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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入分配改革與共同富裕
——訪浙江大學共享與發展研究院院長、浙江大學文科資深教授、博士生導師李實

2022-01-08 02:15:30劉曉偉
中國科技縱橫 2021年22期
關鍵詞:分配改革

本刊記者 劉曉偉

水光漣滟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妝濃抹總相宜。初冬時節,記者在西子湖畔看到,雖然沒有下雪,這首膾炙人口的詩卻讓此時的人間天堂,顯得那么高雅迷人。

2021年11月26日至28日,一次以“中國民營企業高質量發展促進‘共同富裕’與產業升級研討”的盛會,就在美麗的西子湖畔舉行。由中國民營科技促進會、《中國科技縱橫》雜志社主辦的這次研討會,旨在幫助民營企業探索開展數字化制度和標準體系建設,鞏固壯大實體經濟根基,了解共同富裕背景下全球制造業數字化最新的技術架構,推動現代服務業同先進制造業、現代農業嘗試融合,夯實共同富裕的產業基礎。會上,幾位著名專家學者為各級政府經濟主管部門負責人、各地商協會和民營企業負責人進行了精彩授課。

會議期間,浙江大學共享與發展研究院院長,浙江大學文科資深教授、博士生導師,國家發展和改革委員會“十四五”國家發展規劃專家委員會委員李實,就《收入分配改革與共同富裕》這個話題接受了《中國科技縱橫》的獨家專訪。

從世界范圍看,中國已是收入差距高度不平等的國家。當前世界上收入差距的基尼系數超過0.5的國家并不很多,中國多年來實際收入差距的基尼系數在0.5左右。

《中國科技縱橫》:您在這次講課中談到,財產差距比收入差距會更大一些。如何理解這個觀點呢?

李 實:中國的財產差距過去不那么明顯。我們長期研究收入分配,從1988年做收入差距調查,2002年開始關注財產差距,包括居民的金融資產、房產等等。近20年來,中國的財產差距在不斷擴大,而且擴大得比較明顯。

財產差距的研究方法和收入差距研究差不多,首先要測量差距的大小。差距的大小,一般使用相關的指標,比如計算基尼系數,再比如,把財產最多的10%人群和最少的10%人群作比較。

基尼系數是反映居民之間貧富差異程度的常用指標。基尼系數的最高值為1,基尼系數越高,說明差距越大;一般認為,基尼系數位于0.3-0.4區間,貧富差距比較合理;進入0.4-0.5區間,差距過大,大于0.5時則收入差距懸殊。2002年測算,中國財產差距的基尼系數約為0.49,收入差距的基尼系數0.45左右,差別不是很大。但到了2013年,財產差距的基尼系數上升到0.63左右,2018年約為0.7。據《中國新聞周刊》報道引述瑞信《全球財富報告2021》數據,2020年中國財產差距的基尼系數達到0.704,雖然低于巴西、俄羅斯、美國等國家,但高于法國、意大利與日本等。

▲ 2019年幾個發達國家收入差距對比。

至于中國財產最多的10%人群和財產最少的10%人群,2002年差距約為37倍,當時財產最少的10%人群,其財產占居民財產的1%份額;財產最多的10%人群,財產份額占37%。到2013年,原來財產最少的10%人群,財產份額下降到0.3%;財產最多的10%人群,財產份額上升到48%。這個48%和0.3%比,大概是160倍。

▲ 美國高收入人群與社會其他階層在收入、收入占比和收入增長率上的對比。

如此看來,中國居民的財產差距要比收入差距大得多。財產差距的擴大,主要與房價有關,過去房產約占居民財產的55%左右份額,現在超過70%。房價上漲,有房的與沒房的人之間財產差距就擴大了。

我們再看居民收入的差距。2000年后,衡量收入差距的基尼系數均明顯高于0.4的水平。中國收入差距的基尼系數自2003年的0.48上升到2008年的0.49,然后又逐漸下降到2015年的0.464。然而,從2016年始又出現小幅反彈,到2020年升至0.468。調查數據也顯示,2013年至2018年期間,全國居民收入差距的基尼系數基本上保持不變。

分階段看,2002年至2008年,是中國居民收入差距擴大的時期。2008年后,受惠于取消農業稅及各項農業補貼、農村義務教育免費、新型合作醫療、農村低保和新農保覆蓋面提高等,收入差距有所下降,但到了2016年收入差距又開始擴大。

《中國科技縱橫》:近20年來,中國的財產差距在不斷擴大,而且擴大得比較明顯。2020年,中國財產差距的基尼系數達到0.704,比收入差距大得多。如果公眾認為收入差距比較大,均貧富的呼聲或情緒就會高漲,是否會引發政策訴求?

