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作家李凖創(chuàng)作的長篇小說《黃河東流去》是多年根植于我內心的一部好作品,甚至帶給我最初的文學啟蒙。提倡閱讀紅色經典的當下,我認為廣大讀者仍應好好讀一下這部作品,不論從中國共產黨艱苦卓絕的奮斗史角度,還是深刻領悟中國農民堅強不屈的可貴品質的層面,《黃河東流去》的感人敘述,都頗為翔實地再現(xiàn)和還原了那段悲慘歷史。
李凖同志1978年時寫完了這部小說的上部,繼而擱筆,又經深思熟慮,于1984年完成了下部。他非常嚴謹?shù)膭?chuàng)作態(tài)度,委實應得到我們的贊賞和效仿。小說從1938年蔣介石命令國民黨軍隊炸開河南鄭州花園口,黃河決堤,致使一千多萬人受災,寫到7年后抗戰(zhàn)勝利,黃泛區(qū)幸存的難民重新回鄉(xiāng)。小說故事感人至深,結構龐雜,邏輯清晰。
當時蔣介石的借口是“以水代兵”,阻擋或減緩日軍進攻的步伐,為保武漢一帶不受侵略。然而事實是,不久后武漢即遭淪陷,人民生靈涂炭的同時,河南沖積平原大量黃泛區(qū)難民由東向西奔逃著。更可怕的是,大量難民幾乎都是只會種地的農民,他們流離失所、妻離子散、家破人亡的同時,不得不面臨逃到城市中極難生存的境況。不僅如此,接二連三的澇災、旱災、蝗災,既慘絕人寰,又史無前例。書中海老清就是一例,他是種地方面的好把式,但只會種地,離開了土地,對他而言,如同魚離開了水。逃荒途中,他落腳一處村落,租種別人的田地,豐收時,將大量糧食交給租主。黃河決口時,此地尚安。可是禍不單行,一些時日后,一場罕見的蝗災席卷此地,寸草不見,一片荒蕪。可憐海老清死守土地,仰天長嘆,活活餓死。小女兒雁雁埋了父親后,忍受著饑餓與悲痛,只身前往西安投奔母親和姐姐愛愛。
《黃河東流去》主要寫了黃泛區(qū)赤楊崗7個家庭的逃亡與流變過程,同時穿插敘述了中國共產黨領導的新四軍的擔當精神和斗爭精神。藍五與雪梅的愛情悲劇;心懷儒家智慧的徐秋齋老人;生存能力極強并甘愿舍身為人的李麥大嬸;善良淳樸機智勇敢的海天亮;堅守道德底線不向生活屈服的梁晴;樸實憨厚的莊稼人海老清一家;實誠耿直又性格偏執(zhí)的春義;老實守舊視土地為神明的長松;喜歡貪圖小便宜頭腦較為靈活的王跑;看似自私卻古道熱腸的四圈……小說情節(jié)曲折,語言樸實無華,故事扣人心弦,極富張力地描繪出一幅河南難民的流亡圖。
母親河日夜不息地流淌,花園口決堤后,養(yǎng)育八方的黃河變成了上千萬人無家可歸的“禍水”。面對黃河之殤,我們從小說里看到了底層農民的頑強和求生智慧,感受到了中國農民不屈的脊梁。值得一提的是,日本投降后,共產黨人將土地歸還給這些農民,讓他們“耕者有其田”。他們經歷7年流亡重歸故里,并在之后的3年內戰(zhàn)中,經過辛勤耕耘,靠著獨輪車,靠著中國農民的優(yōu)秀品質,向前線運糧送物,強有力地支援解放軍,支持共產黨人打敗蔣介石,建立新中國!
海老清的悲劇一去不返,海天亮與母親李麥不再骨肉分離,王跑帶著妻兒回到赤楊崗重建家園,年邁的徐秋齋依然矍鑠……讀到這時,我們不僅僅讀到了一份欣慰,更讀到了一種光明,一種紅色革命帶來的陽光普照。黃河日夜不息流淌,她理應滋潤和養(yǎng)育這些善良勤勞的農民!重返故鄉(xiāng)后,許多鄉(xiāng)親喜極而泣,并心有余悸。他們深知回來的每一家,人口都不全了,然而生者堅強,挺直腰桿,才能對得起那些死去的鄉(xiāng)親。因此,他們再一次打起精神,挺直永不屈服的脊梁。
從這個意義上講,《黃河東流去》不可不讀,千千萬萬個中國農民,他們飽受磨難,歷盡滄桑,在有地種有糧吃之后,心懷感恩。在他們無私的幫助下,使得為民為眾的共產黨人有了深厚的群眾基礎,有了“人民之河”的堅強靠山。最終,改天換地,換來了人民當家作主的新中國。
我非常認同小說中李麥大嬸的一句話:“怕什么?我要了半輩子飯,什么都不怕,有人就會有一切!”事實證明,她說得沒錯,中國農民乃至全體中國人都應該像她說的一樣,永遠挺直腰桿,彰顯我們永不屈服的民族脊梁!
小說中藍五與雪梅的愛情悲劇,令人痛心疾首。海天亮與梁晴之間的動人愛情,則令人涌出感動的淚水,不乏溫暖和力量。徐秋齋老人用智慧幫助老鄉(xiāng)一次次擺脫困境,令人贊嘆和欽佩。李麥大嬸總是在最危難之時挺身而出,充分顯示中國勞動婦女的勇敢品質和擔當精神。這一切,通過作家李凖的生動筆觸,活靈活現(xiàn),我們仿佛置身于1938年的黃泛區(qū),同難民們一道經歷痛苦磨難和生死拼搏。有了這樣的感同身受,才真正懂得了今天幸福生活的來之不易,真正明白了中華民族不屈脊梁的偉大和深刻內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