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 玲
(紹興文理學院 紡織服裝學院,浙江 紹興312000)
性別差異是一種復雜的社會心理學現象,由生理性別和社會性別組成。生理性別著眼于兩性身體構造方面的先天差異,社會性別聚焦于兩性社會角色方面的后天規(guī)范。
人類的生理性別差異是在誕生、發(fā)育過程中自然而然產生的不同特征,這種性別差異以生殖差異為基礎,逐漸發(fā)展外化,并于成年時期達到頂峰。第一階段,男女兩性在誕生時期顯示出不同的生殖外觀,這是區(qū)分嬰幼兒性別最直觀的方法;第二階段,男女兩性在發(fā)育時期呈現出不同的生理構造特征,主要表現在骨骼、肌肉、脂肪和皮膚的差異[1]。因此在傳統(tǒng)審美中,男性以寬肩厚背為身形健,女性以纖腰凸臀為體態(tài)美。
性別是影響服飾行為的重要因素,不同性別群體在服飾行為上表現出不同的特點。一方面,人們必須穿戴符合特定時空背景下性別角色服裝,以適應社會審美習慣;另一方面,外化的服飾也象征性地標識著裝者的年齡、性別、職業(yè)等特質。
款式形態(tài)是兩性生理差異在服飾上的集中表現形式,通過服飾凹凸變化的立體擴張來反映甚至夸大兩性體態(tài)差異。近世紀西方服裝樣式是這一形態(tài)的集大成,這一時期的男女服飾尤其強調服裝外形的生理性別差別。14~17世紀,歐洲文藝復興運動提出以人為中心而不是以神為中心,強調“人”本能的發(fā)揮,因此這一時期的服飾著重彰顯人體形態(tài)與性別特征。女服以細腰闊裙的裝束而著稱[2],通過上半身敞開的領口、緊身胸衣與下半身裙撐的組合對比,形成上輕下重的正三角形,強化女性肩窄、腰細、臀大的體態(tài)特征,以突出身體的曲線感和性別美;男服一般在肩部、胸部和腹部填充馬鬃、羊毛等物質,而下半身搭配緊身褲裝束,打造倒三角的服飾形態(tài),強化男性上寬下窄的體態(tài)細節(jié)。無獨有偶,中國旗袍的演化進程就是不斷生理特性物化的過程。20世紀20~40年代,受到西方文化的影響,民國時期的旗袍由原來寬大的廓形變得修身,兩側封閉的結構被高開衩打破,在“緊”與“露”的雙向改良中,女性的身體曲線展現無疑。
與生理性別差異相比,社會性別差異更加錯綜復雜。人類以男性和女性為兩大主流生殖類型,所以生理性別具有穩(wěn)定性和單一性,而社會文化對性別角色的界定因時而異,因此社會性別具有變化性和時空性。無論這種社會性別定位如何變化,男女著裝規(guī)范始終截然不同。從性別的社會差異來看,男女服飾的差異主要來源于社會角色的定位[3]。具體而言,主要體現在以下幾個方面。
2.2.1 觀念
辯證唯物主義認為,人在一定的目的和計劃指導下開展行動。服飾性別的差異首先表現服飾觀念的差異[3],具體而言就是男女兩性對服飾價值判斷的不同。在不同服飾價值觀念支配下所表現出的服飾行為必然互異?,F代男性更具社會意識,相較服飾而言,職業(yè)地位、社會價值更具誘惑力,因此男性在服飾方面投入的時間、精力較少;女性則更具生活意識,在表現欲的驅使和精美服飾的吸引下,女性會對服飾給予更多的關注。
2.2.2 品類
由于長期的群體心理和審美定勢,兩性服飾品類也大相徑庭。服飾品類的性別象征意義在歷史上屢見不鮮,男女兩性穿著相應的服裝樣式,使自身行為符合社會規(guī)范。例如,17~19世紀前的西歐,外套、馬甲和馬褲是男性的固定搭配,落地裙裝則是女性的基本裝束,統(tǒng)治者借助這種“模范”樣式來減少社會性別模糊現象[4]。
袁安、吳耕、上官星雨、李離的脖子伸得更長了……他們眼前的黑檀木棋盤上,黑黑白白,或散或聚,已布下了一百多粒棋子。
2.2.3 材質
材料固有的質感與兩性特有的氣質具有微妙的對應關系。女裝面料側重于裝飾性,一般包括蕾絲、絲綢、薄紗等,材質所蘊涵的華麗感和細膩度與女性特質不謀而合[5];男裝材質聚焦于功能性,一般具備挺闊、保型的性能,更好地詮釋男性硬朗、干練的氣質。
2.2.4 色彩
