一眼鳥兒，就像對好友的問候；下課后孩子們會特意遠離后窗，不去打擾它們；有的孩子甚至會繞到教室外面，將好奇圍觀的別班同學勸離。這份牽掛和愛驅趕了孩子們原本的緊張和煩躁，鳥兒的堅持和韌性帶給了孩子們前行奔跑時克服困難的勇氣和力量。

晨曦朝陽，鳥兒忙碌地裝扮著自己的家，鳥巢也一天天發生著變化。心細的小晴在班級博客中寫道：“小鳥今天叼來了一根小樹枝，但在快飛到鳥巢的時候，那根小樹枝被樹葉一擋，就從小鳥的嘴里掉了下來。我真替小鳥難過！”班長小楊寫道：“鳥兒在筑巢過程中雖然會遇到很多困難，但它們還是快樂、幸福的，就像我們學習時雖有挫折和壓力，但我們也是快樂的！”看著孩子們的留言，我的心也如同這鳥巢般日益充盈。孩子們也在悄然發生著變化，現在班里很少有打架、爭吵的現象，同學之間的關系日漸融洽，班里的學習氛圍也日益濃厚。

時光如畫，流動著溫情和感動。鳥巢一天天變化著，漸漸被加固、加高。一天，我剛到教室，小文就跑過來說：“老師，天氣預報說這兩天會下雨，鳥巢怎么辦？”窗外，楝樹的枝丫在風中搖搖晃晃，鳥巢也隨之不斷地晃動，實在讓人擔憂。當天夜里的一場大雨，更是讓人焦急不安。清晨，我匆匆趕往學校，發現孩子們早已圍在窗前。濕漉漉的枝丫間，已經建了一半的鳥巢被吹得只剩底部的枝杈。“老師，怎么辦呀？鳥兒會不會棄巢而去？”孩子們很是沮喪，我也是難過不已，不知該如何安慰他們。就在這時，鳥兒銜著樹枝穿枝拂葉飛來了。“鳥兒沒有飛走！”“它還在筑巢！”窗內的我們激動不已，教室里流淌著無言的鼓勵和感動，孩子們靜靜地看著窗外的鳥巢，若有所思。這一刻，青春的燦爛本色已經在孩子們心中暈染。

此后的很多天，鳥兒飛來飛往，搭建起了比原先更大的底部，以便更牢固地架在樹枝上，鳥巢呈圓形往上壘，一點一點加高，然后在一定高度時，窩巢開始往內收攏，如此大概二十多天，鳥巢筑成。筑成后，鳥兒不再銜來樹枝，而是銜來一些軟草鋪進巢里。我在班級博客中寫道：“鳥兒也在經受‘寒窗’苦，它們在這簡易的枝杈間筑巢，要苦苦尋找適合筑巢的樹枝，不管多遠都要用小小的嘴銜來。這過程中一定會遇到很多的困難，哪怕修筑大半的鳥巢被風雨損壞，它們也未放棄筑巢的信念。這段時間，我們的學習任務重、壓力大，我們該如何面對這些困難和挑戰呢？其實鳥兒已經用自己的堅持和信念告訴了我們答案。”

某一天的清晨，伴隨著朗朗的讀書聲，鳥巢里竟出現了幼鳥的小小身影。那一刻，教室里沸騰了，孩子們滿臉興奮，想歡呼又害怕驚擾了窗外的好友，小臉憋得通紅。孩子們將越來越多的愛傾注于窗外的鳥兒，課后，這些守護者們會三三兩兩跑到樹下，蹲在那里看著鳥兒竊竊私語，躡手躡腳的樣子讓人忍俊不禁。有時，窗外的鳥兒也會站在窠巢里神情悠閑地看著窗內，孩子們回以燦爛的微笑，然后低頭投入到學習中去。在清晨誦讀的美好時光里，在充實緊張的課堂上，在放松休息的課間，窗外的鳥兒與窗內的我們如同故友，彼此傾訴著愛與牽掛、祝福與期盼。我想，在這凝聚著溫情和愛的環境中，不斷向前奔跑的孩子們是幸福的。愛與追尋讓時光有了溫度，無論何時回望這美好的往事，都是心底流淌的歡歌！

鳥兒走進了我們的生命，它們溫暖了時光，鏗鏘了歲月！謝謝你，鳥兒，你們的執著和守候，讓我們感悟到堅守的美麗、拼搏的力量、等待的幸福！謝謝你，孩子們，謝謝你們的善良和拼搏，也希望你們在日后的歲月中，無論經歷怎樣的困境，內心都始終柔軟晶瑩，腳步堅定有力，相信你們的未來定會是星辰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