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審計角度解讀“養豬第一股”雛鷹農牧的《無法表示意見審計報告》

□ 阿 榮

（內蒙古化工職業學院，內蒙古 呼和浩特，010010）

雛鷹農牧全稱雛鷹農牧集團股份有限公司，公司始創于1988年，2010年9月在深圳證券交易所成功掛牌上市，隨后漸漸成為國家農業產業化龍頭企業。在2016年，雛鷹農牧宣布實現營收60.9億元，凈利潤達8.33億元，一度被譽為“養豬第一股”，可謂是風光無限。但是僅僅在兩年后的2018年，雛鷹農牧卻在年審中被亞太（集團）會計師事務所出具了《無法表示意見審計報告》，根據我國交易所股票上市規則相關規定，深交所隨即依據出具的審計報告結果對公司股票交易實行“退市風險警示”的特別處理，股票簡稱由“雛鷹農牧”變更為“★ST雛鷹”，之后的雛鷹農牧經過一番掙扎卻無力回天。最終在2019年10月15日，雛鷹農牧發布公告稱公司股票決定終止上市，將在2019年10月16日被深交所摘牌。可以說，雛鷹農牧最終的黯然退市與2018年的審計報告直接相關，那么。《無法表示意見審計報告》意味著什么，事務所發表的審計意見的理由又是什么？本文將從審計的角度分析雛鷹農牧為何被出具《無法表示意見審計報告》。

一、《無法表示意見審計報告》的內容解讀

（一）事務所發表《無法表示意見審計報告》的理由

根據2019年4月23日出具的亞會A審字（2019）0073號審計報告顯示：“該公司被出具《無法表示意見審計報告》的主要理由有：雛鷹農牧因資金短缺……涉及較多的司法訴訟，公司部分銀行賬戶資產因無法償付到期債務被司法凍結，由債務問題引發多項訴訟、仲裁……持續經營存在不確定性，并且雛鷹農牧未能就與改善持續經營能力相關的應對計劃提供充分、適當的證據……雛鷹農牧的債權投資存在未能按照合同約定收回的減值跡象、無法估計可收回資金的賬面金額……未完整提供納入合并報表的被投資單位的審計報告和財務報表……”導致事務所無法獲取充分、適當審計證據以對雛鷹農牧在持續經營的假設上編制的財務報表是否合理發表意見；無法獲取充分、適當的審計證據判斷資產減值、股權投資減值的合理性的結論，而發布了無法表示意見的審計報告

由此可見，事務所發表《無法表示意見審計報告》的主要原因是雛鷹農牧因為大量債務和訴訟導致的持續經營假設問題。由于大量債權、股權投資可能因無法收回而發生減值。無法提供應納入合并報表的被投資單位的財務報表等原因，而導致會計師事務所無法獲取充分適當審計證據，因而出具了《無法表示意見審計報告》。那么，這份報告在審計報告的結果中有多嚴重呢？

（二）何為《無法表示意見審計報告》

根據審計準則的規定，當被審計單位存在錯報，且該錯報對于財務報表可能產生的影響重大且廣泛時，注冊會計師應當發表《否定意見審計報告》。而如果無法獲取充分、適當的審計證據以作為形成審計意見的基礎，但認為未發現的錯報（如存在）對財務報表可能產生的影響重大且具有廣泛性時，注冊會計師應當發表《無法表示意見審計報告》。

結合審計報告對于否定意見和無法表示意見審計報告的定義可以看出，無法表示意見審計報告的分量，與否定意見審計報告幾乎是相當的。正是由于注冊會計師對于雛鷹農牧的持續經營假設的前提存在疑慮，加上雛鷹農牧無法提供關于資產減值、關聯方交易、合并報表等內容所需的審計證據，最終使得注冊會計師出具了《無法表示意見審計報告》。而自雛鷹農牧隨后出具的雛鷹農牧集團股份有限公司監事會《關于對非標準審計意見審計報告涉及事項的專項說明》也對這一事實表示了理解。

二、出現無法表示意見審計事項的原因分析

（一）持續經營假設問題

2018年11月，雛鷹農牧因無法償還到期的短期融資券而發布公告，解釋無法償還的原因是由于“公司飼料供應不及時，致使生豬死亡率高于預期”，這一消息讓人愕然，一個養殖為主業的公司居然會因為沒有飼料餓死生豬，不由得引發人們對于雛鷹農牧現金流斷裂的猜測。衡量一個企業生存和發展能力的重要指標就是現金流，無法償還短期融資券反映出雛鷹農牧可能出現巨大的資金缺口。隨后的調查中，雛鷹農牧集團的確存在多項負債無法償還，引發訴訟等連鎖事件，導致注冊會計師對于雛鷹農牧的持續經營假設的合理性產生懷疑，而雛鷹農牧卻未能就與改善持續經營能力相關的應對計劃提供充分、適當的證據，這是注冊會計師發表無法表示意見審計報告的一大主因。