李 實:在世界范圍看,中國已是收入差距高度不平等的國家。當前世界上收入差距的基尼系數超過0.5的國家并不很多,中國多年來實際收入差距的基尼系數在0.5左右,一些學者估計的基尼系數甚至高于0.5,比國家統計局的數據要高一些,這是因為中國的收入差距公布的數據往往有一定程度的低估。大部分估計結果依靠住戶調查數據,因高收入人群樣本偏少,或高收入者收入信息難調查,測算基尼系數時就會低估收入差距。

當然,收入差距有合理的地方,也有不合理的部分。比如,按勞分配、按能力分配、按學歷分配所產生的差距大家比較認同;不認同的地方包括勞動力市場分割、戶籍制度造成的差距,勞動力市場的歧視,比如性別歧視等造成的差距。再者,行政壟斷造成的收入差距,主要表現為壟斷行業和競爭行業的差距。合理的收入差距擴大,不會帶來很強烈的社會影響。但如果不合理的差距不斷擴大,就會帶來較強影響。

另一個方面,要考慮收入差距的動態變化過程。中國的收入差距近20年在擴大,美國1980年至今差距也在擴大,但兩者的表現形式不一樣。中國的收入差距擴大,主要是高收入人群的收入增長超過低收入人群。比如,高收入人群每年基本上有10%~15%的收入增長率,低收入人群可能只有5%~6%。增長率差這么大,過幾年差距就明顯擴大了。

目前,中國低收入群體占比還相當高。中國月收入低于2000元的人口約7.1億人,占總人口(14.11億人)的一半以上。我們利用北京師范大學收入分配課題組2018年住戶調查數據,在假定兩年期間居民收入分布不變的情況下,計算出月收入500元以下、1000元以下、2000元以下人群的分布比例和規模,相應收入人群占總人口的比例分別為7.5%、23.5%、50.7%,由此推算,總體人數分別是1.1億、3.1億和7.1億。

但是,在中國即使低收入人群每年也有一定的收入增長,這是中國與美國不同的地方。美國自1980年以來,約40%人群實際收入幾乎沒有增長;還有一定比例的人,收入增長率在1%~2%;但是只有很少一部分人,收入有更高的增長率。

表2-1∶不同收入組人群的城鄉分布(2018年)

表2-2∶不同收入組人群的地區分布(2018年)

對收入差距最反感的是低收入人群。這往往要考慮兩個效應,一是縱向效應。和過去相比他的收入是不是有所增加,生活有沒有改善。如果有所改善,他就會對社會有比較積極的判斷。二是橫向效應。他會和其他人相比,與同類人相比,看收入是否有了相同程度的增加。過去,這兩個效應同時存在并有個對沖效應。經濟形勢比較好的時候,低收入人群的收入雖達不到社會平均增長率,也能保持每年5%左右的增長,生活也不斷改善,他一面有所不滿,另一面也有一些滿意,處于矛盾、糾結的狀態。

現在我們擔心的是,如果過去這種縱向效應沒有了,收入增長變慢了或收入不增長,負面影響就會更大一些。如果橫向的收入差距不縮小,收入增長帶來的縱向積極效應消失了,就會出現像美國這種狀態。

我們2002年做過一次調查,那時收入差距就比較明顯了,社會反應也比較強烈,當時80%以上的人認為收入分配很不合理。2020年前后,一家研究機構的調查發現,83%以上的人認為,當前收入差距非常大或比較大。同時,再分配體制也未能有效地縮小收入不平等。我們的研究結果顯示,中國居民市場收入的基尼系數大概是0.52,經過稅收和社保繳費,基尼系數沒有下降反而上升了,擴大了收入差距。

這就是公眾對收入差距的認知。這意味著近20年來國內大多數人不認為收入差距得到一定程度的緩解。這也是中央提出“共同富裕”的一個背景。

2020年前后,一項調查發現,83%以上的人認為,當前收入差距非常大或比較大。我們研究發現,中國居民市場收入的基尼系數為0.52,經稅收和社保繳費,不僅沒下降反而上升了。

《中國科技縱橫》 :中央財經委員會提出推動“共同富裕”有什么樣的背景?

