廉政視域下新時期小說中的女性官員研究

⊙陳衛萍［蘇州工業職業技術學院，江蘇 蘇州 215104］

新時期小說中，著力寫女性官員的作品主要集中在女性作家所寫的官場小說中，代表作品有巴陵的《女市長》、范小青的《女同志》、歐陽娟的《交易》《手腕》、王秀云的《出局》、戴云的《官念》、林筱聆的《女鎮長》等，此外少部分男性作家的作品中也有描寫女官員的，如王清平的《守望官階的女人》、肖仁福的《位置》《仕途》等。從廉政視域考察，會發現有趣的現象，作品中的女官員經濟犯罪的少，大貪官更少。在文學作品中，女作家似乎更愿意將筆墨專注于女官員的婚戀情感生活與仕途升遷上。當然“廉政”并不僅僅指政府工作人員在履職時錢財上的清廉，還包括不以權謀私，辦事公正等。那么在廉政視域下新時期小說中的女性官員有哪些類型？有什么特點？又該如何給予評價？從現有作品出發，我們不妨將作品中的女官員分類加以闡析。

一、清廉女官：理想精神的追求

小說中的女官員類型中讓人肅然起敬的當屬清正廉潔、為民請命、正直無畏的女干部女領導，以這類女官為主人公的小說出現在女作家的筆下。巴陵《女市長》中的主人公于汝冰就是這樣的典型代表。作為分管教科文衛工作的副市長于汝冰，她清正廉潔，公開反腐反對市政府拿一百二十萬元去行賄換煤，不惜得罪自己的頂頭上司市長。這樣一個官場異類，進入不了圈子，也沒能在官階上繼續進步，然而即使在一連串的打擊下，終不改理想精神。女作家林筱聆的《女鎮長》中，主人公新鎮長袁枚不似于汝冰這般剛正不阿，但卻是一位實干派，面對上屆留下的巨額財政虧空局面，她主動迎接挑戰，沖鋒陷陣，做了大量實際工作，袁枚并不貪腐，但為了幾十萬的經費在酒場上推杯換盞，最后被人陷害狼狽落敗。仔細分析會發現，兩位清廉的女干部并非官迷，步入仕途具有偶然性。于汝冰進入官場離不開特定的時代機緣，20 世紀80 年代在政策導向下于汝冰作為無黨派、知識分子、少數民族和婦女干部代表出線成了做夢也沒想到的副市長。而袁枚原是一名單純的幼師，因丈夫的慫恿考進公務員隊伍，陰差陽錯被提為鎮長。尤其是于汝冰不看重頭上的烏紗帽，帶著無欲則剛的氣概大膽工作，甚至覺得大不了“換個工種”，這樣的形象寄托了女作家的理想，也合乎讀者大眾的期待，當然作者巴陵曾為副市長自然而然要將自己代入或考慮到被讀者代入的可能性，因而必然會將女主人公塑造成理想化的女干部。

而男性作家絕少濃墨重彩描寫正氣凜然清正廉潔敢作敢為的女干部，在其筆端即使有清廉女干部那也是微末小吏，她們重感情熟諳官場門道有能力但無意于自己的仕途發達卻幫襯著官場中的男性，她們更多的是作為官場男性中的“知己”而出現，如肖仁福《位置》中的羅小扇、《仕途》中的李雨潺正是這樣的女官代表。這樣的女官形象是男作家的美好想象，正如作家自己所說：“李雨潺、羅小扇為情而生，最后舍情而去，是我理想中的完美女性。”男作家的這種想象側重女性對感情的重視，反應了男作家對女性感情的渴望，是一種心理需求的折射。在男作家的筆下，他們理想中的完美女性重感情有能力，但卻少有高遠的追求，更象是“小女人”，這就顯示有受傳統大男子主義影響局限性的一面。現實生活中我們不難發現有格局有抱負的精英女干部清正廉潔嚴于律己，與領導與同僚相處游刃有余，在不斷升遷的管理崗位上發揮自己的聰明才智，在服務社會貢獻社會的同時很好地實現了自我價值。

