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湖后記

呂周杭

你仿佛知道了什么，長生的咒語，或其沉默的必要，

安靜倏忽而至。形同折紙的戲法，你折好自己，

遞給下潛的睡眠。

近乎所有夜晚，不大不小的火苗在壁櫥跳動，

盡管那是潮濕的去處，未必適合燃燒與奉獻。

幸而事情通常不是嚴格的演繹，比如你收藏的菜譜，

某段睡前的人物志。（你早已為他們設好隱匿的結局）

有時你間歇地咳醒，呢喃些詞組，不規則的分行

像筑巢的鳥，你以你的角度采集，療愈現實的偏頭痛。

也許你會俯視整條街道，分類并打包堅硬的蜂巢，

給舊物新的名字。拾荒者，也可能是年輕的更夫

我們同樣干渴，同所有植物，揮起小小的拳頭。

有時你再次裹緊被子，天氣也在悄然轉涼，你遲早

醒來在這樣的秋季。

整點的石頭落落出水，突兀地點醒鐘的睡眠

一次相逢即將發生著。你留下些東西，在我不知道的

房間。漫談的腳步急聲關合樓門，陰天垂散的吊蘭

夾雜著你吐出的煙霧，在室內浮動。

信號燈亮起的瞬間，我觸到湖面。

——原載《詩歌月刊》2022年4期

推薦語

詩人在《觀湖后記》中展示了相當程度的語言駕馭能力，將本來散碎的畫面組成一個如在眼中的整體，又將難以直述的情感揉碎在每一個意向中，這就使得作品脫離了單一的詩藝與抒情，在下降中達成了一種調和，使得詩歌的完成度更加圓滿。在整段敘述中，詩人的思維視點一直在所想的他者身邊游移，敘述安靜，生活平淡。那些敘述，是顱內潮來潮往，是每一句熾烈、洶涌、如霆似電的傾訴，但落實在腦中，又終于和現實擦肩而過，像把一粒石子沉入湖水中般安靜，是冰冷的焰火和觸不可及的明天。或許二者唯一的交點就是“我們同樣干渴，同所有植物，揮起小小的拳頭”吧。生死有命，各赴前程。這種揉碎在語言中的情緒，帶有一幀幀將要敗下去的美感，每一場落敗中的語言，卻又像是挑起情緒的回馬長槍，針刺著讀者的每一場柔軟。

推薦人：安 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