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郯國古城等您（外一篇）

李劍

盛世太平，撫今追昔，我在郯國古城等您。讓時光倒流三千年，讓我們穿越時空，來體驗古郯文化的博大精深，古郯大地的富饒秀美。

這里，花團錦簇大殿巍峨，文武百官正襟危坐，歌舞升平風光奇特，泱泱華夏郯國顯赫。這里，有許多故事廣流于世，有許多傳說婦孺皆知。其中，耳熟能詳的該是“以鳥命官，孔子師郯”和“鹿乳奉親，孝行天下”了。

據史料記載，魯昭公十七年（公元前525年）郯子第二次朝魯時，昭公盛宴款待。席間，魯大夫問起遠古帝王少昊氏以鳥命官的來由。郯子對答如流，說：少昊是我們的高祖，我知道以鳥命官的道理。從前黃帝以云來記事，因此他的百官都以云命名；炎帝以火來記事，因此他的百官都以火命名；共工氏以水記事，他的百官都以水命名；太昊氏以龍記事，他的百官都以龍命名。我的高祖少昊摯即位的時候，恰遇鳳鳥來儀，因此就根據鳥類的體系確立國家各管理部門的體系及管理制度，設置各部門首長，首長的名稱都根據鳥的名稱命名。例如，鳳凰是吉祥的神鳥，它一出現天下就平安多福，它是知道天時的，歷正是主管歷數正天時的官，故叫鳳鳥氏；玄鳥即燕子，它們春分飛來，秋分離去，故命掌管春分和秋分的官為玄鳥氏；伯趙就是伯勞鳥，它夏至開始鳴叫，冬至停止，所以掌管夏至、冬至的官職以它命名；青鳥就是鴿鸕，它在立春開始鳴叫，立夏停止，所以掌管立春、立夏的官員以它命名；丹鳥即雉，它立秋來，立冬離去，故掌管立秋、立冬的官員以它命名。以上這四種鳥都是鳳鳥氏的屬官。另有五鳩氏掌管社會事務，例如，祝鳩氏就是司徒，祝鳩非常孝順，故以它命名主管政教。顓頊帝發布“絕地天通”令后，官員不能以遠來的天瑞命名了，就用就近的民事來命名，于是設立百姓的長官，其職位就用民事來命名，而不像從前那樣以龍、鳥命名了。郯子語驚四座，得到了大家的贊譽。學識淵博的孔子當時二十七歲，在魯國創辦學校，為人師表，他聽說了郯子這番話之后，就前去拜見郯子求教。韓愈《師說》中“孔子師郯子”這句即出于此，保存在曲阜孔廟內的《圣述圖》內有一幅插圖叫《學于郯子》，講的也是“孔子師郯子”的故事。孔子“問官”這個與郯國有關的歷史典故，二千五百多年來一直為人們所珍視，至今仍是研究古代官制形成和遠古民族沿革的典籍。

《二十四孝》是元郭居敬編撰的一部宣揚孝道的書。此書集歷史上24個人物的“孝行”編成，后配上應景圖畫，通稱《二十四孝圖》。其中，郯子“鹿乳奉親”的美德一直被視為楷模。圖的第五幅中記載：“周代的郯子，非常孝順。父母年老時，雙眼都患上了疾病，幾近失明。郯子求醫問得需用野鹿乳療傷。于是郯子就披著鹿皮化裝成鹿，混進了馬陵山深處的鹿群之中，擇機取些鹿乳回家供奉雙親。一次，被一個獵人遇見了，正要用箭射他，郯子從鹿群中站起來把實際情況告訴了獵人，獵人遂被孝心感動。”后來，郯子也因仁孝德威兼備而成為國君。《二十四孝圖》在民間廣為普及，歷代統治者都視郯子為德、孝、仁、雅的化身。

歷史上，使郯國名聲大噪的還有一件事。孔子周游列國到郯國時，在城北十里鋪遇到晉國的學者程琰本，兩人談論禮樂詩歌難舍難分，連車蓋都傾斜了，仍未察覺，一直談到桑樹影子明顯移動了位置，留下了“傾蓋而語，終日甚親”的佳話。據《孔子家語》記載：孔子與程子臨別時，告訴子路說：“取束帛以送先生”，表達了難舍難分的濃濃情誼。后人為紀念孔子來郯，在城北十里鋪建一“傾蓋亭”；稱其所登山峰為“孔望山”，峰頂石樓為“望海樓”，列為古郯八景之一。

