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自己裝進“套子”里的五年級男生

郝夏鋒 張 琰

小恒，一個個子不高的五年級男生，平時喜歡坐在座位上低頭看書，話很少，不輕易與人交流。天氣很熱的夏天，他總穿著長袖外套，老師看他頭上有汗，叫他把外套脫掉，他總是搖搖頭說不熱。新冠肺炎疫情防控要求降低后，班級同學(xué)都摘下了口罩，可小恒始終戴著口罩。班級里的同學(xué)都說小恒不愛講話，很難靠近，所以沒什么要好的朋友。老師嘗試跟他交流，他總是低頭不語，問他問題，他只是用點頭或搖頭來回應(yīng)，問得多了，他會非常困難地擠出一點僵硬的笑容或者非常勉強地說一聲“嗯”。

小恒有個妹妹，比他小7歲。小恒的爸爸忙于工作，很少管小恒。小恒上了高年級后，媽媽發(fā)現(xiàn)他沉迷于手機游戲，話越來越少，開始嘗試跟他多交流?？墒切『悴辉敢飧改笢贤?，常常講不了幾句話就開始發(fā)脾氣，爭吵時會對父母說“我的事跟你們有什么關(guān)系？”“就算我聽你們的又有什么用？”之類的話。小恒的父母懷疑小恒有自閉傾向。

一、案例分析

1.“問題行為”背后的含義。

后現(xiàn)代心理學(xué)特別強調(diào)建構(gòu)的意義，所謂建構(gòu)，即同一個事件在不同人眼中的含義是不同的。因為對每個人的意義不同，所以有些人會把一個行為定義為問題，但是在其他人眼中，該行為不一定是問題。

本案例中，小恒的行為在老師的眼中屬于問題行為，這個行為被認定是“退縮的”“敏感的”，所以老師會有“侵入式”的反應(yīng)，如，更多地要求小恒摘下口罩、脫掉外套，也更多地要求他跟別人說話。這里說“侵入式”并不是指老師不尊重這個孩子，這是一位非常負責(zé)任的老師，他希望用自己的方式改變小恒的行為。可是，這個行為帶給小恒的感受是“我必須要用他人的方式要求自己”，一旦做不到，他有可能會體驗到更深層次的挫敗和自卑，而挫敗和自卑將會導(dǎo)致更多的退縮。所以，本案例中，我們需要換一個視角去看待所謂的“問題行為”。

2.家庭生命周期的發(fā)展。

從家庭生命周期的角度去理解小恒的行為，是系統(tǒng)式家庭治療的另外一個視角。所謂家庭生命周期，是從發(fā)展的視角看家庭的發(fā)展階段。本案例中，小恒的家庭處于“有青少年的家庭”階段，孩子開始進入青春期，表現(xiàn)出明顯不同于之前的行為，對自我空間有更多的要求。在互動良好的家庭中，父母會意識到孩子長大了，家庭教育方式亟須轉(zhuǎn)變；而在互動不良的家庭中，父母往往會以對待小孩子的方式對待青少年，當(dāng)青少年變得不愛講話，他們并不會將此視為“孩子在成長”的信號，而是識別為“孩子有問題了”“翅膀硬了”，這個認知會增加親子互動中的焦慮。所以，小恒的家庭需要學(xué)習(xí)新的親子互動方式。

二、教育建議

1.對家庭的建議。

首先，應(yīng)理解孩子把自己“套起來”背后的意義，以發(fā)展的眼光看待孩子的成長?！疤灼饋怼痹谀撤N意義上是一種樹立界限的表達，對于有青春期孩子的家庭而言，以下的場景也許并不陌生：孩子在自己的房門上張貼“請敲門”的字條；他們花更少的時間跟父母交談，更多地與同齡孩子交流；他們有更多的對于父母的“矛盾”行為，時而表現(xiàn)得像是一個孩子，時而又特別期待自己被當(dāng)作成人對待。以上這些現(xiàn)象都凸顯了青少年對于自主的需要。

其次，要建立新的養(yǎng)育方式。本案例中的小恒，在成長的過程中沒有太多被父母陪伴的經(jīng)驗，進入青春期后就會釋放更多“我需要自主”的信號。對于他而言，這個信號顯得更加復(fù)雜，一方面包含了對父母的拒絕，另一方面又包含了對父母沒能陪伴自己的憤怒。所以，這樣家庭里的父母也會更加艱難，靠得太近，就侵入了孩子的空間，孩子不會接受；離得太遠，又忍不住被孩子把自己“套起來”的行為所吸引。

因此，建立一套新的互動規(guī)則是必要的。在這樣的家庭中，建議用留言板或者張貼便利貼的方式代替直接的溝通，因為直接溝通很容易引發(fā)沖突，而符號化的表達可以打破過去的溝通模式，建立新的互動規(guī)則。這個規(guī)則中，最重要的是要做到以下幾點：（1）父母關(guān)心和在意自己的孩子；（2）父母看到并且愿意尊重孩子追求自主空間；（3）父母對孩子表達，需要父母幫助或者建議的時候，可以寫在留言板上；（4）父母和孩子約定新的表達關(guān)心的方式，而不是不停地追問、要求、懷疑。

2.對學(xué)校的建議。

如果對于學(xué)生把自己“套起來”的行為有更多的理解，那么應(yīng)對這個問題的方式就不僅僅是讓他摘下“套子”這一種了。建議教師對學(xué)生表達：“你喜歡戴著口罩、穿著外套，一定有你的道理，你需要有自己的空間?！币部梢杂昧粞缘姆绞竭M行表達，學(xué)生自己選擇是否回復(fù)。重要的是要強調(diào)：“如果你愿意，你可以回復(fù)。當(dāng)然，你也可以選擇不回復(fù)。”要為學(xué)生提供更多元化的表達方式，拓展更大的溝通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