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摘 ? ?要]加快補齊鄉村旅游公共服務短板,是推動鄉村旅游高質量發展的必然選擇。文章選取全國30個省(區、市)鄉村旅游公共服務水平為研究對象,運用貝葉斯時空層次模型探究2006—2018年全國及東、中、西部地區鄉村旅游公共服務水平及時空演化規律,借助定性比較分析法解析了引致熱點區、溫點區和冷點區3種類型的構型組合,并進一步探討了各子系統作用機制。研究結果表明:(1)全國整體鄉村旅游公共服務水平呈現階段性上升態勢,呈現東部、中部、西部階梯遞減格局,且西部地區發展活躍度更高。(2)三大地區線性變化速度符合邊際效用遞減規律,東部呈現正負交替的周期性,中部多數地區進入平緩周期,西部則進入上升周期。(3)軟、硬環境對鄉村旅游公共服務共同作用,硬環境是鄉村旅游公共服務水平提升的必要非充分條件,旅游基礎設施系統是內部支持因子,旅游交通便捷服務系統是敏感因子,旅游信息服務系統是潛在因子,旅游公共環境系統是顯性因子;軟環境則是充要條件,旅游安全保障系統是非敏感因子,旅游人力資源系統是基礎因子,旅游文化娛樂系統是消費需求因子,旅游行政服務系統是外部支持力。
[關鍵詞]鄉村旅游公共服務;時空演化;貝葉斯時空層次模型;成因分析
[中圖分類號]F59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5006(2021)11-0026-14
Doi: 10.19765/j.cnki.1002-5006.2021.11.007
引言
“十三五”以來,我國鄉村旅游高速發展,截至2019年6月,全國鄉村旅游總人次達15.1億人次,實現總收入0.86萬億元,分別占同期國內旅游總人次的49.02%和旅游總收入的30.93%1。鄉村旅游已成為旅游市場的重要構成,對推動鄉村振興和社會經濟發展具有積極影響。旅游公共服務是鄉村旅游發展的基礎,也是促進居民消費擴大升級、提升旅游者休閑娛樂體驗的關鍵。加快補齊鄉村旅游公共服務短板,是推動鄉村旅游高質量發展的重要途徑。《促進鄉村旅游發展提質升級行動方案(2018年—2020年)》政策文件出臺亦強調了提升旅游公共服務品質對鄉村旅游目的地發展的重要性2。目前,我國鄉村旅游公共服務普遍面臨基礎設施滯后、產品和服務不標準等問題,在此背景下,探究我國鄉村旅游公共服務發展水平及其成因顯得尤為重要。
國外旅游公共服務研究開展較早,囿于語言習慣、研究視角及概念界定等方面存在差異,國外旅游公共服務的研究較少,且難以聚焦[1],有關研究主要圍繞城市旅游展開[2],主要涉及旅游公共設施、旅游政策和規劃、目的地安全和營銷等分支內容[3-5]。隨著鄉村旅游興起,這些問題也被拓展至鄉村地區[3],諸多學者從公共交通服務[6]、公共信息服務[7]、公共政策服務[8]、公共安全服務[9]、惠民便民服務[10]等角度探討了鄉村旅游公共服務發展。
國內旅游公共服務被提出,始于2006年黨的十六大提倡“服務型政府”[2]。研究至今,理論界對旅游公共服務供給方、模式、屬性、服務方、內容等方面仍存在爭論。具體供給方而言,既有徐菊鳳和潘悅然、王信章、李軍鵬等為代表學者提出政府供給觀[11,13-14],也有韋鳴秋等、李健儀等、李爽等為代表學者提出政府、市場、第三部門等構成的多元供給觀[1-2,12]。基于不同供給觀理解,出現了政府主導、市場主導、自愿供給、多元主體供給等多元化的發展模式探討[2,15-19],但這也引發了公共服務屬性上是否具有公益性的爭辯[11-12,19]。在服務方上,則呈現出狹義(旅游者群體觀)與廣義(全社會群體觀)分歧[12-13,19],基于不同需求觀理解,提出了建設內容的狹義(與旅游者關聯的服務內容)與廣義(所有服務內容)之分[11-13,18]。在此基礎上,也有學者嘗試從旅游公共服務價值共創和旅游目的地精益服務角度[1,17],進一步豐富了旅游公共服務概念體系。由此可見,目前,學者們對旅游公共服務概念的詮釋瑕瑜互見,尚未形成趨同概念。與此同時,基于對旅游公共服務概念理解的不同,學者們既有從市場需求[2]、社會屬性[19]、服務供給[20]等方面構建全要素系統,也有從基礎設施[21]、交通服務[22]、信息咨詢[23]、安全保障[24]和行政管理[25]等分支體系進行探索。
