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玉雯,薛偉賢
(1.西安工程大學管理學院,西安 710048;2.西安理工大學經濟與管理學院,西安 710048)
包容性全球化時代的到來引起了改良世界經濟體系的訴求,全球生產網絡的發展演進更是給發展中國家和新興經濟體的經濟發展和工業化進程帶來了機遇,共建“一帶一路”倡議的不斷推進促使絲綢之路經濟帶生產網絡在全球生產分工格局的內在矛盾激化下應運而生。絲綢之路經濟帶生產網絡中的發達國家在參與生產分工中,普遍實現了技術創新、生產效率升級以及環保技術的進步等,促進了區域資源環境承載力的提高;而多數發展中國家和新興經濟體在參與生產分工中陷入“低端鎖定”困境,被束縛在全球價值鏈中低附加值、高資源消耗與環境污染的生產環節,加劇了資源環境負擔,進而對其參與生產分工形成反向約束作用。絲綢之路經濟帶以犧牲資源環境為代價,融入全球經濟體系的舊有發展模式和路徑必須改變。絲綢之路經濟帶生產網絡與生態環境如何發揮耦合協調整合的效果,打破二者的脅迫約束關系,實現相互適應、相互促進的協調形式與最佳狀態,這一論題已然成為經濟全球化進程中亟待解決的重要現實問題。
目前國內外學術界關于一國或區域參與國際生產分工與生態環境關系的研究還比較少,已有研究多基于環境三效應理論、環境庫茲涅茨曲線理論展開,集中在國際貿易和國際投資的環境污染、生態足跡、碳排放等單一層面問題,存在單向性假定的局限。少有文獻定量研究二者耦合演進的內在機制、規律及影響,二者耦合關系研究正處于逐步被重視的階段。其中,一些研究以一國或區域參與國際分工中的環境污染要素與其嵌入全球價值鏈中的定量關系展開,但也僅以數量關系籠統地揭示二者交互影響所呈現出的表象,并未打開二者相互促進、融合發展的實現過程“黑箱”,未能進一步揭示其耦合關系與互動機制。對比決策層濃厚的調控情結與理論界的研究基礎,一些基本的經驗問題需要回答[1],絲綢之路經濟帶生產網絡與生態環境耦合演進中存在怎樣的系統關聯關系?二者的耦合關系又會怎樣影響其可持續發展進程?然而,絲綢之路經濟帶生產網絡與生態環境存在的長期耦合關系及演進規律尚不明確。
近年來,從系統論出發探索耦合關系成為主流,主要基于“人地系統”理論[2]、復合生態系統理論[3]以及系統論演化規律[4]三個維度展開。其中,人地系統理論由英國地理學家Chorley[5]提出,其將人類活動的經濟系統及其賴以生存的生態環境系統的組合作為密切關聯的復雜系統整體,探索系統及系統內部要素間的相互作用;復合生態系統理論由馬世駿、王如松[6]提出,該理論指出人類社會是一個典型的“社會—經濟—自然”復合生態系統,并將研究關注點從人類生存與發展的自然生態環境轉變為經濟與生態共同構成的復合系統內,探索如何實現人類生存發展和生態環境的和諧共生;基于系統論演化規律的研究聚焦于系統中復雜的耦合關系,這種復雜的耦合關系被作為一個開放、非平衡、具有非線性相互作用和自組織能力的動態漲落機制,諸多研究將其稱作交互耦合系統。生產網絡系統與生態環境系統客觀上具有復雜系統特征,分別作為復雜系統而存在。正如高菠陽、劉衛東等[7]的研究,認為生產網絡的組織模式及其空間布局特征具有復雜性。黃光燦、王玨等[8]提出與全球價值鏈從縱向維度研究全球生產分工與經濟組織間聯系不同,生產網絡則從縱向和橫向映射出了全球生產分工與組織關系所具有的系統復雜性。