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學”與共產黨人黨性修養

[摘要]中國共產黨人的“心學”博大精深，其深度融合了馬克思主義基本原理和中國優秀的傳統哲學，并且在中國的革命、建設和改革時期，中國共產黨人的“心學”始終保持著“學習”特性，在一代又一代領導人的黨建理論和實踐探索中不斷去借鑒和吸收，不斷為自身注入“源頭活水”，其內核一直在隨著時代與實踐而變化更新。

[關鍵詞]中國共產黨人;心學;陽明心學;湖湘文化;習近平黨建思想

[作者簡介]陳婧（1993-），劉少奇同志紀念館研究人員，碩士研究生。

[中圖分類號] D263.3 [文獻標識碼] A [文章編號] 1006-8031（2021）11-0059-03

習近平指出，辯證唯物主義是中國共產黨人的世界觀和方法論。共產黨人的哲學必須從中國的實踐中來，與馬克思主義進行有機結合，最終服務于指導實踐，因此，中國共產黨人的“心學”是一門在實踐中不斷發展著的實學。其雖然借鑒了陽明心學的概念，但又和傳統文化層面上的“心學”具有本質區別，傳統文化語境中的“心學”，側重強調的是人性修養，中國共產黨人的“心學”側重強調的是黨性內涵。中國共產黨人的“心學”，深刻熔鑄了馬克思主義信仰和新的時代精神，在毛澤東、劉少奇、鄧小平、江澤民、胡錦濤、習近平等一代代領導人的黨建探索與實踐中，漸漸形成了自身堅定的“骨骼”，成為黨和人民事業發展動力的內生源泉，團結凝聚全國人民在新的長征路上闊步前進。

一、“心學”的文化溯源

習近平指出：“中華優秀傳統文化是我們最深厚的文化軟實力，也是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植根的文化沃土。”①“中國傳統文化博大精深，學習和掌握其中的各種思想精華，對樹立正確的世界觀、人生觀、價值觀很有益處。”②共產黨人的“心學”，直接的傳統淵源是陽明心學，往上還可以追溯到春秋戰國時期的孟子、宋代的陸九淵等。

泱泱大國，禮儀之邦。中國自古以來就有注重提升個人修養境界的優良傳統。早在春秋戰國時期，孟子就旗幟鮮明地主張人性本善，并在《孟子》中提出了人皆有之的“四心說”，認為人人都具有惻隱心、羞惡心、恭敬心、是非心。到了南宋，陸九淵繼承發展了孟子的“心學”，針對朱熹提出的“格物致知”，提出了“心即理”。陸九淵認為理在心中，倡導人們應該向內而不是向外探求真理，雖然陸九淵的說法帶有主觀唯心主義色彩，但客觀上促進了人們心性修養意識的提高。陸九淵的“心學”理論雖初具雛形但尚未形成完整的系統，到了明代王陽明，才真正形成一套比較系統全面的“心學”理論。王陽明是明代杰出的政治、軍事和思想的全能型人才，也是“心學”理論的集大成者。

中國共產黨人的“心學”，就是從這些傳統文化的“心學”思想中，吸收和借鑒了修身養性以及治國理政的優秀養分。黨的十八大以來，習近平曾多次在不同場合強調學習陽明心學的重要性，指出陽明心學是“中國傳統文化中的精華，是增強中國人文化自信的切入點之一”。陽明心學對于共產黨人的“心學”具有重要的啟迪作用，這主要體現在兩個方面。

一是“致良知”與黨性修養。王陽明的“心學”，主張人要“致良知”，其實就是孟子說的“惻隱之心”，他認為人生下來就是有良知的，所以人應該不斷地發明良知、實踐良知，彰顯人本來的光輝，通過提升個人修養來振奮人的精神生命。“致良知”對于黨性修養的意義就在于，為黨員干部展示了一條道德人格、黨性修養的上升通道，“人人皆可以為堯舜”，每一位黨員干部都應該以“愚公移山”的精神不斷努力，不斷努力破除“心中之賊”，不斷推動黨風凈化。

二是“在事上磨”與“知行合一”。大多數人入世受挫之后，往往會陷入老莊的“清靜無為”，或者是佛家的“一念放下，萬般自在”，但王陽明不同，他在遭受打擊和貶謫之后，仍然能夠保持堅定的意志，在生存的縫隙中努力去追尋人生與自我，努力在入世的行動中去發揮自己的力量，這就是陽明心學里講的要“在事上磨”。王陽明被貶到貴州后，不但沒有抱怨，反而積極樂觀地投入工作，深入當地的苗族百姓之中，幫助他們改善落后的耕作方式和居住方式，并創立龍岡書院，進行講學，將漢族先進的生產方式和文化進行廣泛傳播，地方風氣為之一變。王陽明的“心學”修煉，不是坐而論道，而是要“在事上磨”，這和共產黨人的黨性修養，其實有著極為一致的實踐路徑。黨性修養不是一種空談與靜坐，同樣需要“在事上磨”，正如劉少奇所指出的：“我們是革命的唯物主義者，我們的修養不能脫離人民群眾的革命實踐。”③“要在革命的實踐中修養和鍛煉，而這種修養和鍛煉的唯一目的又是為了人民，為了革命的實踐。”④中國共產黨是由先進分子組成的政黨，加強黨性修養是這個政黨的內在要求，共產黨人的黨性修養，需要立足于中國特色社會主義事業的偉大實踐之中，需要在“知行合一”的歷史邏輯和為人民服務的現實行動中，去彰顯共產黨人的初心與使命。