為探究國內有關鄉村旅游公共服務研究現狀,在中國知網以篇名、關鍵詞和摘要同時檢索“鄉村旅游公共服務”,2008年1月1日至2020年12月31日共有82篇中文核心期刊文獻,而以篇名進行檢索則僅有4篇中文核心期刊文獻,見諸文獻稀少,但2019年以來核心文獻大幅上升,占總發文量的26.83%,其中,以篇名檢索的兩篇核心文獻均發表于2019年。然而,我國早在2005年就已提出美麗鄉村建設戰略,并在2017年提出鄉村振興戰略。目前,鄉村旅游發展中的公共服務問題已引起了部分學者關注,相關研究見諸鄉村振興[26]、旅游扶貧[27]、全域旅游[28]等領域,但理論發展仍滯后于實踐,僅部分學者提出應關注鄉村旅游公共服務建設的主客共享、政府主責、多方協調和體系完備性[29-30],這對鄉村旅游公共服務建設支撐明顯不足。結合以上研究,本文提出鄉村旅游公共服務是為服務鄉村旅游發展實際,以政府、市場、鄉村居民及第三方社會組織為供給方,在鄉村公共服務基礎上,為滿足鄉村居民和旅游者共享性需求而提供的,具有鮮明的非排他性、非競爭性和公益性的產品和服務總稱。綜合國內外旅游公共服務研究來看,研究對象覆蓋廣泛,涉及城市旅游[3-5,16]、節事旅游[31-32]、鄉村旅游[6-10,29-30]、欠發達地區[33]、景區[21,34]等;研究尺度上微觀案例多于宏觀視域;研究方法以社會訪談、問卷調查、量表設計等定性方法為主,重點圍繞旅游者、社區居民、政府部門管理者等群體對旅游公共服務進行評價。
由此可見,現有研究已有一定基礎,但仍難以指導鄉村旅游公共服務實踐。首先,現有研究多圍繞微觀個案展開,且以測評旅游公共服務滿意度感知為主,鮮有基于宏觀視角探究時空分異現象。其次,研究方法以定性為主,缺少面板數據模型引入,尤其是通過貝葉斯時空層模型進行綜合測評、類型劃分及其線性速度演化趨勢擬合的文獻仍然鮮少。再次,研究對象上,針對鄉村目的地旅游公共服務研究仍舊薄弱,其特殊性決定了難以復刻城市發展模式,在其概念界定、構成內容研究上存在短板。最后,雖然已有學者嘗試構建量化評價體系,但針對鄉村地區量化研究較少,同時,在指標維度歸屬上并未進一步分類,且旅游行政服務相關指標缺失,難以凸顯旅游公共服務建設的政府主責和公共屬性。據此,本研究將全面建構鄉村旅游公共服務評價體系,并借助貝葉斯時空層次模型(Bayesian hierarchy spatio-temporal model)選取全國30個省(區、市),對其鄉村旅游公共服務水平時空分異特征及其線性速度演化進行探究,在此基礎上,運用定性比較法解析引致熱點區、溫點區和冷點區3種類型的成因構型。本研究揭示了我國鄉村旅游公共服務發展演化趨勢脈絡及其形成機制,旨在為促進我國鄉村旅游公共服務均衡化發展提供決策參考。
1 鄉村旅游公共服務水平測度
1.1 評價指標體系構建
目前,從宏觀視角進行旅游公共服務量化評價指標研究來看,主要基于國家旅游公共服務發展規劃展開研究,如按照《中國旅游公共服務“十二五”專項規劃》提出的信息咨詢、安全保障、交通便捷、便民惠民和行政服務五大體系為綱,構建旅游公共服務評價指標體系[35-36],或通過解讀《“十三五”全國旅游公共服務規劃》內涵,從信息、交通、安全、環境、基礎設施、人力和娛樂7個方面構建評價體系[20]。結合已有研究基礎,并鑒于鄉村地區政府部門主導旅游公共服務建設的特殊性,本研究在指標建構上更關注鄉村公共服務與旅游公共服務建設的融合性。服務對象上,凸顯旅游者與鄉村社區居民的共享性[29]。內容解構上,依據“十二五”和“十三五”全國旅游公共服務規劃基礎上,構建了8個子系統(表1)。與已有評價體系研究相比,本研究依據存在形態將其歸納為軟、硬環境兩類[12]。有學者指出,我國旅游公共服務存在重建設、輕管理問題[20],通過軟硬環境建設測度,有利于探究我國鄉村旅游公共服務發展的結構問題,這也與鄉村旅游高質量發展相契合,更有利于指導鄉村旅游公共服務發展實踐。
1.2 數據說明與處理
本研究中所有指標數據均來源于2007—2019年《中國統計年鑒》《中國農村統計年鑒》《中國農業統計年鑒》《中國文化文物統計年鑒》和《中國城鄉建設統計年鑒》,其中,除鄉村旅游服務咨詢數、鄉村自然災害發生數、鄉村環境監測與防治數、鄉村服務業固定資產投資4項指標需要加工處理外,其余指標均在以上統計資料中直接獲得。具體而言,鄉村旅游服務咨詢數使用鄉村文化站數代表,鑒于鄉村文化站提供服務的公益屬性,可以兼顧為游客提供旅游信息服務,將其作為鄉村旅游服務咨詢數[38];鄉村自然災害發生數采用地質災害發生數、森林火災發生次數、突發環境事件次數3項指標加總;鄉村環境監測與防治數采用地質災害防治項目數和環境氣象觀測站加總;鄉村服務業固定資產投資采用鄉村固定資產投資結構中的居民服務和其他服務業投資表示。囿于西藏、香港、澳門和臺灣數據缺失,予以剔除,共獲得30個省(區、市)樣本數據,個別數據缺失年份采用趨勢外推法補齊。另外,本文通過綜合指數法[50]測度2006—2018年30個省(區、市)鄉村旅游公共服務水平。首先,為了滿足指標加權運算的需要,對所有指標進行標準化換算,其中,以貨幣為計量單位的指標,為消除價格變動給指標跨時期比較造成的計算偏誤,以2006年為基期進行不變價格換算,再運用極差標準法進行無量綱換算;其次,采用熵值法確定指標權重;最后,運用多元線性綜合指數確定鄉村旅游公共服務水平。
