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忠巖
(白城師范學院 馬克思主義學院,吉林 白城 137000)
提要:厘清尊重教師與淬煉師德之間的內在關聯,將有助于提升教育活動成效和師德建設水平。尊重教師是讓德行優良者成為教師的必要前提,是師德建設可行而較為有效的方法;尊重教師是激發教師道德光芒的有效路徑,是激勵教師進步、釋放教師潛能的最佳途徑;尊重教師的實現程度是影響師德建設水平的重要因素,落實是關鍵。
新時代之于中國,乃是百年變局之發展機遇期。萬眾一心、民族復興,育才之師,不可或缺,誠如荀子所言:“國將興,必貴師而重傅。”立德樹人是教師的根本任務,要培養德才兼備的國家后備力量,教師之品格是起碼要件。因此,師德建設刻不容緩,而淬煉師德,尊師是基礎和前提,不能輕忽。
師德建設是一項浩大工程,需要經過復雜的淬煉環節,筆者以為,在眾多的有助于提升師德水平的要件中,尊重教師是最基礎最緊迫的,讓那些德才兼備的人意識到,教師是令人敬畏與尊重的職業并且愿意成為教師,是師德建設最富有成效的方法,是保障教師隊伍整體道德水準的關鍵因素之一。
人才在全社會范圍內的流動是一個動態的過程,有其自身的科學規律。一般而言,越優秀的人才,就越具有寬泛的選擇能力,能夠根據自己的喜好更加自由地選擇職業。那么,人的選擇又受哪些因素支配呢?根據馬斯洛的需要層次理論,影響人們選擇的指標既包括低層次的滿足生理需要的物質因素,也包括精神層面的安全情感需要,更包括尊重與自我實現的高層次目標。教師群體是以知識分子為主的,而知識階層的選擇,通常更加注重精神因素,他們會在意自己在就職的領域能否獲得足夠的尊重、能否實現自己的價值理想,如果沒有尊師的社會氛圍,賢德之人可能因此選擇其他職業,如果社會中的賢德之人不愿意作教師,那么所謂的師德建設就天然地成為難題了。尊師的社會效應千萬不可輕忽,著名的“程門立雪”的典故不僅詮釋了尊師之理,也凸顯了宋代揚時對真知強烈的渴望與執著。對道德高尚、知識淵博的師者的尊重,其實質是對文化的敬畏。楊時尊重程頤,只是值得稱頌的個體行為,如果“程門立雪”成為一種社會風尚,便意味著社會上大多數人更看重知識而非金錢、權利、地位,如此社會便是積極健康的社會,如此社會環境中的德才兼備之人定會樂為人師。
尊重教師不但能夠吸引社會賢達成為教師,也能使既有的教師更加積極且富有活力。與其他職業相比,教師工作具有一定的特殊性,其工作量與效能,無法簡單用授課時間的長短、知識的多寡來衡量。教師在工作中投入的愛與希望,傳遞的同情心、勇氣、家國情懷和擔當意識都是不可度量的,影響的是學生的理想信念、價值目標。
教師素質提升與德行的淬煉有其特定的規律,在社會各因素的作用下,通過教師個人內省的方式最終外化為教育行為,通過尊重,激發教師內生動力,是成為德才兼備教師的有效路徑。我們已有足夠的“經師”,但立德樹人不是簡單的知識傳授,需要優秀的“人師”的精神導引。生硬的規章只能保證教師按部就班,尊師才是激發教師道德光芒的有效途徑,才能造就更多的“人師”。否則,不尊重教師,或者對師德形成規律性的錯誤認知,就會阻礙教師的成長、抑制教師的熱情與智慧的迸發。改革開放之初,因社會分配體系尚不完善,造成過短暫的“腦體倒掛”現象,社會上隨即有“搞原子彈的不如賣茶葉蛋的”的社會輿論,對包括教師在內的知識分子的積極性產生較大影響。黨和政府認識到這一問題之后及時做出調整,提高了知識分子待遇,情況馬上得到有效遏制,廣大知識分子的積極性與創造性得到進一步釋放,在推進改革開放的過程中發揮了重要作用。
尊師的實現程度是影響師德建設成效的重要因素。事實上,尊重教師關鍵是落到實處。尊師的實現方式與實現程度是不能用數據簡單衡量的,任何量化指標、政策法規文件都不應該作為尊師實現程度的重要依據,教師的切身感受才是科學的評判標準。正如學者彭海霞、李金和所論述的:“教育倫理,是以教師為核心實踐主體的教育活動、教育關系的道德呈現和道德建構。作為一種源于實踐、面向實踐的道德呈現和道德建構,教育倫理的探討和建構,必須從傳統的康德式先驗研究和先驗設計轉向教育倫理實踐,必須將其核心和基點置于教育倫理現實轉化的原動力——教師尊嚴這一原點。”[1]尊師是否從理論走向現實,是否真正達成,必須看實踐層面是否獲得確認。
2018年習近平總書記在全國教育大會上的講話中,一方面強調了教師所承擔的重要社會責任,另一方面也提出:“全黨全社會要弘揚尊師重教的社會風尚,努力提高教師政治地位、社會地位、職業地位,讓廣大教師享有應有的社會聲望。”[2]為了規范師德,國家也出臺了許多法律法規以保障教師的權利,規范教師的品行。盡管國家已足夠重視,當前在尊師方面還有許多不盡如人意的地方。