生態環境的復雜系統特征在現有研究中已經得以充分的論證,具有不可逆性、層次性、自組織性等特征[9-10]。這些研究中,多運用系統動力學(System Dynamics,SD)方法將兩個或兩個以上彼此影響并相互作用的事物作為一個有機系統整體,該系統中事物間耦合關系的協調、作用與反饋機制即為其耦合關系的具體表現[11-12]。值得關注的是,新的世界經濟體系下,“人地關系”的不確定性、非線性和動態性特征不斷涌現[13],伴隨全球生產網絡演進帶來世界經濟體系重構、全球化交通體系的完善、經濟全球化進程的推進、數字經濟與信息技術的變革,帶來全球范圍內的時空壓縮,對“人地”系統帶來的影響越來越復雜[14]。絲綢之路經濟帶生產網絡發展演進與生態環境在時空演進軌跡上的錯位與滯后反饋,耦合主體的多樣性及矛盾,生產網絡發展演進與生態環境相互作用的間接關聯性等更多問題開始出現。使得傳統整體論和還原論的思維方式受限,衍生出了一種超越傳統的思維方式——復雜性科學,在復雜性科學思維方式及研究框架下,更加注重復雜系統中要素的非線性關系及系統的動力學過程和演進規律[15]。此外,與經典科學相比,復雜性科學的獨到之處不僅體現在認識論上,更多的體現在方法論上。基于復雜性科學視角的研究有助于彌補既有耦合規律的研究受限于數理統計表現的局限性[16],不僅能夠實現深層次揭示系統內部的耦合過程與規律,對客觀事物的認識提升到復雜整體的系統論高度,還能夠形成對系統結構從整體上的多維度、多層面認知過程,剖析生產網絡與生態環境耦合發展的實現過程,有助于實現復雜系統結構和功能的和諧統一[17]。解決這一問題的關鍵,是通過仿真分析方法刻畫出復雜系統內的因果關系和系統的演化狀態。以絲綢之路經濟帶生產網絡與生態環境耦合協調為前提,建立復合系統的仿真模型,繼而模擬在主控要素的驅動下,復合系統偏離平衡狀態的變化及其未來演進趨勢,以此揭示其漲落規律。從具體方法來看,一方面,系統動力學模型的構建是以考慮整個系統的最佳目標為前提的,不是追求單一系統實現最佳目標,強調多個子系統間的協調[18];另一方面,系統動力學方法對耦合過程的模擬仿真順承了研究對象及其發展演進過程的復雜性邏輯分析體系,體現了研究過程透過現象到認識本質到最后實現揭示規律的一般邏輯性。
基于此,本文引入復雜性科學的研究視角,構建絲綢之路經濟帶生產網絡與生態環境耦合作用的系統動力學模型,將實證分析與模擬仿真相結合,實證提煉和動態模擬絲綢之路經濟帶生產網絡與生態環境耦合系統的三種耦合作用情景,并展開分析比較,揭示不同協同情景下系統的耦合狀態與漲落規律,并預測系統未來的耦合演化狀態,為找出影響絲綢之路經濟帶生產網絡可持續發展演進與生態環境優化,二者協調發展的各項措施提供理論支撐。
根據系統分解協調原理[19],耦合系統內子系統間相互影響、相互作用,每一個子系統影響耦合系統整體的結構與功能,同時耦合系統又受到子系統共同的關聯作用。將絲綢之路經濟帶生產網絡與生態環境耦合系統解構為生產子系統(反映生產網絡的分工格局)、貿易子系統(反映生產網絡的貿易格局)、科技子系統(反映生產網絡的生產模塊化和分散化形成過程)、社會子系統(反映生產網絡的資源配置能力)、基礎設施子系統(反映生產網絡的服務聯系成本)、政策子系統(反映生產網絡中合約環境的控制權)以及生態子系統(反映生態環境系統中資源要素與生態要素的流動)與環境子系統(反映生態環境系統中環境污染與治理措施)。其中,生產子系統和貿易子系統是絲綢之路經濟帶生產網絡的核心,反映絲綢之路經濟帶生產網絡的生產分工布局;科技子系統、社會子系統、基礎設施子系統和政策子系統共同反映了絲綢之路經濟帶生產網絡這一新型生產分工與組織治理平臺的內、外部環境。絲綢之路經濟帶生產網絡系統與生態環境耦合系統內子系統相互作用,形成耦合效應,系統的因果反饋關系如圖1所示。