1.3 研究方法
本研究運用貝葉斯時空層次模型分析中國鄉村旅游公共服務水平總體和局部時空演化規律,并通過定性比較對其時空格局成因進行探究。
1.3.1 ? ?貝葉斯時空層次模型構建
貝葉斯時空層次模型是在貝葉斯層次模型基礎上,引入觀測時空變化的交互項,同時,利用先驗信息能夠有效克服一般時空數據小樣本和自相關缺陷,以概率統計形式刻畫時空演化過程,共包含3個層次[51-52]:
樣本似然函數:
[Yit~MVN(μit,σ2Y)] (1)
參數先驗分布:
[μit~MVN(λit,σ2μ)] (2)
時空過程函數:
[lnλit=α+Si+b0(t-tmid)+νt+b1i(t-tmid)+εit] ? ?(3)
式(1)~式(3)中,i和t分別代表各省(區、市)和年份,[Yit]、[μit]、[σ2Y]、[λit]、[σ2μ]分別表示鄉村旅游公共服務水平、期望值、方差、期望值的期望和方差,[α]是常量,[εit]表示擾動項;[Si]為[i]地區空間參數,exp[(Si)]為總體空間相對度,反映了第[i]個地區鄉村旅游公共服務水平相對指數,>1(或<1)說明其高于(低于)總體水平。依據Richardson等提出的分類標準[53]:將鄉村旅游公共服務水平大于1的后驗概率估計值高于0.7劃分為熱點區,小于0.2為冷點區,剩余為溫點區,依次表示第[i]個地區鄉村旅游公共服水平高于、低于和相當于全國平均水平;[b1i(t-tmid)]為時空交互項,參數[b1i]表示局部變化速度,[t-tmid]表示相對于觀察期中點位置[tmid]的時間差;[b0(t-tmid)]+[vt]表示總體時序趨勢,由[b0(t-tmid)]線性趨勢和[vt]隨機效應構成,通過測算參數[b0]考察排除模型時間特征后全國整體鄉村旅游公共服務水平演化趨勢;進一步將式(3)合并為[(b0+b1i)(t-tmid)],其參數項[b0+b1i]表示第[i]個地區鄉村旅游公共服務水平的線性變化速度,若[(b0+b1i)>0](或<0)表示[i]地區局部線性變化速度加快(或減慢);該模型中所有時空參數([Si]、[b0]、[vt]、[b1i])先驗分布均通過BYM(Besag-York-Mollié)模型確定[54]。此外,為檢驗該模型的時空效應對研究樣本時空演化的解釋程度,使用方差成分系數(VPC),VPC愈大表明模型時空效應可信度愈高,公式如下[55]:
[VPC= ? ?var(Si+b0t+νt)var(si+b0t+νt)+var(b1it+0.5b2it2+εit)×100%] (4)
1.3.2 ? ?定性比較分析
鄉村旅游公共服務水平的時空演化過程相對復雜,難以被單一因素詮釋,而定性比較分析作為定性與定量結合的一種集合理論研究方法,可以解構出多個不同前因條件組合,這些特定組合就是引致最終結果的理想構型,需要通過一致性和覆蓋率甄選出最具有解釋力的前因條件構型,公式如下[56]:
[一致性(X≤Y)=min(xi,yi)xi覆蓋率(X≤Y)=min(xi,yi)yi] (5)
式(5)中,[X]為前因條件集合,[Y]為最終結果集合,[xi]為變量在組合[X]的隸屬度,[yi]為變量在結果Y的隸屬度,一致性可以判斷前因條件構成的充分條件,一般要求閾值不低于0.85[57];覆蓋率是指特定前因條件構型對最終結果的解釋力度,而凈覆蓋率是指僅能夠被該種構型詮釋的個案占比,一般要求閾值不低于0.9才滿足引致結果變量的必要條件[57]。另外,本研究采用四值模糊集校準法對前因條件變量進行校準,按照隸屬度由高至低依次賦值為1、0.67、0.33、0,其中,1為完全隸屬,0為完全不隸屬。
2 鄉村旅游公共服務水平時空演化特征
借助OpenBUGS 3.2.1軟件中馬爾科夫鏈蒙特卡洛(Markov Chain Monte Carlo,MCMC)方法分析該模型,通過判斷其結果的收斂性來驗證貝葉斯時空層次模型估計的可靠性,依據Gelman-Rubin統計量判斷估算結果的收斂性,愈接近1表明結果收斂性愈好,本研究中所有參數值均在0.973~1.009內,表明結果可靠性較高。
2.1 總體時空趨勢的貝葉斯時空層次模型分析
