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玲蔚
(中共漣源市委黨校 理論研究科,湖南 婁底 417100)
傳統工業經歷機械化、電氣化、自動化的升級換代后,已經邁入了以信息網絡智能化為代表的工業革命時代。工業4.0概念由傳統工業制造強國德國率先提出,主要是政府基于高新科技為主導的工業發展戰略規劃。德國提出工業4.0目標是為了創建一個較為靈活的、能夠體現數字化與個性化特征的工業生產服務模式,這種“互聯網+工業制造”的模式最終要利用物聯網技術來實現萬物互聯共生[1]。近年來,美國工業發展的“互聯網+”計劃同中國政府主推的“中國制造2025”也是基于信息技術高速發展前提下,致力于國家工業制造同互聯網智能高度融合,最大限度釋放科技制造生產力的工業戰略發展規劃。如今,國家工業制造同互聯網融合創新所牽涉到的數字化發展對網絡以及工業知識產權保護提出較高的支撐要求,尤其是對互聯網環境中工業產權保護覆蓋范圍和實現力度的強化。
一直以來,互聯網技術作為創新經濟的基礎,在發展過程中需要強大的知識產權作為保障后盾,而基于互聯網信息技術的工業制造創新發明反映出我國現階段知識產權制度建設不足。各國相繼推進相關知識產權制度的健全與發展。如今,第四次工業革命背景下知識產權制度的發展趨勢呈現出如下特征。
科技革命引發的工業技術創新使得知識產權的內涵不斷得到豐富。例如,傳統的專利法僅僅將保護范圍界定為發明創造領域,未將能夠產生經濟效應的重大發現納入保護范圍;又如知識產權的地域保護性問題,當代的互聯網科技已經將其保護性覆蓋范圍的局限性打破,可以說互聯網中關于知識產權的侵權認定要比正常環境困難的多,特別是對于侵權行為的認定,還有諸如互聯網電子商務中的商標注冊與域名注冊沖突等,此類問題的最終解決需要等待國際協議的簽署。而工業知識產權保護的客體也隨著高新技術的出現不斷得到拓展,當代專利法保護的客體已經擴大到涵蓋工業機器人、新型醫用藥品、微生物菌類在內的所有高科技發明領域[2]。而商標保護的范圍已經擴大到網絡空間的服務貿易活動標識等。關于知識產權的合理使用問題,當前的協定更為重視保護權利人的合法權益,在合理使用的條件和范圍限定上設置了更為苛刻的條款。
當代的工業科技創新活動本身具有跨國性,這讓很多已經生效的知識產權法案成為國際性協議條約。如針對工業知識產權保護的《巴黎公約》等,正逐步沿著國際化、規范化的操作流程在世界各國廣泛推行。而由此產生的知識產權國際保護,現已擴展到簽署了相關國際公約或締結關于知識產權保護條約的國家,并且要求本國的知識產權相關法律達到國際公約的最低標準。
由于知識產權同經濟貿易之間存在較大的關聯度,知識產權貿易占國際間貿易往來的比重提升較快[3]。特別是工業產品貿易中的技術成分越來越高,這就使得知識產權保護成為發達經濟體維護技術壟斷優勢、增強國際市場競爭力以及實現貿易保護的利器。目前以美國為代表的西方發達經濟體主張通過協議談判的方式在全球范圍內創建規范嚴密的知識產權保護體系,而產生于上世紀90年代的TRIPS協議就是涵括較高水準實施程序的知識產權保護協議,它讓工業知識產權國際保護同國際貿易發生關聯,在較大程度上推動了解決貿易爭端的知識產權保護進程。當下的知識產權法已經成為一個獨立的法律門類,并由過去的附屬地位向主導地位演變,在國際貿易中知識產權作為一種無形資產,其價值顯得比資金和商品的價值更為重要。
進入新世紀后,隨著中國科技的發展和社會法治進程的加速,中國知識產權制度已經形成由出版權、商標權、專利權等共同構成的法律體系。這些相關的部門法通過不斷的修補和磨合,已經同國際保護標準趨同。在知識產權執法上,基本形成了較為完善的司法與行政保護的綜合體系,成立了專門的知識產權法院?,F今,中國的商標申請量與專利發明申請量持續多年位居世界榜首。隨著中國知識產權權益分配制度改革的深入實施,知識產權密集型行業的規模持續擴大,知識產權運營制度得到最大限度的完善,這些都有力助推了國家經濟社會的發展。2017年中國專利密集型產業創造的利潤總額已經超過2.8萬億元[4],成為經濟轉型的重要支柱,加速中國制造向創新制造發展,實現品牌中國的升級蛻變。當然,我們在看到中國知識產權保護制度建設取得重大成績的同時,也需要持續關注工業4.0背景下中國知識產權保護工作現存的問題和原因。
目前,中國知識產權保護面臨的挑戰首先在于工業同互聯網深度融合后,自身在制度完善與創新方面的規范化問題,其中包括相關立法、執法、司法管轄等。
