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流霞”除詞典中的“云霞”“仙酒”“仙人飲品”“美酒”幾層現有含義外,其也作為盛器名出現在詩文中,且“流霞”起初充當酒液、酒器和云霞的稱呼時,都帶有明顯的顏色特征,即赤色。道家另有服食流霞的修煉方法,解讀道人詩文,應注意這層內涵。
關鍵詞:流霞;霞酒;流霞杯;道教;服食
“流霞”一詞,《辭海》(1999年縮印本,第1326頁)解釋為“飄動的云霞”“神話傳說中的仙酒名”“亦泛指美酒”。《重編國語字典修訂本》(臺灣學術網路第5版)解為“分散的云霞”“一種仙酒”。《漢語大詞典》(第5卷,第1275頁)解為“亦作‘流瑕’‘流’。浮動的彩云”,“傳說中天上神仙的飲料”“泛指美酒”。
以上辭書匯總起來,流霞有這樣幾個含義:云霞、仙酒、仙人飲品、泛指美酒。
再對“流霞”含義進行探索,可以發現,流霞擺脫原本的云霞含義,向飲品過渡,是從傳說中來的。漢代王充的《論衡》中收錄河東蒲坂項曼都之事,“曼都好道學仙,委家亡去,三年而返。家問其狀。曼都曰:‘去時不能自知。忽見若臥形,有仙人數人,將我上天,離月數里而止。見月上下,幽冥幽冥,不知東西。居月之旁,其寒愴。口饑欲食,仙人輒飲我以流霞一杯。每飲一杯,數月不饑。不知去幾何年月,不知以何為過。忽然若臥,復下至此。河東號之曰斥仙”。《論衡》以此事為虛妄,認為項曼都是因為棄家而去、終無所得,才慚愧地回家,說上天,是想說明道是可以學的,仙人確實有,只是因為自己有過錯,所以成仙又被貶斥下來。而晉代葛洪《抱樸子》卻將此視為登仙實例,略加更改,講項曼都是仙人來迎,乘龍升天,“仙人但以流霞一杯與我,飲之輒不饑渴。忽然思家”。
兩則記載有出入,但被贈飲流霞一杯、飲流霞不餓不渴,這一點,大體相同。這兩則材料的“流霞”與酒沒有太多關聯,甚至在《論衡》里,是“口饑欲食”,因為餓,仙人才給的流霞。功能性顯然不側重在飲用上,更多的是作為食物,即“餐流霞”,效果是“數月不饑”。但服用時,是飲用的,盛在杯子里。《抱樸子》在飲用的同時,增添了“不渴”的效能,使這杯流霞向飲品層面過渡,能稱得上“傳說中天上仙人的飲料”。這個時候“流霞”與酒并無密切關聯。
而南北朝庾信在《衛王贈桑落酒奉答》中答謝對方贈酒“愁人坐狹邪,喜得送流霞”,以流霞代酒;唐杜甫《宗武生日》有“流霞分片片,涓滴就徐傾”,溫庭筠《醉歌》有“但有沉冥醉客家,支頤瞪目持流霞”,用項曼都事中的贈飲,又將飲流霞與酒聯系起來,將神仙杯中之物引到凡間來,并著凡間原本就有的祝酒,在美好祈愿外,多了一層神仙意味的祝福。
宋代類書《錦繡萬花谷》更將“流霞”一條列進酒的類目,下言“《抱樸子》項曼卿云,到天上,仙人以流霞一飲之”,將典故出處定為《抱樸子》,將主人公的名字寫作“項曼卿”,并且將原典所飲的“流霞一杯”定為酒。這時酒已經同“流霞”有了比較緊密的關系,“流霞”可直接指代酒。
但流霞除了云霞的本義外,只有仙飲、美酒的含義嗎?顯然不是。
用項曼都流霞一典的詩文,也多有“流霞杯”的用法。若將流霞作“美酒”解,則“流霞杯”僅為“酒杯”,是因杯中有“流霞”,也就是酒液。這個解法中,杯子本身并無特色,所有的酒杯都可稱為“流霞杯”。
清代包世臣有詩“瓜棗奏瑛盤,玉膏流霞杯”,這里的“流霞杯”與“奏瑛盤”對舉,玉盤內盛放瓜果,杯內裝著玉膏。此處“流霞”作酒來解,便不太合適,因為已經有“玉膏”作為內容物。如果“玉膏”不是酒,那么“流霞杯”解作酒杯,便沒有什么意義。如果“玉膏”是酒,又何至于在一個杯前用兩個美酒名?“奏”字且不論,“瑛盤”是玉盤,區別于普通的盤子,有其獨特之處,是精美名貴的盛具。那么與之對舉的,“霞杯”,或者是“流霞杯”,必然也是同樣精致的盛器。《漢語大詞典》中倒是有“霞杯”(第11卷,第720頁),解釋為“盛滿美酒的酒杯”。要想此句將“奏”“流”作動詞,倒也能拆,酒流杯中尚能通,瓜棗奏盤就難解釋了。