2006—2018年,30個省(區、市)鄉村旅游公共服務水平時空效應分別由貝葉斯時空層次模型中的時間和空間趨勢參數[b0(t-tmid)+vt]和[Si]測度。基于[b0(t-tmid)+vt]進行后驗中值估計可知,觀察期內全國鄉村旅游公共服務水平整體呈上升趨勢,整體可劃分為2006—2008年二次型上升趨勢、2009—2012年平緩發展態勢、2013—2018年波動上升趨勢3個階段。貝葉斯時空層次模型估計的方差成分系數為85.72%,即其對整體時空過程的解釋度高達85.72%,說明觀察期內30個省(區、市)鄉村旅游公共服務水平已形成穩定的空間格局。進一步測算每個階段各地區在總體空間相對度exp(Si)>1的后驗概率估計值,考察其在3個階段表現出的短期波動規律特征(圖1),東、中、西部三大地區整體發展水平呈現由東向西階梯遞減格局。其中,江蘇、浙江、山東、廣東、河南、四川6省始終處于熱點區,熱點區多數集中于東部地區;上海、山西、安徽、江西、內蒙古、廣西、云南、陜西8省市始終處于溫點區,溫點區以中部地區占多數;海南、黑龍江、吉林、甘肅、青海、寧夏、新疆7省區始終處于冷點區,冷點區以西部地區為主;北京、天津、河北、遼寧、重慶、湖北、湖南屬于由高水平滑落至低水平,僅有福建回升至熱點區,貴州則由冷點區升遷為溫點區。由此可知,雖然全國整體鄉村旅游公共服務水平呈上升趨勢,但三大地區之間差距顯著,不均衡化發展問題顯現。
為進一步探究地區差距來源,借助Dagum基尼系數分解方法[58],將全國鄉村旅游公共服務水平發展差距分解為地區內、地區間和超變密度差距,結果如表2所示。整體來看,2006—2018年總體差距有所擴大,表明空間非均衡發展格局并未改善;地區間差距來看,東、西部地區空間非均衡差距始終最大,而東、中部地區差距最小;西部地區內差異尤為顯著,而中部地區內差距最小;結合成分分解及其貢獻率可知,地區間差距貢獻率最高,同時,超變密度差異貢獻率最小,地區間的交叉重疊效應并不是引致空間非均衡發展的主要來源,說明河南和四川雖然歸屬于熱點區,但其發展水平尚未趕超東部熱點區省市,并未形成引致空間非均衡化發展的極化中心,而是源自東、西部相對較大的發展差距。可見,地區經濟發展差距是造成我國鄉村旅游公共服務水平非均衡發展的重要因素,經濟基礎亦影響著地區財政收支和居民收入,進而影響其鄉村公共服務支出能力。因此,我國鄉村旅游公共服務發展格局與經濟空間基本吻合。
運用全局Morans I指數[59],并使用Queen相鄰方法定義空間權重,對全國及三大地區鄉村旅游公共服務水平的空間自相關性進行檢驗(圖2),觀察期內全國鄉村旅游公共服務水平Morans I指數在0.173~0.342之間波動,呈現相似屬性的集聚分布特征。2006—2018年三大地區全局Morans I指數之間差距較大,東部地區Morans I指數最高,且內部相似屬性空間集聚特征明顯,中、西部地區則呈顯著的負相關。西部地區空間集聚態勢明顯優于中部,整體呈現波動發展趨勢。借助局部Morans I指數[60],分別對2008年、2012年和2018年3個關鍵拐點年份鄉村旅游公共服務水平進行分析(圖3),發現至少有17個省(區、市)局部Morans I指數處于第一、第三象限,占全部省(區、市)的56.67%。呈現出東部“高高”集聚現象明顯,中西部“低低”“低高”集聚現象。3個時期對比可知,等級升遷省區為青海、廣西,而云南、貴州、江西3省則在2012年產生等級升遷現象,雖然在2018年又產生了降遷現象,但總體上西部地區鄉村旅游公共服務發展尤為活躍。
2.2 局部時空趨勢的貝葉斯時空層次模型分析
通過測算貝葉斯時空層次模型中線性變化速度項b0+b1i的后驗中值估計可知(圖4),3個時間段內各地區鄉村旅游公共服務水平的線性變化速度存在顯著差異。具體而言,東部整體線性變化速度具有正負交替特征,呈現“V”型和“Λ”型,具有鮮明的周期性漲落規律,反映出東部作為熱點集聚區,其線性變化速度加快態勢存在間斷性和不可持續性問題,符合邊際效用遞減規律,即地區發展水平愈高,從其連續增加的每一單位中所獲取的效用增量是遞減的,引致其發展速度線性變化逐漸趨于減緩,這也側面反映出當前東部鄉村旅游公共服務供給存在剩余,亟待轉移剩余供給要素;中部地區在第3發展階段變化速度趨于衰減,表明中部作為溫點集聚區,已步入速度變化由正轉負的平緩發展周期,處于邊際效用遞增向遞減的過渡階段,亟待鄉村旅游公共服務要素更新和升級;西部地區速度變化則由負轉正,上揚態勢明顯,呈現“廠”字型趨向,表明西部雖然作為冷點集聚區,但借助后發優勢主動調整鄉村旅游公共服務供給結構,處于邊際效用遞增階段,引致其發展速度變化逐漸加快。
3 鄉村旅游公共服務水平時空演化的成因解析
