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繁寶 呂方圓 陳偉



摘 要:政府經濟性評獎是政府對企業的績效、質量、管理、標準、創新、信用等經濟性行為進行評獎的行政手段。現有文獻很少對政府經濟性評獎的內在機理進行深入地研究和分析。本文分析認為,政府經濟性評獎不是基于“市場失靈”,而是政府通過對市場主體進行干預,促使企業與政府主動積極合作,以便利政府的政績考核、職能履行和利益實現。從其本質特征上看,政府經濟性評獎是一種“行政許可”行為。實證結果表明,政府經濟性評獎與企業績效存在負相關關系,影響機制是制度性交易成本的增加。因此,本文提出減少政府經濟性評獎對企業的干預,建立政府“正面行為”專項清單制度,規范培育市場化社會化評獎機構的政策建議。
關鍵詞:政府經濟性評獎; 公平競爭; 行政許可; 營商環境
一、引言
長期以來,我國優化營商環境改革中的一項重要任務,就是最大限度地減少政府對企業的直接干預。自2001年起,國務院先后分23批取消、下放和調整了3596項行政審批事項,其中取消和下放3274項。“負面清單”的大幅度縮減大大減少了政府干預企業的空間,我國營商環境得到巨大的改善。據世界銀行發布的《2020年營商環境報告》顯示,在全球190個經濟體中,中國的營商環境得分77.9,位列第31位,較2006年提升了77個名次。然而,當政府“負面清單”行為不斷越少的同時,用于激勵企業的“正面清單”行為卻在不斷增加。其中,一個很突出的表現就是,政府對企業開展的經濟性評獎越來越多。統計結果表明,2001-2018年期間,中央涉及企業事項較多部門的行政審批項目數量從期初的519個減少至2018年的93個,下降了82%。然而,這些部門開展的政府經濟性評獎數量,卻從2001年的11個增加到2018年的73個,年均增幅達11%。相同的改革背景下,政府的兩種行為呈現出完全不同的趨勢。
本文所稱的政府經濟性評獎特指政府對企業的產品、質量、績效、管理、創新、信用等經濟性行為進行評獎的行為,屬于政府與市場關系的研究范疇。這完全不同于政府對個別企業或者企業家個人的精神文明類榮譽表彰活動,后者屬于社會主義精神文明建設的重要組成部分。現實中我們經常可以看到,幾乎每一個企業都會有一面“榮譽墻”,甚至是布置精美的專門展廳和展柜,陳列著不同級別的政府部門頒發給企業的各種獎項。有的企業將這些榮譽懸掛在企業或商場最醒目的位置,或者用于產品包裝、廣告宣傳上,用以向客戶和消費者證明企業的良好聲譽。在這些企業榮譽中,既有政府的經濟性評獎,例如“……管理先進企業”“……互聯網示范企業”“名牌產品”等,也有精神文明類的榮譽表彰,如“文明企業”“先進企業家”等。本文研究的是政府經濟性評獎這一政府干預行為。
政府經濟性評獎用政府的公信力背書,確實能夠為企業提供一種權威信號。但是,政府干預市場的必要條件是市場失靈。就是說,只有當出現壟斷、外部性、信息不對稱和公共物品等市場失靈問題時,政府才應當進行干預。在當前的市場環境條件下,市場可以提供質量信號的方式有很多,如價格(Barzel,1982;Benjamin等,1995)、品牌(Allenby 等,1991;徐承宇,2016)、認證(Corbett等,2005;于永娟等,2011)、廣告(Nelson,1974)、標準(Clougherty等, 2014;Pelkmans, 1987)等。企業為了在市場中獲得競爭優勢,會通過多種途徑主動并尋找合適的質量信號來傳遞(Grossman,1981),消費者完全可以根據這些質量信號進行“用腳投票”。評價一個企業的“質量是不是好”“技術創新是不是好”,甚至是“工業互聯網應用的是不是好”等,完全可以通過市場機制來實現,是一種市場性行為。而且,那些質量競爭能力強、更容易獲得政府經濟性評獎的企業,并不認可品牌外的其他質量信號(程虹等,2017)。