李 實:4年前,中共十九大報告就提出,要解決發展不平衡的問題。發展不平衡反映在很多層面,收入分配是其中一個方面。當然還有其他方面,比如區域發展、城鄉發展等。大的背景是,經過40年的改革開放,發展不平衡、不充分問題越來越突出,民生方面反應更強烈一點,除了收入差距過大,財富差距也在不斷擴大,再加上公共服務、社會保障,不同人群的待遇也有很大的差別。中央推動“共同富裕”,也是為了解決現實存在的問題。

2020年秋季的十九屆五中全會,主題是就“十四五”規劃和2035年遠景目標提出建議。其中提出,到2035年,共同富裕“取得更為明顯的實質性進展”。后來,習近平總書記在2021年1月11日省部級主要領導干部專題研討班上,專門對五中全會決議作了說明,針對共同富裕問題講了一大段。從2021年開始,推進共同富裕就被作為一個中長期的戰略部署。

共同富裕是大問題,需要做更多的頂層設計,同時組織有關部門、一些大學做相關研究、課題。今年6月,中央確定把浙江省作為首個共同富裕示范區。據我估計,至少近一兩年,一方面做頂層設計,另一方面推動試點,實驗或示范。全國性政策何時出臺,要等待中央進一步部署。很多人判斷,2022年秋季中共二十大上可能會有新的部署。

把共同富裕作為發展目標,現在基本上得到社會的認可,但實現路徑分歧還很大。比如,要加大稅收調節力度,推進稅制改革、提高稅率,并不很容易形成共識;比如,公共服務均等化,首先要解決養老待遇差別問題,短期內也很難實現。考慮到共同富裕的“長期性、艱巨性、復雜性”,決策者不會把它作為強制性目標并出臺全國性政策、強力推進。這個可能性不大。

表3

我個人的判斷是,共同富裕更多是在民生問題上體現政策導向。2020年中國已全面實現小康了,下一步還要做什么?老百姓也比較關心。中共十九大報告提出,到2035年基本實現社會主義現代化;到2050年,建成社會主義現代化強國。這些畢竟與老百姓的切身利益還有些遠。而共同富裕就不同,老百姓很關心、很關注。中共十九大報告也提出,到2035年,“共同富裕邁出堅實步伐”;2050年,“共同富裕基本實現”,這個目標“看得見、摸得著、真實可感”。總的來說,為推動共同富裕,未來政策上會做一些調整,但也不會冒進,畢竟實現共同富裕,是數十年乃至上百年的戰略目標。

浙江省作為示范區,實施方案設定了未來5年的目標,要求2025年“取得明顯實質性進展”;到2035年“基本實現共同富裕”,相比全國的目標有些超前,考慮到浙江的發展水平和共享程度,這個目標還是理性的,也不冒進。今后,全國各地設定共同富裕的目標,也不會很冒進。首先,從大的原則來說,共同富裕的政策,應盡可能解決發展不平衡、不充分的問題。其次在政策上也會有一個逐步調整、改進的過程,也不能冒進。

2050年“基本實現共同富裕”,這個目標“看得見、摸得著、真實可感”。為推動共同富裕,未來政策上會做一些調整,但也不會冒進,畢竟這是數十年乃至上百年的戰略。

表4 2020年城鎮非私營單位分登記注冊類型就業人員年平均工資 單位:元,%

《中國科技縱橫》:您認為計劃經濟體制遺留的問題,會不會影響收入分配?