基于以上分析可知,熱點區、溫點區、冷點區3種類型發展水平決定了其線性變化演化趨勢存在較大差距,然而為何會形成3種不同的發展類型?換言之,東、中、西部三大地區均包含熱點區、溫點區和冷點區3種發展類型,具體在熱點區類型中,呈現哪些子系統組合?同理,溫點區和冷點區呢?這些引致不同類型的子系統構型組合是什么?各個子系統在整體鄉村旅游公共服務發展中承擔怎樣的角色?據此,運用fsQCA 3.0對全國鄉村旅游公共服務子系統得分進行四值模糊集校準,在單項前因條件充要性監測的基礎上,構建了熱點區、溫點區和冷點區3種類型的前因條件組合構型,并進一步提煉出各子系統的作用機制。
3.1 單變量的充分性和必要性分析
本研究首先對單項前因條件變量是否能引致結果變量的充分必要條件進行檢驗。依據前文充要條件判斷標準發現,雖然一致性相對較高,但除去旅游人力資源滿足必要非充分條件外,其余單項前因條件均未達到閾值要求,表明多數前因條件并不是引致鄉村旅游公共服務水平提升的充分必要條件,且當這些前因條件單獨出現時,并不能引致特定結果產生,需要與其他變量協同發揮作用。
3.2 成因解析
通過對觀察期內30個省(區、市)指標數據進行前因條件識別,具體以三大地區鄉村旅游公共服務水平為因變量,將8個子系統作為自變量,找尋出最優解、簡單解、中間解3種結果,緣于最優解由所有前因條件復雜交錯形成,存在重復詮釋問題,需要借助簡單解和中間解。當前因條件變量同時隸屬于簡單解和中間解,則視為核心條件,若僅隸屬于中間解則視為輔助條件。由表3可知,三大地區共包含10種構型組合,其總體一致性均為1,表明這些組合成為影響鄉村旅游公共服務水平的充分條件;同時,每一種組合覆蓋率在0.251~0.472之間波動,未達到最低閾值要求,表明并不存在某一種組合能夠詮釋所有個案,且每一種發展類型都是特定情形下造成的。
綜合研究結果(表3),將三大地區構型分別按照其發展類型(熱點區、溫點區和冷點區)進行合并處理:
[A1*A2*A3*A4*A5*A6*A7*A8→Ya1、Yb1、Yc1] (6)
[~A1*~A2*A6*A7*[A3*~A4*A5*+A3+ ? ?A4*A8]→Ya2、Ya3、Yb2、Yc2] (7)
[~A1*~A2*~A4*A6*[A3*A5*A7+A3*A7*~A8+ ? ?~A3*~A7*A8]→Ya4、Yb3、Yc3] (8)
式(6)~式(8)分別對應熱點區、溫點區和冷點區合并后的構型組合(“*”“+”“~”依次代表“和”“或”“非”的邏輯關系)。由式(6)可知,所有前因條件變量提升,必然會引致鄉村旅游公共服務高水平結果,但中部熱點區案例中安全保障服務(A5)被視為空白條件,即其出現與否并不影響最終結果。可見,各個前因條件的整體增強必然引致高水平結果,但高水平結果產生未必是由所有變量提升引起的,說明每一個前因條件增強是引致高水平結果的充分但非必要條件;依據式(7)可知,同時缺乏旅游基礎設施服務(A1)和旅游交通便捷服務(A2),必然會抑制鄉村旅游公共服務發展,緣于兩者均是反映鄉村旅游消費市場需求規模的潛在指標,即住宿、餐飲、廁所等旅游基礎設施缺失,加之鄉村道路交通不暢導致鄉村地區的可進入性差,引致基本公共產品供給小于需求,成為影響鄉村旅游公共服務水平提升的充分條件;式(8)是冷點區構型組合,作為熱點區、溫點區構型組合的擴展性檢驗。在同時缺乏旅游基礎設施服務(A1)、旅游交通便捷服務(A2)和旅游公共環境(A4)情形下,成為引致鄉村旅游公共服務長期處于低水平徘徊的重要因素,這也驗證了溫點區構型結論的合理性。
綜合以上分析并繪制圖5可知,在熱點區、溫點區和冷點區3類構型組合中,均將旅游人力資源系統(A6)視為共同核心條件,可見,具備一定規模的鄉村旅游從業人員是旅游公共服務建設的基礎因子;旅游安全保障系統(A5)在3類地區多數案例中視為空白條件,表明其對鄉村旅游公共服務水平尚未產生實質性影響,可能原因是醫療衛生及環境監測防治建設需要較長周期,短期效應尚未顯現,成為潛在影響因子。
綜合三大地區組合構型來看,硬環境建設是鄉村旅游公共服務水平提升的必要非充分條件,而軟環境建設則是鄉村旅游公共服務水平提升的充分必要條件。硬環境發展差異來看,雖然三大地區在旅游基礎設施(A1)、旅游交通便捷(A2)和旅游公共環境(A4)欠缺的情形下,必然會引致鄉村旅游公共服務水平下降,西部地區還受旅游信息服務(A3)制約,但是各個條件在影響作用過程上仍存在差異,其中,旅游基礎設施強調滿足旅游者最基本的物質需求,是鄉村旅游公共服務建設的內部支持因子;交通便捷服務則首要解決地區可進入性問題,鄉村作為自駕游的重要目的地,移動性和集散效率是旅游者出行決策的關鍵考量,具有極高的敏感性,成為影響旅游公共服務水平的敏感因子;作為最能反映村容村貌的旅游公共環境服務系統,是反映鄉村旅游公共服務水平的顯性因子;經濟基礎決定了地區旅游公共服務水平,而旅游信息化水平與地區經濟發展尤為密切,而這也是引致經濟發展相對滯后的西部地區旅游信息服務欠缺的重要因素,其能夠間接決定地區鄉村旅游公共服務水平,是潛在因子。結合軟環境發展差異來看,東部、中部地區3類構型組合均將旅游文化娛樂服務(A7)視為核心條件,這也是迎合旅游消費和服務模式變革,滿足旅游者除基本公共服務之外的文化、休閑、娛樂等超額需求,然而,西部文化、娛樂等旅游主題特色功能不足,亦是其鄉村旅游公共服務軟環境建設的短板。
