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常景成優(yōu)美畫

孫俊強 馬校衛(wèi)

江樓夕望招客

白居易

海天東望夕茫茫，山勢川形闊復(fù)長。

燈火萬家城四畔，星河一道水中央。

風吹古木晴天雨，月照平沙夏夜霜。

能就江樓銷暑否？比君茅舍較清涼。

唐朝詩人白居易的這首《江樓夕望招客》寫于唐穆宗長慶三年（823）夏天。當時，詩人任杭州刺史。“江樓”，杭州城東樓，又叫“望潮樓”或“望海樓”，也叫“東樓”。在一次招待朋友夜晚飲酒時，詩人從樓上看到了杭州城外的景色，便產(chǎn)生了靈感，寫下了這篇即興之作，寫出了黃昏時站在樓上所看到的杭州城外的繁華景色。

“海天東望夕茫茫，山勢川形闊復(fù)長?！敝傧闹梗娙苏驹诮瓨巧舷驏|望去，海天相連，一片茫茫;山川形勢，又闊又長。首句盡展海上夜色，次句推展畫面，山川形勢，氣象壯闊。

“燈火萬家城四畔，星河一道水中央。”頷聯(lián)潑墨揮灑，江城萬家燈火四面閃爍，天際銀河倒映在江心。這一聯(lián)同首聯(lián)所寫海天茫茫、山高水闊相互輝映。以上兩聯(lián)都是“夕望”之景。

“風吹古木晴天雨，月照平沙夏夜霜”為千古名句，逼真?zhèn)魃竦孛枥L了夏夜清涼優(yōu)美的景致。晴天時，風吹古樹，瑟瑟作響，好像是在下雨一般，所以詩人稱之為“晴天雨”;夏夜里，月光灑滿了平地，就跟秋霜一樣，所以詩人稱之為“夏夜霜”。詩人運用“晴天雨”“夏夜霜”兩個形象的比喻，以強烈的主觀想象把互相矛盾的自然現(xiàn)象通過藝術(shù)進行對接，合情合理，使景色透射出一股清涼氣息。

“能就江樓銷暑否？比君茅舍較清涼?！蔽猜?lián)以問答的形式，以江樓茅舍消暑“較清涼”的親切、詼諧的口吻而使人物形象躍然紙上，亦展現(xiàn)了與朋友相聚的愜意之感。

在夕陽西下的時候，詩人登上江樓，向東望去，盡覽余杭山川形勢，只見海天一色、莽莽蒼蒼，山川分外開闊空曠。而當夜幕降臨，城四周點起了萬家燈火，錢塘江中江船密集，待漁火紛紛點燃之時，就仿佛是天上的星河映在了水的中央。森森古木高大而幽寒，就是在晴天也像下雨一樣陰涼潮濕，月亮照在平沙之上，就是在夏天也像是落下了一層白霜那樣清寒。

詩人把江城夏夜的景色描寫得分外美麗。不僅有海天一色、山川闊大的自然之美，又有萬家燈火、水中漁火的人間安寧和繁華的氣象。而“古木”“平沙”二句的描繪，便把一片清朗幽寒寫得淋漓盡致，讓人頓覺暑意全消，精神為之一振——這的確是一個消暑的好地方。詩人豐富的想象力于此可見一斑，壯美的山河，涼爽宜人的氣候，加上主人的殷勤，客人便欣然而至了。

詩中所寫都是尋常景物：海、天、山川、燈火、風雨樹木、月下的霜……但其妙處在于在短短一首七律中用這么多景物組合出一幅疏朗悠遠的山水畫，最后以人的心情作結(jié)，使整幅畫更增加了人情之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