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四川金錢板的大眾性以及靈活性特征

鐘婷婷

【摘 要】金錢板是在四川生根發芽、開花結果的說唱藝術，它植根于民間，其文化體現出大眾性，深受老百姓的喜愛;其表演極具靈活性，是四川極具特色的民族民間藝術品種。

【關鍵詞】金錢板;大眾性;靈活性

中圖分類號：J6 文獻標志碼：A ? ? ? ? ? ? ?文章編號：1007-0125（2020）20-0047-02

一、大眾性特征

新中國誕生以前，許多金錢板藝人都是過著流浪的生活，他們的社會地位比較低下，所以沒有資格登“大雅之堂”來獻藝，只能在當地的小城市以及鄉鎮等貧民聚集的地方演唱，比如街頭、田間、集市、碼頭、扯謊壩等地，由此，金錢板便形成了廣泛的社會基礎，受到了普通老百姓的喜愛。

新中國成立以后，這些金錢板藝人便由街頭巷尾的叫唱逐漸轉為了茶館書場的演唱，不過由于這些藝人生活很貧窮，所以他們經常以跑江湖的形式穿梭于各種場合進行演出，即在一個地方唱完故事后，觀眾會給一些小錢，他們再到下一個地方表演。不管是在碼頭、街頭還是茶館，有金錢板曲藝藝人表演的地方，一般都是人群聚集的地方。在四川，絕大多數人聚在一起，除了可以欣賞像金錢板這樣的表演以外，更讓他們在乎的是這樣一種氛圍，因為那里是社會各階層人民生活中的社交之地和交易場所。

清末傅崇矩在《成都通覽》中就對成都人“好聚談”的習性有過描寫，用四川話來講就是喜歡擺龍門陣，這個不僅指成都，整個四川無不如此。眾所周知四川人生活悠閑，喜歡擺龍門陣，其實這與四川得天獨厚的優越自然地理環境是密不可分的。所謂“一方水土養一方人”“天下九州，九州不同方圓，地分南北，南北各有德行”，北方有些地區自然環境比較艱苦、惡劣，所以人們要想生存就必須付出艱苦的勞動，而四川盆地土地肥沃、物產豐富、氣候宜人，因此，在四川這樣一個以小農經濟為基礎、相對比較舒適的生活環境當中，四川人不用終日勞碌，自然就很容易養成閑適安逸的生活習性，所以愛聚集也成為了這種習性當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正是由于所處的山川地理環境不同，才形成了這樣“好聚談”的習慣。而在過去，人們沒有收音機、電視、網絡等娛樂消遣的工具，所以在茶余飯后、勞動閑暇的時候，人們就三三兩兩聚集在一起閑談聊天，加上那個時候識字的人也不多，所以這樣擺龍門陣的方式無疑是一個交流感情、交流思想的最好方式。四川人所謂擺龍門陣就是指人們聚在一起講故事、談天說地，小時候可以聽母親擺故事，長大后不僅能聽別人擺故事，也能加入到擺故事的人群當中去了，上至天文地理、傳奇故事，下至人情世故，從古到今都可以娓娓道來，在擺談中增長了自己的見識，也豐富了大家的娛樂生活，一舉兩得。

在四川，擺龍門陣又叫“沖殼子”，在北方俗稱“侃大山”。關于“龍門陣”一詞的得名，據說是源于唐朝時期的薛仁貴征東時大擺的龍門陣陣勢。明清以來，四川的民間說書藝人就常講薛仁貴征東時擺布陣勢的故事，因此家喻戶曉。據說這個龍門陣的陣勢離奇復雜，非常變化莫測，與許多迷離曲折、扣人心弦的故事情節十分類似，所以四川人就將講故事統稱為擺龍門陣。金錢板藝人正是利用了四川人愛擺龍門陣的這一大愛好，把許多歷史故事、神話傳說、民間生活進行了整理及藝術加工。在金錢板說唱的故事里，人們不僅可以聽到像《乾隆訪江南》、《岳飛傳》、《武松傳》等這種歷史性、小說性題材的傳統段子，也可以聽到許多根據真實故事改編的新段子，如《雙槍老太婆》、《斷頭山》等，還可以聽到許多與生活息息相關的段子，如《回娘家》、《懶大嫂》、《胖大娘》等。四川人也習慣把聽說唱藝人講故事稱為“擺故事”，在金錢板的表演當中我們也經常聽到藝人們說“聽我來擺一擺”這樣的開場白，無論是自己擺，還是聽說書藝人擺，一個“擺”字就體現出了強烈的大眾色彩。

“說唱藝術在四川歷史悠久，從四川各地出土的東漢時期形態生動的陶俑上，可以窺其優秀傳統之一斑。唐人段成式在《酉陽雜俎》中記述當時的成都：‘予太和末，因弟生日，觀雜戲，有市人小說……，借過生日之機請戲班和評書藝人捧場，必是官宦商賈人家的時尚之舉?！钡搅饲宕鷷r期，說唱藝術在四川就極為流行，并且在清代移民文化的推動下，那些從外省傳來的豐富多彩的藝術在四川的文化土壤中，不斷與四川本土的音樂文化相融合，逐漸衍生出許多有著濃郁四川氣息的藝術，比如揚琴、清音、金錢板、荷葉等等，并且深受四川人的喜愛。“六對山人在《錦城竹枝詞》中描繪嘉慶年間成都曲藝的盛況道：‘清唱洋琴賽出名，新年雜耍遍蓉城?；磿魂嚿徎洌紣哿蝺骸犊尬甯??！鼻宕谴蠖鄶邓拇ㄕf唱音樂曲種形成、發展和成熟的時期，它們受到移民文化的滋養，吸收和借鑒了各種外省來的音樂文化，兼收并蓄，不斷融合和調整，化為己有。金錢板是在四川這片土地上生根發芽、開花結果的說唱藝術，它通過口傳心授的方式代代流傳下來，植根于民間，是廣大人民群眾在生活當中創作出來的結晶，所以它深受老百姓的喜愛，成為了四川極具特色的民族民間藝術品種。