古郯物華天寶，人杰地靈，皇親貴族王相輩出，郯子、后蒼、于定國、何承天、鮑照、徐陵、孝婦周青…群賢畢至，仁義滿堂。1929年秋，革命先驅劉之言在馬頭創建的中共魯南第一支部，是魯南黨的搖籃，他播下的火種已成燎原之勢代代相傳。

這里，銀杏林立，植被茂密。清代詩人張敬葳曾這樣吟詠：“出門無所見，滿目白果園。屈指難盡數，何止株萬千”，足以說明栽植之廣。古城西南有一銀杏王，樹高47米，胸徑2.3米，胸圍7.1米。當地群眾稱之為“老神樹”。據史料記載，該樹距今有三千年的歷史，為郯子親手所植。雖歷經磨難，但“老神樹”至今體態健碩，枝繁葉盛，巍然矗立，冠全國銀杏雄樹之首。

古城韻雅，風光無限。漫步在燈火輝煌的御街幽巷，飛檐斗拱畸角力挺，鶯歌燕舞心安神寧，東街的美食，西坊的夜市，讓你垂涎欲滴，樂此不疲。祈福閣高聳，音樂噴泉流光溢彩，無論是王宮大殿，還是御街、小巷、花園，處處張燈結彩，火樹銀花，古箏幽婉琴瑟諧鳴，蕩滌肺腑回味悠遠，古城處處都在歡唱著祝福祖國的歌。這古今交織、百業興旺的美景就是盛世中華的縮影。

古城文化氣息濃厚，間有古跡點綴，史痕昭然。郯子廟是在御街上復原的一座重要文化景點，大殿中塑有“三圣”“四賢”像，其中“三圣”為孔子、老子、郯子。可見人們對郯子的崇拜之情。郯子廟為歷代社會名流所神往，不少文人墨客前來拜謁瞻仰，留下很多膾炙人口的詩文。在郯子廟大殿前精雕石柱上的楹聯：“居郯子故墉縱千載猶沾帝德，近圣人傾蓋雖萬年如坐春風”，至今人們仍廣為詠頌。隔壁的東海郡守府，展陳了東海郡、徐州刺史部歷史沿革，歷史人物、兵法兵器等，充分展示了古徐州的歷史和徐氏、王氏等望族歷史文化，讓我們眼界大開，博古通今。

郯王宮的后花園泉水叮咚，綠樹掩映，朱雀尊貴，玄武神猛，一座高科技的飛行影院坐落園中。坐在5D技術的熒幕前，8分鐘的時間飛越華夏，神州勝景一覽無余。我感嘆現代科技的突飛猛進，千百年來，王侯將相享盡榮華，但無論如何也不會想到當今會有如此神奇的感受。

登上古城樓，東望馬陵山，公元前343年的馬陵之戰，孫臏、龐涓曾在此斗智斗勇，同室操戈，留下千古絕唱。如今，層巒起伏，秋色爛漫，風光旖旎，歷史的塵埃早已落定，古戰場上的血雨腥風，都化作了天邊絢麗的彩虹；近觀，沭河如玉帶蜿蜒，奔流向前，承載著古郯文化源遠流長。

國慶長假，我在古城見到了許多曾經的老領導、老同事。他們或年近耄耋，頤養天年；或卸任離崗，躊躇惘然；或擔當重任，忙里偷閑。陪他們漫步古城，言談中無不驚詫于古城設計者的匠心獨具和建設者們的鬼斧神工，喝彩不斷，流連忘返。這就是郯國古城，一顆璀璨奪目、雍容華貴的藝術瑰寶；一座橫空而出、氣勢磅礴的神秘宮廷。

我在郯國古城等您。看，滿地灑落的金黃，樹梢搖曳的紅楓，煦暖的陽光普照著古城的角角落落；聽，王宮大殿悠揚的鐘聲，耳畔鳥兒歡快地奏鳴，還有友人的牽掛叮嚀。特別是眼前這份欣欣向榮、造福千秋的事業，無時無處不讓我深深感動，雖秋涼已至，但心里很暖很暖……