李 實:我們正在經歷經濟轉型,計劃經濟體制確實還存在很大影響。我們經常講,改革是一個半拉子的狀態,特別是一些深層次的問題未能解決。計劃經濟體制遺留,對初次分配的影響更大一些。初次分配中,政府干預市場過多,加上政府對資源配置也采取了不同程度的控制,政府本身又是整個分配過程的主導者。在這種情況下,政府在計劃經濟時期所發揮的作用,都會移植到現有的體制上,一些行為并沒發生根本變化。

初次分配中,一方面,像機關事業單位很多的分配體制還是延續計劃經濟體制的慣性,甚至包括國有企業,也存在計劃經濟遺留的分配體制。有一些壟斷性國有企業,會把一部分壟斷利潤分給職工,但高管得到的利益會更多。因此,這些國企的工資水平就會高于社會平均工資水平,拉大了與民營企業的工資差距。

另一方面,以前國企內部的分配相對來說是平均的,這是計劃經濟分配體制的一個特點——收入分配與效率、個人的業績幾乎沒什么關系,相對平均。但現實中,國企高管與一般職工的工資差距進一步拉大。中央不得不采取限薪令,限制國企一些高管的薪酬。

計劃經濟體制遺留的影響是多方面的。它不僅僅體現在企業或機關事業單位層面,還表現在其他方面,也包括再分配體制。具體而言,在一定程度上,受計劃體制慣性影響,相對不太注重民生方面的支出,更多考慮政府的投資支出。因為政府總想做各種各樣的事情,長此以往,政府的收入在一定程度上就擠占了居民的收入。

《中國科技縱橫》:當前收入差距中有很多不合理之處,這些能完全市場化改革嗎?

李 實:我認為,這是一種錯誤的認識。轉移支付分兩個層面:一是中央與地方的轉移支付;二是政府與居民的轉移支付。我們經常講的“轉移性收入”,基本上是指政府向居民的轉移收入。這兩個層面與貧富懸殊或貧富差距都有一定的關系。

第一個層面,中央政府與地方政府之間,往往越是落后的地區從中央得到轉移支付就越多。中央轉移支付可能更多用于當地民生方面的支出,特別是公共服務方面的支出,因此在一定程度上改善了這些落后地區的公共服務水平,縮小了地區差距。這是應該肯定的。

第二個層面,政府與居民的轉移支付問題。在中國這部分轉移支付更多表現為社會養老金,就是政府針對退休人員養老金的轉移支付。

據我們估算,政府的轉移支付大概使收入差距的基尼系數下降8%左右,這很大一部分來自養老金的轉移支付,包括機關事業單位、企業退休人員的養老金等。這對收入分配的影響更大一些。假定很多老年人沒有這個轉移支付,收入會很低。有了轉移支付后,他們收入提高了,對整體收入差距會有縮小之效。

但是,扣除了養老金的轉移支付,如果看其他方面的轉移支付,包括城鄉低保、對農村農業的各種補貼、困難救助等政策對收入分配的影響并不很大。這些支持民生的措施,確實也在縮小收入差距,但是縮小幅度非常小。相比而言,大多數OECD(即經濟合作發展組織)國家在初次分配階段的收入差距與中國相差不大,但是經過再分配以后,收入差距都出現了較大幅度的縮小,基尼系數平均降幅為30%左右。這在中國表現并不特別明顯,這是很大的一個弱點。

1990年后期以來,中國社會的代際流動性在不斷降低,這也反映了社會的相對穩定,在短期內階層的固化和社會穩定有很大的關系,但是,它們之間的長期關系就很難說了。我10多年前的論文研究中認為,收入差距擴大是市場化改革帶來的。后來,我和趙人偉教授合作,專門寫了一篇文章做了理論分析。我們認為,市場化改革過程中收入差距的擴大原因是多方面的。就市場化改革來說,可能擴大了一定的收入差距,但具有一定合理性,而很多現存的收入差距,恰恰是由于市場化改革不到位帶來的。所謂不到位,包括要素市場改革還不完善、要素價格存在扭曲,存在行政壟斷問題、勞動力市場分割問題、政府干預過多的問題。

特別要強調的是,當前我們收入差距中很多不合理,不能歸因于市場化改革,也不能歸因于民營企業的發展。實際上,市場化改革是擴大還是縮小收入差距,完全取決于市場或制度的初始條件和狀態,如果簡單地把收入差距的擴大或收入分配不公問題歸結為市場化改革,我認為這是一種錯誤的認識。

共同富裕,首先要設定一個國際上認可的標準,不僅是與自己過去相比,更要與全球相比。共同富裕,收入至少要和發達國家相當,同時,共享程度至少要好過一些差距大的國家。

《中國科技縱橫》:所謂長期的不平等,反映在代際流動性降低、階層的代際傳遞問題。如何解決這個問題?