圖1 絲綢之路經濟帶生產網絡與生態環境耦合系統因果反饋示意圖
根據絲綢之路經濟帶生產網絡與生態環境耦合系統的主要因果反饋回路,結合系統動力學模型的可操作性原則,從生產、貿易、社會、基礎設施、科技、政策、資源與環境8個方面構建子系統,較為全面地反映耦合系統的交互作用機制。
1)生產子系統。生產子系統是絲綢之路經濟帶生產網絡與生態環境耦合系統的核心,向耦合系統提供發展的動力[20]。生產子系統包括表征絲綢之路經濟帶生產網絡中國家間,通過生產模塊化和分散化所呈現出的國家間經濟活動的經濟總量要素、產業結構要素以及經濟發展質量要素[21],主要包括分工結構、產業結構(第一產業產值、第二產業產值、第三產業產值)、工業增加值、人均GDP、固定資產投資等。
2)貿易子系統。經濟全球化背景下伴隨國際生產分工體系的變革,傳統最終產品的貿易設定已經不再適用,分階段生產被引入對貿易關系的分析中,從而更好地反映全球生產網絡以“任務貿易”的全球價值鏈分工[22]。貿易是經濟增長、生態環境變化、社會發展水平、科學技術等要素之間相互作用的重要環境,也是國際生產分工最重要的經濟現象,因此成為絲綢之路經濟帶生產網絡發展演進的重要引擎。
3)社會子系統。社會子系統包括社會性基本物質要素和經濟結構優化與升級的支持性要素[23]。其中,社會性基本物質要素包括醫療水平、教育水平、居民社會意識等;經濟結構優化與升級的支持性要素包括社會勞動人口、公共服務等。社會子系統對耦合系統的輸入受到人口、學校占地等要素的影響,輸出則會影響到資源與環境因素,占用林地、土地等空間以及造成環境污染。
4)基礎設施子系統。基礎設施子系統包括經濟基礎設施要素和社會基礎設施要素[24]。社會基礎設施要素包括文教、醫療等,經濟基礎設施要素包括工程、設備、設施及服務類等。基礎設施子系統為絲綢之路經濟帶生產網絡的發展演進提供了功能性支持,同時也給生態環境造成巨大壓力。一方面、交通設施、生產設備等的增長,加大了對資源要素和生態要素的消耗以及環境污染;另一方面,諸多生態環境問題形成的疊加效應限制了基礎設施子系統的不斷擴張[25]。
5)科技子系統。長期以來絲綢之路經濟帶沿線國家以資源稟賦為比較優勢參與到全球價值鏈分工體系中,被“俘獲”在全球價值鏈低端環節,成為發達國家的“污染天堂”。科技子系統的發展水平以研發投入、研發人員數、專利數量、資源利用率、污水處理等因素來衡量,并且科技水平進一步決定了產業水平[26]。科技子系統的發展水平決定了絲綢之路經濟帶生產網絡與生態環境的耦合水平,是二者實現最優發展與可持續發展的重要條件。
6)制度子系統。制度子系統指若干相互聯系與作用的具體制度所構成的,具有特定功能的制度環境整體,制度子系統中主要包括環境規制、貿易政策以及相關制度的質量評價[27]。在制度子系統中,各要素的相互作用促使絲綢之路經濟帶生產網絡發展演進中的生產分工水平、資源能源消耗以及環境污染治理等出現適應性演進,伴隨制度要素形成反饋。