政府對企業進行經濟性評獎還存在信息不對稱問題。評獎所需要的評價指標主要依賴企業的“填表”。企業為了獲獎,很可能像獲取其他經濟資源一樣,對企業的銷售、研發強度等關鍵數據進行調節操縱(楊國超等,2017;王雪等,2018)。對于專利等核心評價指標,企業可能會產生迎合政府的創新行為(程虹等,2018)。政府經濟性評獎用政府的公信力為企業的市場行為信用背書,本身就有政府行為。由于政府無法對獲獎企業進行實時地追蹤和監督,如果獲獎企業故意掩蓋真實的質量信息,一旦發生質量安全事故,政府的公信力就會受到損害。例如,2008年“三鹿奶粉”事件后,中國名牌產品制度被廢除,主管部門用7年時間認定的2000多個產品的中國名牌產品稱號也被陸續禁止使用。
面對政府經濟性評獎數量的增多,深入研究政府經濟性評獎這一行政行為,對“正面行為”的政策制定等具有重要的意義。本文基于的“中國企業綜合調查(CEGS)”數據,搜集了企業參與政府經濟性評獎的信息,包含了豐富的企業特征和企業家特征數據,為研究這一問題提供了良好的數據支撐。本文從政府行為的角度出發,研究政府經濟性評獎對企業績效的影響效應及機制檢驗。鑒于使用的是截面數據,本文研究政府經濟性評獎與企業績效的相關性關系。本文后續篇章結構安排如下:第二部分為相關文獻分析;第三部分為政府經濟性評獎的內涵與實質;第四部分為政府經濟性評獎的內在機理與研究假說;第五部分為模型設定與實證分析;第六部分是結論與政策建議。
二、相關文獻分析
(一)激勵性規制的研究
與傳統的政府單方面強制性規制不同,激勵性規制是政府通過激發、引導的方法,誘使市場主體提高生產和經營效率的一種新型管制方式(植草益,1992)。激勵性規制理論考慮了管制中的信息不對稱,將委托—代理模型引入到規制理論中,運用激勵理論、博弈論和機制設計理論建立研究框架,設計不同激勵強度的成本補償機制來解決信息不對稱條件下,規制中的激勵問題(Laffont等,1991)。激勵性規制理論主要被應用于自然壟斷產業領域的研究(Hemphill等,2003),解決自然壟斷行業內的企業內部無效率、管制關聯費用增加等問題,具體的方式有價格上限管制(Littlechild,1983)、特許競爭管制(Demsetz,1968)、標尺競爭管制(Shleifer,1985)等。國內學者對激勵性管制的研究(唐曉華等,2002;余東華,2003),主要是對激勵性管制理論的引進介紹和對我國的啟示(劉華濤,2014)。郭志斌(2002)提出激勵性管制是政企關系重構的新路徑,將激勵性管制的行為模式分為放松管制、行政指導、行政合同和行政獎勵四種具體、獨立的行為方式。政府在質量管制上所實施的,評定某種“信譽企業”“信譽產品”的精神獎勵,予以免檢并作出表彰性宣傳等方式,是政府肯定市場主體具有符合政府意圖的行為,目的是調動和激發市場主體繼續實施該行為。傅紅偉(2003)將政府授予企業榮譽稱號的行為納入到行政獎勵的范疇,認為政府評定的質量管理獎是行政主體為實現一定的行政目的而實施的行政行為,目的在于鼓勵先進、鞭策落后,調動和激發行政相對人的積極性、主動性和創造性,是一種精神獎勵形式。
(二)政府質量獎的研究
目前有關政府經濟性評獎的文獻聚焦于企業管理模式評獎的研究。黃順春等(2016)運用傾向得分匹配方法,采用 2014 年全國 1631 家制造業上市公司的微觀數據,研究政府質量獎制度對上市公司每股收益的影響,發現在排除影響上市公司每股收益的其他因素后,政府質量獎制度對上市公司每股收益具有顯著性正向影響。羅連發等(2021)以質量獎評選為對象,基于制造業上市企業數據,對質量獎評選的激勵效應、迎合效應和補貼效應進行了檢驗。發現獲獎企業的績效指標顯著下降,政府補貼數額顯著增加。獲獎之前的企業進行了顯著的正向盈余管理。運用事件研究法,Bu等(2007)研究發現,上市公司的股票在政府質量獎公告當日的超常收益率顯著為正,但數值很小,僅在0.55%~0.77%之間。質量提名獎的超額收益率則更低而且不顯著。熊偉等(2013)隨機抽取浙江省范圍內424家企業做樣本,進行政府質量獎評價準則各要素對企業績效的影響機理研究,明確政府質量獎對企業的作用,以及作用途徑和程度。曾珍等(2017)運用新制度主義理論,以349家推行卓越績效模式企業為研究對象,分析制度環境下政府質量獎這一制度因素對質量管理實踐與企業績效的調節效應。
通過對現有文獻的分析發現,一些文獻將政府經濟性評獎納入激勵性規制理論的研究范疇,但是卻把政府經濟性評獎視為一種精神性獎勵,強調激勵性規制正向的激勵作用,忽視了政府經濟性評獎具有政府干預的特征。另一些文獻則關注政府經濟性評獎對企業內部管理、績效和行為所帶來的影響,但偏重內部管理要素在政府經濟性評獎前后的變化,分析政府和企業在評獎中行為的文獻較少。本文能夠對現有研究進行有益的補充和完善。