李 實:這更多還是收入與教育的關系問題,或者說,是階層流動性問題。個人的收入流動性是指個人收入在不同時期的相對位置的變動。從個人生命周期看,從進入勞動力市場到退出勞動力市場數十年時間,個人社會地位相對會發生一定變化。從個體的教育來說,該期間不會發生很大變化,但收入會發生很大變化,財富也會有很大變化,社會地位會發生一定的變化。

從代際流動性角度,一方面要看個人在不同時期相對社會地位的變化,另一個層面要看代際流動性問題。所謂“拼爹”問題,更多的關注代際流動性。代際流動性,指父輩與子輩的社會地位、收入,包括學歷、財產、財富、職業到底有多大相關性。如果一個社會中,父輩和子輩在各個層面上都具有非常強的相關性,這種社會的代際流動性就非常低。對社會底層的人來說,不管是父輩和子輩,可能都處在社會底層;社會頂層人員,父輩是社會精英,子女也更可能是精英。

1949年后,整個社會階層基本上翻了個個兒,中國的代際流動性發生很大變化,完全打破了過去的代際傳遞,直到改革開放初,代際流動性變化并不明顯,畢竟30多年的計劃經濟時期,被打壓的社會群體,所謂“地富反壞右”的子女都受到壓制。改革開放后,這個群體有了更多的發展空間,不管是參加高考、還是參與經商,這部分人很快就起來了,發生了很大變化,這在一定程度上改變了代際流動性。

當前,關注代際流動性問題、社會地位的代際傳遞問題,很大程度也是和整個社會差距的不斷擴大有關系。當差距越來越擴大,代際流動性就變得越來越重要。改革開放后,有一段時間,代際流動性是趨于下降的。1990年代后期以來,中國社會的代際流動性在不斷降低,這也反映社會的相對穩定,就是說在短期內階層的固化和社會穩定有很大的關系,但是它們之間的長期關系就很難說了。

▲ 1967-2019年美國大學畢業生與高中畢業生收入之比。

同時,也要考慮機會公平問題。“拼爹”問題當前之所以嚴重,就在于代際流動性不斷下降,階層在不斷固化。底層群體就有一種強烈的不滿情緒,特別是很多底層子輩感覺到嚴重的社會不公:例如我和他具有同樣的能力、同樣的智商、同樣的個人條件、同樣的努力,但為什么我就沒有相同的發展機會?這是個比較大的問題。

怎么解決這個問題?以我之見,解決短期的收入、財富不平等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還是要解決長期的社會不平等。所謂長期的不平等,就反映在這種代際流動性降低、階層的代際傳遞問題。我們當然不希望一個社會長期持續地存在貧困的代際傳遞,或者說低收入人群的代際傳遞,或社會底層的代際傳遞。解決這個問題需要做很多事。

《中國科技縱橫》:中國人均GDP剛過1萬美元,發達國家基本上4萬多美元、甚至5、6萬美元。實現共同富裕可能要30年或50年甚至更長。您怎么看待這個問題?

李 實:人力資本或教育在多大程度上決定收入水平、影響收入差距相關文獻非常多,我也做了很長時間的研究。對中國來說,教育在收入決定中的作用,包括在收入差距中的作用,經過了相當長期的歷史變化。計劃經濟時期強調要消滅腦力勞動與體力勞動的差別,那就意味著要人為壓低高學歷人與低學歷人的收入差距。所以計劃經濟時代,受教育程度對收入決定、收入差距的影響都不明顯。

教育對收入分配的影響,往往就看教育收益率的變化。就是說,你多受一年教育,收入會發生一定變化。我們從1980年起就做這方面的研究,結果發現,1980年代多受一年教育,你的收入增長大概只有2%~3%。當時在中國教育的收益率很低,而一般西方國家教育的收益率基本上是8%~10%,發展中國家的教育收益率會更高一些。當然,這是改革開放初期。