服裝色彩因性別而異的現象從古延續(xù)至今。在男權社會中,統(tǒng)治者借助表征性的服飾色彩塑造順從而感性的女性典范、果敢而理性的男性形象。例如,民國時期的女性服飾色彩繁多、顏色鮮艷、組合復雜;而男性服飾以黑、藍、灰、白等基礎色系為主,色彩簡潔單一[6],其目的都是利用服飾行為進一步表達、規(guī)范和強化社會性別角色。
2.2.5 裝飾
服裝裝飾的差異最初以區(qū)分社會等級而存在,裝飾越繁雜精致社會階層越高,上流社會無論男女均采用大量裝飾。隨著資本主義的深入發(fā)展,男性更多地被要求參與到個體經濟的發(fā)展中,歐美男性主流服裝不再使用任何形式的裝飾[7],蕾絲、天鵝絨、緞帶等服飾配件成為女性服飾的專屬。
在世界服裝史進程中,絕大多數時期男女服飾各行其道、涇渭分明,兩性之間在服制上有著不可逾越的鴻溝。由于各種政治、經濟、文化、思潮等原因,跨越傳統(tǒng)社會制度和禮儀規(guī)范的“女著男裝”和“男著女裝”現象偶有發(fā)生。
3.1.1 女著男裝
“女著男裝”是指在兩性基本服制形式有別的情況下,女性采用男性服飾的現象。唐朝“女效男裝”景象儼然已演化成一種時代風尚,從出土的陶俑、壁畫和文學作品中可見一斑。由于開放包容的社會環(huán)境、中外文化的交流融合、女權意識的崛起以及宗教觀念的影響[8],“軍妝宮娥掃娥淺”的情景在當時便不足為奇。潮流之外的個案也層見疊出,古埃及第十八王朝法老為了政治統(tǒng)治的需要,在長達22年的執(zhí)政期間一直以男子形象示人[9]。
3.1.2 男著女裝
男性服用女性服裝樣式的行為稱為“男著女裝”。魏晉南北朝時期由于政治動亂、社會頹喪,促使“敷粉施朱”的男效女裝事例屢見不鮮[10]。
與著裝異性化中的照搬模仿不同,服式異性化是指借鑒異性服裝的款式、結構、面料等要素,將異性服飾特有的細節(jié)融入服裝設計中,展現剛健的“男性氣質”的同時兼顧柔美的“女性氣質”?,F代社會中,隨著人們思想解放,社會性別角色定位的模糊化,服飾逐漸向趨同化方向發(fā)展,男性化女裝和女性化男裝大行其道。任何一種服式已不再是男性或女性的專利,男女兩性服制的融合已然是大勢所趨。
3.2.1 男性化女裝
男性化女裝是指在女裝中添加一些男裝特有的要素,如墊肩、肩袢等,甚至完全采納傳統(tǒng)男裝形制,只是在尺寸上縮小處理,如西裝、馬甲、夾克等。例如,施特拉·麥卡特尼(Stella Mc Cart ney)2017春夏女裝時裝秀上,夸張的墊肩打造出棱角分明的肩部造型,極簡干練的線條勾勒出獨居男子氣概的外觀。
3.2.2 女性化男裝
在男裝中融入一些女裝特有的元素,如蝴蝶結、荷葉邊、鏤空等,甚至直接使用放大版的女裝樣式,如抹胸、連衣裙等。亞歷山大·麥昆(Alexander Mc-Queen)2021春夏男裝系列,收腰設計貫穿始終,女性化氣息瞬間彌漫開來。
3.2.3 無性別服裝
無論男女服制如何相互汲取、吸收異性要素,但其從意識層面上仍然直接或間接承認性別差異的存在。中性化服裝則完全擯棄性別概念,將“與子同袍”貫徹到底。無性別主義服裝一般以黑、白、灰為主色調,版型以寬松舒適為主,使其既適合男性穿著又滿足女性需求,在兩極之間尋找一個平衡的位置。近年來,眾多時尚品牌相繼推出“男女皆宜”服裝,如Yiorgos Eleftheriades的“Wo/mens”系列、Richert Beil的“UTOPIA”系列。
服裝作為個人與他人之間的一種非語言性符號,承載和傳達著一系列復雜信息,人們通過服裝來表征其所處的社會地位和性別角色。從社會規(guī)范角度而言,兩性服飾差異性符合既定行為模式,簡化社會管理。從個人發(fā)展角度而言,兩性服飾模糊化利于自我意識的覺醒和平等人格的構建。服裝在保暖、御寒等方面的物質價值已得到充分發(fā)揮,而在促進社會進步和個性發(fā)展方面的精神價值仍需進一步挖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