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昊申
紅山文化是中國東北地區最著名的一支新石器時代考古學文化。自1935年紅山后遺址發掘以來,經過80余年的調查、發掘、整理、研究,積累了包括陶器、石器、玉器、骨角蚌器等在內的大量實物遺存。其中,紅山文化石質生產工具種類多樣,數量豐富,是研究紅山文化經濟社會形態的重要實物資料。本文擬通過對紅山文化石質農業生產工具(以下簡稱石質農具)——石耜、石刀、石磨盤、石磨棒的分布、形制、演變等問題的研究,探討紅山文化經濟社會形態及其發展進程。
紅山文化石質農具主要發現于遼寧牛河梁遺址(第三地點、第五地點)[1]、東山嘴遺址[2]、小東山遺址[3]、五十家子遺址[4],內蒙古哈喇海溝遺址[5]、新丘遺址[6]604-605、西水泉遺址[7]、紅山后遺址[4]、官家地遺址[6]601-602、黑德寶龍遺址[8]、查日斯臺遺址[9]、查日斯臺A地點[10]、查日斯臺C地點[10]、那斯臺遺址[11]、饅頭山遺址[12]、轉山子遺址[12]、撒旗花遺址[12]、古日古勒臺遺址[13]、十家子遺址[10]、水泉遺址[14-15]、水泉西遺址[15]、白音長汗遺址[16]、柳樹林遺址[17]、海金山遺址[18]、二道窩鋪遺址[19]、老牛槽溝遺址[20]、下山灣遺址[21]、草帽山遺址[6]605-606、四稜山遺址[22]、七家遺址[23]、燒鍋地遺址[6]601-602、三道灣子遺址[24]、二道梁遺址[25]、南臺子遺址[26]、玻璃山遺址[27]、新艾力遺址[28]、滿德圖遺址[29]、大沁他拉遺址[30]、嘎查營子遺址[31]和哈爾沁遺址[32]等。 其分布范圍包括遼寧西部、內蒙古東南部與科爾沁地區,其中以赤峰市境內分布最為集中。(表1)

表1 紅山文化出土石質農具數量統計表
紅山先民通過長期生產生活實踐中對不同石料巖性的認識,有意識地選擇特定石料制作不同造型、用途的工具。紅山文化石質農具主要包括石耜、石刀、石磨盤、石磨棒等①紅山文化石質農具除石耜、石刀、石磨盤、石磨棒外,還包括石斧、石鏟、石杵、餅形器等。后幾種因不是本文重點論述對象,故后文不再贅述。,有打制、磨制、琢制和壓制四種制法。
紅山文化石耜多選用花崗巖、砂巖、凝灰質砂巖、晶屑熔巖、礫石、頁巖、板巖、凝灰板巖、玄武巖、泥巖、矽質灰巖、閃長巖等石料,在打制成型的基礎上再進行磨制。石耜器形以柳葉形最具特征。表面多平整光滑,刃部鋒利。依據柄、身形制的不同,可以分為A、B、C、D、E五型。
A型:柄部特征明顯,柄部窄且兩側較直,身寬,刃部鋒利呈正鋒。白音長汗遺址AH65:1,器身扁平,柄部頂端平直,亞腰,雙肩,尖狀刃。器表布滿打擊疤。長29.5厘米,寬14厘米,厚1.8厘米[16]。(圖1-1)官家地遺址出土1件。器身呈柳葉形,柄部頂端斜直,尖弧刃。長35.8厘米,寬11.6厘米[6]601-602。(圖1-2)那斯臺遺址出土1件。器身瘦長,柄部頂端呈尖弧狀,尖弧刃。長42.6厘米,寬13.5厘米[11]。(圖1-3)
B型:寬柄,寬身,頂部較平或內凹。四稜山遺址T4:4,器身呈倒三角形,寬柄,柄部頂端平直,束腰,刃部鋒利。長16.5厘米,寬11.5厘米,厚0.8厘米[22]。(圖1-4)
C型:柄、身分界不清晰。查日斯臺遺址N201:43,磨制,器身呈柳葉狀,頂端呈弧凸狀。邊緣薄銳,尖弧刃,作正鋒。長25厘米,厚2.3厘米[9]。 (圖1-5)那斯臺遺址出土1件。器身扁平寬大且經磨光,頂端略向內凹,尖弧刃。長33厘米,寬16.5厘米[11]。(圖1-6)四稜山遺址Y4:2,磨制。器身兩側斜直,頂端平直,刃部較薄,中間略鼓,呈尖弧狀。長24厘米,寬10.5厘米,厚0.8厘米[22]。(圖1-7)