二、靈活性特征

金錢板的靈活性表現在其演出場地的隨意不定、演唱道具的簡單、說唱內容的及時以及開放兼容的變通上。

金錢板的靈活性首先就體現在演出的場所上。過去，大多數說唱藝人基本上都是以跑江湖來謀生，所以對于他們來講要有自己固定的演出場所一般不太可能，他們要么就地演出，要么游走四方，金錢板的藝人也一樣，他們大多集中在街頭、集市等場所演出，后來才發展到進入茶館書場等固定場合演出。在金錢板傳統書帽里《藝游》的唱段就對這種現象有過描述：“一根竹兒嫩悠悠，長在深山老林頭。自從落到我的手，制成竹板到處游。南京登臺南京走，北京獻藝北京遛。南北二京多朋友，解難排憂常應酬。四海兄弟親骨肉，胸懷日月照九州。后學初到貴地走，拜訪高明把師求?？趥鞫Y儀先問候，感謝各位春滿樓。接到我就來獻丑，多請賜教把錯糾。同操技藝同攜手，竹板聲聲頌春秋”。

金錢板的靈活性其次體現在道具的簡單實用上。金錢板的伴奏樂器僅為三塊竹板，表演形式為單人說唱，如果是在類似茶館書場這樣的室內演出，其表演道具可增加一張桌子、一把椅子。它不像川劇那樣，必須要有舞臺，而且川劇演員的妝容就需要一定的時間來完成，還有特定的服裝道具也要提前準備好，并且還要有樂隊的伴奏，包括四川清音和四川揚琴也一樣，雖然有一人演唱的節目，但是他們都有采用多件樂器伴奏的形式。所以相比較起來，金錢板無論從道具準備還是表演形式來看，都要比四川其它的藝術形式簡單得多，而正是因為這樣的簡單才使金錢板的表演非常靈活，不管走到哪里，只要手持三塊竹板，就可以為人民群眾表演說唱，有時候哪怕手上沒有三塊竹板作為伴奏樂器，用手擊拍一樣可以起到為說唱作簡單伴奏的作用。

大家都知道在金錢板的演唱開始前都會打上一段鬧臺，目的是安定場子和吸引觀眾的注意，那么在沒有板子的情況下，藝人們可以用人聲模仿出鬧臺的打法，筆者在采訪表演藝術家鄒忠新老師的時候，得知他有時就是這樣做的。正因演出場所和伴奏樂器具有靈活性，所以金錢板所唱的內容也就非常的靈活，使藝人們可以見到什么就說唱什么，因為三塊竹板攜帶也較方便，他們隨時都把三塊板帶在身上，只要能滿足人民群眾的需要他們就可以現說現唱，所以金錢板是反映現實生活最為迅速的一種藝術形式。例如新中國成立以后鄒忠新老師在報紙上看到了一則關于宜賓白毛女的真實故事，他就創作出了一個金錢板的經典段子《羅昌秀》;看到成都的發展變化快就寫出了《暢游府南河》這樣的段子;看到我們的國寶大熊貓憨態可掬的樣子很可愛又寫了相當受歡迎的《寶貝大熊貓》;再如看到亂扔垃圾不好的社會現象隨即寫了一個《撿垃圾》的段子。

金錢板的靈活性還體現在它開放兼容的變通上。用鄒忠新老師的話講，時代不同聲音就不同，在不同的時期人們喜歡什么，金錢板藝人就唱什么，所以這個也就涉及到了金錢板的一些改革。金錢板是具有開放性和兼容性的，比如在唱腔上，有的吸收了四川的山歌、號子等音調，在表演的過程中，板式的運用又可以根據演員的情緒和劇情的發展需要隨時做適當的調整。曾經還有一名澳大利亞的女學生拜鄒忠新老師為師，向他學習金錢板的演唱，這個女孩是學習打擊樂的，她的丈夫是彈鋼琴的，在鄒忠新老師這里學習了金錢板以后，他們便做了一些改革，用鋼琴和架子鼓來模仿鬧臺的聲音打法，創作出了《金錢板前奏曲》，在表演的時候還加進了舞蹈以及幫腔的形式，這個節目在維也納演出的時候受到一致好評，在比賽的時候還獲得了大獎。所以這些例子都是金錢板靈活變通的實證。當然這些靈活的形式都是在以前的套路上推陳出新的，都是在金錢板本身的規則上做的突破，不是毫無根據的。為此，表演藝術家鄒忠新老師還寫了一句話道：“改人改戲改制度，出人出書要走正路，要變才有出路”，意思是變通還是要合法，只要是合乎法則的創作和表演，都是非常靈活的。

參考文獻：

[1]孫旭軍，蔣松，陳衛東.四川民俗大觀[M].四川人民出版社，1989，10（1）.

[2]陳錦.川人茶事[M].四川人民出版社，20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