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銅紋飾剪紙設計與創作路徑探析

孫夢潔

(渤海大學 歷史文化學院 遼寧 錦州 121013)

剪紙歷史悠久，目前發現最早的并有據可查的剪紙作品是新疆吐魯番阿斯塔那古墓群出土的五幅南北朝團花剪紙。李商隱的《人日即事》中云：“鏤金作勝傳荊俗，剪彩為人起晉風。”說明在魏晉時期我國已經出現了民俗剪紙藝術。剪紙作為中國最古老的民間藝術之一，大體可以分為七個流派，廣東民間剪紙、福建民間剪紙、山東民間剪紙、河北蔚縣民間剪紙、陜西民間剪紙、陜西廣靈民間剪紙，這就決定了它具有廣泛的群眾基礎。中國民間剪紙具有鮮明的地域特性，在技法上北方主剪，南方主刻。在內容選題上北方剪紙以各類傳說與民間歷史故事為主要題材，南方以植物花鳥為主要題材。剪紙是生命情感的象征，是對自然的敬畏，是對美好生活的祈盼，它應用廣泛，除日常節慶、婚嫁、喪葬等張貼剪紙外，還廣泛用于禮品擺襯、服飾刺繡底樣和印染衣料。由此可見，剪紙是重要的民俗活動之一，通過剪紙藝術我們可以了解到各具特色的民俗民風以及不同地區人民的審美情趣。

1 青銅紋飾剪紙設計的可行性

1.1青銅紋飾豐富，為剪紙創作提供靈感

中國早期文明與青銅有著密切聯系，從仰韶文化出土的零星銅制品到龍山文化銅冶煉遺址的發現，再到商周時期青銅鑄造技藝的鼎盛發展，青銅器的應用領域從最初的日常生產工具，兵器和裝飾拓展到更高一級的禮樂器具，從經濟基礎到上層建筑，發揮著精神支柱的作用。[1]青銅器上的裝飾藝術作為一種圖形語言有著強烈的時代感，反映了不同時期人們的審美思想與情趣，是特定時期思想的視覺化。如商中期的獸面紋，主要是突出目紋，刻畫以細粗線條，采用雷紋和羽狀紋構成主要裝飾，抽象神秘，體現出濃厚的巫文化色彩。春秋晚期至戰國末期青銅器裝飾花紋更加纖細細膩，體現出濃厚的生活氣息，出現了描繪現實生活的題材，如狩獵紋、園林宴樂紋、采桑紋，打破了以抽象象征手法描繪事物的框架，展現出周王室統治衰微，社會變革百家爭鳴下，人們更加注重現實功用。紋飾是中國青銅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政治制度、宗教思想、社會習俗的體現，是我們了解研究中華文化發展與階段特色的重要依據，這些極具特色的紋飾為剪紙設計提供了靈感。

1.2剪紙紋飾風格多樣，與青銅紋飾有異曲同工之妙

中國傳統藝術根植于中華大地，是中華傳統文化的濃縮與精華，雖然青銅工藝與剪紙藝術的表現形式、方式不同，但它們都有一種共性，就是凝聚著中華文化思想，即追求“意象”與“中和”。“意象”指的就是抽象與寫實的結合，以現實事物為基礎，經過人們想象力的加工，創造出充滿瑰麗色彩的形象，這樣的形象充滿感情色彩，給予欣賞者以極大的想象空間。“中和”一詞的“中”體現了各要素的適度，“和”體現了各要素的和諧，這一詞是傳統藝術形象表現的具體要求，是各元素之間的平衡與協調。出于裝飾、文化信仰、祭祀等需求，青銅器上被裝飾以神秘的紋飾表達人們的精神訴求。青銅紋飾可主要分為獸面紋飾、幾何紋飾、龍紋飾、鳳鳥紋飾等幾大類。容庚先生在《商周器通考》中對相關獸面紋飾做了描述“有鼻有目，裂口巨眉者……”[2]而這類對各種動物組合所形成的圖像，表現了先人對鬼神的想象，祈求神明保佑的精神訴求。青銅幾何紋飾主要包括：“連珠紋、弦紋、云雷紋、直條紋、橫條紋、斜條紋、菱形紋、三角紋、鉤連雷紋、百乳雷紋、曲折雷紋”等，[3]它們是對自然事物的夸張與變形，展現了先民觀察自然，認識自然，敬畏自然的思想意識。龍紋鳳鳥紋反映了先民的圖騰崇拜，表達祥瑞之意。猙獰可怕的動物紋飾則表達了貴族的權威。[4]剪紙作為一種民間藝術行為，極其隨意。剪紙藝人將客觀真實的物像通過自身的想象升華加工為意象，展現出一種夢幻式的超自然的美感。常見的傳統剪紙紋飾有龍紋、鳳紋、魚紋、蝴蝶紋……從戰國時代婉轉曲折的蟠龍到明清騰云駕霧的云龍，從戰國時代稚氣可掬的鳳鳥到唐代富貴華麗的鸞鳳，龍鳳的紋飾從未在青銅藝術上消失，而剪紙上也常將龍鳳紋樣組合，表達對人們生活和諧幸福美滿的祝福。剪紙通過鯉魚紋飾表達對富裕美好生活的祈盼，而鯉魚作為動物紋樣也常出現在青銅器中，如銅鏡中的雙鯉戲波，其通過對鯉魚這種動物形象的再加工設計，表達了人們對美好生活的祝福。貴州苗族剪紙藝人常以蝴蝶作為剪紙題材，因為在苗族的神話中蝴蝶是萬物之祖，以此為題材體現了他們的圖騰崇拜意識，與青銅器中龍紋鳳紋的圖騰崇拜有異曲同工之妙。

