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小余 江殷潔 Jiang Xiaoyu Jiang Yinjie

1蔣小余默紙本丙烯54cm x78cm2021
江殷潔(以下簡稱“江”):你的繪畫和詩感覺都很直白,可以說是一種對生活的鮮活表現,那么繪畫算是你對生活記憶的一種表現方式嗎?
蔣小余(以下簡稱“蔣”):一部分是。對我來說,畫水彩小稿就像寫日記的過程,以前我大多是無意識地記錄,后來我慢慢在這些小稿中找到了自己的關注點——人的內心狀態。此后小稿的創作就比以前更自覺了,在圖像選擇上也更明確了一些,不像以前純粹是日記式的描繪,我開始逐漸明白自己通過繪畫要做什么——分析和表達人在現實生活中面臨的問題和困境。這些問題投射到人的內心里是怎樣的一種形象和狀態?我嘗試通過繪畫把這些不同狀態下的形象提煉出來。“日記”是一個起因,記錄了我的創作來自哪里,以及它如何生長成了今天的面貌。
江:你算是一個“高產”的畫家,無論是之前的作品還是在駐留期間的作品,除了個別動物之外,你的畫面大多以表現人物的動作、狀態為主,例如《撐》《嚎》等,為什么一直以來都堅持以人為創作母題呢?
蔣:這可能跟個人喜好有關,在兒時,我接觸的第一個繪畫的視覺經驗就是農村老家房子土墻上面的隋唐英雄傳里的人物畫,那些線條和人物的表情神態處理得太生動了,打那時起我就喜歡上了畫人。在童年的記憶里,感覺畫人與畫風景、動物、植物不一樣,是更有難度的,能夠畫出人的狀態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我一直堅持畫人,是因為就目前的創作來說,我覺得對人的描繪是表達內心最直接、最貼切的方式。
江:你對人的描繪大多都改變了他們的身材比例,異化、模糊,甚至消除了五官,但在這種非寫實的畫面中依然能感受到一種身體和心靈的真實狀態,例如作品《默》中的形象讓人感受到無奈、沉悶、壓抑的狀態。你的畫作是否可以看做是對人的日常生活、心理情感的投射?

2蔣小余拳王手稿紙本水彩尺寸可變2020
蔣:我之前思考過這個問題,我想有的藝術家可能是由外到外的表達,從社會來表達社會。但我是由內而外的表達方式,我認為人作為一個個體,也是生活在一個群體中的,對個人情感的思考以及對圖像和繪畫語言的提煉達到一個比較深入的程度時,其實是可以概括出一個群體的情感面貌的,所以我的繪畫首先從自身的肉身體驗切入,在此基礎上,不斷提煉形象,剔除不必要的敘事或過多的畫面元素,最終投射出我自己內心世界以外的更多人群的心理表征。
江:你在2020年創作了《拳王三聯畫》,這個系列其實在之前已經有了很多的水彩小稿,請簡單談談這個系列作品的創作過程和思想表達?
蔣:《拳王三聯畫》是我的畢業創作。其實最開始對拳擊手的描繪并不是很明確要以這個形象來創作,起初我只是畫了很多水彩,模糊地感覺到這個形象跟我的審美趣味和兒時的經歷都很貼合。小時候因為身體不好,我還練過武術,所以從小就比較崇尚武力,后來又對拳擊和娛樂摔跤感興趣,在讀研期間就開始陸陸續續畫了一些拳擊小稿。研三下學期的時候,我就感覺自己內心有一股勁但使不出來,2020年我們遭遇了疫情,人們被隔離,相對于以前的狀態,人的自由也被“限制”了,這更加強了我有勁使不出的感受,不能打架,我只能向空氣揮拳。當時也正是我做畢業創作的時候,所以我就想把我對繪畫的理解、對力量感的傳遞通過這三個拳王的形象詮釋在其中,把對現實的強烈無力感、爆發的狀態雜糅到里面。
江:你為什么會選擇以拳王的防守、倒下和進攻這三個狀態進行創作?
蔣:因為它們比較貼近人的三種狀態,“防守”是我們日常生活中面對陌生人就有一種防備的心態,是不自覺收緊的;“倒下”是拳擊里面被擊倒的狀態,在現實中也會有遭遇不利的時候,現在流行一個詞“躺平”,也是人們遭遇現實所呈現出的一種狀態。“進攻”就是你不想倒下,那就必須進攻,你不想躺平就必須振奮,其實最終都是一種抵抗,我理解的“躺平”也是人對命運和境遇的一種抗爭。
江:在川美駐留期間,在和其他藝術家、策展人互換信息的環境下,你的創作有受到什么影響和啟發嗎?
蔣:其實在畫完《拳王三聯畫》之后,我就開始在思考這類繪畫實踐有可能存在的問題,它的表達路徑比較直接,一但脫離具體的生存狀態,思維就容易產生慣性。我開始思考是否可以找到一種更有層次的表達路徑,在與駐留的朋友們的交流中,我們也會探討到大家面臨的一些類似的問題,這種有質量的交流是挺重要的,可以提高自身的判斷力、打開視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