這種情況是如何造成的呢？這與雛鷹農牧的資產結構有關，早在2014年年末，雛鷹農牧投資的固定資產和在建工程就已經達到41.8億元，2014年的總資產約為72.4億元，非流動資產占總資產的比例超過57.7%，雛鷹農牧為擴大養殖規模投建了大量固定資產，企業資金大量被長期投資所占用，必然會給企業資金流動性帶來風險。后來公司管理層提出的加速公司規模擴張的發展戰略，更是讓本來就處境不穩的流動資金雪上加霜。公司本身的資金就被固定資產等回收期較長的投資項目所占用，而急速擴張卻需要大量的資金和利潤支持，雛鷹農牧只好選擇通過各種方式大量舉債，如銀行借款、融資租賃等來應對現金流問題，這種情況下，雛鷹農牧的資產負債率越來越大，流動比率越來越小，2017-2019年之間，雛鷹農牧的非流動資產的占比分別是34.55%、44.35%、56.1%，流動資產的占比在逐年減少，尤其是貨幣現金，從2018年的2371.49萬元下降至2019年的285.55萬元，減少幅度達到87%，企業幾乎無力償債，面臨的財務風險巨大，最終資不抵債，導致公司的持續經營能力出現問題，在這種情況下結合種種因素，注冊會計師提出對于持續經營假設前提的懷疑是合理的。

（二）多元化經營戰略引發的債權回收和子公司合并報表問題

養殖業相比其他產業，更容易受到市場、季節、生產周期等多方面的影響，具有天生的“弱質性”，因此國家對于農業產業一直有補貼、扶持的政策，也鼓勵部分農業企業選擇多元化經營，企業期望通過實施多元化來扭轉收益低、風險大的現狀，本是無可厚非的。但是，多元化經營的節奏、擴張速度、方向選擇是企業必須考慮周全步步為營的重點。

雛鷹農牧在河南逐漸成為龍頭企業后致力于上市，隨后更是成為“中國養豬第一股”，雛鷹農牧的融資能力一下子獲得質的飛躍，相較于同行，上市后的雛鷹農牧在融資上具有更大優勢，也有了擴大規模進行多元化經營的基礎。上市之后，雛鷹農牧便開始了新的產業布局，致力于打通上下流供應鏈發展，短短4年間，就完成了以生豬養殖為核心的全產業鏈運營方式，成為行業內產業鏈最長的養殖企業。雛鷹農牧從上游連接了糧食貿易、飼料生產，主業致力于生豬養殖、屠宰加工，下游開拓了冷鏈物流、加盟經營和電商網購等業務。產業布局完善，思路清晰，上游主攻生產資源的保障供應，中游進行大量投資并購，下游保障擴展銷售渠道，電商、加盟、連鎖小吃店等多種銷售方式均有涉及，可以說從原料一直延伸到百姓的餐桌，打通了一整個豬肉銷售的循環，一時之間傳為佳話，被稱為“雛鷹模式”。只可惜，從2012年正式開啟“全產業鏈”模式后，雛鷹農牧擴張節奏過快，規模過大，加速擴張帶來的只有公司資產負債率的不斷增加，債務負擔加重，而投資并購的多項業務中很多缺少前期規劃和市場調研，導致虧損嚴重，例如概念過于超前的高端豬肉“藏香豬”和連鎖加盟的冷鮮肉專賣店“雛牧香”等業務，并未提高公司的盈利能力，反而成為公司的負累。

在這種情況下，雛鷹農牧選擇的下一步戰略是通過繼續開展非相關業務來加速多元化經營，并作出了“生豬養殖+深加工、糧食貿易、互聯網”的三大戰略布局，將互聯網金融引進投資業務中，在擴大主業經營的同時，打造了數據信息平臺，用以在互聯網與金融投資領域進行資源共享、數據信息交易，還為養殖戶開展了融資擔保和貸款服務，甚至涉足了電競領域的投資。截至2018年，雛鷹農牧投資參股的基金、擔保、金融公司已經有15家，雛鷹農牧還與互聯網與金融業務相配合，以開展自建、聯營創建子公司的模式投資建設新的子公司，雛鷹農牧通過投入大量資本，形成對子公司的控制，但是，與巨額投資相對應的是很多業務的低回報率，大部分業務處于連年虧損的狀態。

雛鷹農牧越來越無暇顧及主營業務的發展，由于投資并購帶來的大量債權無法收回，無法提供審計證據供注冊會計師做出減值的估計，而需要納入合并報表的子公司的相關數據雛鷹農牧也無法提供給注冊會計師，使注冊會計師無法就此獲取充分、適當的審計證據，因而無法發表審計意見，這一結論也是合理的。

2018年，雛鷹農牧各項業務虧損嚴重，又加上受到“非洲豬瘟”的疫情影響，公司養殖主業受到外部環境的不利影響，雛鷹農牧的其他業務卻未能產生協同效應，不僅不能做到“風險共擔”，還拖累了主業的發展，最終造成“餓死生豬”的尷尬局面，令人扼腕嘆息。

由此可見，雛鷹農牧被發表的審計意見確是有據可依。在每年的上市公司審計中，嚴格的審計制度會促進上市公司及時對企業經營進行調整，規范公司經營行為，從而更好地保護投資者利益、維護市場經濟秩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