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的黨費

李青

我出生那年，母親已是六年黨齡的“老黨員”了。

母親是一位軍人，也是一名白衣天使，外祖父給她取了個男孩的名字，叫陳傳鏗。踐行共產黨員初心使命、行醫濟世是她生命的全部。沒有邏輯性的生命哲學，但當每個病人從病榻中獲得新生時都讓她感動不已。

20世紀90年代中，不幸降臨在母親身上。幾十年如一日拼命工作、積勞成疾的她，突然病倒在診桌上。醫院診斷母親的病歷為晚期胃癌，并施行了胃全切除手術。

第二天當她醒來的時候，就拉著我的手，艱難地說出第一句話：“孩子，你回去幫媽媽交完這個月的黨費吧！”她對黨的忠誠已達到徹底忘我的程度。聽完她的話后，我哭了，在場的人們都哭了。接受到她黨費的縣防疫站黨支部書記忍不住熱淚盈眶，親自把黨費證交到在病榻的母親手中。

事情要追溯到20世紀60年代中，隨父親轉業回廣東的母親，毅然放棄安排廣州優越的工作和生活待遇，主動選擇到雷州半島支邊。她頭戴著竹笠，身背著“紅十字”藥箱走遍徐聞縣錦和、前山、和安的每個村莊，一切就像當年電影《春苗》中的女赤腳醫生一樣，一干就是十多年，表現出一名醫生真情奉獻，一名共產黨員的清醒和堅持。

20世紀70年代中葉，當唐山大地震災害發生后，母親將300元特殊黨費交到機關支部組織委員手中，委托他們轉交上級黨組織。母親激動地說：“我是一名共產黨員，沒有黨就沒有我的一切，現在唐山發生了那么大的地震，我要盡個人所能向災區人民獻一份愛心，以報答黨和人民的恩情。”

當了幾十年醫生的母親，生活清貧，囊中羞澀，原因是她有一半的工資都是投到病人身上。病人沒錢看病買藥，她解囊相助，住院病人無人照顧，她親自護理。母親調到縣防疫站任門診部主任，她始終牢記著共產黨員的初心使命，模范帶頭。每天都比別人提前15分鐘上班，她打掃完門診部內的衛生后，工作人員才陸續上班。下班最后走的一個也是她，每天下班她總是打掃衛生完后才悄悄地離去。有時碰到病人中午打吊針，她都主動留下來，護理病人打完針后才離開。

在21世紀即將來臨之際，母親安靜地走了。悲痛欲絕的我們，按照徐聞的風俗習慣手忙腳亂地給母親換上“壽服”，在母親的鐘愛的白襯衫里，滑出一個紅綢布包著的東西，打開一看，是黨章，還有用紅紙包著的2000元錢，紙條上寫著：黨費。

看到此景，所有在場的人都泣不成聲，情難以控。

多少年來，母親在部隊和地方穿過的白大褂不知有多少件，舊了、黃了，但在戰士們和老百姓心目中，白大褂永遠只有一件，清白、溫暖、貼心……

與醫圣的“大醫精誠”和希波克拉底“我之唯一目的謀病家之幸福”的誓言相比，母親始終表現出共產黨員一種更平凡而超越的境界。與世不爭、于無聲處，她水一般平淡的真情，夜以繼日忘我工作精神，已經蕩漾在“病家”、百姓的心中，交融、感染、共鳴。

——選自西部散文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