此后,隨著逐步的市場化,隨著工資決定機制的變化,企業更加注重員工的勞動生產率,更加注重效率,更加注重工人的業績,教育的回報就不斷提高。最新一些研究發現,教育的收益率大概是10%左右。也就是說,多受一年教育,在其他條件不變的情況下,你的收入會增加10%。當然,不同人群之間也存在很大差別。

目前,教育對收入差距的影響變得越來越明顯。以前,像職業、行業,包括性別、年齡,都在一定程度上決定了收入差別。但現在這些因素已變得沒有以前那么重要,反而是教育變得越來越重要,學歷已成為擴大收入差距很重要的變量。它的主要體現是,高學歷人和低學歷人之間收入差距不斷地擴大。

教育影響收入差距主要是兩個方面:一是不同人群之間受教育程度(學歷)的差別,在一定程度上會影響收入差別。另一個維度,通過提高教育回報率來影響收入差距。也就是說,教育的回報率越高,受教育機會的差別越大,對收入分配的影響就越大。這個趨勢很明顯。如果做一些相關的估計或回歸分析,你就會發現,現在教育在收入增長中發揮的作用越來越大。這也說明人力資本的重要性。

如果今后高等教育越來越普及,整個社會受教育程度沒有太大差別,比如,經過一代人或兩代人,所有人都有機會上大學,就像很多發達國家一樣,大概80%~90%的人都可以上大學,那么,教育對收入差距的影響就會逐步降低。

國外經濟學文獻中有個著名的庫茨涅茲“倒U型曲線”,這個曲線講的是收入分配、收入差距與經濟發展的關系。同樣,這個曲線也被用于分析教育對收入差距的影響。高等教育發展在經濟發展的初期階段會擴大收入差距。一個社會中,如果只有少部分人接受高等教育,絕大部分人沒有機會上大學,教育是在擴大收入差距。等到高等教育逐漸普及,發展到一定階段后,將有助于縮小收入差距。它變成一個“倒U型”變化。因此,教育對收入分配的影響有很強的階段性。

在其他條件不變的情況下,僅僅看教育在收入中起的作用,高質量教育和低質量教育總是有差別。關鍵是解決教育機會和質量差別的問題。教育機會不均等會擴大收入差距。當前,中國教育存在的機會不均包括城鄉差別、區域不均等問題。同時,教育質量的不均等也在擴大收入差距。比如,城市孩子接受的教育質量要遠遠高于農村孩子,同樣都是高中畢業生,進入勞動力市場后,如果城市孩子的技能各方面都高于農村孩子,就會造成收入差距。

共同富裕必須推進整體性改革。有一個整體改革的方案,是很重要的。然后再進一步對標,看哪些是亟待解決的問題,對應哪一些改革內容,會讓改革方案更具體,更易于操作。

《中國科技縱橫》:共同富裕應作為中長期的目標;如果作為短期目標,急于求成的話,很容易出問題。具體到政策層面,您認為應怎么逐步推進?

李 實:共同富裕,首先要有一個標準,要設定一個國際上認可的標準,不是說你和自己過去相比,也要與全球相比。就全球來說,實現共同富裕,富裕程度至少要和發達國家大體相當,同時,共享程度在一定程度上好于發達國家,至少好過一些差距比較大的國家。

從中國當前的發展水平,到實現國際認可的標準,也不是短期內能做到的。比如,僅從富裕程度來說,中國人均GDP剛過1萬美元,發達國家現在基本上都是4萬多美元、甚至5、6萬美元。我們翻一番,按此前較高的經濟增長率達到2萬美元,需要近10年,如果翻兩番,可能需要20年。更重要的是,這20年發達國家也在發展。從這個角度來說,中國要實現共同富裕,應該是一個長期目標,不是3年5年,或10年8年能做到的,可能要經過30年或50年,或更長的時間。如果我們自1949年算起,經過100年能實現共同富裕,已經很不錯了。