D型:無柄,平面呈圓角長方形或梯形。二道梁遺址91采:14,打制。雙面脊,器身兩側斜直,一面略鼓,另一面較平,頂端平直、較薄,圓弧刃。長24.8厘米,寬8.8厘米,厚4厘米[25]。(圖1-8)古日古勒臺遺址G202:15,打制。器身兩側斜直,薄且尖銳,一面略內凹,另一面外弧,頂端內凹,刃部平直略外弧。長25.2厘米,寬11.8厘米,厚2.5厘米[13]。(圖1-9)二道梁遺址91采:13,器身扁平,一側中部略向內凹,另一側較直。頂端呈圓弧狀,器身尖弧刃。長24厘米,寬11.2厘米,厚2厘米[25]。(圖1-10)
E型:器身瘦長,呈長條形。新艾力遺址出土1件。通體磨光,器身中部有厚脊,柄部兩側束腰,尖端有刃。長26厘米,寬7厘米,厚3.5厘米[28]。(圖1-11)

圖1 紅山文化石耜
紅山文化石刀以頁巖、砂巖、安山巖、玄武巖、板巖、凝灰板巖、霏細巖、角礫巖、矽質灰巖、沉積巖、碧玉等石材為原料。石刀多經磨制而成。也有打制和壓制的石刀。其中以桂葉形石刀最具特色。依據石刀形制可分為A、B、C、D、E五型。
A型:平面形狀呈長方形。海金山遺址出土1件,器身較薄,一側較斜直,一側略外弧,兩面平整,背部較直,刃部內凹,近背部有兩個對鉆而成的圓孔。長9厘米,寬4厘米,厚0.13厘米,孔徑0.3厘米[18]。(圖2-1)
B型:平面形狀呈桂葉形。西水泉遺址H24:1,刃與背呈對稱弧形,近背部有兩個對鉆而成的圓孔。長10.4厘米,寬4.6厘米[7]。(圖2-2)
C型:平面形狀呈梯形。那斯臺遺址出土1件,器身窄長,直背,直刃,刃部磨薄,兩端較斜直,近背部有兩個圓形鉆孔[11]。(圖2-3)
D型:平面形狀呈半月形,背部外弧,刃部平直或內凹。水泉遺址T26①:8,殘斷,器身扁平,背部略弧,刃部平直,鋒利,保存完好,一側呈外弧狀,近背部有兩個圓孔,右側鉆孔僅剩半個。殘長7厘米,寬5.3厘米,厚0.5厘米,孔徑0.35厘米[14]。(圖2-4)
E型:平面形狀呈長條形。壓制而成。白音長汗遺址BT306①:3,殘斷,器身形如柳葉,兩面交互壓制成刃,一側刃呈弧形,一側刃較平直,器身中部較厚。殘長11.3厘米,寬2.8厘米,厚0.6厘米[16]。(圖2-5)

圖2 紅山文化石刀
紅山文化石磨盤使用砂巖、花崗巖、礫石、礫巖、凝灰石、石英巖等石料,先通過打制制成磨盤的基本形狀,再通過琢磨加工而成。依據器身平面形狀不同,可以分為A、B、C三型。
A型:平面形狀呈長方形或方形。嘎查營子遺址KGS:22,琢制。平面呈長方形,周邊打制。長32厘米,寬20.8厘米,厚4厘米[31]。(圖3-1)
B型:平面形狀呈橢圓形。饅頭山遺址BM:11,琢制。使用面內凹,器身兩側略有殘損。長48厘米,寬26厘米,厚7.6厘米[12]。(圖3-2)
C型:平面形狀呈梯形。水泉遺址BC:68,琢制,器身扁平,殘斷,呈梯形,使用面內凹,底部較平直。殘長23厘米,寬20.5厘米,厚2.6厘米[15]。(圖3-3)
紅山文化石磨棒多以砂巖為原料琢制或磨制而成。此外,還有使用花崗巖、礫巖、玄武巖、石英砂巖、安山巖、閃長玢巖、石英斑巖等石料制作而成的石磨棒。依據形態特征,可以分為A、B、C、D四型。