1.企業對工業知識產權保護的意識有待加強
對于多數中國企業來說,傳統工業社會通過大量制造產品以及批量重復生產來獲取商業利潤的時代已經過去。如今,在產能過剩的背景下,“互聯網+工業制造”的發展趨勢已經促使更多企業通過產品創新實現定制化的智能產品生產,這里面涉及的知識產權保護客體較多[5]。而對于企業經營者來說,往往只重視技術創新的產品價值,容易忽視技術創新作為無形資產的專利價值,特別是對產品的外觀設計、軟件開發等,缺乏對知識產權特征的有效提取,更無從談起知識產權的經營與保護。
2.企業對工業知識產權的產權關系認定模糊
市場經濟中知識產權保護制度建設在為企業帶來良好經濟收益的同時,也要充分兼顧知識產權所有者個體權益的實現。目前,創新知識產權在權屬這一問題的判定上不清晰。首先,個體發明與共同發明、職務發明與非職務發明沒有明確的權屬劃分。例如企業中的發明創新既屬于職務發明又屬于共同發明,如果發明集體中某成員受到利誘,將技術保密成果以低廉的價格出售轉讓,就會導致創新受益企業蒙受重大利益損失,這種現象時有發生。此外,還有在創新企業與高等院校、科研機構的技術創新合作中,關于知識產權利益分享和保護的問題往往在合作之初就沒能做好合同約定性說明,由于產權歸屬不清的問題所引發的利益分配沖突,導致很多創新成果未能高效的實現生產力的現實轉化[6]。
3.工業知識產權相關制度國際適用性的問題
“互聯網+工業制造”不是幾個發達經濟體共同追逐的工業革命浪潮,而是一場全球性的工業發展趨勢。在全球性的企業合作競爭過程中,必然會牽扯到國內知識產權保護制度如何適應全球知識產權運行規則的現實問題。工業4.0背景下的網絡數據特點是信息海量、發送動態智能化,處于加工產業價值鏈上的企業信息可能是商業貿易的機密,如果企業不能很好地適應國際知識產權保護的相關法律規則,很可能在商貿往來中成為侵權主體或受害者。
4.政府科技創新規劃同企業知識產權保護存在脫節
目前,中國科技創新體制中,依靠各級政府的財政投入的科技項目仍是科技創新成果的主要來源,而涉及到科技創新以及成果轉化的機構涵括高等院校、科研院所和各類工業企業。面對每年4萬多項重大科技成果,僅有不到5000的專利授權量[7],其中所形成的未受知識產權保護的創新技術成果是驚人的,為此政府和企業要高度重視各類科技計劃項目的知識產權管理力度。
造成工業革命4.0時代下中國知識產權保護的公平與效益出現瓶頸的原因主要還是國內相關法律體系在制度完備與銜接上存在缺失,這與中國知識產權保護實施戰略啟動較晚、經歷不足有很大關系,也與相關制度的不健全密切相關。
1.工業知識產權保護法律體系建構時間短
中國工業知識產權保護制度的創設起始于上世紀80年代,從加入世界知識產權組織開始,我國才逐步開始以法律制度為手段,保護科技與文藝創造性智力勞動成果。歷經改革開放40多年和正式加入世貿組織至今,中國陸續制定、完善和修訂了相關商標法、專利法及反不正當競爭法等,逐步建立起符合國際規則、門類齊全的知識產權法律體系,為保護工業知識產權提供了有力的法律保障。但在法律的制定中存在立法程序復雜、保護力度有限的問題。如2005年通過的《互聯網著作權行政保護辦法》就是中國面臨網絡環境下知識產權屢屢遭受侵害所采取的應對辦法,但在實際生活中它的法律效力和適用性上都存在較大的問題。
2.相關工業知識產權保護工作的經驗不足
由于中國企業長期處于計劃經濟體制的運行環境中,涉足國際貿易市場不深,對與工業知識產權相關的國際規則未能深入了解和合理運用,難以應對科技發達國家的強勢貿易保護和競爭。由于在工業知識產權的保護上主動性不夠,往往造成中國企業在國際貿易往來中出現巨額的無形資產流失和經濟利益損害。因此通曉和靈活運用國際貿易市場中的工業知識產權交易秩序與慣例,制定出與國際接軌的企業知識產權發展戰略和管理規劃是企業步入良性發展的重要前提。
3.中國工業知識產權管理制度不健全
工業4.0背景下,知識產權管理制度主要有商標制度、專利保護制度等。它們以法律細則的方式作出規制,對企業的知識產權戰略管理具有不可替代的指導性作用。但是,中國在知識產權制度的若干項目上仍然顯得較為薄弱,特別是在科技創新獎勵制度上存在缺失。很多的科技成果開發與應用的獎勵應由企業來主導,而非局限于國家政府性質的象征性獎勵上。而國外企業為鼓勵和保護工業技術創新,常常以股權激勵的形式對科技人員給予獎勵,以企業專利申請的方式保護工業知識產權。此外,中國企業對科技成果資產化進程中所體現出的無形資產價值給予了充分的重視和認可,但是無形資產的評估制度還不能適應市場經濟發展的需要,不能與國際貿易市場的評估規則接軌。