三、政府經濟性評獎的內涵與實質
(一)政府經濟性評獎的內涵
本文在前面指出政府經濟性評獎是政府對企業經濟性行為進行評獎的一種行政行為。為了對政府經濟性評獎的內涵有更加明確的界定,需要進一步分析政府經濟性評獎具備的基本屬性。首先,政府經濟性評獎具有行政屬性。與國外第三方經濟性評獎不同,政府經濟性評獎完全由政府來主導。無論是評獎的標準制定,還是評獎的過程組織,抑或是評獎的結果認定等,都是由政府部門來組織實施的。這些部門主要是與經濟管理密切相關的行政機關,包括由行政機關主管或者臨時成立的其他機構,如“……協會”“……促進委員會”等。
其次,政府經濟性評獎具有經濟屬性。政府經濟性的評價內容涉及企業的產品質量、創新能力和管理水平等方面,這些都是與市場競爭有關的經濟性行為。既包括對企業的評獎,如“……企業”,也包括對企業的產品和服務的評獎,如“……產品”,但是不包括對企業家和企業內員工個人的獎項。而評比達標表彰活動可以是行業、學科或專業領域內的集體或個人,也可以是產品、文藝作品、學術成果、服務、管理體系。一些具有業務活動性質的資質評定、等級評定、技術考核,以及內設機構和工作人員為對象的內部考核評比等,既不屬于評比達標表彰范圍,也不屬于政府經濟性評獎范圍。
最后,政府經濟性評獎具有榮譽屬性。政府經濟性評獎是政府授予企業的一種榮譽稱號,形式上表現為各種獎章、獎牌和證書。現實中政府和企業都會將企業獲得政府經濟性評獎的結果積極地對外進行宣傳。有的政府經濟性評獎,還會召開大型的表彰會議,由行政長官親自為企業頒獎,向獲獎企業發放獎金。有的政府經濟性評獎雖然沒有冠以“……獎”,但對于企業來說,具有榮譽意義,如“示范企業”。還有一些政府經濟性評獎是由知識產權保護異化而來,如馳名商標認定(王正發,2008)。政府經濟性評獎的榮譽屬性與評比達標表彰活動是相似的。因此,有的政府經濟性評獎按照評比達標表彰活動的有關規定進行管理,如中國質量獎等。
(二)政府經濟性評獎的實質
政府經濟性評獎符合行政許可的外部特征和本質特征,是一種以“表彰”為名義的準“行政許可”。首先,政府經濟性評獎是政府部門依據評獎標準、程序作出認定的具體行政行為。政府經濟性評獎一般要經過申請、評審和認定等環節,這與行政許可的“申請-審查-準予”的基本流程完全相同。如,“申報組織應當按照規定填寫申報表”“評選表彰委員會應當按照規定進行評審”“……發布表彰決定”。由此可見,政府經濟性評獎具有行政許可的外部特征。
其次,政府經濟性評獎賦予獲獎企業使用該項榮譽的資格,如,“獲獎組織可以在組織形象宣傳中使用獲獎稱號,并注明獲獎年份”,同時限定其他未獲獎企業使用該榮譽的資格,如,“任何組織或個人不得偽造、冒用……質量獎標志、證書和獎牌”。行政法上把排除他人使用、允許獲獎企業使用的這一情形稱為“符合條件者的不作為義務的解除”(江必新,2004),這也是行政許可的本質特征。
最后,通過將政府經濟性評獎與行政許可進行對比發現,政府經濟性評獎在實施方法、實施主體、實施對象、實施依據、實施方式和實施后果上,都類似于行政許可(見表1)。但是,政府經濟性評獎在資料申報和實施程序上要比行政許可繁瑣。例如,食品生產許可僅需要企業提供申請書、營業執照、布局圖和流程圖、設備清單、規章制度五類資料。而政府經濟性評獎不僅要求企業提供常規的申報表以外,還要額外提供大量的佐證材料,如,產品、質量管理、環境體系證書、近三年三廢治理達標證明、節能減排證明、用戶滿意度報告、納稅證明、外部審計報告、上市公司年度報告、近三年企業榮譽等。其中,不少證實性材料需要企業額外的成本支出。在實施程序上,行政機關受理企業的行政許可申請后,需要在二十日內作出行政許可決定,最長不能超過六十日。而政府經濟性評獎從企業申報到評出獎項,要經過動員、培訓、申報、初審、資料審核、現場審核、征求意見、公示、認定等多個環節,每個環節都需要企業參與,持續時間可達數月。
四、政府經濟性評獎的內在機理與研究假說
(一)政府經濟性評獎的重要功能是評價政府