此外,緣于東部多數地區已形成了以完善的旅游基礎設施和高效快捷的旅游交通網絡為代表的成熟旅游市場供給體系,政府干預較少。與東部地區相比,中西部地區起步較晚,更依賴于政府政策傾斜和財政補貼,中西部多數地區具備較強的旅游行政扶持。可見,旅游基礎設施系統(A1)、旅游交通便捷系統(A2)與旅游行政服務系統(A8)形成了聯動發展關系,說明旅游行政服務能夠通過制度安排和政策導向,平衡鄉村旅游公共服務在地區間要素供給水平,是促進地區鄉村旅游公共服務均衡化發展的外部支持因子。
4 結論與展望
4.1 結論與建議
(1)全國鄉村旅游公共服務總體發展水平呈現階段性上升發展態勢,且三大地區發展水平差距顯著,東部、西部差距尤為凸顯,呈現由東向西階梯遞減格局,與我國經濟空間基本吻合;由空間相關性可知,東部呈現“高高”集聚現象,中西部呈現“低低”“低高”集聚現象,西部多數地區內省(區、市)等級躍遷現象凸顯,表明西部地區鄉村旅游公共服務發展相對活躍。
(2)三大地區鄉村旅游公共服務水平的線性變化速度符合邊際效用遞減規律,地區差異顯著,具體東部作為熱點集聚區呈現正負交替的周期性變化,中部作為溫點集聚區已步入由負轉正的平緩發展周期。與前兩類地區相比,西部為冷點集聚區,其發展變化速度由負轉正,呈現逐漸加快態勢。
(3)鄉村旅游公共服務水平時空格局由軟、硬環境共同作用形成。硬環境建設是必要非充分條件,其中,旅游基礎設施系統是內部支持因子,旅游交通便捷系統是敏感因子,旅游信息服務系統是潛在因子,旅游公共環境系統則是顯性因子;軟環境建設作為充要條件,更應重視軟環境建設,具體旅游安全保障系統是非敏感因子,旅游人力資源系統是基礎因子,旅游文化娛樂系統是消費需求因子,旅游行政服務系統是外部支持因子。
(4)未來在農村地區制定鄉村旅游公共服務發展政策時,應科學把控不同地區鄉村旅游公共服務水平及其線性變化速度趨勢。針對鄉村旅游公共服務線性變化速度已步入下降周期的熱點區,應將剩余服務供給要素進行梯度轉移,實現與欠發達地區的對口扶持,提高服務要素利用效率;對于已步入或即將進入線性變化速度由正轉負的溫點區,應及時將鄉村旅游公共服務要素進行更新和升級,避免跌入衰落周期;對于處于線性變化速度擴張的冷點區,可以借助后發優勢,積極調整鄉村旅游公共服務要素結構,以維持較高的線性擴張速度。
4.2 研究局限與展望
本研究仍存在以下局限:首先,限于目前有關鄉村地區旅游業發展統計資料較少,在指標構建上,鄉村地區旅行社及景區從業人員、景區標識牌及交通、農家樂、停車場、交通驛站、網站平臺、信息化設施等數據缺失嚴重,無法納入量化指標體系之中,引致難以全方位反映鄉村旅游公共服務水平,未來可通過典型案例地調研以彌補數據指標缺陷。其次,成因分析上,本文嘗試從鄉村旅游公共服務各子系統出發進行探討,但系統發展容易受內外部多種因素共同影響,如地區旅游資源豐度、經濟發展水平、政策制度扶持、客源市場需求、城鄉二元結構等也是重要影響因素,不同因素對鄉村旅游公共服務的影響程度如何?其共同作用機制又會怎樣?未來可通過構建影響因素指標體系,借助計量模型探究其影響強度,進一步探討影響因素作用機制。再次,從整體來看,本文從宏觀尺度出發雖然可以勾勒出我國鄉村旅游公共服務全貌,但難以反映出微觀尺度鄉村地區內部旅游公共服務發展現狀,不同空間尺度下鄉村旅游公共服務發展水平、線性演化趨勢是否存在較大差異?如旅游公共服務發展典型的鄉村在供給規模上是否存在邊際效應?其線性速度演化趨勢是否呈現周期性漲落規律?為解決這些問題,今后將選取典型案例地,通過調研采集歷時數據進行驗證探討。最后,本研究嘗試對鄉村旅游公共服務概念進行界定,但與城市目的地相比,鄉村旅游公共服務在供給主體、服務對象、構成內容、發展階段和規模上有何異同?這也是鄉村旅游公共服務系統化建設的重要內容,未來在文獻梳理的基礎上,結合城市與鄉村目的地典型案例地發展實踐經驗進一步探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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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tiotemporal Patterns of Public Service Levels in Chinas