A型:舟形,弧背,兩側尖弧,底部較平直。白音長汗遺址BF67②:2,琢制,弓形背,三個使用面平直,剖面近梯形,兩端尖弧,右端稍殘。殘長21.2厘米,寬4.8厘米,厚5.4厘米[16]。(圖3-4)查日斯臺遺址N201:41,琢制,弧背,使用面平直,剖面近方形,中部較粗,兩端較細呈尖弧狀。長18厘米,寬5.2厘米[9]。(圖3-5)二道梁遺址T71①:1,琢制,弧背,底部平直,剖面呈三角形。長25.6厘米[25]。(圖3-6)
B型:帶柄磨棒。白音長汗遺址BH2:10,琢制,器身較平直,中部四面均為使用面,橫剖面呈梯形,柄部細于器身。呈橢圓柱形,橫截面為橢圓形,一端殘斷。殘長22.8厘米,寬5.2厘米,厚2~3.5厘米[16]。(圖3-7)白音長汗遺址BT307②:1,琢制,上、下兩面均較平直,中部呈棱柱狀,柄部朝下呈圓柱形,把柄略厚于中部。長34.6厘米,寬6厘米,中部厚3厘米,柄端厚4.4厘米[16]。(圖3-8)七家遺址H59:1,琢制,弧背,磨面平直,柄端向下凸起,橫截面呈扁平圓柱狀。一端殘斷。殘長9.6厘米,寬5.6厘米,厚2.7厘米[23]。(圖3-9)
C型:呈長柱狀,橫剖面多呈圓形或近圓形。哈喇海溝遺址F8:18,琢制,長柱狀,橫截面呈圓形。殘長12.4厘米,直徑3.8厘米[5]。(圖3-10)
D型:呈扁柱狀,橫剖面多呈長方形或梯形。撒旗花遺址BS:1,琢制,器身寬且平整,橫截面呈圓角長方形。長19.4厘米,寬7.8厘米,厚3厘米[12]。(圖3-11)

圖3 紅山文化石磨盤、石磨棒
興隆洼文化時期已經出現了原始農業,石耜在興隆洼文化時期尚未出現,亞腰形石鏟和方形、長方形石鏟是興隆洼文化時期主要的掘土工具。石鏟多選用板巖、頁巖、安山巖、玄武巖、花崗巖等石料。亞腰形石鏟打制而成,平面呈凸字形,柄、身分界明顯,亞腰呈內弧狀,刃部多為外凸弧刃或平直刃。方形、長方形石鏟打制后通體磨制或刃部磨光,部分石鏟磨制不精,器身扁平,頂部或身部較厚,至刃部漸薄。刃為直刃或弧刃。(圖4-1~圖4-6)到了趙寶溝文化時期,石耜大量出現,石鏟發現數量極少。趙寶溝文化時期石耜質料多以板巖、硅質灰巖和薄層石灰巖為主,磨制,多通體磨光。形制多樣,分寬體和窄體兩種。頂部多內凹,直腰、束腰或亞腰,有的石耜有雙肩,刃部呈尖刃或弧刃。(圖5-1~圖5-6)與興隆洼文化時期石鏟相比,趙寶溝文化時期石耜制作更為精細,刃部尖且鋒利,有利于深翻土地。紅山文化時期石耜所用石料質地堅硬,形制更加規整,以柳葉形石耜最具特征,身部窄長,刃部明顯變寬,在實用性上,較趙寶溝文化時期石耜更進一步,也是我們推斷紅山文化農業進入深翻土地的犁耕農業生產階段的重要實物證據之一。
興隆洼文化時期石刀以板巖、頁巖、玄武巖等石料為主,多打制而成,也有對石鏟、石斧等殘石器的二次加工利用和直接利用自然石片修整后使用,少數磨制。平面形狀呈長方形、長條形、方形、梯形、三角形、扇形、橢圓形等,邊緣多不齊整,有的石刀有刀柄,刃部有直刃、斜刃和弧刃,少數刃部經磨光。(圖4-7~圖4-11)興隆洼文化時期石刀的功能以切割和砍砸為主,并未作為收割工具使用。趙寶溝文化時期發現石刀數量很少,所用石料有煌斑巖、片巖和泥質巖等,磨制為主,器身扁平,平面通常呈長方形,多正鋒,偏鋒次之,直刃。(圖5-7~圖5-9)趙寶溝文化時期發現石刀數量極少,卻發現了數量可觀的規整細石器,有學者推測趙寶溝文化先民可能使用細石器制成的復合工具,作為主要的收割工具[33]。紅山文化時期,石刀數量豐富,形制主要有長方形和桂葉形兩種,背部多有兩個圓形鉆孔,鉆孔的目的,應是便于拴繩,進而確保套入繩索的手指在使用石刀收割時能夠持續、穩定發力。與興隆洼文化和趙寶溝文化相比,在紅山文化時期,石刀選材精良、形制規范、制作精湛、用途明確,是紅山文化具有典型特征的收割工具。