大量學者把中國經濟發展的奇跡歸因于不同地方政府官員圍繞考核指標展開激烈的屬地化競爭。競爭的核心考核指標可以分為兩類:一類是與經濟發展相關的“硬指標”,如GDP、財政收入等,采取的是獎勵先進的政治錦標賽(周黎安,2004,2007);一類是與社會綜合性管理相關的“約束性指標”,如社會維穩、計劃生育、環境保護、安全生產等,采用末位淘汰制、一票否決制或問責制的政治淘汰賽(李國強,2012;聶軍,2015)。而對于一些介于“硬指標”和“約束性指標”之間的“軟指標”,如發展質量等,并沒有合適的考核方式(周黎安,2017)。如果只對經濟發展的數量進行考核,對于那些身處地區經濟發展總量較低、資源稟賦差距較大的行政官員,就會出現配置扭曲和供給不足的情況。隨著服務型政府、高質量發展、有效市場和有為政府等行政理念的提出,考核指標由“硬”轉“軟”,對地方政府“軟指標”的考核成為一個重要問題。
政府經濟性評獎的申報數和獲獎數成為考核一個地區“軟指標”水平的重要指標。一個地區重不重視質量和創新,質量和創新發展的怎么樣,最常用的考核指標就看是否設置了政府經濟性評獎,獲得了多少政府經濟性評獎,哪個級別的政府經濟性評獎。評獎部門將經濟領域難以量化和評價的“軟指標”,轉化成可以量化的政府經濟性評獎,再組織地方政府指導企業進行申報評比。在地方政府部門的年度工作計劃和報告中,經常會出現“新申報……家”“力爭創成……家”“新增……家”等與政府經濟性評獎有關的工作目標要求。
(二)政府經濟性評獎是政府履行引導性職能的重要手段
政府經濟性評獎通常被視為一種對企業“百利而無一害”的行政行為,被一些部門廣泛使用,這與政府職能的特點有很大關系。政府職能可以分為保護性職能、干預性職能和引導性職能(余敏江等,2011)。其中保護性職能和干預性職能一般是行政機關為執行法律或者上位規則而進行的,有具體的行政手段,可以統稱為具體性職能。如“按國務院規定權限審批、核準、審核重大項目”“組織查處重大違法案件”“負責反壟斷統一執法”等。這些職能是經濟管理活動中的基本要求或底線要求,行政機關不能根據此類職能創設新的權利義務。而引導性職能在法律法規上并沒有具體的工作內容,只有一些抽象的政策性指導意見,如“負責宏觀質量管理”“推動企業科技創新能力建設”“推進信息化和工業化融合”等。行政機關可以根據引導性職能自主地創設權利義務。行政機關在履行引導性職能時,不僅會包含應當由行政職能調整的范圍,還會含有應當由市場職能調整的范圍。例如,“質量管理”職能包含質量管理和安全管理兩重職能,質量管理應當屬于市場職能調整的范圍,安全管理才是行政職能調整的范圍。行政機關根據引導性職能設立政府經濟性評獎,介入市場職能的調整范圍,混淆了行政職能和市場職能的界限。通過對開展政府經濟性評獎的部門職責進行分析后發現,政府經濟性評獎較多的部門,往往是一些引導性職能較多的部門。如,政府經濟性評獎數量最多的部門1,開展的政府經濟性評獎數為54個,其引導性職能數為27個,遠高于其他部門(見表2)。
(三)政府經濟性評獎有利于實現政府的利益訴求
政府部門有足夠的激勵和便利的條件開展政府經濟性評獎。首先,地方政府間的政績性競爭,使得政府部門偏好當前利益,創設與其他地區一樣的經濟性評獎;其次,政府部門將政績考核的工作“直觀化”“數字化”,可以贏得上級部門和地方行政長官對本部門工作的肯定,便于政治晉升、爭取部門利益等;最后,政府部門通過政府經濟性評獎,可以掌握政府經濟性評獎的認定權。對政府經濟性評獎有資金獎勵的,還能間接掌握財政資源的分配權。
當然,政府經濟性評獎是企業的自愿行為,企業有選擇不參加的權利。但問題在于,政府經濟性評獎對企業而言,可能是一個囚徒困境問題。假設有兩家企業,一家是標桿企業,一家是普通企業。由于企業提出申請是企業獲獎的必要條件,因此企業必須要向評獎部門提交申請,才能獲得評獎資格。假設標桿企業不申請,而產品和服務質量都不如標桿企業的普通企業申請參加評獎,政府部門只能將政府經濟性評獎發給普通企業。此時,在行業內處于領先地位的標桿企業,就會因為沒有獲獎,陷入不如普通企業的不利境地。雖然標桿企業在市場上具有明顯的優勢地位,不需要評獎,但為了防止普通企業獲獎,不得不參加評獎。