在推進工業4.0發展的知識產權保護制度上,據德國相關組織統計,中國涉及工業4.0專利項目正逐年增加,雖然在整體數量和質量上低于美國,但是已牢牢占據世界第二的位置[8]。為此,我們亟需在借鑒發達國家創立關于工業技術創新的知識產權保護制度成功經驗的基礎上,采取一系列的應對辦法和策略。
目前,中國知識產權實體法與程序法并不健全,關于知識產權的立法要更多地依據現實侵權問題加以創制,并細化相關條文,以彌補現實法制上的缺陷。例如,在大數據時代,數字網絡經濟的影響與潛在價值是巨大的,然而現行的法律制度缺少這方面細則性的法律規制,在相關領域的執法存在有“真空”或“缺位”狀態的現狀,因此對于軟件相關的專利保護難以取得滿意效果。又如在生物技術領域,國內法律并未明確涉及生物技術創新知識產權中有關禁止領域的專利獲取的規定,這讓相關生物工程技術創新發明在專利申請上存在法律上不確定性。我國建設法治社會,除了要在知識產權的保護立法上做到有法可依外,還要在執法標準、監管力度以及程序實施保障上做到公正到位。針對TRIPS協議關于知識產權的各項細則規定,立法部門要結合國情進行認真研究分析,創建與之配套的國內法律制度,規范司法與行政執法業務流程,切實保護好企業的工業知識產權。此外,政府在知識產權保護的配套政策上要繼續鼓勵企業創新,且要在提高創新科技成果數量的同時,提出更多質的要求,提高專利權申請的門檻。政府部門還要創建相應的獎勵制度,激勵高水平的技術創新,以免在知識產權保護中出現量多質差、低質重復的問題。最后,知識產權法治保護體系的建立離不開各部門的協同配合與有力支持,相關部門要有針對性地加大網絡環境下工業知識產權保護與監管力度。
中國工業企業首先要適應“互聯網+工業制造”的發展革新趨勢,在加大對相關工業知識產權保護力度的同時,要在企業內部廣泛宣傳和普及與知識產權保護相關的制度法規,做到既保護自身知識產權的合法權益,又避免侵犯他人的知識產權。要讓企業從領導到員工、從生產管理到銷售服務,各個部門都能自覺地保護企業知識產權所建構的無形資產,形成激勵創新的體制機制。其次,企業在制定知識產權發展戰略時,要緊密結合和發揮自身在某些技術領域科技研發的優勢,對創新項目進行產權保護,并以此為基礎拓展相關工藝、設計等,形成一系列工業知識產權,并通過集聚發揮規模效應,擴大和延伸創新技術知識產權的覆蓋范圍,從而打造中國制造的創新品牌。最后,要重視中介服務商在知識產權中的作用發揮。比如當前與專利、版權等相關的代理服務機構、從事與知識產權保護相關的專業會計律師事務所都屬于中介服務商,他們是實現工業技術創新體系的社會服務者,具有專業的從事知識產權代理、咨詢、申報、權益維護的知識和經驗,并且熟悉知識產權相關法規和政策,在實現和保護企業知識產權的經濟價值,將知識技術財富有效放大等方面發揮著關鍵性的作用。
要提高企業與科研機構專利發明的使用效率,當下創新專利的發明者看重技術層面的知識產權保護,而制造業的企業家則十分重視專利發明的商業價值。在提高專利發明的使用效率上,首先,要促進專利信息的傳播,可以通過互聯網平臺向企業提供更多擁有知識產權的專利發明技術項目,延伸專利信息的交流渠道,讓更多專業化的知識產權中介組織協助專利發明者將自己的創新成果更多地投入商業運營。其次,要讓企業同高等院校、科研院所加大技術創新合作力度,讓具有商業經濟價值的專利技術從科研單位孵化器中走出,轉化為推動社會進步的現實生產力。
如今,互聯網空間中的知識經濟與國際貿易已經覆蓋全球,這讓第四次工業革命背景下的知識產權保護更加趨于國際化。實際生活中在遇到和處理關于跨越國界的工業知識產權糾紛問題時,知識產權具體管理中的細節性問題勢必會牽扯到各國關于知識產權實體法與程序法之間的制度銜接性沖突,因而大量關于法律適用的問題會隨之產生。中國對知識產權保護問題較為重視,但是由于起步晚,國際規則順應時代科技進步發展變化快,在保護制度的建立和執行上難免存在缺漏,這需要我們企業和司法工作者在對外經貿往來中充分適應和掌握相應的國際知識產權法規,加強國際司法合作,這不僅是為了企業能更加深入地融入知識保護體系中,推動相關法律實現和保護知識產權公平與效益的現實需要,也使自身成為相關國際條約和司法制度制定與修訂的參與者,因為只有積極參與到規則制定中,才能主動保護自身的合法經濟利益和創新技術優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