由此可見，青銅紋飾與剪紙紋飾都是人們“觀物取像”以符號勾勒自身精神世界的產物，都具有“意象”之美。青銅紋飾與剪紙紋飾都通過線條的直、曲變化，起伏轉折構成，都具有線條之美。青銅器和剪紙在進行構圖藝術設計時，不受透視的約束，可以將不同時空的物像重構于同一畫面，這種重構具有協調性，它們將自然物象進行簡化處理，借助對稱與均衡、節奏與韻律在構圖中體現出整齊的秩序“中和”之美。毫無疑問，剪紙藝術與青銅藝術雖然展現的媒介不同，但它們都以“意象”與“中和”為設計原則，以流暢的線條展現自身的藝術，彼此息息相關。因此，以青銅紋飾為靈感來設計剪紙紋樣具有可行性。

2 青銅紋飾剪紙開發利用的必要性

2.1有利于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創造性轉化

國家“十四五”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規劃中明確提出“非遺是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保護好、傳承好、弘揚好非遺，對于延續歷史文脈、堅定文化自信、推動文明交流互鑒、建設社會主義文化強國具有重要意義。”2009年，中國剪紙項目入選“人類非物質文化遺產代表作名錄”，作為如此貼近日常生活的非遺文化，剪紙文化不僅需要傳承好，發揚好，更需要發展好，創新好。將青銅紋飾應用于剪紙設計，能夠提升大眾的文化素養，宣揚中華優秀傳統文化，增強民族凝聚力，建設文化強國。

2.2有利于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創新性發展

近年來文創產品熱潮席卷各大博物館，作為非遺本身的剪紙也應該被充分利用，與博物館中的青銅器相結合，吸收借鑒具有吉祥寓意與豐富文化內涵的青銅紋飾圖案，讓青銅器以剪紙文創的形式走進千家萬戶，莊嚴肅穆的青銅器與貼近生活的剪紙藝術相結合，能夠讓觀眾更容易理解中國的青銅文化，體會到先民的精神訴求與文化風俗，同時也能夠提高人們的審美情趣，形成發現美、感受美、創造美的意識。因此，將青銅紋飾應用于剪紙設計有利于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創新性發展，能夠讓綿延數千年的中華文化薪火相傳，推陳出新。

2.3有利于剪紙保護傳承的見人見物見生活

隨著現代人生活方式的改變，剪紙被大量的機械化生產代替，面臨著窘境。剪紙傳承人肩負著保護傳承非物質文化遺產的重任，但也應該不斷吸收新的文化元素，形成良性循環。讓剪紙融合青銅藝術以文化創意產品的形式進行推廣普及，能夠提高大眾的參與性，讓書本上的剪紙文化活起來，讓剪紙藝術走近百姓生活，進一步實現剪紙保護傳承的見人見物見生活。

3 青銅紋飾剪紙設計與制作策略

3.1資料搜集，提取圖案

對青銅紋飾剪紙進行設計制作首先需要搜集相關青銅文物資料，整理各大博物館館藏典型青銅文物，如中國國家博物館館藏的子龍鼎、大盂鼎，上海博物館館藏的大克鼎，河南博物院館藏的杜嶺方鼎、婦好鸮尊、蓮鶴方壺等。提取青銅文物中具有吉祥寓意或者深刻精神內涵的圖案紋飾。以大盂鼎為例，借鑒其上的饕餮紋，它集合了蟲魚鳥獸各類動物的特征，盡顯“獰厲的美”是青銅器裝飾中最具特色的圖案之一，代表了青銅器裝飾的最高水平，象征了王權的神秘威嚴。其余具有代表性的青銅紋飾還有虎紋、牛紋、魚紋等，這些紋飾都適合融入剪紙創作。

