郟縣王集鄉董莊村墓地出土漢代銅方壺的保護與修復

趙晟偉 李彤 常清海

壺是主要的盛酒器，按形狀可分為方壺和圓壺。根據《禮儀》的記載，方壺多用于重要的禮儀場合，等級也比較高。

此件漢代銅方壺出土于河南省平頂山市郟縣王集鄉董莊村墓地，此墓地共計發掘出127座漢唐時期的墓葬。此件銅方壺是漢代墓葬（墓葬編號M57）中提取（或者隨葬）的。由于在地下埋葬了幾百年，長期受到堆積物的擠壓，出土時器物破損變形，可以用支離破碎、面目全非來形容。如何將其恢復原貌并展現出歷史藝術風貌，重現科學價值和藝術價值，是文物修復工作者面臨的極大考驗。這件銅方壺的出土對我們考古人員研究漢代青銅鑄造工藝的發展水平，無疑具有重大的意義。但這件銅方壺出土時損害嚴重，器物方口微侈，寬帶沿，方唇，束頸，腹四壁外鼓，下腹微收成平底，下接圈足，圈足微外撇。兩腹壁上部兩側飾有對稱獸面鋪首。器物殘缺口徑12厘米，腹徑21.6厘米，底徑13.6厘米，殘高35.8厘米。共有碎片9塊，且壺底部變形，不平整。每塊殘片受填土常年擠壓和環境腐蝕，均呈不規則的卷曲形狀。器腹殘片卷損成麻花狀，有的卷成“幾”形，有的卷成“S”形，還有一些地方缺失。總的來說，這件銅方壺變形嚴重，修復的難度較大。

該文物擺放于開放環境中，無鑲匣等保護器具；文物庫房無環境調控、無環境檢測設置；文物保存環境較差。

分析與檢測方法

為進一步了解這批銅器的金屬成分與腐蝕狀況，揭示出土青銅器的保存狀況，探討青銅器的腐蝕特征及腐蝕機理，以便為漢代銅方壺保護方案的制訂提供依據，選擇這批青銅器典型銹蝕產物及部分器物殘片作為分析樣品。如表1所示，綜合利用掃描電鏡及能譜儀、X射線衍射儀等手段對金屬器物銹蝕產物成分、物相結構、合金成分等多方面進行了分析檢測，并根據分析結果對青銅器病害機理進行了簡要分析。

檢測儀器 超景深顯微鏡；環境掃描電鏡及能譜儀（ESEM-EDAX），實驗儀器為FEI公司QUANTA-650型環境掃描電鏡（ESEM）及EDAX公司APOLLO-X型能譜儀，實驗條件：工作電壓為25KV，BSED像；X射線衍射儀（XRD），德國Bruker公司D8型X衍射分析儀，實驗條件：Cu靶，工作管壓40KV、管流40mA，掃面起始角10°，終止角60°，步長0.02毫米。

基體殘片與銹蝕產物掃描電鏡二次電子相顯微形貌如表3：圖1—1至圖1—4所示，該批青銅器的銹蝕產物微觀形貌存在很大不同，主要表現在銹蝕組織結構疏密。

采用能譜儀對該器物基體殘片試樣進行元素成分分析測試，測試結果如下表。

從銹蝕產物能譜元素組成分析結果來看，藍色銹蝕產物以Cu、C、O元素為主，根據其相對原子個數比推測，可能為藍銅礦（2CuCO3·Cu（OH）2），各種銹蝕產物均有少許含量的Al、Si、Ca等元素存在，其應為樣品不純附著泥土引入。

