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生補課路上受傷害，學校承擔補充責任

■梁永良

案例：2011 年7 月15 日—8 月15 日，某縣第一中學占用暑假時間組織學生集體補課。2011 年8 月6 日21 時30 分，該校17 周歲的學生許某駕駛摩托車回家。許某在回家途中發現，未設置交通信號燈的某街道路口被正在建房的梁某堆放了大量磚塊，遂放慢了車速，卻被一輛高速行駛的大貨車撞倒，造成其當場死亡。肇事車輛駕駛人見情況不妙，遂駕車逃逸。這次交通事故經縣交警大隊認定，肇事車輛駕駛人應當承擔主要責任，梁某應當承擔次要責任，許某不需要承擔責任。許某的父母找到縣第一中學，要求縣第一中學承擔侵權賠償責任。經調解，許某的父母與縣第一中學達成了協議：縣第一中學自愿賠償因許某死亡產生的死亡賠償金、喪葬費等合計20 萬元；縣第一中學自愿放棄許某在交通事故處理獲賠的追償權。許某的父母找到梁某，要求梁某承擔侵權賠償責任。雙方經過多次協商未能達成一致意見。許某的父母遂將梁某起訴到法院，請求法院判決梁某賠償因許某死亡產生的死亡賠償金、喪葬費等合計15 萬元。法院經審理作出判決，梁某承擔30%的侵權賠償責任。

分析：本案中，有幾個法律問題，需要加以分析：

1.肇事車輛駕駛人應當承擔侵權賠償責任。《中華人民共和國道路交通安全法》第38 條規定：“車輛、行人應當按照交通信號通行；遇有交通警察現場指揮時，應當按照交通警察的指揮通行；在沒有交通信號的道路上，應當在確保安全、暢通的原則下通行。”本案中，肇事車輛駕駛人在沒有交通信號的道路上駕車行駛，應當遵循確保安全、暢通的原則。然而，肇事車輛駕駛人沒有遵循這一原則，駕駛大貨車撞倒了許某，造成許某當場死亡，在主觀上存在過錯。因此，肇事車輛駕駛人應當承擔侵權賠償責任。

2.梁某應當承擔侵權賠償責任。《中華人民共和國公路法》第46 條規定：“任何單位和個人不得在公路上及公路用地范圍內擺攤設點、堆放物品、傾倒垃圾、設置障礙、挖溝引水、利用公路邊溝排放污物或者進行其他損壞、污染公路和影響公路暢通的活動。”本案中，梁某在公路上堆磚，影響了公路暢通，違反了上述法律規定。梁某的違法行為與許某死亡之間具有因果關系，故其應當承擔侵權賠償責任。

這次交通事故經縣交警大隊認定，肇事車輛駕駛人應當承擔主要責任，梁某應當承擔次要責任，許某不需要承擔責任。縣交警大隊作出的認定結論，是根據各方當事人的過錯大小認定責任的，即過錯大的當事人承擔主要責任，過錯小的當事人承擔次要責任，沒有過錯的當事人不需要承擔責任。《中華人民共和國侵權責任法》第12條規定：“二人以上分別實施侵權行為造成同一損害，能夠確定責任大小的，各自承擔相應的責任；難以確定責任大小的，平均承擔賠償責任。”依據本條法律規定，法院認可了縣交警大隊作出的認定結論，并根據肇事車輛駕駛人與梁某的過錯程度，確定了他們分別需要承擔的侵權賠償責任比例。因此，法院判決梁某承擔30%的侵權賠償責任，是正確的。

3.學校應當承擔侵權賠償責任。《教育部關于當前加強中小學管理規范辦學行為的指導意見》中規定：“不占用學生法定休息時間加班加點或集體補課。”《中小學生減負措施》中規定：“嚴禁將課后服務變為集體教學或集體補課。”本案中，許某是在暑假補課放學路上遭遇了交通事故。縣第一中學暑假補課違反了上述規定，其違規行為與許某死亡之間具有因果關系，故其應當承擔侵權賠償責任。

《中華人民共和國侵權責任法》第40 條規定：“無民事行為能力人或者限制民事行為能力人在幼兒園、學校或者其他教育機構學習、生活期間，受到幼兒園、學校或者其他教育機構以外的人員人身損害的，由侵權人承擔侵權責任；幼兒園、學校或者其他教育機構未盡到管理職責的，承擔相應的補充責任。”本案中，許某死亡時未滿18 周歲，屬于限制民事行為能力人。許某是在暑假補課放學路上遭遇了交通事故，應被認定是在學校學習期間受到了人身損害。因此，對于縣第一中學侵權賠償責任的認定，適用該條法律規定。根據該條法律規定，第三人（幼兒園、學校或者其他教育機構以外的人員）的侵權行為，是損害結果發生的直接原因，由第三人承擔侵權責任；幼兒園、學校或者其他教育機構未盡到管理職責，是損害結果發生的原因（直接原因或間接原因），由幼兒園、學校或者其他教育機構承擔補充責任。本案中，第三人（肇事車輛駕駛人和梁某）的侵權行為，是造成許某死亡的直接原因，故第三人應當承擔侵權責任；縣第一中學暑假補課違反了上述法律規定，未對許某盡到管理職責，是造成許某死亡的間接原因，故其應當承擔補充責任。

在涉及侵權責任和補充責任的情況下，被侵權人的損失應由第三人承擔。如果第三人已經承擔全部侵權賠償責任，幼兒園、學校或者其他教育機構就不需要承擔侵權賠償責任。在兩種情況下，幼兒園、學校或者其他教育機構需要承擔侵權賠償責任：一種是在不能確定直接侵權的第三人或者第三人沒有能力承擔侵權賠償責任的情況下，幼兒園、學校或者其他教育機構需要承擔相應的侵權賠償責任；另一種是在第三人的財產不足以承擔其應當承擔的侵權賠償責任時，幼兒園、學校或者其他教育機構對不足部分承擔侵權賠償責任。無論是哪一種情況，幼兒園、學校或者其他教育機構都不需要承擔全部侵權賠償責任，而是承擔與其過錯程度相一致的侵權賠償責任，這也就是《中華人民共和國侵權責任法》第40 條中規定的“承擔相應的補充責任”。該條法律規定的目的是防止幼兒園、學校或者其他教育機構承擔超過其過錯程度的侵權賠償責任。幼兒園、學校或者其他教育機構作為補充責任人是第二順序的責任人，在第一順序的責任人未被要求承擔侵權賠償責任前，不得被要求承擔侵權賠償責任。本案中，造成許某死亡的第三人是確定的，即肇事車輛駕駛人和梁某。同時，沒有證據證明第三人沒有能力承擔侵權賠償責任。縣第一中學作為補充責任人，在第三人未承擔侵權賠償責任前，不應當承擔侵權賠償責任。

因此，縣第一中學在許某的父母未向直接侵權的第三人請求賠償之前，與許某的父母達成了協議，并不違反相關法律規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