二、湖湘文化對“心學”的推動

共產黨人的“心學”血液中，流淌著陽明心學等文化基因，還深刻烙有湖湘文化等特色印記。湖湘文化是在湖南地域范圍內形成和發展起來的、頗具特色的一種地域文化。反過來，這種文化又會塑造湖湘人民的思想和性格，深刻影響著他們的思維方式和行為方式。

湖湘文化傳統推崇修身養德，同時又提倡經世致用、知行互發的入世理念，正是這樣的文化沃土，培育和滋養了一代代非凡卓越的湖湘人杰。從宋代的張栻、胡宏到清代的陶澍、魏源、曾國藩、左宗棠，再到近代的譚嗣同、楊昌濟、毛澤東、劉少奇等人，無不自覺提升個人的修養境界，創下了一個個彪炳史冊的卓越功勛。湖湘文化對共產黨人“心學”的推動作用，其中一個很重要的方面，就體現在毛澤東、劉少奇等湖湘菁英對“心學”體系的發展貢獻上。

一是毛澤東對共產黨人“心學”的發展。毛澤東深受湖湘文化的影響。在湖南一師讀書時，他的老師楊昌濟主講哲學和倫理修身課，毛澤東認真地做了課堂筆記《講堂錄》。在楊昌濟的影響下，毛澤東閱讀了《船山遺書》《曾國藩家書》《仁學》等大量湖湘文化的代表性著作，這些書籍對毛澤東的修養意識與良好品性的形成起了很大的促進作用。毛澤東在24歲時寫的一篇“心學”作文《心之力》，當時被楊昌濟老師打了滿分，被稱為建國之才的奇文;毛澤東在寫給他導師黎錦熙的書信里，又說過“宇宙之真理，各具于人人之心中”⑤，基本上就是陸王心學“心即理”的化用;毛澤東《送瘟神》中“六億神州盡堯舜”又與孟子的“人人皆可為堯舜”、王陽明的“人人皆可為圣人”一脈相承，由此可見，毛澤東的思想深深根植于中國傳統文化的土壤之中。后來，隨著毛澤東革命實踐的深入和對真理的自覺追求，他逐漸完成了從民主主義者向馬克思主義者的身份轉變，確立了他的馬克思主義信仰，實現了“心學”信仰的融合與升華，為共產黨人“心學”體系的發展作了早期的思想與實踐鋪墊。

二是劉少奇對共產黨人“心學”的發展。“心憂天下、敢為人先”的湖湘文化，給生于斯長于斯的劉少奇以深厚的歷史浸潤和文化滋養，對他的光輝一生產生了重要影響。劉少奇的黨建“四論”《論共產黨員的修養》《論黨》《論黨內斗爭》《論共產黨員在組織紀律上的修養》成為驅動中國共產黨保持先進性建設的經典教科書，尤其是被譽為中國共產黨人“圣經”的《論共產黨員的修養》，對共產黨人“心學”體系的發展具有重要的基石意義。《論共產黨員的修養》這本書多次闡發孔子、孟子關于心性修養鍛煉的重要論述，又加入了馬克思主義的精髓和中國革命、建設的具體實踐，可以說，《論共產黨員的修養》是一部典型的中華優秀傳統文化與馬克思主義中國化有機結合的光輝文獻，對共產黨人的黨性修養和黨性教育產生了深遠影響。正如習近平在紀念劉少奇誕辰120周年座談會上的講話中所指出的：“他撰寫的《論共產黨員的修養》《論黨內斗爭》等著作豐富了黨的建設理論，教育了一代又一代共產黨人。”⑥《論共產黨員的修養》把修養層面從傳統文化中的人性角度提升到黨性高度，并且從黨性的內涵、黨性修養的緣由、內容、目標、方式等角度，系統闡明了共產黨人的黨性修養問題，形成了一個比較完整的早期的共產黨人“心學”思想體系，其中的許多論述如“由一個幼稚的革命者，變成一個成熟的、老練的、能夠‘運用自如’地掌握革命規律的革命家，要經過一個很長的革命的鍛煉和修養的過程，一個長期改造的過程”⑦等等，至今仍然具有十分重要的現實與指導意義。