圖4 興隆洼文化時期石質農具
興隆洼文化時期磨盤以石英砂巖、花崗巖等石料琢制而成,多呈長方形、圓角長方形,周身多經琢制,部分磨盤琢制不精,邊緣多不規整,兩端較高或上翹,使用面明顯內凹。底部平整或較圓弧。有的磨盤中心有一凹窩。還有的磨盤直接利用近方形或長方形的自然石板。(圖4-12~圖4-13)趙寶溝文化時期磨盤通常選擇細粒凝灰巖、凝灰碎屑巖、砂巖和花崗巖等石料琢制或磨制而成。平面多呈圓角長方形,與興隆洼文化時期磨盤相比,對于磨盤四周和底部的修整更加規整;底部較平,使用面內凹且有粗細之分,可能與加工不同對象有關。(圖5-10,圖5-14)至紅山文化時期,磨盤琢制規整,磨盤面積較大,平面多呈長方形、方形、橢圓形和梯形,使用面光滑下凹,有的磨盤有兩個使用面。
興隆洼文化時期磨棒一般選擇石英砂巖、花崗巖等石料,琢制為主,現存遺物多殘斷。磨棒多呈柱體或舟形,柱體有圓柱體、方柱體、多棱柱體、橢圓柱體等。(圖4-14~圖4-17)趙寶溝文化時期磨棒以凝灰碎屑巖、細粒凝灰巖、砂巖等石料琢制或磨制而成,制作規整。磨棒多呈舟形,也有部分柱狀磨棒。舟形磨棒橫截面有半圓形、半橢圓形和梯形等,背部外弧或平直,主要使用面多較平整或略向內凹。與磨盤一樣,使用面也具有粗細之分。(圖5-11~圖5-13)紅山文化時期石磨棒繼續流行舟形磨棒和柱狀磨棒,此外還出現了帶柄的磨棒,有利于提高糧食加工的效率。磨棒制作更加規整,有的磨棒通體磨制,光滑平整,整體上看更加精巧細致。

圖5 趙寶溝文化時期石質農具
總之,紅山文化石質農具在數量和質量上相較于興隆洼文化和趙寶溝文化時期均有很大提升。紅山文化時期已經形成了從掘土到收割再到加工的一套完整的農業生產流程。農業生產工具種類齊全、數量豐富、用料考究、工藝精湛,是證明紅山文化時期原始農業較為發達的重要實物資料。
紅山文化的生業模式以原始農業為主導,漁獵經濟進一步發展。關于紅山文化時期原始農業成為主導經濟形態,主要可以從紅山文化時期的氣候環境、出土的碳化谷物、遺址分布數量和紅山文化晚期規模巨大的埋葬祭祀中心的出現等四個方面進行探討。
關于紅山文化時期的氣候環境,韓茂莉認為,紅山文化時期處在全新世大暖期內“氣候波動劇烈”階段,西遼河流域出現氣溫下降、氣候轉干的同時,伴隨著動植物資源的減少,紅山先民通過農業生產以獲取穩定的食物補給成為必要的選擇[34]。索秀芬認為,距今8000—5000年的西遼河流域氣候溫暖濕潤,對于紅山文化原始農業的發展十分有利,紅山文化先民以從事深翻土地的犁耕農業生產為主[35]。兩種觀點均表明紅山文化農業的發展依賴于氣候環境的變化。紅山文化中晚期,暖濕的氣候環境大大提高了農作物的產量,促進了紅山文化耜耕農業的繁榮與發展。
在出土碳化谷物方面,通過對興隆溝遺址第一地點的發掘,浮選出近1500粒碳化植物籽粒,為碳化黍籽粒和少量的碳化粟籽粒。經過植物考古學家科學鑒定分析,其被確認應屬于栽培作物進化過程中的初期品種[36],說明西遼河流域早在興隆洼文化早中期就已經出現了原始農業。到了紅山文化時期,在魏家窩鋪遺址和興隆溝遺址第二地點也浮選出了碳化黍粒和碳化粟粒。魏家窩鋪遺址是紅山文化早中期的一個大型環壕聚落遺址,在經過浮選出土的農作物籽粒中,碳化粟的數量是33粒,碳化黍的數量是16粒,碳化粟、黍占所有出土碳化植物籽??倲档?0%。出土的粟、黍形狀已與現代粟、黍形狀基本一致,表明魏家窩鋪遺址出土碳化粟、黍應該屬于已經完全栽培的農作物[37]。在興隆溝遺址第二地點也發現有人工栽培的碳化粟和碳化黍粒,只是數量非常少[36]。迄今為止,發現紅山文化時期碳化谷物的遺址數量雖然不多,但是通過中國社會科學院考古研究所張雪蓮等對興隆洼遺址紅山文化時期的人骨所做的穩定同位素分析可以得知,當時人們食物中C4類植物(粟、黍、高粱、玉米等)的比例為60%—80%[38],證實了紅山文化時期農業經濟的進一步發展。