我在郯國古城等您。讓我們樂享其中找尋舊夢，共同體驗這里的古樸淡雅，這里的深邃厚重，這里的盛世繁華，這里的美麗多情。

最濃是鄉情

前些天，在杭州工作的一位同學父親生病，他告假來家伺候，得知消息后，我招呼就近的幾位同學前去探望，順便敘敘久別之情。

中秋剛過，天氣漸冷，石榴裂口，菊綻柿黃。這正是秋收的季節，搖下車窗舉目四望，田野里人歡馬叫，瓜果飄香、五谷豐登，一派歲稔年豐的景象。坐在車里，回憶著和同學相處的一幕幕，思緒帶我回到了高中時代的美好時光……

記憶中，同學勤學善鉆，成績優異，生性倔強，尤愛哲學，喜穿中山服和黃軍裝，給大家以少年老成的印象。他中學時的愿望就是長大后能夠鉆研馬列，研究理論。可事與愿違，高考考入了一所師范院校學習化學專業，畢業后分配到鄉鎮中學任教。但他堅韌不拔，初心不改，業余時間發奮圖強，后經十年的不懈努力，終于考入浙江大學哲學社會學系馬列專業讀研。如今已成長為一名處級領導干部，還是知名的黨史黨建專家。

同學的家鄉位于蘇魯交界處，是一座依山傍水的小村莊，年少時，我們曾在這里春游登高、釣魚捕蝦，許多美好的場景都留在了記憶深處。

這些年，和同學聯系多靠鴻雁傳書，雖出差、年假等偶見，但終是聚少離多。一下車，我們便緊緊地擁抱在一起。上下打量，他還是記憶中的那個模樣：書生意氣，清瘦干練，慢聲細語，只是腦門更亮了，多了幾縷銀絲，也多了幾分教授特有的謙和儒雅。談起在外工作的感受，他不禁潸然淚下，遠隔一千公里，以前交通不便，幾年回不了一次家，那種對家鄉的思念，對父母的惦念，對妻兒的愧疚，無時無刻不蝕骨揪心，幸好前些年組織出面將妻子調到身邊，孩子也長大成人，了了一樁心事。但每每把老人接到城市住幾天，總是待不習慣，不是想念鄉里鄉鄰，就是念叨家里的豬狗雞鴨……每次到車站送走父母，好長時間心里都空空的，那種無奈和失落只有游子才會感同身受。漫漫長夜里，下過很多次決心想調回老家，好在現在交通便利，四個小時的高鐵就能回到家中，縮短了時空距離，工作也就安心了。

同學家的院落不大，但收拾得整潔利落，幾株月季、秋菊和不知名的草花點綴其中，墻角上堆放的花生、地瓜、玉米展示著豐收的成果。老父親年近耄耋，是一位有著四十多年黨齡的老黨員，早年參軍入伍，返鄉后長期擔任村支書，記憶中他身強體壯，眼神中透著堅毅果敢。這次再見，老人斜倚在門框上，見了我們微微一笑算是招呼過了。歲月的風霜無情地將他的黑發漂白，雖然寒露未過，卻已棉衣加身，雙手插袖，血液病的侵蝕，讓他顯得那么孱弱無力，似已進入風燭殘年。老人沉默寡言，但目光依然炯炯，當兵留下的寸發還是那樣堅挺。同學告訴我們，在他的記憶中，父親就是個“鐵人”，除了處理村級事務，五寒六夏都在農田里默默辛勤地耕作，身體壯實得像頭牛，再難的事情都有解決的辦法。同學的母親生性健談，一直在旁邊喋喋不休，從她憐愛而又滿足的神態中可以看出，兒子是她的驕傲和自豪，沒因不在身邊而有絲毫的抱怨。說到老伴患病的事情，她的情緒有些激動，沖老伴嚷嚷著：都是早年沒日沒夜地給村里干活積下的，每次出工出夫都是第一個帶頭，從不叫苦叫累，小病小傷的都忍著，現在年齡大了，落下一身毛病……他爹，快信耶穌（基督教）吧，聽說信了病就好了……老太太還是農村的老思想，有病亂投醫。老父親被嘟囔得實在忍不住了，大吼一聲：別說了，生老病死是自然規律，這輩子我就信共產黨！