3.2設計剪紙草稿，創作剪紙作品

對提取的紋飾進行設計創作，與剪紙傳統圖案、手法相結合，轉換成可以應用于剪紙創作的圖樣，如可以提取青銅器紋飾中的虎紋、蛇紋，與剪紙圖案中的月牙紋、鋸齒紋、漩渦紋等相結合制作十二生肖主題的剪紙設計。用于制作剪紙的紙張可以選用黑色或金色體現來自殷商時期的神秘與肅穆的青銅文化內涵，也可以選用傳統的紅色表達出積極樂觀，進取向上的精神。在創作過程中，可以借助刻刀、剪刀對設計紋樣進行雕刻剪裁，在創作時可借鑒各類剪紙技藝如套色剪紙、染色剪紙、分色剪紙、填色剪紙、襯色剪紙、勾繪剪紙等，制作出既生動又震撼的藝術作品。裝裱結束后一幅剪紙作品就已完成。

3.3開發文創產品，推進展覽展示與互動體驗

文化創意產品包含內容豐富，涉及到工藝美術品、辦公用品、生活日用品等多個方面。文化產品中對于剪紙要素的利用包括了表面形式的應用和精神內核的展現。對于剪紙表面形式的應用可設計以下幾種文創產品，第一種是工藝美術作品，對青銅紋飾中的吉祥圖樣進行再設計，同時與現在青年人審美需求相結合，制作符合當下審美潮流的手工剪紙裝飾作品，或將剪紙作品立體化，打破平面剪紙的束縛。第二種是辦公用品，設計制作青銅紋樣剪紙日歷，便簽本等。第三種是生活用品，將剪紙的鏤空設計應用到服裝剪裁，圖案色彩選擇方面從青銅紋飾以及剪紙作品上尋找靈感，設計制作相應的服飾、絲巾等。對于剪紙的精神內核展現，可設計制作相應的手工DIY剪紙書籍，章節排列以時間為序，展現歷朝歷代具有代表性的青銅紋樣，將其與剪紙結合，每一頁都可以以歷史青銅紋樣為基礎進行DIY制作，發揮購買者的想象力，設計制作自己眼中的剪紙世界，將每一頁的剪紙制作完成后，這本書將成為屬于其獨一無二的剪紙作品集，購買者不僅學習了剪紙工藝，了解了青銅紋樣歷史，也發揮了自己的想象力，開啟了剪紙設計創作的神奇之旅。這樣的作品可用于青少年兒童的美育教育、歷史教育，也可用于成年人日常生活的休閑放松。在所有剪紙作品與文創作品設計制作完成后，可以舉辦“紙上青銅——青銅紋飾剪紙作品展”。展覽可以分為線上和線下兩個部分，線上在各類新媒體平臺發布剪紙作品，文創產品信息與相應文創產品購買鏈接。線下展覽可分為四個單元。第一個單元以圖版的形式介紹剪紙與青銅器物的歷史源流。以剪紙為例，包括的主題有新石器時代牙、骨器上的鏤雕藝術，商周秦漢時期對金銀箔以及玉片等非紙質材料的剪刻創作，兩漢時期纖維紙的出現，魏晉南北朝時期剪紙藝術的普及，唐宋時期剪紙藝術的發展，明清時期剪紙藝術的成熟，近現代剪紙藝術的演變。選取的代表性文物作品有南北朝《對猴》、《對馬》團花剪紙等。第二個單元介紹二者具有特色的紋飾，以青銅器紋飾為例包括獸面紋、饕餮紋、夔龍紋、蟬紋、目紋等，并設置互動環節，邀請參觀者找出青銅紋飾與剪紙紋飾二者的聯系與差異。第三個單元展出剪紙制作所用的工具材料，由人工演示以及視頻的方式再現青銅紋飾剪紙設計制作的全過程，參觀者可以在專業人員的指導下進行剪紙活動體驗，他們制作的剪紙作品可以選擇帶走作紀念，也可選擇留在此處進行展覽。第四個單元是作品展示區，主要展示青銅紋飾剪紙作品成品以及相關的文創產品，在這個單元參觀者也可進行文創產品的購買。

青銅紋飾歷經多年的發展和延續，綜合了莊嚴、神秘、抽象、審美于一身，凝結成一個時代的思維方式，以獨具匠心的形式將青銅紋飾的意境、線條、神韻、色彩等充分運用到剪紙創作中，[5]不僅使莊嚴、肅穆、神秘的青銅文化煥發出生機，走進千家萬戶，讓萬千觀眾以不一樣的形式欣賞青銅禮器，與千年前的古人展開一場對話，也為剪紙文化的傳承與發展添上了濃墨重彩的一筆。借助此種途徑對中華優秀傳統文化進行創造性轉化和創新性發展，能夠讓其歷久彌新，生生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