在遺址分布及數量上,以敖漢旗為例,該旗是西遼河流域史前文明的核心分布區,有著遼西地區史前考古學文化的完整譜系。經過中國社會科學院考古研究所內蒙古第一工作隊和敖漢旗考古工作者多年的文物普查和考古調查、發掘,目前敖漢旗境內共有小河西文化遺址22處、興隆洼文化遺址60處、趙寶溝文化遺址54處、紅山文化遺址519處[39]。紅山文化時期遺址數量迅速增加,聚落規??涨皵U大,聚落之間出現分級,出現了面積超過150萬平方米的特大型遺址那斯臺遺址和面積50平方千米的埋葬祭祀中心牛河梁遺址,這也標志著紅山文化時期人口的急劇增長,紅山文化原始農業生產為紅山先民人口繁衍和聚落繁榮提供了重要的保障。同時,人口的興盛也為農業生產提供了充足的勞動力,從而推動了農業的進一步發展。
紅山文化時期原始農業成為主導經濟還可以從牛河梁遺址的發現、發掘中得到印證。牛河梁遺址作為紅山文化晚期的埋葬與祭祀中心,其主體分布范圍達50平方千米,發現了包括祭壇、女神廟、積石冢等在內的祭祀與墓葬遺存,出土了一批具有紅山文化典型特征的精美玉制禮器和陶、石、骨器等遺物。這些均表明在食物來源得到充分保障的前提下,人口迅猛增長,手工業分化加劇,出現了建筑、制陶、制玉、陶塑和泥塑等獨立的手工業部門,為紅山文化晚期社會的繁榮發展奠定了堅實基礎。
紅山先民除了從事以粟、黍為主的旱作農業外,家畜飼養業和漁獵經濟也在紅山文化生業模式中占有重要地位。在紅山文化遺址中,發現有豬、狗等家畜骨骼,農業的快速發展不僅滿足了迅速增長的人口對于植物性食物的需求,還有了一定數量的剩余糧食,為家畜飼養提供了物質基礎,促進了家畜飼養業的發展。紅山文化發現的動物骨骼較興隆洼、趙寶溝文化有所減少,漁獵仍然是紅山先民獲取肉食的主要來源,馬鹿、狍、斑鹿等鹿科動物和野豬等是紅山先民主要的狩獵對象,水生動物主要有魚類、貝類和蚌類[40]。此外,在紅山文化遺址中還發現有數量豐富的石鏃、石球、矛、網墜、細石器和骨錐、骨刀、骨匕、骨針、角錐、蚌刀等,這些都是紅山文化漁獵經濟進一步發展的重要實物證據。
紅山文化時期,較為溫暖濕潤的氣候條件為紅山文化先民從事農業生產活動提供了良好的自然環境。紅山文化先民在繼承和發揚興隆洼文化和趙寶溝文化原始農業生產技術和經驗的同時,也吸收借鑒了中原仰韶文化的發達農耕文化,以柳葉形石耜為代表的掘土工具提高了深翻土地的效率;雙孔石刀作為紅山文化典型的谷物收割工具開始大量出現;制作更為規整、細致的石磨盤、石磨棒用來進一步加工谷物,農業經濟在紅山文化中期的主導經濟形態地位由此確立。同時,由于遼西地區處在較為敏感的生態環境交錯帶,為應對氣候的突然變化和農業作物的減產等情況,漁獵經濟是紅山先民生業方式的重要補充。農業經濟的快速發展,使得人口數量迅速增加,聚落規模不斷擴大,社會內部結構出現變化,一部分人開始從事陶塑、泥塑、制玉、建筑等專門化生產,等級制度開始出現,玉禮制系統應運而生,并與仰韶文化、良渚文化和凌家灘文化等存在密切的文化交流。紅山文化在晚期階段達到其發展的頂峰,已處在文明起源階段,成為東北亞地區最具代表性和影響力的一支新石器時代考古學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