眼見老人身體無大礙，寒暄了一會，就邀同學一起去鎮上就餐。同學相見分外親熱，酒過三巡，話題也漸漸多起來，我們回憶過往，感慨當下，展望未來，還不時八卦一些陳年軼事，相談甚歡。

送同學回家的路上，大家提議到村前的歷史名山——羽山腳下找尋一下少時的足跡。羽山主峰海拔269.5米，傳說中是東海里的一座小島，也是東海縣的最高峰。別看它孤孤單單、默默無聞地矗立在那里，可是它背倚齊魯，襟懷吳楚，那蔥郁的山巒，深邃的山谷，美麗豐饒，幽靜雋秀，純樸自然，靜謐迷人。山前山后水庫環繞，溝渠、堤壩，林木蔥蘢。雖無泰岱之雄，黃山之奇，貌不驚人，卻是一處悠遠深邃的歷史人文景觀。

中學時，我們就知道許多關于羽山的故事，最出名的該是“殛鯀”的歷史傳說。據《史記》載：“舜代行天子之命，行視鯀治水無狀，乃殛鯀于羽山以死”。說的是遠古帝王舜將治水不力的鯀流放到海中的島山殛死。從這一歷史事件中，可以看出原始社會初期法制漸趨萌芽的一種顯現。但是舜帝并不因為鯀治水不力有罪而殛，不用鯀的兒子大禹去治水。禹上任后，辛勤治水，讓百姓再不受洪澇之災，因此受到百姓擁戴，舜讓帝位于禹。當年的羽山禹王廟常年香火不斷，人們對禹的功績縈懷心上，可見為民者民必仰之。

車子停在山腳下的原野里，我們意猶未盡，忘情山水，把酒倒入茶杯中，放在車的引擎蓋上，用大田里剛起出的、散發著泥土氣息的花生和菜園的蘿卜、青椒做肴，迎著蕭瑟的秋風暢飲，繼續加深著感情，直到不勝酒力，相依相扶，東倒西歪。一個個年過半百的大男人，就那樣躺在曠野中的千頭菊叢仰天長嘯，仿佛要表達出心中五味雜陳的情感，這也是我這些年來聽到的最真實的吶喊和嘶鳴。工作的壓力，思鄉的惆悵，父親的病情，子欲養而親不待的焦慮，終使同學躺在故鄉黑土地里的草甸上放聲大哭，這感覺是何等的痛快，一種自我療傷、淋漓盡致的酣暢。我知道，在城市，很難找到屬于自己可以釋放的空間，心情不好的時候只能泡酒吧、喝咖啡，在安靜寂寥中壓抑自己，能這樣宣泄的地方唯有身在故土，守著爹娘，這是在西湖畔、樓外樓等地永遠也難找到的感覺。

晚霞夕照，酒亦半醒，我們駐足羽山腳下的水庫堤壩，遠眺層巒疊嶂，近賞湖光山色，恰似綠野仙境。霧氣騰騰，青山像淹沒在茫茫大海中一樣，顯得更加神秘，讓人“不識廬山真面目”，正像盛唐詩人崔國輔《石頭灘作》詩中“羽山數點青，海岸雜光碎……日暮千里帆……楚色有微靄”所記。

悠悠歲月見證了昔日羽山的變遷，見證了這里的歷史、人文，不失一道靚麗的風景。睹物懷古，寧靜的山巒里，一處處“殛鯀”遺跡，好像在向人們娓娓訴說那久遠的傳說。無奈天色已晚，加上醉意朦朧，這次只能遠觀懷舊，而不能攀登體驗了。

這時，同學的手機中傳來娘喚著乳名催兒回家的聲音，聽來還是兒時那樣親切。我知道，該收回思緒回歸現實各奔西東了。當我們把同學送回家中交給父母時，兩位老人左右端詳，心里的一塊石頭這才落地。是啊，在父母的眼里，我們永遠都是長不大的孩子，無論在哪，身后總有一雙默默注視的眼睛，只有看在身邊，繞在膝旁，才是最真的擁有。

沒有刻意，不加修飾，此情此景回味悠長，這份濃濃的同學情、故鄉情融入了金秋最美的畫面。

——選自西部散文學會微信公眾平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