Rural Tourism and Their Origins
ZHANG Xincheng1,2
(1. College of Culture Tourism, Shanxi University of Finance and Economics, Taiyuan, 030031, China;
2. School of Economics and Management, Northwest University Xian 710127, China)
Abstract: Promoting the proper development of rural tourism in China inevitably involves having to address the shortcomings of public services for rural tourism. The present study examined the public service levels for rural tourism in 30 Chinese provinces. In addition to undertaking a qualitative analysis, this study applied the Bayesian spatiotemporal hierarchical model to determine the temporal and spatial development of public service levels for rural tourism at the national level as well as in eastern, central, and western regions from 2006 to 2018. A comparative analysis method was applied to examine the three types of configuration combinations that result in hot, warm, and cold spots; the mechanisms for each subsystem were investigated. The following results were obtained. (1) The overall development level of public services for rural tourism across China displayed a phased upward trend; however, there were significant gaps in the development levels of the three regions. The discrepancy between the eastern and western regions was particularly conspicuous: there was a declining trend from east to west, which was basically in accordance with Chinas economic development. (2) The linear changes in the public service levels for rural tourism in the three regions conformed to the law of diminishing marginal utility; significant regional differences were evident. As a hot-spot cluster area, the eastern region showed alternating positive and negative cyclical changes; as a warm-spot cluster area, the central region displayed a change from negative to positive in a smooth development cycle. Unlike the other two