由于政府經濟性評獎往往是和部門的政績緊密聯系在一起的,為了維護政府經濟性評獎的權威性和公正性,政府部門也不愿意普通企業獲獎。如果標桿企業不愿意參加政府經濟性評獎,評獎部門就會積極主動地動員企業參加。由于政府部門除了評獎權力以外,往往掌握著大量的審批權、處罰權等,標桿企業在被動員后通常都會參與到政府經濟性評獎中,防止政府對企業進行“合法傷害”。
(四)政府經濟性評獎的成本
上述分析表明,政府經濟性評獎對于政府具有較大的作用。但是,仍然需要回答政府經濟性評獎對企業的作用究竟是正向的還是負向的。分析結果表明,政府更愿意讓行業內的標桿企業獲獎。這些企業依賴市場上的口碑、聲譽和自身的產品能力,并不需要經濟性評獎幫助企業實現經營績效的提高。因此,企業績效的增長和政府經濟性評獎之間沒有必然的聯系,或者可能存在弱相關關系。但本文關注的問題是,政府通過經濟性評獎讓企業參與到政績目標的實現中,企業是有成本投入的,政府經濟性評獎會不會因此對企業的績效產生負向影響。
企業參與政府經濟性評獎的成本投入主要包括三個方面:一是時間成本。政府經濟性評獎從開始申報到最終的表彰認定,時間跨度可達數月。例如,某政府經濟性評獎申報通知的時間是2016年11月23日,直到2018年11月2日才正式發布表彰決定,時間跨度近兩年,期間要經過多次的審核和公示環節,均需要企業投入時間進行參與。二是資金成本。除了人員工資、材料費以外,企業為了符合評獎的標準和要求,通常還需要提供第三方的檢測、認證、審計和消費者滿意度評價等報告,這些需要企業進行資金上的投入。三是管理成本。政府經濟性評獎的評審過程不僅僅是材料的審查,還需要進行企業答辯或者現場評審,這些環節中都要求人員全程參與,特別是企業的管理人員。一些涉及到政府經濟性評獎的企業事務,還需要企業管理人員投入時間進行決策。上述企業的成本投入,屬于經營以外的成本投入,可能會對企業的績效產生負向影響。因此,本文提出如下假說:
假說1:政府經濟性評獎行為導致的成本增加,會對企業績效產生不利的影響。
五、模型設定與實證分析
(一)數據說明
本文所用數據來自于武漢大學等學術機構于2018年聯合開展的“中國企業綜合調查(Chinese Enterprises General Survey,簡稱CEGS)”。CEGS是全球首個在發展中大國開展的基于企業與勞動力雙向匹配的大型入企調查,曾于2015年和2016年在廣東、湖北兩省開展,2018年在原來調查的基礎上又同時在廣東、湖北、江蘇、四川和吉林五省展開。2018年開展的CEGS以我國工商登記系統截止2017年底的制造業企業名單為抽樣總體,使用企業就業人數作為抽樣權重,按照等距抽樣的方式獲得調查樣本企業,共覆蓋廣東、湖北、江蘇、四川、吉林5個省101個縣區。CEGS還采用分層隨機抽樣的方式,隨機抽取中高層管理人員和其他員工進行勞動力調查。CEGS擁有極其豐富的企業層面、企業家層面和勞動力層面的數據信息,如企業基本信息、企業家基本信息、生產管理狀況、質量創新狀況、銷售財務狀況等,以及勞動力年齡、家庭狀況、工作經歷等。尤其是,CEGS數據對政府經濟性評獎進行了詳盡的調查,包括企業獲得政府榮譽的數量、獲得名牌產品稱號的級別和年份、獲得政府質量獎的級別和年份、企業對政府經濟性評獎的評價、企業參與檢查評比的投入等信息。CEGS數據涵蓋了中國東、西、南、北、中部的地區,對研究政府經濟性評獎對企業的影響有較強的代表性。
(二)變量選取
(1)被解釋變量
企業績效(Performance),分為盈利績效和創新績效兩個方面。盈利績效指的是企業運用其所支配的經濟資源開展經營活動,讓企業資金增值的能力,是企業各環節經營結果的具體表現,是企業實現可持續發展的核心競爭力,也是企業價值所追求的終極目標。通過盈利能力分析,能夠了解、認識和評價一個企業的經營業績、管理水平,乃至預期它的發展前途,對企業及其他利益相關群體都有重大指導意義。一個企業如果想要可持續發展下去,就必須保證企業的盈利能力是可持續的。同時,一個企業競爭能力的強弱標準也要體現企業的可持續盈利,良好的盈利能力對企業的穩健經營和持續發展至關重要。本文選取的盈利績效的指標包括利潤率、資產回報率。
