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水光陰

◎江利彬

在一次演講過后，有一位上了年紀的老人家問我，“江老師好，我不是第一次聽您的課了，說實話，講得很好。”聽到這兒，我已彎下腰，恭恭敬敬地朝他及臺下的聽眾鞠了個躬。感謝一個人，也感謝一群人，肯花時間坐著聽你在臺上啰唆。當然，讓他們肯花時間坐著聽你啰唆，也是你的本事。

老人家可不是專程夸獎我，后半部分的話才是重點，只聽他娓娓道來：“但是呢，我有個疑問，就是您每回都強調寫作與生活應該‘一粒沙里見世界’，難道一滴水里就不能見世界，一滴水里就無光陰嗎？”

是，老人家所問亦是我一直都在思考著的問題。寫作固然可以記錄生活，卻無法完全還原生活，容易在下筆時錯失細微處，可往往都是愈細微處愈顯真性情啊！而生活，才是真正的旁觀者，它目睹我們，欣賞我們，從不言語。我們，則在它的目睹之下，一日復一日，三餐四季，五谷六欲七情，有好的，也有不好的，盡數湮沒在行色匆匆中，如流水般湍急而去，又遺失了什么呢？我們，又得到了什么呢？

當你擰開水龍頭的那一剎，可曾記得自己上一秒做過的事？當你觸摸到水滴的那一剎，可曾嘆息那溫度過低？當你不小心流失了水滴，可曾回想起自己同樣流失了往昔？

或許會，又或許不會，可這一滴水里，確確實實流動著那透明而純粹的光陰。

理論上，光陰似箭，我們無法捕捉，只能眼看著它溜走，在生命的盡頭處與我們告別。可事實上，光陰在每一滴水滴里孕育、呼吸、生長，等待著，讓我們尋覓、發現、珍惜……

如果從一開始，我們就透過這一滴小小的水滴里窺見光陰，或者能試著把握住生活的所有，也不至于只能眼睜睜看著失去，再無回頭路。

同樣的，寫作亦是要抓住每一分每一秒，在一滴水的光陰里，在電光石火間記錄下最真實的生活，毫無保留，毫無防備。我想，只有這樣，才能發揮出一個作家真正意義上的創作能力，更能在有限的事里做好無限的事。想想都覺得劃算，今天竟又賺到了呢，妙哉快哉！

回到最初，回到老人家的話語。確實，如果你足夠細心，如果你足夠珍惜生命里的點滴光陰，那么你一定能夠收獲到許多內在的品質與愛。

請相信，一粒沙里見世界，一滴水里聚光陰。

從此刻起，珍惜生命，珍惜光陰，珍惜所遇，珍惜這現下美好的點滴。

而我們，也會繼續奔跑，奔跑在這水滴里的光陰，永不停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