二、掙扎中的女官：隱秘的真實與浪漫的想象

新時期小說中有一類女性主動走進官場，并將仕途升遷與成功的標志看作是自我價值實現的方式，在仕途的奮進過程中，她們游走掙扎于仕途官場中權、錢、色交易考驗中。在王秀云的《出局》中，才貌出眾的林小麥在期盼仕途晉升中，經歷了官場的險惡多舛，掌握升遷大權的主管者蔣昆和趙市長無不虎視眈眈于林小麥的身體，而林小麥希望的則是實現晉升，寧愿獻財，但不辱身。林小麥的經歷寫出了女官掙扎中的痛苦以及堅守尊嚴的人性之光。王秀云的《出局》冷峻銳利如刀，寫出了女官的艱難處境。歐陽娟的《交易》和《手腕》寫得溫情脈脈，但女性仕途發展離不開男領導的關照，而這種關照并非出于單純的工作關系，更多的是出于男人對女人的愛慕私情。《交易》中的柳翠煙從文化館的普通職員一路通達升至副市長，離不開幾個愛慕她的男人對她的提攜，其中林鞍副市長更助力柳翠煙官場順遂。《手腕》中的陳婉凌從鄉鎮護士一路飛躍為廣電局局長，離不開性別優勢，組織部長的兒子王仕民對她迷戀、副市長林靜辭、市委書記吳凡對她的特殊感情，使得她仕途暢通。歐陽娟的《交易》《手腕》中的主人公，更多的是像保持著尊嚴的無辜者，是男性愛慕者自愿照拂使其獲提拔。范小青的《女同志》中的萬麗也有類似的境遇，在殘酷的官場斗爭中萬麗堅守善良，在仕途發展中，受到曾經的戀人康季平的關照、受到對其有愛意的向問的照拂提攜。

這類美麗有才干即使出現妥協亦能保持尊嚴堅守良知的女官多集中在女作家的筆下，而且作品無一例外地都將官場與情場結合在了一起，其中不失隱秘的真實與浪漫的想象。兩性間從彼此欣賞開始的隱秘感情在工作關系中自然生發，屬于人之常情，出于愛慕私心的照拂提攜畢竟與赤裸裸不擇手段的權色交易有著分野，女作家對此類感情及做法多給予了理解乃至美化。

三、墮落女官：官場折射

新時期小說中徹底墮落的女官，雖不是女主角，但在男女作家筆下都有，在女作家筆下對該類人物的內心刻劃得更為細致。戴云《官念》中的郭子斐就是一個典型的以年輕美色為資本換取官位與利益的墮落女官。為了自己職務晉升以及丈夫生意獲利，郭子斐甘做衛生局局長覃斯彬的情婦，如果說此次做情婦還摻雜有對覃斯彬俊朗外表的欣賞，那么當覃斯彬權位失勢不能再助力郭子斐職位升遷時，郭子斐就改換門庭傍上了市委副書記鄺奇才這一更高級別的領導，即使她厭惡鄺奇才的長相，但為仕途利益著想甘愿用身體進行權色交易。歐陽娟的《交易》中蘇芳和白紗紗也是通過美色獲取權力。

在男作家筆下，亦不乏此類權色交易的女人。黃曉陽的《二號首長》中唐小舟的老婆谷瑞丹即是此種被異化的類型。小說中徐雅宮的態度更是鮮明地體現出對權勢的膜拜。唐小舟沒得權勢之前，徐雅宮對他的曖昧挑逗明確拒絕，唐小舟成為“二號首長”之后，徐雅宮乖乖地滿足他的要求。周梅森的《絕對權力》是反腐官場小說，小說中已是女市長的趙芬芳為了不斷升遷和擴大權勢，無視各種不堪，不遺余力進行政治獻媚和道德退讓。

小說中對于權色交易的描寫打破了“女兒是水做的骨肉”那般清爽論調，揭示了一部分女性扭曲的價值觀和心理，具有一定的警示作用。當然我們也要注意到一些權色交易的描寫不無迎合讀者獵奇心理，滿足讀者隱秘欲望的需求。

小說中的女性官員在經濟問題上大多是施以小恩小惠或占點小便宜，而且往往會介乎在人情的范疇里，而少有大額的經濟犯罪。范小青的《女同志》、王清平的《守望官階的女人們》無不如此。這樣的描寫貼近日常生活，畢竟大肆斂財的貪腐女官是少數。不過從警示角度上看，小說的警示力度還欠火候。實際上，基于不同級別不同崗位出現的女性干部貪腐案件，早在2009 年中央紀委就專門推出反腐倡廉教育主題的《女貪官懺悔錄》黨課電化教材，以警示教育女性干部。

新時期小說塑造了相當數量的女性官員，這些不同類型的女官員折射了現實生活的多面相，寄托了作者的理想和追求，帶有作者的情感認知與想象，當然某些描寫也不乏迎合讀者獵奇心理滿足讀者隱秘欲望的需求。從廉政視域看，新時期小說中對女性官員問題的揭示更多專注于情感生活，在今后創作上還需擴大視野，在反腐防腐拒腐上加強警示力度，以便更好助益反腐倡廉建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