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西車站（外三首）

◎王選

冷風(fēng)透過車窗

司機沒有叫醒我

有一絲光亮照著掉在地上的車票

如同中年人的額頭

皺巴巴的，我不悲傷

路上的都是有緣人吧

只是不說話

像極了卡在村莊黃昏的月亮

我小心地拿好車票

換乘另一輛車

剛才沒有叫醒我的司機

饅頭就大蔥咬了一口

往鄉(xiāng)下走的婦女

已經(jīng)來占座

我多想在黑夜消失

腳手架上的風(fēng)把黑夜吹了個洞

工人們相互嘈雜

我聽見了歌聲，在蘭州

有很多這樣的夜

中年人走中年人的路

走過的女子忘了是誰

我想，如果到天亮

厭倦黑夜的東西都會出現(xiàn)

但是沒有

我黃河邊上的身體

做世界的耳朵

衣衫襤褸

舊鎖

雨不會停

那就由它下吧

拄手杖的老人似乎已滿臉?biāo)F

風(fēng)吹黃的樹葉

飄落在墻角

我北方的小村莊

靠院門延伸的是一座老房子

再下面，是一把鎖

里面有一張木床

聽說，鎖了婦女的嫁妝

是誰吹滅了燭光

是一些殷勤的事物

比如雨前的風(fēng)

包括我

要認(rèn)真聽雨，白茫茫的

聽到我的童年

聽到世界的心跳

聽到明日的太陽長出幼苗

有人停下來

給麥地戴一條鮮艷的頭巾

于是兩個人說話

與燭光無關(guā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