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誠其意。
初次見到老師,她彈了一首《流水》。
她琴容端莊,靜坐在琴首的位置,心口直直地對著五徽。她的雙手自然地垂落在弦上,小手臂極富有線條感,彈奏時控制自如。
她的頭發隨意綰了個發髻,七分袖的上衣,可以看到每彈一個音,手臂呈現的力量。
老師彈的這一曲,讓聽的人激蕩了心神,陷于“洋洋乎,誠古調之希聲者乎”的思緒中。
我的腦海中除了驚嘆,再沒有別的了,老師手中的揮灑自如讓我暗暗下決心:“我也要這樣厲害!”
“哇!”一曲終,剛剛一直在抑制自己不出聲的我,終于發出了贊嘆。
老師坐在對面,仿佛對我的驚嘆沒有絲毫驚訝。她淡淡地沖我笑著,以回應我的贊嘆,琥珀色的眼睛讓她的目光柔和了幾分,笑容里是—個琴人對自己技法的驕傲和自信。
“隨著你學得越深,你的欣賞能力也會越高,你就知道什么是好音樂,好曲子了。”老師在旁邊諄諄善誘。
這不禁讓我想起一件往事,那時我剛跟老師學琴,還沒有定制好琴,只有一張勉強能彈響的琴。原本是想等新琴到的這段時間,先用手里這張湊合著練習,就這樣回了家。
可沒想到,老師竟在半夜十二點打電話給媽媽,還沒來得及打招呼,便急匆匆地開口道:“我想了好久,晚上躺在床上翻來覆去,不能讓孩子彈那張琴了!會毀掉耳朵,即使是等待新琴到來的這段日子也不行,耳朵是會磨壞的!”她倉促地說著。
翌日,到老師家,琴桌上已經擺放了一張琴,常見的仲尼式,墨黑色,啞光,身形修長。
“這張琴你拿去練,耳朵要‘富養’。”
從那時起,我就養成了對琴曲、對音樂的鑒賞態度。
老師還有一個書房,內側供著佛龕。她鐘愛蘭花,一盆蕙蘭放在書桌旁。書房兩側還各放著一盆墨蘭。走廊墻壁上也掛著兩幅水墨的蘭花。蘭花嬌氣,只有到了老師手里才會長得如此喜人。書房里還有兩個紅木書柜,從玻璃窗能看到里面的各種關于琴史的典籍,從古代到現代,凡此種種,詳盡而豐富。
她說:“不單單技藝要長進,理論知識也不能落。”
老師的教導對我學琴起著潛移默化的作用。我也想有一日能成為像老師一樣的、被別人尊重的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