在教師管理層面,突出問題是要轉變教師的管理理念與管理模式。著名學者王正平指出:“在教育職業活動的行政管理層面,存在把教師僅僅當作是服從和監督的對象傾向,忽視教師在學校管理和開展教育活動的自由和民主權利,忽視了尊重教師師德進取的主體積極性,引起許多教師的反感與不滿。”[3]教師作為教學的主體,理應扮演主要角色、承擔主體責任,然而上述對象化管理方法,使教師在更多情況下只能充當任務執行者,教師的這種真實境遇,意味著他們并沒有真正成為學校的主人,他們的新思維、新理念是無法及時有效地得到重視甚至推廣的。面對問題,很難保證有合理的方式讓管理者發現與改進。這樣的現實,教師感受到的尊重是有限的,他們所承載的學校發展的責任也是有限的,他們的幸福感與成就感的真實體驗一定會大打折扣。王正平教授分析認為:“如果我們倡導和推行的各種教育倫理原則,僅僅把教師當作教育、管束、懲戒或引導的對象,而不首先把教師當作道德上受尊重、利益上受保護、輿論上受鼓勵、社會上受敬重的對象,那就不能充分調動教師的道德主體積極性,任何空洞的師德說教,或貌似強硬的由政府教育部門下達的種種‘師德規范’‘師德戒令’都不會真正有效。”[4]
在教育理念方面,受一些不良社會風氣的影響,教師的工作日益成為某種程式化的活動,教師儼然成了機器一般的存在。在這樣的理念下,教師的“工具化”日益明顯,教師主要精力要么用于發論文評職稱,要么用于提升學生的分數與排名,他們無法將豐富而有創造力的教育活動貫徹到日常的教學活動中,這不僅有損于教師的尊嚴,也違背立德樹人的教育宗旨。近年來,國家出臺過禁止學生排名等有針對性的措施,教師的“工具化”尚沒有完全被遏制。
在社會輿論方面,教師總是被塑造得崇高而偉大。常常會使用一些具有隱喻意義的事物形容教師,比如燃燒自己、照亮別人的紅燭,吐盡銀絲、舍己為人的春蠶,等等,只為把教師塑造成無私奉獻的光輝形象。對教師道德上的過度褒揚,未必是尊師的必然行為,在特定的語境下,教師頭頂上的那些道德光環,恰恰可能成為教師表達正常訴求的負累。因此,在新時代背景下,尊重教師就要“動真格”,把尊重落到實處,讓教師在現實的環境中切身感受到。
首先,“去行政化”,用“尊重”釋放校園活力。把校園還給學術,讓有能力有學問的人執掌教育,讓教師與學生真正成為學校的主體。唯有如此,我們才能喚回蔡元培式的校長,才能找回“兼容并包”的校園學術氛圍。蔡元培擔任校長時期,“北大推崇學術自由、民主管理,讓真正懂教育的人來治理學校。他創立評議會為全校最高權力機構和立法機構,以減少政府各項行政干預,把辦教育的主導權牢牢掌握在教育人手里。”[5]在科學的管理機制下,優秀的教師、優良的師德就會展現出來。
其次,把尊重滲透到教師管理中。一方面要轉變思維方式,從管理走向服務,革除一些長期存在的錯誤的教師管理模式、管理方法。從服務出發,既要為教師打造健康舒適的人才生存環境,也要幫助他們解決生活困難。工作中也要多提供成長和學習機會,在培訓、評職、升職等方面,要確保公平合理。教學管理要靈活實用,要擺脫監督對象化的傾向,擯棄那些形式主義的、無益于教書育人的活動,給教師松綁,把寬松自由的環境還給他們,讓他們身心舒適地從教,讓他們把主要精力用于探索和創新而不是服從與守規矩。新時代對于教師立德樹人的使命更加看重,而要達成這一教育使命,就要擺脫教師的工具化傾向,放棄生硬標準,讓教師群體真正回歸有愛心、有恒心、有感召力、有同情心的鮮活個體組成的集群,這樣的集群才是最有創造力與爆發力的,也是最有希望的。
第三,在輿論層面,要給教師以準確合理的定位。卸下他們頭上不必要的道德“緊箍咒”,想辦法減輕他們的思想負荷。從實際出發,讓他們輕裝上陣,精神舒適而自由地培育英才。
綜上所述,百年變局,機遇與挑戰并存。新時代的中國砥礪前行于中華民族復興之路上,我們需要培育偉大事業的建設者和接班人,立德樹人之重任由教師承擔。因此,要尊重教師,尊師是淬煉師德的前提,尊重教師才能呼喚和吸納德才兼備之人投身教育事業;用尊重滋潤教師,才能讓他們更好地淬煉德行、修心立身;尊師,政策法規保障不可或缺,落實執行與教師感受最重要,要形成全社會的尊師氛圍,讓師德淬煉成為一種時尚。充分釋放教師的引導力、感染力、親和力、創造力,讓他們用睿智的思想與高尚的品格踐行立德樹人的神圣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