如果上一例勉強拆分,不能以“流霞杯”為特定盛器之例證,那么明代文洪《次韻丁雪坡游仙》:“翠管聲翻羽衣曲,綠醅香瀉流霞杯”,“羽衣曲”與“流霞杯”對舉。羽衣二字,卻是不可拆了。羽衣曲,大抵是《霓裳羽衣曲》,此處是專有名詞,那么“流霞杯”三個字,也同樣不可拆分。“綠醅”二字已是酒,流霞杯便是帶有神仙色彩的精美酒器。原本傳說中讓人免于饑渴的“流霞一杯”,流霞可能是云霞,“流霞”二字有實意,而在這個語境下,“流霞杯”作為一個整體,“流霞”像是向形容詞的方向過渡,即精美而帶有神仙色彩,流霞杯是指這樣的盛器。
清代奕志有《招仙曲》言:“寒漿甘冽初發醅,斟以瓊玉流霞杯。”前半句言酒,后半句言杯,以瓊玉流霞杯來斟酒。前后句都是仙境中的描寫,這里的流霞杯也有其神仙色彩,是精美的、仙境之中的瓊玉杯。
“流霞杯”不僅存于典故之中,清代王士禎《池北偶談》中提及有一技之長的匠人,“嘉興銅爐則張鳴岐,宜興泥壺則時大彬,浮梁流霞盞則昊十九”,先言地名,再言所擅之物,最后是匠人之名。不難看出,與銅爐、泥壺并列的流霞盞,并非引用典故,或者指代酒盞,而是實有的器物之名。俞樾《茶香室續鈔》引《池北偶談》時,作“浮梁流霞器則昊十九”,或許可證昊十九所擅長的,不拘杯或盞,而是具有某種特點、故名為流霞的一類盛器。清代朱琰《陶說》將“流霞盞”的條目收入,與昊十九的另一類作品“卵幕杯”相鄰,這是明顯將“流霞盞”作為器名了。
“流霞盞”具有什么特點呢?《浮梁陶政志》引與昊十九同時的李日華《紫桃軒雜綴》曰:“余以意造五彩流霞不定之色,要十九為之。貽之詩曰:‘為覓丹砂到市廛,松聲云影自壺天。憑君點出流霞盞,去汛蘭亭九曲泉。’”①清代藍浦《景德鎮陶錄》說流霞盞,有“盞色明如朱砂”之言。因此,這類流霞器,具有的顯著特點是色如流霞,呈五色,或朱砂之紅,顏色明亮。今人鄧希平復現“秘釉流霞盞”,結合秘色瓷與流霞盞的特點,其成品盞身正是明亮的紅色。
流霞作為酒,也并非都是泛指。北宋唐庚在六言詩中這樣描繪:“百斤黃鱸鲙玉,萬戶赤酒流霞。”鲙玉,即玉鲙,是黃鱸所制。既然黃鱸和鲙玉是一物,那么此處的“流霞”即是赤酒。清代梁紹壬《擬東坡芙蓉城歌》有“碧琉璃注青茶,玉叵羅酌紅流霞”,叵羅,盛酒器皿,“紅流霞”作為酒,與茶對舉,也明顯點出了酒色。明代類書《天中記》霞部收有一條:“飲流霞:碩漫卿夢到天上仙人,以流霞一杯飲之,謂曰:‘公后貴壽,不可以不重也。’其味甘,其色赤,其香馥郁。”此條列于《論衡》項曼都一條后,姓名不同,卻點出了流霞作為仙飲的特點,也說流霞是赤色的。
明代高攀龍《水居飲酒詩三首》中寫“有弟知我好,致我長春花。花紅映酒紅,日夕飲流霞”,專門將紅花與紅酒并放,選在日落天紅之時飲。《韻府拾遺》有“流”一條,收劉基“朱鷺來,流,飲赤水,食丹砂”一詩句,“”同“霞”,“”,赤也,該詩指流霞為赤色的同時,也是將四樣紅色的事物并列的一例。明代黃省曾有《賦得紅瑪瑙芝杯一首》:“上玉丹文縷,珍杯赤理華。購自月氏國,投之處士家。夜揮侵寶燭,春舉奪桃花。仙人將桂,攜去飲流霞。”仙人可以攜帶珍貴的紅色瑪瑙杯,去飲流霞,或許也是紅杯酌流霞的例證。也就是說,或許紅色的流霞酒是有用紅色杯飲用的講究的,未必所有的流霞酒都用紅色杯飲,但是在有紅色酒器時,可能會傾向于紅杯,因為是有人喜歡將同色的事物歸做一類,擺放在一起的。這么一來,前文的“瓊玉流霞杯”,或許便是紅玉杯。而明代陶安“獸爐青裊水沉香,瓊紅瀉流霞液”,清代毛奇齡“灼灼流霞杯,臨風映芳蕊”,《太平廣記》所收嵩岳嫁女一則中的“斜漢露凝殘月冷,流霞泛曙光紅”,這“紅”的,“灼灼”的,能“泛曙光紅”的,便可作兩解:可能是杯中的流霞液,也可能是杯體本身。