為明確青銅器腐蝕產物物相結構，采用X射線衍射對其進一步檢測分析，分析結果如表下：

XRD分析結果表明：藍色銹蝕物為藍銅礦（2CuCO3·Cu（OH）2），部分樣品中具有少量石英SiO2，石英應是在青銅器長期埋藏過程中滲入。

綜上所述，采用SEM-EDA和X射線衍射高科技手段對郟縣漢代銅方壺的礦物組成分析得出該銹蝕產物為藍銅礦的結論。

擬訂修復方案

如何修復這件銅器是擺在我們面前的問題，通過討論，制訂了修復這件文物的基本方案：器物基本信息采集清洗處理器體污染物和斷面碴口—矯形—拼對、焊接—粘接—補配—做舊—封護。對器物進行拍照，然后將照片存檔，保留修復前影像資料和器物編號、入庫臨時登記號、名稱、來源、仔細測量尺寸，做好文字詳細記錄。另外，在文物保護修復過程中做好修復日志，包括出現的問題及解決難題的方法等。以備日后修復研究工作中隨時調用參考。

使用的工具和材料主要有：矯形器、C形鉗、200W烙鐵、大力鉗、活動扳手、臺鉗、鉛砧、鉛錘、刷子、推拉器。棉簽、丙酮、無水乙醇、鉛錫、助焊劑、去離子水、手術刀、自制工具等。通過一系列的修復工作，使這件漢代銅方壺初步能夠達到預想保護結果，也能達到文物保護修復的基本原則：可逆性原則、兼容性原則、最小干預原則、可辨識原則。

修 復 過 程

1.矯形

如圖1所示，分別使用錘擊法、模壓法、撬壓法及頂撐法等進行矯形。在本文物科技保護中心制作的專用矯形器上放置銅方壺，對底部變形且不平整進行矯形。在頂壓與銅方壺底接觸面放木塊使其避免接觸而損壞器物，慢慢向下施壓，直頂壓到壺底彈性限度，讓其壓力矯正下保持一段時間，矯正過程中經常調整頂壓部位，通過幾十次的頂壓矯正直至形成所需的平整度為止。在對部分殘片矯形后進行焊接的時候，仍有部分殘片有矯形不到位的情況，在焊接期間使用大力鉗進行邊矯形邊焊接的做法，使整個器物恢復之前的形狀。如圖2、圖3、圖4，對上面說的“幾”形和“S”形卷曲殘片進行矯形和焊接，此器物雖然在地下遭受腐蝕，但不失原有的銅質。則根據矯形的需要墊在凸形或凹形的鉛砧上，用鉛錘輕輕敲打使之恢復原狀。

2.拼對、焊接

殘片全部矯正后，要進行拼對、焊接使之成形。為了使各個器物殘片拼接起來恢復原狀，我們需要在銅器的斷口一側且沒有紋飾或銘文處，打磨出一定角度，打磨部位應露出銅胎，較好的銅質，這樣對接起來才能焊接好。焊接時采用鉛錫低溫焊接法焊接，這種傳統焊接操作方便，焊接溫度低，約在250℃—450℃范圍內進行焊接，也是由青銅器本身的條件和特點決定的，在焊接時應采用錫鉛的合金進行焊接。以青銅器的礦化與腐蝕程度來決定是否可以進行焊接，并且還取決于是否還保持一定的金屬性，礦化和腐蝕嚴重的器物焊接會更困難。如圖5和圖6所示，這件銅器銅質較好，斷口打磨后發銅黃色，說明腐蝕程度輕微，可以焊接。在銅方壺殘片拼對工作中，一般按照從底部向上、從大到小、從規則到不規則、從整體到局部。即先從壺底向上拼對，先拼大塊，再找小塊，先拼出器物的大形，然后再將剩下碎片進行拼對。用銼刀或電磨對斷口進行打磨，焊接時著重掌握整件器形的弧度，稍有錯位的地方就用螺絲刀、銼刀當壓桿插入焊口內校正對齊，使用點焊的方法進行初焊，焊接過程如有外弧度不合，也可在壺腹內用矯形工具支撐再焊接，位置調整合適后，用通焊的方法再焊接成一體。