創新驅動發展躍升為國家發展全局的戰略核心(史安斌等,2021),要提升企業的產品能力、促進產品升級的主要渠道就是技術創新。創新績效可以反映生產要素的使用效率。其中,創新投入是創新績效的重要標志之一。創新能力的關鍵,就在于打造適應市場需求的產品。而要做到這一點,就要通過不斷的創新投入來促進產品的更新換代。沒有創新投入,就不可能有創新性產品的產出。創新投入對創新能力起到了基礎性作用,本文借鑒范寒冰等(2018)、Argyres等(2004)的做法,選用研發強度作為創新績效的指標。
(2)解釋變量
政府經濟性評獎(Award),本文采用的2018年中國企業綜合調查(CEGS)數據,調查了“2017年企業共獲得多少個政府榮譽稱號”,如果企業在2017年獲得政府榮譽稱號的數量大于或者等于1,則把政府經濟性評獎定義為1;否則,則定義為0,該變量為0~1變量。為了保證獲獎企業樣本的準確性,本文還利用數據中“企業是否獲得了名牌產品”和“企業是否獲得了政府質量獎”對樣本企業數進行補充,即,獲得名牌產品和政府質量獎的企業也定義為政府經濟性評獎的企業。據此得到政府經濟性評獎企業樣本755個,非政府經濟性評獎企業樣本1232個。
(3)控制變量
本文對可能影響企業績效的影響因素加以控制。根據現有文獻的基本原則,參照余明桂等(2010)、胡德狀等(2019)的做法,本文選取的控制變量主要包括:企業特征的高新技術企業、企業規模、企業存續年限、是否出口、政治聯系、所有制。除此之外,我們還引入了企業所在省份和行業的固定效應,以控制這些因素的影響。
本文涉及的主要變量、表示符號及定義說明如表3所示。
(三)模型設定
本文中,我們設立模型來觀測政府經濟性評獎對企業績效的影響:
模型中,被解釋變量Performancei,j,k表示企業績效;自變量Awardi,j,k表示是否獲得政府經濟性評獎,模型還控制了企業的其他相關變量Xi,j,k;下標i、j、k分別表示第k個地區的第j個行業中的第i個樣本企業。
(四)實證分析
1.回歸分析
本文首先采用OLS回歸模型,就政府經濟性評獎對企業績效的影響效應進行大樣本的計量分析。表4第(1)~(3)列報告了在沒有控制變量的情況下,政府經濟性評獎對利潤率、資產回報率和研發強度的影響效應,影響系數分別為-0.226、-0.019和-0.088,其中利潤率通過了顯著性水平為1%的統計檢驗,資產回報率通過顯著性水平為5%的統計檢驗,研發強度通過了顯著性水平為10%的統計檢驗。進一步地,表4第(4)~(6)列加入了控制變量以及行業和地區固定效應,政府經濟性評獎對利潤率、資產回報率和研發強度的影響系數分別為-0.055、-0.017和-0.150,利潤率和資產回報率通過了顯著性水平為10%的統計檢驗,研發強度通過了顯著性水平為1%的統計檢驗。回歸結果支持了本文提出的研究假說1。
2.穩健性檢驗
本文刪除了2017年獲得國家和省市縣政府質量獎的企業樣本,通過減少企業樣本數量,來檢驗基準回歸結果的穩健性。表5得到的結果表明,政府經濟性評獎對企業績效具有負向影響的結果是穩健的。表5第(1)~(3)列報告了在控制企業特征和固定效應的情況下,政府經濟性評獎對利潤率、資產回報率和研發強度的影響效應,影響系數分別為-0.056、-0.017和-0.154,其中利潤率通過顯著性水平為5%的統計檢驗,資產回報率通過顯著性水平為10%的統計檢驗,研發強度通過了顯著性水平為1%的統計檢驗。刪除了部分樣本后,得到的結論與基準回歸結果一致。
3.制度性交易成本分析
上述的回歸分析表明,政府經濟性評獎與企業績效之間存在一定的負向效應。出現這一結果的主要原因是企業在參與政府經濟性評獎的過程中,產生了時間成本、資金成本和管理成本的額外損失,下面就這一影響機制進行實證檢驗。我們選取企業參與檢查評比活動時間投入、企業參與檢查評比活動資金投入、企業高管與政府打交道時間投入分別作為時間成本、資金成本和管理成本等制度性交易成本的代理變量。表6報告了政府經濟性評獎對制度性交易成本的回歸結果。表6第(1)~(3)列分別考察政府經濟性評獎對時間成本、資金成本和管理成本的影響。由回歸結果可知,政府經濟性評獎對時間成本、資金成本和管理成本的回歸系數分別為1.177、0.514和0.260,均在1%的顯著性水平上顯著。以上結果表明,企業在參與政府經濟性評獎活動的過程中,投入了更多的時間成本、資金成本和管理成本,這是獲獎企業績效不高的可能性原因。