流霞酒與流霞杯或者流霞盞同為紅色,并不是偶然。倒不如說它們名為流霞,本身便與顏色有關。“霞”在《說文解字》中,是“赤云氣也”,《玉篇》作“東方赤色也”,《六書故》解為“云氣散薄,朝夕之日光射之。,赤也。”《廣雅疏證》引《楚辭》王注“朝霞者。日始欲出赤黃氣也”,認為霞色是赤黃,大抵是最靠近太陽的一圈云霞呈明黃色。《錦繡萬花谷別集》:“河圖云:山有五色水,赤水之氣上蒸為霞。”無論如何,赤色總歸是伴隨著“霞”字而生的。那么“流霞”一詞,經由典故傳說,從自然界將其云霞的赤色,投照到人間,成為赤色美酒、器皿,也是自然而然的事了。
值得注意的是,“流霞”與道教天然有著密切的關系。道教典籍納入諸多神仙傳說自不必論,道家也有獨特的服食之法,流霞也算在其中。更兼道觀所在之地,多山林流霞之景,融入自然之趣味,而道人之詩也不乏“醉飲流霞”之語,其間聯系多樣,巧妙而自然。具體來說,蒲坂學仙、仙人贈飲“流霞”的傳說,收納在《抱樸子》中,再納入道家經典集合《道藏》。宋代道教典籍《三洞群仙錄》錄有“陵陽沆瀣,曼卿流霞”一條引“列仙傳:陵陽子春食朝霞,夏食沆瀣,是夜半天地玄黃之氣也。霞日初出。青黃氣即朝霞也”,將流霞與傳說、道教服食之法一并聯系起來,將流霞視作氣,有服氣之法。《上清北極天心正法》中即有“上清部服飛根赤精金丹上法”,中有“流霞五色,俱入口中”“向日吞霞四十五咽”之語。服食意味,不需更加證明。因而道人相關的詩文中,“餐流霞”“吸流霞”的解釋,又與常人不同。不是比喻意味,也未必與酒飲相關,而是修仙、修道、養生之法。
宋代文彥博《寄贈華清觀大師》有“玉案晨餐沆瀣精,椒庭夜飲流霞液”之語,結合上文,正用陵陽子服食沆瀣、朝霞之氣一事,是在描繪對方的修道生活。流霞對沆瀣,二者連類,作為酒來理解似乎不太穩妥。清代全祖望有“榆林風景兮清且嘉,山人住其中兮餐流霞”之句,山人也指道士,金代元好問《李道人崧陽歸隱圖》“可笑李山人,嗜好世所稀”便是這樣用法。這里的“餐流霞”也偏向于用傳說之事,或言修道生活,與酒關聯不大。
最后再提一下關于“仙人飲品”的流霞含義。有人將“流霞一杯”并不看作飲品,而是更多的作為仙藥。《樂府詩集》收張正見《神仙篇》有“同甘玉文棗,俱飲流霞藥”,明代《小鳴稿》有“安期不死藥,王母流霞。天地許同壽,日月寧相催”,明代史有“飲爾流霞杯,侑爾步虛聲。不生亦不滅,爾數千齡”,《余杭縣志》有“但愿老母壽,跪乞流霞杯”,將流霞看作服食的藥物,服之可以與天地同壽,甚至不死登仙。
經過泛化,“流霞”甚至“流霞杯”等相關詞組,確實幾乎等同于酒②,這是后來多見的用法,其原有含義幾乎被沖淡。運用詩文之例,對還原和貼近流霞一詞有所幫助。
總之,流霞的釋義中,不應忽視“蒲坂斥仙”的傳說,也要注意流霞作為器皿而非酒液的含義,更要注意“流霞”一詞原本帶有的顏色特征,注意以流霞為名的酒和器皿原本應有的特點。還要注意“流霞”尤其是“餐流霞”在道教中獨特的服食意義,這樣一來才能更好理清流霞的意義,在解釋的時候,不能過于武斷,而忽視其特定內涵。
注釋:
①《浮梁陶政志》與《景德鎮陶錄》兩條材料,是在陳柏泉《從明吳昊十墓志談昊十九》一文的注釋中發現的。原文用于講解昊十九生平。見《文物》,1976年第11期。
②《晚晴簃詩匯》收李鴻裔“拍肩勸我流霞杯”,朱方藹“催詩更進流霞杯”,《全唐詩》收陳陶“主人意不淺,屢獻流霞杯”,幾則直接解為酒,即勸酒、進酒、獻酒,似乎沒什么不妥。酒中顏色以及其他的意味并不明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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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介紹:肖雅平,湖南師范大學文獻學碩士研究生。
編輯:宋國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