三、習近平黨建思想為“心學”注入新動能

黨的十八大以來，世情、國情、黨情發生了深刻變化。針對中國共產黨新時期出現的新矛盾、新問題、新挑戰，習近平在繼承優秀傳統文化和毛澤東、劉少奇、鄧小平、江澤民、胡錦濤等領導人黨建思想的基礎上，結合馬克思主義基本原理和中國特色社會主義事業的具體實踐，對如何加強和改進黨的建設，進行了深入思考。共產黨人的“心學”也作為一個課題被明確提出，并在習近平黨建思想的形成和發展過程中，被賦予了新的內涵。

共產黨人具有與時俱進的鮮明品格，加強黨性教育與黨性修養，是黨的建設的永恒課題。從毛澤東、劉少奇等到習近平，盡管面臨的國情、黨情有所不同，但他們都一致高度重視黨的思想建設，將堅定理想信念作為共產黨人的首要任務。衡量一個黨員的標準，也首先集中表現在這個人的黨性修養高不高，共產主義信仰牢不牢。中國的改革開放已有40余年，隨著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的發展和外來多元文化的沖擊，一部分黨員干部已經逐漸喪失了理想信念，深陷形式主義、官僚主義、享樂主義和奢靡之風的泥潭之中。為此，以習近平同志為核心的黨中央，以堅強的決心和空前的力度在反腐敗斗爭、完善黨紀黨規、建立健全監察體制機制等方面進行了有效治理，取得了一系列的突破性進展。黨的十九大以來，截至2018年11月底，全國共查處違反中央八項規定精神問題6.9萬起，處理黨員干部9.7萬人，給予黨紀政務處分6.9萬人。⑧

中國共產黨目前擁有9500多萬名共產黨員，覆蓋了480多萬個基層黨組織⑨，是世界第一大黨。如何在現有形勢下有效地管黨治黨，確保隊伍的先進性和純潔性，成為了一個關鍵課題。2014年10月8日，習近平在黨的群眾路線教育實踐活動總結大會上，首次提出了“全面從嚴治黨”的重要論述。繼而，在黨的十九大報告中，他又對如何堅持全面從嚴治黨提出明確要求：“必須以黨章為根本遵循，把黨的政治建設擺在首位，思想建黨和制度治黨同向發力，統籌推進黨的各項建設。”⑩在十九屆中央紀委二次全會上，又進一步提出：“要堅持思想建黨和制度治黨相統一，既要解決思想問題，也要解決制度問題，把堅定理想信念作為根本任務，把制度建設貫穿到黨的各項建設之中。”?

這些論述表明習近平的黨建思想立足于兩個關鍵落腳點，一是“思想問題”，二是“制度問題”，同時還將“從嚴”的標準貫徹其中，并且將這種“從嚴”的標準在黨的政治建設、思想建設、組織建設、作風建設、制度建設等方面“全面”鋪開。在習近平黨建思想的有力指導下，共產黨人的“心學”進一步豐富和發展了其內涵與形式。2019年10月28日至31日，十九屆四中全會通過了《中共中央關于堅持和完善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 推進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若干重大問題的決定》，提出了建立“不忘初心、牢記使命”的制度。2019年11月，中共中央辦公廳又印發了《2019—2023年全國黨員教育培訓工作規劃》等，這些舉措表明新時期共產黨人的“心學”將進一步走向常態化制度化。

《道德經》里說：“勝人者有力，自勝者強。”說的是不斷超越自身才能成為真正的強者。共產黨人的“心學”之所以能夠成為一門具有科學性、時代性和生命力的學問，就在于它從來只有進行時，沒有完成時，始終以開放的姿態進行學習借鑒和自我更新。梳理共產黨人“心學”的形成和發展過程，將進一步幫助共產黨人匡正“我們是誰”“我們從哪里來”“我們要到何處去”這些關鍵問題。

[注釋]

①習近平主持中央政治局第十八次集體學習.人民日報，2014-10-14.

② 習近平同志在中央黨校建校80周年慶祝大會暨2013年春季學期開學典禮上的講話.2013-3-4.http：//theory.people.com.cn/n/2013/0304/c49169-20670182-2.html.

③④劉少奇.論共產黨員的修養.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17頁.

⑤中共中央文獻研究室.毛澤東早期文稿.湖南出版社，1995年版：第85頁.

⑥習近平.在紀念劉少奇同志誕辰120周年座談會上的講話.中國共產黨新聞網.2018-11-23.http：//cpc.people.com.cn/n1/2018/1123/c64094-30418695.html.

⑦劉少奇.論共產黨員的修養.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3頁.

⑧孟祥夫.正風肅紀 久久為功：黨的十九大以來全面從嚴治黨成果巡禮之三[N].人民日報，2019-1-9.

⑨金成波.不斷完善黨內法規體系（新論）.人民網—人民日報.2021-08-18.http：//opinion.people.com.cn/n1/2021/0818/c1003-32197339.html.

⑩習近平.決勝全面建成小康社會 奪取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偉大勝利——在中國共產黨第十九次全國代表大會上的報告.人民日報，2017-10-28.

?重整行裝再出發——習近平總書記在十九屆中央紀委二次全會上的重要講話.新華網.2018-1-11.http：//www.xinhuanet.com/politics/2018-01/11/c_1122246938.ht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