regions, the western region was a cold-spot cluster area; it showed gradual acceleration in changing from negative to positive. (3) The spatiotemporal pattern of public service levels for rural tourism was the combined outcome of soft and hard environments. Developing a hard environment was a necessary, but insufficient, condition. Tourism infrastructure was an internal supporting factor; convenient tourism transport was a sensitive factor; tourism information services were a potential factor; and tourism public environment was a dominant factor. Developing a soft environment was a necessary and sufficient condition. Thus, greater attention should be devoted to promoting a soft environment. Tourism security was a non-sensitive factor; tourism human resources were a basic factor; tourism culture and entertainment was a consumer demand factor; and tourism administrative services were an external support force.
When formulating development policies for public services for rural tourism, it is necessary to make a systematic analysis of such services in different regions and determine their linear changes. It is important to focus on hot spots, where linear changes in those services have declined. Service supplies should be modified to permit support for underdeveloped regions and improve the utilization of those supplies. In areas that have implemented or are about to undertake linear changes and in warm-spot areas where the rate of change is from positive to negative, public services for rural tourism should be updated and upgraded in a timely manner to avoid decline. Cold-spot areas that are expanding at a linear rate of change can make use of the latecomer advantage to modify their public services and maintain a relatively high linear expansion rate.
Keywords: rural tourism public service; spatiotemporal evolution; Bayesian spatiotemporal hierarchical model; cause analysis
[責任編輯:王 ? ?婧;責任校對:宋志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