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生

王吳軍

花生又名落花生、地果、唐人豆。花生雖然貌不驚人，卻能夠滋養(yǎng)身體、延年益壽。所以，民間又稱花生是長生果，并且，人們習慣于把花生和黃豆一起稱為植物肉、素中之葷。

花生成熟的時候，我從地里拔出來碧綠的花生秧，將花生果一個一個地摘下。花生果是閱歷了春天與夏天兩個節(jié)令而成熟的果實，我把這帶著泥土的濕潤氣息的果實拿回家，放到向陽的地方曬干。

我的老家把收花生叫作出花生，出花生的“出”字用得非常巧妙。不是挖，不是拔，是出，讓花生從地里出來。出花生。真的生動而美好。出花生其實是一件頗為有趣的事。奮力地挖出一棵花生，下面掛滿了大大小小的花生果，大多的花生果已經(jīng)是外殼堅挺了，有的卻還略顯稚嫩，更罕見的是，有的花生果在地下竟然已經(jīng)發(fā)芽了，那晶瑩雪白的花生芽，仿佛和嬰兒白嫩嫩的手臂一樣迷人。新鮮的花生非常好吃，把花生皮剝下來，放在嘴里嚼上一口，滿嘴的清香和甘甜，令人食之難忘。

我喜歡花生。每年當新鮮的花生成熟之后，我總要從城里回鄉(xiāng)下老家去品嘗。回來的時候，老家的姐姐和妹妹還總是要讓我?guī)б恍┬迈r的花生。新鮮的花生放在屋子里，滿屋子都是清香，怡人，醉人。我小的時候，奶奶把新鮮的花生放在蘆葦編的席子上曬干，然后，剝下花生殼，就成了花生米。不用清洗，放在瓷盆里，一層花生米一層糖和醋，花生米和糖和醋相逢，那就是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shù)。最后，把瓷盆的蓋子蓋好，做成糖醋花生，做零食，做下酒的小菜，都好。或者是趁著花生新鮮時剝下花生殼，將花生米和小茴香、八角、丁香、良姜放在一起煮，就是水煮五香花生米，吃起來更香。

入了酒的花生米，更是頗有笑傲江湖的豪氣。小小的花生米以柔弱之姿浸泡在濃烈的酒里，以自己的芬芳與靈性柔情似水地去擁抱著濃烈的酒。花生米入酒，成了醉花生。一個“醉”字，便彌漫出了醇香和飄逸之氣。“釀”字真的是一個讓人著迷的字眼。花生米如果是美人，酒就是英雄，花生米如果是佳人，酒就是豪杰，兩者演繹出的是一場激情蕩漾的華美之戲。酒氣洋溢出的是酣暢、恣肆、深邃，花生米的清香則是柔和、低婉。

從鄉(xiāng)下到我現(xiàn)在生活的小城，我一次次和花生相遇。我在饑寒的時候，被小飯店里飄著的醉花生的香氣牢牢吸引住。當?shù)曛魅私议_鍋，將香氣撲鼻的醉花生放入白凈的盤子里后，不消片刻，我已經(jīng)盡情品嘗到了醉花生的美妙滋味，其清香可口，暖胃暖心，整個人似乎已經(jīng)醉了，飄然如仙。

我也喜歡水煮花生。我住的小區(qū)附近有一個固定的賣水煮花生的攤子，攤主是一位老人，操著一口我鄉(xiāng)下老家的那種濃厚的方言，額頭上是一道道歲月的溝壑。每次去買水煮花生，遠遠的就看見他在微笑，像一個可愛的孩童。每次買完，老人總是又抓起一把花生塞進紙袋里，遞給我，聽憑我怎么推脫，都不肯把多給我的水煮花生再拿回去。

“花生香且實。”這樣的詩句讓人品味出花生既有動人的香味，也能結(jié)出味道鮮美的果實。

當然，花生也是恬淡寧靜的。一個詩人說，樹木是大地寫上天空的詩。我想，花生是大自然寫在紅塵里的詩，它是大自然中極其富有詩意的一筆。

我喜歡花生的樸實和香味，想必花生也喜歡我的憨厚與勤奮，因此，我一直覺得，我和花生之間永遠都是相看兩不厭的。

（編輯? 余從/圖 雨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