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采宜

人品值幾何?無論在古代社會還是在現代企業,幾乎沒人敢質疑這個問題。
開先例的是一代梟雄曹操。曹操在《求賢令》里曾經放言:“若必廉士而后可用,則齊桓其何以霸世!今天下得無有被褐懷玉而釣于渭濱乎?又得無有盜嫂受金而未遇無知者乎?二三子其佐我明揚仄陋,唯才是舉,吾得而用之。”
曹操以漢高祖劉邦不棄陳平私通嫂子、收受賄賂,用其將才攻城略地而得江山。把這種不上臺面的用人之私心寫入君王堂堂皇皇的詔令,也是難得的坦率。
回眸歷代王朝,帝王用人,哪一個不是以權衡利害為先,是非善惡其后?唐代宗大歷六年,成都司祿李少良上書,實名舉報權相元載弄權貪腐,代宗將其接到宮內。元載得知后,就此事要求代宗在自己和李少良之間做出選擇,代宗杖殺李少良,以息事端。大歷十二年,河北動亂平定,元載因結黨營私、弄權貪腐被滿門抄斬。元載和李少良,誰是誰非,本無懸念,代宗杖殺忠良在先,無非是出于利害權衡,安史之亂的叛軍在河北尚未平定,朝廷以維穩為慮,死個把忠臣以保江山穩固而已。
如此案例,明代亦然。嚴嵩結黨營私,比起元載有過之而無不及,但嘉靖皇帝終究還是讓他壽終正寢,為何不殺?理由很簡單,“老狗沒牙,去留在我。”晚年的嚴嵩在嘉靖眼里,大勢已去,構不成權力威脅。
兩千年來,幾乎所有帝王都是外儒內法,教化以儒學,滿紙的仁義道德。執事則唯厲害權衡,忠臣,該喋血時喋血,奸臣,該當道時當道。在生殺予奪的時候,是非尚且不論,何況人品。
官場如此,職場何如?
規則上站不住腳了,就拿人品說事。但凡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文化,企業也是一個江湖,企業文化,原本是一條相擁取暖的被子,一旦偏離自由平等的契約倫理,就變成了“頭懸梁、錐刺股”的梁子和錐子。而這梁子和錐子,通常裹著“德行”或者“人品”的羽衣。
王小波說:“對于一位知識分子來說,成為思維的精英,比成為道德的精英更為重要。”這句話的潛臺詞是,理性的社會才是安全的社會。
而社會的理性,來自于正視不同個體(群體)的利益存在。因此,規則比“人品”重要。
不同的人、不同的企業有不同的價值觀,但無論何種價值觀,都不能顛覆作為人類必須遵守的共同價值觀,那就是人道主義和天賦人權,所有的平等契約都是建立在這個基礎上的。
“人是萬物的尺度”。沒有以平等契約的理性規則對待員工的企業本質上都是耍流氓。團隊精神,作為集體主義的“一母同胞”并找不到根本區別,真要細分它們的區別,前者是為少數人的利益犧牲多數人,后者是為多數人的利益犧牲少數人。
然而,商場上的勵志蒙汗藥,有時候,真像莎士比亞筆下的愛情,讓你去死,還得死得心甘情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