更主要的是,當前我們的收入差距還比較大。要解決收入差距問題、財富差距問題、公共服務均等化問題,都不是短期內能夠做到的。中央財經委員會第十次會議,在這點上還是非常理性,比較謹慎。比如提到,第一,要充分認識實現共同富裕的長期性、艱巨性、復雜性;第二,要盡力而為,量力而行。盡力而為就是說實現共同富裕作為一種戰略部署,要堅定不移推下去;但是,還要量力而行,一定不能超越現實的條件和基礎,要保持現有經濟發展和財政能力的可持續性。這方面,中央還是很理性的。

浙江省出臺的共同富裕示范區實施方案,相當于一攬子政策,其中提到了不少標準和指標問題,包括幾大政策板塊的問題。下一步,浙江省不僅要試,關鍵還要能夠起到示范作用,積累一些可復制的經驗。現在更重要的問題是什么?推進共同富裕,你是只考慮浙江人,還是也要考慮一些到浙江務工的外地人?也就是說,你對流動人口的包容和接納問題。你越是做得好,就越會吸引更多的人進來,也會造成更大的問題,這怎么解決?這方面,浙江省的試點方案,還不是很明確。當然,可能也有壓力。比如,公共服務均等化,要給所有孩子提供均等的優質教育資源,必然會吸引更多人進來;社會保障,要給外來人口提供同樣的社會保障,會帶來更大的財政壓力。

這些問題對很多搞試點的地方是個普遍面臨的問題,有的因此可能就搞不下去了。這就要看全國層面的政策設計。如果中央有比較明確的政策導向,比如要求各個地方都應放開人口流動限制,外來人口進來后,能夠享受同等市民待遇。如果全國都這樣做,某個省份的壓力就會變小。如果中央有一些財政資金的支持,也有助于解決問題。這方面要加快推進制度性改革,一次性把這個問題徹底解決。如果各地只考慮本地戶籍人口,不考慮外來人口,這些問題永遠得不到解決。

同時,也要警惕另一種傾向。過去,從政策的討論到政策的論證、出臺,基本上是政府在主導,聽取公眾意見相對較少。出臺政策肯定會影響不同的群體,相關群體應能參與政策制定的過程,至少能發出聲音。近年來,存在一些政策亂象,有的涉及上千萬人的就業,沒經廣泛討論、聽取多方意見就出臺了,造成新的問題。過去講,出臺政策要有可行性論證、要做預評估,這個環節沒有的話,說明社會治理能力有問題。

要實現共同富裕,我們必須要推進一些制度性的改革。首先,共同富裕涉及很多方面,不僅是收入分配問題,還包括財富分配的問題、公共服務均等化問題、人的能力發展等等。從這個角度看,實現共同富裕,涉及很多方面,每個方面又涉及水平問題、差距問題。

為什么這么說?居民收入是決定富裕程度很重要的變量。收入水平要高、差距要小,這才是共同富裕的基本含義。財富也有類似問題,財富積累要多,才能體現富裕程度,同時,財富分配差距要小。如此一來,涉及的制度性改革就會很多,涉及方方面面,都與水平、差距連在一起。從一定意義上,共同富裕可能涉及中國經濟、社會乃至政治制度的改革。

如果以共同富裕作為新的目標,或許可推動中國的整體改革進程。改革是包括政治、經濟、社會多方面的改革,我們能不能在新的發展階段,進一步推動經濟轉型?這是因為,中國經濟轉型沒有完成,特別涉及一些深層次改革,過去有些問題一直在回避。在這種情況下,圍繞共同富裕,就必須推進整體性改革,需要整體上的改革設計。我把它稱為改革體系的設計。有一個整體改革的方案,這是很重要的。在這方案下,我們再進一步對標,看哪些是共同富裕亟待解決的問題,對應哪一些改革的內容,這就會讓改革方案更具體,更易于操作。至于制度性改革,需要做的事情很多,包括勞動力市場制度改革問題、再分配體制改革問題,整個所有制改革的問題(包括初始分配問題),又涉及稅收制度改革問題、公共財政支出的改革等,要解決一系列的問題。