4.異質性分析
在不同的制度環境下,政府經濟性評獎對企業績效的影響是存在差異的。本文基于的“中國企業綜合調查(CEGS)”數據測度了營商環境指標,由企業按照1~10分(由弱到強)打分,有助于我們進一步觀測不同制度環境下,政府經濟性評獎對企業績效的影響效應。產權的保護程度能夠很好地反映制度環境的水平,當企業所在地區對產權的保護程度評價分高于全省均值時,我們將該地區歸類為制度環境較好的地區;反之,則歸類為制度環境較差的地區。在此基礎上,就政府經濟性評獎對企業績效的影響效應進行分組回歸分析。從表7第(1)~(6)列的結果發現,政府經濟性評獎對于制度環境較好分組的企業績效影響效應不顯著,但對制度環境較差分組的企業績效具有顯著的負向影響。
在不同的政治關聯下,政府經濟性評獎對企業績效的影響有顯著不同。從表8第(1)~(6)列的結果發現,政府經濟性評獎對于有政治關聯分組的企業績效影響效應不顯著,但對無政治關聯分組的企業績效具有顯著的負向影響。
在不同的企業規模下,政府經濟性評獎對企業績效的影響也存在顯著的差異性。從表9第(1)~(9)列的結果發現,相對于中型和大型企業來說,政府經濟性評獎對小型企業的企業績效有顯著的負向影響。
六、結論與政策建議
本文選取了政府經濟性評獎這一全新視角,就政府經濟性評獎的內涵、形成機制及其經濟性后果,進行了理論分析。基于2018年“中國企業綜合調查(CEGS)”數據,本文運用OLS估計策略,研究了政府經濟性評獎與企業績效之間的相關性。基準回歸結果表明:總體上,政府經濟性評獎對企業績效有負向效應。政府經濟性評獎引起了制度性交易成本的增加,是影響企業績效的可能性解釋。異質性分析表明,政府經濟性評獎對制度環境較差、無政治關聯和小型企業的負向影響效應更加顯著。基于此,本文的政策建議是:
一是減少政府經濟性評獎對企業的干預。建議由各級紀檢監察部門牽頭,聯合發改、人社、民政等部門組織開展一輪政府經濟性評獎的專項清理整治行動。改革政府經濟性評獎的評比方式,突出榮譽屬性。由第三方評估機構對政府部門的評獎進行公平競爭審查和評估,不進行或者未通過公平競爭審查的禁止開展。
二是建立政府“正面行為”專項清單制度。自2013年中央明確推行地方各級政府及其工作部門權力清單制度以來,已經將行政許可、行政處罰、行政強制、行政征收、行政給付、行政檢查、行政確認等具體性行政職能的行政權責事項,進行全面梳理和規范。但對于政府部門依據引導性職能開展的政府經濟性評獎等“正面行為”并沒有實施嚴格管理。建議針對政府部門的“正面行為”建立專項清單,進行清單管理,未被列入專項清單的“正面”行政行為一律不得實施。
三是規范培育市場化社會化的評獎機構。由于政府部門無法對評獎企業進行有效的事前、事中和事后監督,建議政府部門退出對企業的經濟性評獎,專注于“黑榜”評價制度的建設,守好安全底線。同時,發揮市場和社會在經濟性評獎中的功能和作用,積極引導市場化社會化的評獎機構提供公正、客觀的評價結果,打擊非法評獎機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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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s the Government Economic Award Intended to Improve Enterprise Performance?
-An Empirical Study Based on the Data of ‘China Enterprise General Survey (CEGS) in 2018
Xie Fanbao, Lv Fangyuan and Chen Wei
(Institute of Quality Development Strategy, Wuhan University;Macro Quality Management Coordination Center of Hubei Province;Competition Policy Economy Quality Development Research Center)