7)生態子系統。生態子系統包括資源要素和生態要素[28],是耦合系統的物質基礎。資源要素是自然界蘊藏的自然資源,包括水資源、土地資源、耕地面積、糧食產量等;生態要素指用于維持生態系統自然保持,維持生態動態平衡的要素,包括綠地、森林、自然保護區等。一方面,隨著絲綢之路經濟帶生產網絡的發展演進,生產規模和貿易規模擴大,基礎設施建設不斷加強,對資源要素和生態要素的需求量不斷增加,而資源要素和生態要素總量在不斷減少,生態環境惡化,進而限制了生產規模的擴大和人口增長等;另一方面,資源要素和生態要素的過度損耗倒逼絲綢之路經濟帶生產網絡通過科技子系統、生產子系統等提高生產率,減少對生態子系統中要素的過度消耗,并通過資源的循環利用改善生態子系統中的要素存量。
8)環境子系統。環境子系統包括生態壓力要素和生態響應要素。環境子系統既是耦合系統的空間支持,也是耦合系統中各子系統的空間支持。環境子系統與生產網絡的關聯在于,環境子系統承納了來自于生產子系統和貿易子系統中經濟活動所產生的污染物。環境子系統中,生態壓力要素表征了絲綢之路經濟帶生產網絡中經濟活動中物質排放與消費等對環境的作用,包括排放廢水、廢氣和固體廢棄物等;生態響應表征了阻礙、恢復和預防絲綢之路經濟帶生產網絡中經濟活動對環境的負面影響,以及對已經造成的負面影響進行的補救等,包括污水的處理再利用、固體廢氣物的回收再利用、垃圾的無害處理等。
根據因果反饋關系和子系統的機制分析構建絲綢之路經濟帶生產網絡與生態環境耦合系統動力學模型。該耦合系統中子系統的交互耦合作用過程表現為互動與脅迫的“行為反饋”過程[29]:一是伴隨絲綢之路經濟帶生產網絡國際分工地位的提升,對生態環境的脅迫作用增大,導致絲綢之路經濟帶資源環境承載力和環境容量降低;二是絲綢之路經濟帶生產網絡參與國際分工需要生態環境系統中資源要素和生態要素的支撐,然而過度開發利用資源會打破生態環境系統的平衡,造成資源承載力的降低,繼而制約生產網絡的發展演進;三是環境子系統通過環境規制限制污染密集型產業的進入,一定程度上促進了生態環境的改善,但是也制約了進入生產網絡中的企業規模。進一步地,從網絡科學的角度探索耦合系統中的重要網絡節點,有助于深入挖掘關鍵變量對系統運行的重要性程度和影響作用[30]。耦合系統包括多條反饋回路,限于篇幅,本文僅對一些主要回路的反饋關系進行分析:1)FDI→外資企業工業增加值→工業增加值→能源消費總量→污染物排放量→環境污染程度。2)FDI→外資企業工業增加值→出口額→運輸成本→物流運輸能耗→能源消費總量→污染物排放總量→環境污染程度。3)貿易政策→FDI→外資企業工業增加值→物流運輸能耗→環境污染程度。4)環境規制→物流運輸能耗→出口額→GDP→能源消費總量→污染排放量→環境污染程度。5)工業增加值→工業用水量→年供水量→污水排放量→環境污染程度。從以上反饋回路不難看出,外商直接投資的加大促使絲綢之路經濟帶生產網絡中的工業增加值提高,同時影響到生產網絡中更多的參與主體,繼而引起耦合系統中資源消耗量、能源消費總量、污染排放量等關鍵變量在子系統因果鏈中傳導作用的發揮,進而對耦合系統的功能及運行機制產生影響,成為耦合系統中的重要節點(見圖2)。

圖2 絲綢之路經濟帶生產網絡與生態環境耦合作用的SD模型
根據耦合系統流圖中關鍵要素之間的相互作用關系構建的方程,是系統動力學模型的重要組成部分。絲綢之路經濟帶生產網絡與生態環境耦合系統的SD模型以2010年為基準年,利用2010—2017年共8年的歷史統計數據建立系統變量間的數量關系。本文參數確定方法包括線性回歸、Cobb-Douglas生產函數、根據現有文獻證明的經驗函數等。耦合系統的SD模型中包括16個狀態變量,16個速率變量,58個輔助變量,共137個方程。其中,16個狀態變量的值由積分得出,例如:

(1)
其余變量之間的方程,均遵循系統運行中變量間的真實邏輯關系,或者由變量回歸得到,例如式(2)和式(3)。
能源消費總量=化石燃料能耗+農業生產能耗+服務業能耗+居民生活能耗+物流運輸能耗
(2)
工業生產用水=0.173 9*工業增加值+70 682
(3)
式(3)中,0.173 9為回歸系數,70 682為線性截距。
本文研究數據主要來源于《世界銀行世界發展指標數據庫》、一帶一路研究與決策支撐平臺(http://ydyl.drcnet.com.cn/www/ydyl/)、《世界銀行全球治理指標數據庫》、中國一帶一路官網(https://www.yidaiyilu.gov.cn/)。由于系統動力學系統中變量參數的主要功能是判斷相關參數的變化對系統的影響程度,因此,模型中參數的取值特別是常數值的確定,經過不斷優化與調整,使得模型盡量與現實情況相符合,確實發揮其模擬仿真作用并達到理想效果。
選取2010~2017年數據,借助VENSIM PLE軟件完成Reality check歷史檢驗,結果顯示仿真值和歷史值的誤差不超過0.65%,部分主要指標擬合相對誤差在0.1%~6.0%之間,模型擬合度較高,適用性較強,具有較好的復制能力,能基本真實展現絲綢之路經濟帶生產網絡與生態環境之間的耦合關系,可以作為模擬與預測的依據。
選擇絲綢之路經濟帶生產網絡發展演進中國家間經濟聯系參數、制度環境參數、生態環境保護參數等指標作為控制參量,并根據絲綢之路經濟帶生產網絡發展演進中與絲綢之路經濟帶沿線區域生態環境系統的耦合特性,設計以下3種耦合發展模式,以2010~2017年的8年為歷史驗證期,對絲綢之路經濟帶生產網絡2018~2030年間進行多情景模擬研究。
自然演進型發展模式,即在絲綢之路經濟帶生產網絡與生態環境耦合作用的SD模型中,各個參數不變,按照現有的發展趨勢進行模擬,結果表明:1)絲綢之路經濟帶生產網絡的發展演進狀況表現為,參與生產網絡各國GDP和工業增加值呈現顯著增長趨勢,FDI波動幅度較大,但是總體上還是呈現上升趨勢。究其原因,絲綢之路經濟帶生產網絡的核心區和重要區以發展中國家和新興經濟體為主,在“一帶一路”倡議的驅動下,GDP總量和工業發展程度增幅很大,伴隨著化石燃料在內的能源消耗總量持續上升,這在一定程度上約束了跨國公司的進入,產生抑制效應,因此FDI呈現較大的波動。2)絲綢之路經濟帶生態環境狀況表現為,化石燃料能耗和能源消費總量也是呈現持續增長的態勢,環境污染程度總體上逐漸降低。3)絲綢之路經濟帶生產網絡與生態環境耦合系統的漲落規律及演進趨勢表現為,雖然環境污染程度已經呈現緩慢下降的趨勢,但是絲綢之路經濟帶生產網絡的發展演進仍然是以消耗巨大量的能源為代價的,生態環境狀況不容樂觀。
可見,在自然演進型發展模式下,若不改變絲綢之路經濟帶生產網絡的發展模式,仍以資源稟賦為比較優勢參與全球生產分工,絲綢之路經濟帶生態環境將面臨嚴峻威脅,資源和能源損耗程度加劇,生態環境惡化,絲綢之路經濟帶生產網絡與生態環境的耦合演進前景不容樂觀,如圖3所示。

圖3 自然演進型發展模式下耦合系統模擬仿真結果