3.粘接

器物粘接也是修復銅方壺的辦法之一，而且能起到焊接起不到的作用。此器物器壁相對較薄，部分矯形下一些小碎片已完全氧化，沒有銅質。如果強加點焊連接、稍加用力就會脫焊，所以采用粘接的方法。首先運用目前在修復文物粘接中常用的強力環氧膠（金屬修補專用）進行滲透粘接處理，也就是采用焊接與粘接相結合的方法，這樣器物斷裂處會更牢固。

4.補配

銅方壺通過矯形、拼對焊接、粘接等多種技術，不能完全達到預期的目的，器物本身殘缺的部位需要補配（圖7—圖10）。此件方壺器身為素面，由于銅皮有一定的延展性，且可塑性強，故采用薄銅皮進行補配，俗稱打銅活兒，用剪刀在薄銅皮上剪出器物缺失部位的形狀，用錘子對剪裁后的銅皮進行捶打，然后再用錫焊的方法焊接在器物上。不平整的地方用原子灰進行填補，在調原子灰時在里面加綠色礦物粉，這樣出來的顏色和本身的顏色相近便于做色。所要補的膩子要比原器物稍高，這樣便于用細砂紙打磨平整。

5.做舊

如圖11、圖12所示，通過前面拼對焊接、粘接、補配的銅方壺形狀完整，但顏色尚不一致，需要在補焊接、補配上做色。銅方壺埋藏地下受酸堿不同，其逐漸氧化、侵蝕著銅合金，形成器物表面的化合物，變成底色黑銹、藍綠銹、綠銹。根據這種情況，先在補配部做底色黑漆銹，然后逐層加深讓顏色做在器物上，一直做到與原器物顏色相近或一致為止。做舊的方法用涂、彈、抹、點、畫等手段，使用的材料是礦物顏料粉，用無水乙醇調和漆皮做出來的銹附著力強，且不會掉色。

6.封護

銅方壺在原來地下埋藏的大環境改變后現有的保存條件及空氣質量難有效遏制種種不利因素，加速健康青銅文物朝其相反方向漸變的情況下，封護是一種比較理想的解決辦法，如圖13所示。目前青銅器文物保護中普遍采用的封護材料是丙烯酸類，如濃度為1%—3%的B-72丙酮溶液，室溫通風處刷涂或噴涂一至多遍，避免造成器表銹色的偏差。

修復后保存環境與維護

保護修復后的青銅器應存放于15℃—20℃，相對濕度為50%以下穩定的潔凈環境中；文物修復后交由文博部門保管，外展時要輕拿輕放，包裝合理，避免劇烈震動；保護修復后的青銅器應存放于15℃—20℃，相對濕度為50%以下穩定的潔凈環境中。保管庫房及展柜避免強光直接照射，盡量保持恒溫恒濕，防止有害氣體入侵，達到相對化學、環境平衡，有利于文物保護，定期巡檢，發現問題及時處理。

關于此件漢代銅方壺的修復，結合高科技檢測手段，配合多種工藝技術和各種性能的材料，是我院青銅器修復水平的體現。特別是強力環氧膠這種高分子材料，是近兩年來我們一直使用的粘接材料，實踐證明這種粘接技術的優點是滲透快、固化時間短、粘貼牢固，也盡可能地減少銼焊縫和焊劑對青銅器的人為干預，相對于焊接、粘接來講，這種高分子材料在礦化嚴重的器物上更能起到良好的連接作用，并且對于器物不會造成二次傷害。

這件漢代銅方壺修復前后對比照如圖14和圖15所示，一件通高36.5厘米、口徑12厘米、重3.7千克的銅方壺，在我院文物修復人員兩個多月的不懈努力和辛勤勞動下，運用矯形、敲打、焊接、粘接、補配、做舊等工藝，成功地恢復了器物原貌，使它重新以歷史的風貌展示于人。今后我院文物修復人員還需繼續學習修復技藝，總結修復經驗，掌握更多的先進工藝和新型材料，將理論和實際結合，并將其運用到青銅器文物的修復工作中，爭取將更多青銅器文物原貌展現出來，為我國青銅器文物研究提供基礎。

（責任編輯：屈夢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