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緒穩
網絡上流行用“逆生長”形容人越長越年輕,我曾借用這個詞向別人介紹自己的從教歷程。有道是,“春種、夏忙、秋收、冬藏,萬物必有譬闔”。從事一份職業,本該順應時令、相時而動,何以“逆”為?從教30余年,已屆職業之“秋”,本該“收”而“藏”之,“生長”談何容易?
我1990年走上講臺,青年時期的職業發展可以用順風順水來形容,2002年就被評為鹽城市學科帶頭人。而這之后到2018年被評為省特級教師的16年間,我為何沒能一鼓作氣?又為何能做到“再”“三”而不“衰”“竭”?檢點從前,感慨系之。
在這16年中,我遭遇的第一個阻礙是職業倦怠,它在工作與家庭出現沖突的時候悄然而至。照顧病重的老父親,奔波于老家與新家之間;輔導兒子的功課,掙扎于初中和高中的題海之中。學校工作的負荷一點也沒有減輕,長年任教畢業班,后來又擔任管理職務,10年內輾轉了5個校區,為事務性工作疲于奔命。
所幸,鹽城一小名師眾多,從他們的經驗分享中我認識到,產生倦怠最深層的原因是自己的職業認知出現偏差,職業使命感消退。學校對教師的績效考核相對寬松,這是一份信任和尊重;作為教師,應當有不待揚鞭自奮蹄的自覺。導師雷燕校長的點津言猶在耳:中老年教師所經歷的是“危”也是“機”,表現可“倦”而不可“怠”。我咀嚼每一句善意的提醒,一方面盡力處理好家庭和學校的事務,另一方面盯住業務不放,期待著厚積薄發。
獨行速而眾行遠。16年長路漫漫,沒有同儕的借力,我恐怕很難堅持下來。在與不同年齡層次、不同專業起點的同事共處共進的過程中,我既當設計者又當實施者,既當指揮員又當戰斗員,成人達己,辛苦并快樂著。
中老年教師有相對豐厚的實踐積淀,他們在專業上的“冬眠”是巨大的師資浪費。他們需要被激活,被喚醒。“師徒結對”是我校師資建設的傳統項目,結合我個人的業務成長感悟,我在自己任職的幾個校區實施“三人行”團隊共進舉措,成效顯著。“職業書寫三人行”指向教學基本功訓練,擅長粉筆、鋼筆、毛筆書寫的三個人組隊參訓參賽,優勢互補。“師徒約課三人行”指向學科課堂教學,師傅上示范課,徒弟上匯報課,管理干部參與評議,師徒知能結構的差異使互助互學成為可能。“班級管理三人行”指向班集體建設,同一班級的任課教師學科背景不同,年齡結構多元,為同一群學生服務,協同配合是重要的履職基礎。
在“三人行”活動中,師傅和徒弟的身份淡化,同道同行的意味增強。“師傅不好當”是我們所有中老年教師的共同感受,“沒有永遠的功勞簿”“人人都是終身學習者”“做師傅是一場大考”這些觀念在活動中被內化于心,外化于行。與青年人同臺競技,從論文寫作、教學設計到課堂教學,全方面比拼;從思維、語言到師生交際,全方位轉身,向青年人學用教學的“新式武器”成為常態。我要贏得徒弟的敬服,只有暗下苦功。在一個個項目、一次次活動的“裹挾”之下,在與教育同道的并行之中,我不斷借向上之力,勉力攀登。
中老年教師“逆生長”的動力,源于積極向上的團隊氛圍和科學有效的師訓機制,更源于教師自身從未淡忘的教育初心。
在將兒子送上大學之后,我已46歲。我意識到自己必須再度發憤,加速前行。我帶著10年前的文學社成果加入雷燕校長的“讀寫社區”項目組。學校啟動“省級名師培養工程”,我得以加入市教科院陳小平院長的團隊,讀書、寫作、做課題,辛苦而充實。我在日常教學中求新求變,任由思維的野馬在教學草原上撒歡。那兩年,我收獲頗豐:參加省“杏壇杯”課堂教學展評獲特等獎,在《江蘇教育研究》等學術期刊發表文章10篇,主持市直教研活動,參與全市學業檢測命題,作為核心成員參與的項目獲得江蘇省教學成果特等獎、一等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