生產網絡加速型發展模式,即實現絲綢之路經濟帶生產網絡發展速度快速提升和發展規模迅速擴張,那么對情景的設置需要考慮到兩個方面:一是在模型中設置絲綢之路經濟帶生產網絡迅速發展演進的模式;二是設置加強生產網絡中國家經濟聯系和制度環境的參數。因此對部分主控要素參數進行適當調整,包括:工業增加值2025年取為0.025,2030取為0.035;FDI增長率2025取為0.03,2030取為0.06;固定資產投資系數2018年始取為0.58;規模經濟在2018的基礎上提升20%;貿易政策評級2018年開始取為5.4。
結果表明:1)絲綢之路經濟帶生產網絡的發展演進狀況表現為,通過加強貿易政策實現絲綢之路經濟帶生產網絡中國家間的貿易便利程度,國家間經濟聯系得以增強,沿線國家的航空運輸量和鐵路貨運量增長幅度很大,絲綢之路經濟帶生產網絡中各國的出口額、工業增加值、FDI均呈現顯著提升的發展趨勢;2)絲綢之路經濟帶生態環境狀況表現為,工業生產中廢水、廢氣和固體廢氣物總量亦呈現顯著上升,化石燃料能耗和能源消費總量均呈現指數型增長的態勢。但是值得一提的是,從模擬仿真結果可以發現在生產網絡加速型模式下,環境污染程度相比自然演進型模式反而有下降的趨勢;3)絲綢之路經濟帶生產網絡與生態環境耦合系統的漲落規律及演進趨勢表現為,對比自然演進型發展模式可以發現,雖然在生產網絡加速型發展模式下由于外部規模經濟帶來了環境污染物的絕對增加,但是總體上環境污染程度卻呈現出下降趨勢。反映出伴隨絲綢之路經濟帶生產網絡的發展演進,沿線國家的經濟發展水平提升,居民環保意識得以加強,沿線國家環保技術也在不斷提高,雖然規模經濟帶來了環境污染的絕對增加,但是伴隨經濟增長水平的提升環境污染卻在不斷降低,系統模擬仿真結果如圖4所示。

圖4 生產網絡加速型發展模式下耦合系統模擬仿真結果
生態環境保護型發展模式,既要采用“友善型”的方式集約利用生態要素,又要對環境的污染與破壞程度最低,實現生態經濟的可持續發展。那么,在生態環境保護型發展模式下,對情景的設置需要考慮到兩個方面:一是在模型中設置生態環境保護參數值;二是設置加強生產網絡中國家的環境規制。參數的調整具體包括:環境規制2018年開始取為4.2,居民環保意識提升25%;研發支出占總支出比重取值提升為0.029;產業結構合理化,減少第二產業占比。
結果表明:1)絲綢之路經濟帶生產網絡的發展演進水平基本與自然演進型發展模式持平;2)絲綢之路經濟帶生態環境狀況表現為,工業廢水、工業廢氣的排放量顯著下降,能源消費總量和化石燃料消耗量減低,工業廢水和工業廢氣的治理量得以明顯提升;3)絲綢之路經濟帶生產網絡與生態環境耦合系統的漲落規律及演進趨勢表現為,對比自然演進型發展模式,在生態環境保護型發展模式下,通過積極的人為干預,提升絲綢之路經濟帶生產網絡的研發投入、增強環境規制、增強污染治理等措施,實現了絲綢之路經濟帶生態環境系統的改善,但是絲綢之路經濟帶生產網絡的發展規模、速度得到了限制。這一發展模式下,絲綢之路經濟帶生產網絡的發展規模、速度與自然演進狀態發展模式下基本持平。這種情景下,系統模擬仿真結果如圖5所示。

圖5 生態環境保護型型發展模式耦合系統模擬仿真結果