針對“收入差距過大”與“收入分配不公”問題,需要采取不同的政策措施。當前應在高質量發展基礎上,重點解決“收入分配不公”問題。過去的經驗告訴我們,在市場化改革過程中,政治體制沒有做出相應的改革,政府部門沒有做出相應的轉型,政府職權沒有做出相應的界定,政府官員的行為沒有受到相應的約束,那么,原來設想的競爭性的市場經濟,就有可能演變為權力操縱下的市場經濟,原來設想的各種生產要素共同參與的公平的收入分配模式,就有可能演變為權力參與或權力與資本相勾結、共同掠奪社會財富的分配模式。因此,解決“收入分配不公”問題,涉及經濟、社會和政治各個層面,需要深化經濟體制和社會管理體制改革,更需要加快政治體制改革的步伐,包括推進民主化進程。要從根本上“解決分配不公”,必須加快市場化改革,必須在完善土地市場、資本市場、勞動力市場方面下更大的力氣。

數十年來,受制于過度的政府干預,缺乏充分的競爭,加上要素市場受到信息不充分、法規不完善、市場壟斷和分割、要素價格扭曲等問題的困擾,國民收入的初次分配過程既未體現效率,也有失公平。同時,受部門利益的制約,市場化改革推進也呈現明顯的不平衡。一些部門不愿意放棄自身的壟斷利益,利用部門的影響力來延遲市場化改革的進程,或只是選擇更加有利于部門利益的“改革方式”,極力抵制不利于部門利益的改革方式。同時,壟斷部門的壟斷收益和企業利潤很容易被轉化為部門職工的收入和福利。其結果是,壟斷部門的職工收入增長大大超過了一般競爭部門,導致了全社會收入差距的擴大。這些問題存在已久,需要盡快從制度上加以解決。

民營企業,包括互聯網平臺,自己做大做強,就是對社會最大的貢獻。企業做好了,帶來更多的就業,給政府交更多的稅,就是最大的貢獻。企業不能承擔過多、過重的社會責任。

《中國科技縱橫》:為共同富裕,民營企業、互聯網平臺企業應該做些什么??

李 實:這是大家比較關心的問題,在一定程度上也是企業擔心的問題。

在推動共同富裕過程中,民營企業、平臺企業到底能做什么?我認為,可從三方面考慮發揮長處:

共同富裕是整個社會的問題,需要創造更多的就業,更需要高質量發展,需要不斷地創造財富。要提高整個社會的富裕程度,作為企業首先要做好自己最本職的工作,這是最重要的。

作為企業,本職工作是什么?首先要做大做強,這樣才能吸納更多的就業。

解決就業的問題,實際上就是解決社會的問題。對一個社會而言,最危險的是失業問題比較嚴重,就業壓力大;同時,失業人員太多,這樣的社會不可能穩定。企業有很好的發展,把自身的事情都做好,就是對社會最大的貢獻。企業做好了,能帶來更多的就業;企業做好了,才能給員工更高的工資,提供更好的福利。如果企業沒做好,其他的都不用談了。

同時,企業參與共同富裕,不應該不顧及自身能力和條件承擔過多的社會責任。的確,企業應該承擔社會責任,但我的觀點是,不能讓企業承擔過多、過重的社會責任。這也不應該是企業的行為。

第二,每個企業都有不同的特點,都有自己的相對優勢,技術上的、市場上的、或其他方面的優勢。企業可利用自身的優勢,與政府、社會的需求對接,多做一些有優勢、可持續的事情。我認為,這是企業應該考慮的事。

比如很多互聯網企業,可利用其先進技術優勢,為政府的公共項目服務,為一些扶貧救助項目提供更多的技術支持。

第三,才是通常意義講的企業的社會責任。企業每年拿出一部分資金,讓渡一部分利潤,來做社會公益。不一定是企業自己去做,它可以提供一些資金支持,讓一些政府部門、社會組織去做。這也是必要的,企業借此也會培養社會信譽、提升公眾形象。

以上三個方面,企業都可有所作為。企業自身做好了,能夠增加更多的就業,給政府提供更多的稅收。政府有了這些稅收后,可以做更多的公共服務。

但是,不應該把后兩者與第一個方面(企業做強做大)視為一對矛盾。不能為推動共同富裕,讓企業承擔過重的社會責任,最終影響企業自身的發展。畢竟,從社會分工角度,不管企業、政府、社會,都要做自己擅長的事。跨界去做一些事情,往往不一定有很好的效果,在一定程度上帶來低效率,帶來一些資源的浪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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