Abstract:The government economic evaluation is an administrative means for the government to evaluate the performance, quality, management, standards, innovation, credit and other economic behaviors of enterprises. The existing literature rarely makes in-depth research and analysis on the internal mechanism of the government economic award. This paper analyzes the situation and reveals that the government economic award is not performed for any market failure, but for the government, by way of the intervention of market subjects, to seek the active cooperation of the enterprises, so as to facilitate the performance evaluation, function performance and interest realization on the part of the government. Determined by its essential characteristics, the government economic award is an ‘administrative licensing behavior. The empirical results show that there is a negative correlation between government economic award and enterprise performance, and it involves the increase of institutional transaction cost. Therefore, this paper puts forward policy suggestions for the government to reduce its intervention in enterprises, to establish a special list system of ‘positive behavior of the government, and to standardize the development of market-oriented and socialized awarding institutions.
Key Words: Government Economic Award; Fair Competition; Administrative License; Business Environment
責任編輯 郝 偉
謝繁寶,武漢大學質量發展戰略研究院、宏觀質量管理湖北省協同創新中心、競爭政策與經濟高質量發展研究中心,郵箱:35174550@qq.com;呂方圓,武漢大學質量發展戰略研究院、宏觀質量管理湖北省協同創新中心、競爭政策與經濟高質量發展研究中心,郵箱:lvfycr1996@outlook.com;陳偉,武漢大學質量發展戰略研究院、宏觀質量管理湖北省協同創新中心、競爭政策與經濟高質量發展研究中心,郵箱:2423491251@qq.com。本文受國家社會科學基金項目(16CJL028)和國家科技支撐計劃課題(2015BAH27F01)的資助。感謝匿名審稿人對本文提出的意見,文責自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