本文以復雜性科學為視角,采用系統動力學方法構建了絲綢之路經濟帶生產網絡與生態環境耦合的動力學模型,對耦合系統的運行機制和規律進行了研究,揭示了系統間變量的因果關系,分析了不同主控要素對絲綢之路經濟帶生產網絡與生態環境耦合演進的影響程度。主要研究結論:1)絲綢之路經濟帶生產網絡與生態環境耦合系統是一個復雜系統,其系統行為由系統結構和內部機制決定。傳統線性、直觀、簡單的方法無法有效揭示其內在自組織規律,系統動力學方法通過仿真和歷史數據檢驗有效揭示出系統耦合的動力機制。即以絲綢之路經濟帶生產網絡中的生產分工活動為核心的耦合系統在多時空維度上的結構和功能的涌現現象,在各子系統及要素的耦合機制作用下,從簡單到復雜,從低級到高級有序演進。2)絲綢之路經濟帶生產網絡與生態環境耦合系統在自然演進模式下,雖然絲綢之路經濟帶生產網絡中的經濟水平在不斷提升,但是生產網絡中的經濟活動是以對資源能源的巨大消耗為代價的;總體上,沿線區域生態環境問題愈加嚴峻,絲綢之路經濟帶生產網絡與生態環境的耦合演進前景不容樂觀。揭示出“穩定的均衡模式”在復雜系統中不存在,復雜系統中要素間的協調與競爭才是系統演化的動力。3)絲綢之路經濟帶生產網絡與生態環境耦合系統在生產網絡加速發展模式下,環境污染程度相比自然演進型模式有所下降。這一結果反映出,伴隨絲綢之路經濟帶生產網絡的加速發展演進,沿線國家的經濟發展水平提升,居民環保意識得以加強;雖然規模經濟帶來了環境污染的絕對增加,但是伴隨經濟增長水平的提升環境污染卻在不斷降低。揭示出復雜系統能夠根據規則調整系統的內部結構,甚至改變規則的適應性,實現有序演化。4)絲綢之路經濟帶生產網絡與生態環境耦合系統在生態環境保護型發展模式下,絲綢之路經濟帶生產網絡的發展演進水平基本與自然演進型發展模式持平。對比自然演進型發展模式,在生態環境保護型發展模式下,通過積極的人為干預,提升絲綢之路經濟帶生產網絡的研發投入、增強環境規制、增強污染治理等,實現了在生態環境承載力的約束下,絲綢之路經濟帶生產網絡的高質量發展與生態環境的可持續發展。揭示出復雜系統在演化過程中,能夠適應不斷變化的外界環境,實現與環境的共同進化。
以上研究結論為絲綢之路經濟帶生產網絡與生態環境的耦合調控提供了重要的參考依據。闡釋了“復雜系統的行為和長期結果之間的聯系不再是單一的和線性的,而是耦合和交互嵌套的,亦即系統進化的動力之源”這一觀點。復雜性科學視角不僅為本文的研究提供了科學的思維方式和框架,也為其他具有復雜系統特征的經濟、社會等系統的演化研究提供了新的視角和方法體系。
基于上述結論,提出建議:1)絲綢之路經濟沿線人口密集,產業發展和技術水平相對滯后,絲綢之路經濟帶生產網絡的建設不能重蹈發達國家“先污染,后治理”的老路。積極推廣企業、產業、區域、國家的“四層循環經濟”發展模式,須在沿線國家全面確立和推廣綠色價值鏈的企業循環、綠色低碳的產業循環、資源優化配置和高效利用的區域循環、資源集約與環境友好的國際循環的四層循環經濟建設系統工程。2)充分利用現有絲路沿線國家間的多雙邊合作機制,深化生態文明和綠色發展理念、法律法規、政策、標準、技術等領域的對話和交流,推動實施雙邊、多邊、次區域和區域生態環保戰略與行動計劃,推進成立生態環保智庫。充分利用中國-東盟、上海合作組織、瀾滄江-湄公河、歐亞經濟論壇、中非合作論壇、中阿合作論壇、亞信等合作機制,強化區域生態環保交流,擴大與相關國際組織和機構的合作,建設政府、企業、智庫、社會組織和公眾共同參與的多元合作平臺,在絲綢之路經濟帶生產網絡各參與國之間建立綠色發展國際聯盟。3)考慮絲路沿線國家間天然形成的地理聯系,以區域的地質地貌和生態自然條件為基礎,劃定生態環境保護區,保護生態脆弱地區,整治跨境工業污染問題。不斷完善環保合作框架,通過健全碳交易市場,逐步開展國際間排污權交易,探索區域排放總量聯控模式,共同承擔節能減排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