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鳥果果


其實到現在我也說不清,我們是怎么熟悉起來的。關于你的記憶就像七夕時的西塘古鎮,天空飛滿孔明燈,星星點點的璀璨倒映在水中,無論天上還是水中,都是細碎的、撿不起的光。
不過,畢竟是同班同學,如果有心,怎么都能說上話。比如早上到校時你打著哈欠問我:“吃早餐了沒?”再比如體育課前你轉過頭,輕嘆一句:“又要跑800米了。”我揶揄你:“你們男生不都喜歡體育課嗎?天天跟班主任斗智斗勇就為了打會兒籃球。”
你也笑:“你看我這樣,像會打籃球嗎?”嗯,我覺得你像一只大冬瓜,身材和脾氣都圓乎乎的,但也不胖,也有一絲脾氣。
反正就這樣,我們不時說一句話、又一句話、再一句話。有天課間,我抬起頭,看到你從教室門口朝我走來,像極了那個俗套的電影拍攝手法——我的眼中只有你。
如果特寫是把心里話放大,擺在別人面前,這種鏡頭就是徹徹底底跑進了我的世界,那里一片恬靜,只有你和溫柔的、風一般的氣息。
于是你說喜歡我,看見我很開心,我沒有拒絕。
那天,我可開心了,我像皮皮魯推開金銀銅門,興奮地期待未知的世界。
我們學校管得不嚴,你又成績不錯,經常給我講題,我的月考排名也在穩步前進。一切像小說又不像,我們之間沒什么阻礙,同學也只是偶爾調侃。當然也會有煩心事——你的和我的,關于家庭,關于上學路上被自行車碰了一下,關于生活的厭倦期……但互相排解一下,就都消失了。
說起來有點奇怪,那樣的日子很像森林里的小鹿,四周清冷,我經常半拽半挽著你的胳膊和你說著話在學校里穿梭。
教學樓下種了好多棵樹,你等我的時候,我都是故意從最粗的樹后探出頭,笑嘻嘻跑向你。
有次,我們是一起去看考試的考場表,但沒看到,那是學校組織的,占用了我們的周末,卻連考試座位都讓我們隨意坐。你跟我吐槽:“這只是想把我們留在學校上自習吧?”
考試前我在半路被小姐妹們拉住聊天,到教室時,你已經把包放在了你哥們兒的座位旁,我就和小姐妹一起坐在了教室另一邊。幾秒鐘后,你就拿著筆袋走過來,看到我四周都坐滿了,猶豫了一下,坐在了我前面的前面,然后轉頭一直看我。
真是毫無意義又意義重大的舉動,我的心一下就融化了,覺得命運對我真好。
可能是太順了,我們之間不知道怎么就有了一絲間隙,你說是因為學習忙,臨近年末學校活動又多,可我清楚不是的。
應該是人性的自然法則吧?彼此靠著探索對方時的驚奇相吸引,在了解了很久、生活再掀不起什么波瀾時,也心如止水。我覺得你是這樣,但我沒有,我不找你說話,是怕你忙,或者怕你煩,怕我在那種氣氛里無話可說。
我很想懂事的,但我又忍不住對你甩臉色,一起吃飯時用吃什么的問題為難你,在你找我時故意不理你,控制不住地把你越推越遠。
我們終于冷戰了,在臨近寒假的時候。那個月我忍著不給你發消息的瞬間,有幾百次吧?后來薛之謙唱的那句“怕膩煩過量,我舉止要限量”,我反復聽了幾百遍。
但開學時,我站在熙來攘往的樓梯口,你突然從樓上下來,“我們和好吧。”原來春天真的是從二月末吐露氣息的。
這句話像極了開學第一天,學生的那句“新學期我要好好努力”,可是毅力不夠,天時、地利、人和都沒有。
我們的相處到了瓶頸期,我還注意到,你和隔壁很遠的班級里一個女生走得很近。新學期你開始住校,比我多上一個晚自習,我打聽到你們在第二晚自習就坐同桌。于是我“逃跑”了,我拒絕想跟你有關的一切,周圍的同學也有眼色地不再提起,你也任由我們這樣模糊地斷了。
很快我就看到你空間轉發了那個女生的動態,你開啟新生活,一路如魚得水,我也覺得自己不在意了。
可是為什么,過了很久后走過有關于我們的某個路口,我還是會突然想起某件事,心整個揪起來?我想我太后知后覺了。
發現自己沒那么灑脫,發現你對我來說真的很重要,發現和你分開,我的人生便徹底扭轉了方向。我開始疑惑,為什么換成別人,就可以和你一起走好幾年?我還是很后悔,當初應該爭取的,然后又安慰自己,要走的留不住——直到后來在102路車站,我和你久別重逢……
三四年過去了,我們都快大學畢業了,和你閑聊時我比想象中淡然。你說:“其實到高中畢業的時候我還是喜歡你的,但你不是喜歡某某了嗎?”
我愣了一下,突然繃不住蹲在地上放聲大哭,然后落荒而逃。
可能是冰釋前嫌彼此消解了誤會?下一個夢里你又回到我身邊了。
我們好像很開心,但醒來后我怎么都想不起清晰的情節。我坐在床上心想真奇妙啊,明明這一兩年的白天都不會想起你,可這些年每隔半年數月,就會做與你有關的、連續劇一樣的夢。
沒錯,這一整篇故事都是我的夢,從我們真實經歷的,到分開后,和我們結局正相反的后續,仿佛平行時空里另一對我們在安慰我。
因為我覺得早就不喜歡你了,但我又矛盾地發過一條“僅自己可見”的微博。我說:但我還是好遺憾啊,在看到那句“其實幾十年后各自化為塵埃共在一片土地”時,想起你。
編輯/廣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